"母后讓我去王姑娘爲側妃,我同意了。"楚恆淡淡的開口說道。
"太子爺好好照顧王姑娘,皇后自然安心,事事依你,老臣時日不多矣,以後事事要靠自己了,凡事三思而後行。一定要留意楚楓,只要他不做亂,你太子之位便可無憂了。"王猛言畢已然是老淚縱橫,卻帶着安詳的微笑。
楚恆見他不像是刻意裝出來的,心中驀然一顫,畢竟這是他的親生父親,雖然沒有養育過他一天,還是觸動了他心底的那根線,想說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只是微微點頭,"我知道,你安心養病即可,其他事便不勞你費心了。"
饒是如此,他的意思也很明顯了,王猛又怎麼會聽不懂呢,不由搖頭苦笑道,"老臣是有心無力了,太子請放心。"
王猛也是從昨日驀然心灰意冷,楚恆對他的戒心決絕,皇后對他的猜疑暗鬥,都讓他深感痛苦,他爲官二十年,可謂朝堂之上,皇位之下,無人不懼他的威名,這一切爲了什麼,不過是維護他心愛的女人在後宮安然無恙,幫助楚恆順利登上太子之位,以後榮登大統。
幾次與十七合作也不過是權衡利弊之下的抉擇,假王妃之事萬不能敗露,否則一個王玥便會牽出皇后,牽出那段已經沉寂二十年的案子,勢必引出一場波瀾壯闊的大變動,受益的只會是二皇子楚楓,王猛只能竭力維護着,不惜私下交易,跟皇后太子作對。
可是他們都不會理解他的,而且他已經將楚恆身世說出,便抱着必死之心,來守住這個秘密。
現在王玥安然歸來,他不欠皇后什麼了。
楚恆賞罰分明,朝堂之上手段了得,很有帝王之氣,他更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今個楚恆又來看他,所有的心願都了了,他感到很欣慰。
王猛,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嘴角流出烏黑的鮮血。
楚恆一看大吃一驚,連忙走到他的身邊問道,"你怎麼了?"
王猛吃力的睜開眼睛,一臉慈愛的笑道:"沒什麼,不用爲我傷心,我很高興,也很安心,記住,注意楚楓……善待王玥,善待皇后……做個……做個好皇上。"
"王猛!你不許死!告訴我是誰做的!是不是皇后賜給你毒酒?我要你活着!活着!來人!叫太醫!"楚恆大聲的喊道。
"不用,一切我都準備好了,棺材是上好的紫檀木,我是病入膏肓,自然死亡。"王猛微弱的說着,用手一指聞訊趕來的王夫人,"尊我遺命,三日後下葬,我亦安息。"
"老爺!老爺!爲妻不明白!"王夫人哭着撲倒在王猛的身上。
王猛微微一笑,"夫人,日後多保重!切莫傷心過度,爲夫先去了……"
未等王猛言畢一陣劇烈的抽搐,頭一歪,駕鶴西去。
"老爺!老爺!……"王夫人附在王猛的身上哭的肝腸寸斷,楚恆忍不住雙眸霧水朦朧。
"王夫人,請節哀!"楚楓攙扶起王夫人,輕聲勸道,這就是他的孃親,但是不能相認。
"多謝太子爺寬宏大量,容我家玥兒之過,肯再娶爲妃,念在我家老爺多年與太子爺交好的份上,求你善待我的女兒,老身這廂有禮了。"王夫人泣不成聲對楚恆說道。
楚恆聞聽便知王夫人並不知他和王玥的身世,不由心頭一熱,虎目含淚,"王夫人請放心,我會的。"
王夫人這才放心的點點頭,哽咽着吩咐老管家準備王猛的後事。
楚恆離開了宰相府,回到太子府一夜未眠,王猛去世前的情形一直浮現在的他的面前,知道王猛是爲他而死的,只想秘密從他口中說出,便也從他口中止住。
從王夫人的話中得知,王猛早已經安排好了,可是琴姑姑又爲什麼到宰相府?
莫非真的是給王猛送了毒酒?難道母后就真的容不下他麼?
可他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雖然楚恆對他也不信任,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讓他死!
第二天楚恆進宮給皇后請安,琴姑姑亦在旁側,楚恆問琴姑姑,昨晚去宰相府何事?可是王猛已經離世的消息?
琴姑姑聞聽楚恆的話有些慌張,她去宰相府很隱秘,沒有人知道,難道昨晚楚恆也在宰相府?
原來,皇后正是派琴姑姑給王猛送毒酒的,告訴他會幫他照顧身後事,既然他已經說出楚恆是他兒子之事,便是萬萬不能活下去了,也是爲了楚恆的安全。
王猛本就有次打算,他接過琴姑姑的毒酒二話沒說,就喝下去了,琴姑姑怕被人發現匆匆離開,正好被楚恆看到了。
看琴姑姑的表情楚恆知道,這事情是準了,一定是琴姑姑給王猛送的毒酒。
"琴姑姑,是否你給王宰相送了一瓶酒?"楚恆再次開口問道,他緊緊逼視着琴姑姑,琴姑姑面色糾結,不知如何作答。
"恆兒,昨日你是如何答應我的?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安生做好你的太子,又因何計較那許多,王宰相故去了,大家都很傷心,但是你也要注意些,別讓人抓住了什麼把柄,畢竟……"皇后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默默地看了楚恆一眼,楚恆懂那意思,活的人重要。
"母后,皇兒並未多維護他,但是卻不想要他的命,既然知道秘密就要永遠閉口,那麼琴姑姑呢?"楚恆意思很明顯,是不是琴姑姑也要被滅口。
琴姑姑聞聽楚恆之言忍不住身子顫抖了一下,眸中閃過一絲苦楚。
皇后卻是淡淡一笑,"恆兒,琴兒不過一介弱女子,她能有什麼作爲?而且整天守在母后身邊,這嘴自然是嚴實的,你又何必擔心?自有母后爲你主張。"
"母后,皇兒要爲王宰相討個說話,母后讓皇兒做的事,皇兒會做好,按說我是不會娶王玥的,當初嫁給我逃婚塞了個假王妃給我,自己跑出去一年誰知道跟那衝奴做了什麼事?這些我都不計較了,母后讓我照顧她,我會好好照顧她。我理解母后心思,這都是人之常情,可是,母后爲什麼不理解我呢,我們都是一樣的。所以,琴姑姑爲什麼可以是個例外,而我的……"楚恆微微有些激動,當他知道了王猛是他的父親,又死在他的面前,他無法不爲他討個說法。
"恆兒,莫非你是一定要爲難母后了?"皇后猛然沉了臉色,很是不悅的問道。
"母后,不是皇兒爲難母后,是皇兒要點平衡如此而已,母后顧念親情,我都做了,而皇兒呢?王夫人還不知道一切內情,甚至叮囑我好好照顧王玥,感謝我包容王玥的錯誤。還有這是王宰相給母后的一封信,沒有開封,母后看看吧。"說着楚恆從兜裡摸出一封信,他也是才記起來,寄給皇后。
皇后面色平靜的接過信,撕開封口,拿出信紙看着,看着看着,面色動容起來。
王猛言說了他的想法,要會爲自己說出事實真相而永遠封口,他這一生的三大心願,皇后楚恆王玥都已經圓滿,他也能安心走了,讓皇后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兩個孩子,永遠守住秘密。
從這封信的日期來看,是在琴姑姑送去毒酒之前,也就是說假如沒有琴姑姑的毒酒,王猛也會自行了斷的。
皇后一陣揪心的疼痛,是她誤會王猛了,原來王猛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維護他們,怕王玥的事情暴露不是因爲他會遭受滅門之罪,而是怕連累皇后,連累楚恆,也給王玥斷了後路。
如今說什麼也晚了,王猛已經去了,皇后驀然灰心,最維護她的人已經去了。
是他給了她在皇宮裡生存的勇氣,如今誰又能成爲她的精神支柱。
她不能再讓琴兒離開了,否則的話,她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恆兒,求你放過琴兒,你的心情我懂,我可以給你其他的補償。"皇后聲音略微有些哽咽的哀求道。
"不行!皇兒必須要個說法。"楚恆心意已決,此時他只想爲王猛討個說法,皇后他不能爲難,但是琴姑姑卻是可以的,雖然琴姑姑對他很好,但是又怎抵得過心底那股親情衝動。
"恆兒,你可知琴姑姑是誰?"皇后將楚恆執意如此,無奈的嘆息着。
"誰?"楚恆聞聽不由一愣神,開口問道。
"太子,琴姑姑是看着你長大的,你要是想要琴姑姑的命就拿去吧,爲你琴姑姑願意做任何事。"琴姑姑不想皇后把真像說出來。
皇后望着她深深嘆息着,她又何嘗說出來,可是如今的情形,不說出來,他會善罷甘休麼,只當王猛是他的親生父親。
就在這時,王良來傳,說皇上急招楚恆,楚恆聞聽只得暫將此時擱下跟着王良匆匆趕往景清宮。
楚苻堅接到密報說有可能燕國新皇會來到秦國,讓楚恆多加留意長安城內的動靜,他此次定是爲報復秦國而來的,麗貴妃已經不在秦宮,他會徹底沒有後顧之憂,肆無忌憚,讓楚恆務必嚴加防範,消息不一定可靠,但是無風不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