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大仇得報
“萬歲、李康妃娘娘，似乎是……憂慮而薨……”
噦鸞宮仁壽殿內、當太醫院的太醫院使顫顫巍巍說着這句話的時候，朱由校心中是十分驚訝的。
“沒有下毒的痕跡？”
“回萬歲、並沒有。”太醫院使小心翼翼回禮，而旁邊的王安上前一步道：
“萬歲、康妃娘娘薨逝，樂安公主年幼，應該……”
“八妹年幼、就交給莊妃娘娘照顧吧。”儘管心中對於李康妃恨之入骨，但是對於朱由校來說、對於剛過生辰，不過九歲的朱徽媞卻具有同情心。
不怪朱由校心軟，他這十六年走來，六個兄弟、九個妹妹中，只有朱由檢和三個妹妹活了下來。
這三個妹妹、分別是十歲的寧德公主朱徽妍，九歲的遂平公主朱徽婧，以及樂安公主朱徽媞三人。
因此、對於他來說、他對於自己僅剩下的四個親人十分在意，尤其是唯一的弟弟朱由檢。
他的這種親情感，王安十分理解，畢竟諸多皇子皇女也是王安看着長大的，他們夭折時，王安也難受得緊。
小太監見朱由檢不回話，繼續說着京城那邊傳來的意思。
“康妃娘娘與莊妃娘娘關係不好，要不要換一下？”
除了他們、不知道還有多少因爲礦監和黨爭而死的人，朱由檢算不過來，他只能照顧到自己能照顧到的人。
不得不說、作爲晚明內廷之中，除了李太后外最懂得權術的人，鄭皇貴妃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心計也不少。
種種地方被標註，而所謂的燕山所，便是昌平二十多萬畝荒地分別安置流民的村莊總稱。
“眼下這幾日、又來了三千多邊軍遺屬，奴婢將他們安排在了靠近懷柔荒地那邊，因此遺屬的孩童已經達到了三千七百多人。”
隨着他開口，三個小太監走了進來，爲他更換了一套藍色的圓領袍，披上了大裘。
“雖然奴婢認爲，便是到了開春之後，燕山所的學子數量也不會超過萬人，但眼下需要的先生恐怕要有六百人，才能滿足燕山所學子的所需。”
無奈、他只能在心底嘆了一口氣，作輯道：“老夫義不容辭。”
“燕山所安置百姓已經住上了搭建好的臨時屋子，另外官學的選址也確定了。”
“奴婢領命。”見朱由校不改想法，王安只能應下。
馬千乘一家可以說是爲大明盡忠的典範，結果被一個邱乘雲這個太監勒索一萬兩銀子拿不出，就被誣陷致死。
“奴婢領命。”見朱由檢最後交代，曹化淳行禮後徹底退了出去。
他看着笑的很開心的衆人，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好笑的事情，而朱由檢見到他也笑着擺手道：
“化淳、說說吧，那燕山所安置的流民和蜂窩煤窯怎麼樣了？”
只要藩王有決心，有能力、有銀子，有糧，就能在極短時間拉起一支人馬。
“奴婢領命。”曹化淳行禮，而朱由檢見狀，也擺了一下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這個楊漣……真的是……唉……”
“那老夫便告退了……”可能是察覺自己的做法也有些不妥，楊漣頂着個大紅臉，端着那杯茶快步走出了御馬監。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過了一刻鐘、急促而熟悉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朱由檢不用擡頭都知道是楊漣來了。
他指着懷柔、密雲一帶屬於御馬監的荒地道：
曹化淳對朱由檢說着：“按照燕山所的營造規模，完全可以容納三萬人生活。”
所以請楊漣接待秦良玉，是他在禮遇上能做到的一件事。
李康妃本來就是受到她的蠱惑，纔會在移宮案中妄圖拘禁朱由校。
他總不能纔過去幾刻鐘就打自己的臉吧？
想清楚後、朱由檢翻身起牀：“來人、更衣！”
不過在他應下後，朱由校卻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對王安和太醫院使道：
“康妃娘娘與皇考生前關係親密，又是皇考所愛，傳旨給皇五弟，着他命人在慶陵附近找一處寶穴修建陵寢，由工部的節慎庫出銀十萬兩。”
“李康妃和爭國本的鄭皇貴妃是一夥的，雖然百官也厭惡她們，但是在政治局面上來講，李康妃的死，必然會擾亂內廷的和平，也會讓鄭皇貴妃驚懼。”
但是眼下朱由檢的話叫他難以反駁，因爲他剛纔還和朱由檢聊了北直隸裁撤衛所的事情。
“死了？”
相比較之下，即便馬千乘被污衊致死，而且秦良玉有造反的實力，但秦良玉一家，卻在之後陸續爲明朝戰死十數人，滿門盡忠。
回過神來，朱由檢擡手示意小太監退下，而他也躺回了牀上，用被褥蓋好自己後，才閉上眼睛在腦海中盤算了起來。
“這……”聽到這話，楊漣噎住了。
只看現在的臉龐，怕是看不出她的具體年紀。
“這貢茶、便是老夫一年也喝不上幾次，便帶走了……”
朱由檢還以爲他要說些什麼，卻不想他轉身端起那杯被小太監們泡出來的貢茶就尷尬笑道：
他緊張不是因爲李康妃死了之後會有人懷疑他，而是擔心大明朝的局勢。
“蜂窩煤窯按照殿下您的命令，已經在曠野搭棚率先生產了，臨時參加製作的民夫婦孺有三萬七千餘人，每日可做出三百餘萬個蜂窩煤，每個人都按要求戴上了三層棉花……口罩。”
不過本着爲了朱徽媞的安全着想，王安又小心翼翼道：
那些派出收稅的太監，大多在收礦稅時盤剝百姓和地方官員，而秦良玉的丈夫，一個參加了平播州之役的驍勇將軍，硬是被萬曆派出去石柱收礦稅的內監邱乘雲誣陷、而病死獄中的。
他站了出來，對這嬪妃作揖開口道：
“殿下您看、燕山所眼下一共一個所，十二個鎮，九十四個鄉，安置軍屬、流民二十二萬四千六百零七人。”
過了片刻、一名巡邏的大漢將軍前來此處，將門縫的字條抽走，打開看了一眼，發現沒有什麼特殊的情報後，便皺眉離開了此地。
要知道、整個大明兩百多年，只有仁宗的張皇后，穆宗的李皇后在丈夫去世，皇帝年幼時纔會提出這種要求。
“若是路子可行，日後各地皇店都取消木柴煤炭，改售蜂窩煤。”
朱由檢笑的肚子疼，旁邊的幾個小太監也是忍不俊禁的偷笑。
朱由檢知道、在其他文臣那裡裝可以，但在楊漣這裡不行。
地圖平鋪在桌上，立馬將昌平一帶的模樣展現在了朱由檢眼前。
“把燕山所官學的地圖拿出來我看看。”聽到曹化淳的話，朱由檢也站了起來。
整個軍營只有他的腳步聲又沉又重，還走的賊快。
朱元璋對文武的屠戮，大多都是因爲貪官污吏和爲了天下太平，爲了子孫位置。
在她渡步的時候，旁邊站着諸多的宮女和內侍，而他們爲首的人，便是眼眶烏黑，看上去傷勢未愈的崔文升。
萬曆收礦稅的手段粗鄙，叫人難以心平氣和。
“這次回京，我估計是半個月回不來了，因此想請楊給事中在負責督造皇陵的同時，先從御馬監拿銀子把康妃娘娘的陵寢弄起來。”
整個燕山所不存在百姓、商人，只有官學子弟。
他前腳跨出御馬監衙門，就聽到了後面傳來了朱由檢大笑的笑聲。
不得不說、從那面容來看，年輕時這嬪妃或許也是傾國傾城的容貌。
也就在他不安的時候，崔文升前往了御藥房，詢問了御藥房的人一些事後，便走到了東六宮的邊牆，將一張小字條塞到了邊牆一扇門的門縫裡。
六百個懂文識字的先生，這對於其他勢力可能很難，但是對於朱由檢來說並不難。
說到這裡、朱由檢也是暗罵自己那個皇祖父。
也正是因爲李康妃這愚蠢至極的要求，纔會爆發了移宮案的後續。
大明有好也有壞，其中最壞的一點不是皇帝不理政，而是忠臣良將總會隔幾十年被害。
鄭皇貴妃的兒子，朱由檢他們的好三叔朱常洵可還在洛陽活着呢。
“莊妃娘娘能養出弟弟那樣的俊才，想來也不會遷怒於一個小女孩的。”
想到這裡、鄭皇貴妃看了一眼崔文升，隨後又道：
“你去御藥房問問，李康妃那女人生前是不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所以對於李康妃的死，他表現得很平淡。
不過在他退下前，朱由檢還是交代道：
“既然蜂窩煤已經上了正軌，叫人準備三萬斤蜂窩煤，三百個爐子，帶回京城給百官和皇兄。”
“御藥房那邊眼下被那小子換了人，魏進忠這廝也在新主人面前搖尾巴，渾然不顧娘娘當初對他的照顧，如果康妃娘娘真的被毒死的，那麼就得提前通知一下王爺了。”
在楊漣入座後，朱由檢示意人上茶，隨後纔開口道：
因此、鄭皇貴妃此刻心中焦急，生怕朱由校這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用下毒來將她和李康妃送走。
即便是崇禎二年那樣的局勢，唐王朱聿鍵都能在短時間募兵數千，更別提其他老牌藩王了。
他要是回了京城，局面肯定能穩定，但是保不齊就能把線索引到朱由檢自己身上。
至於楊漣，雖然他對武將沒有好感，但也沒有惡感。
“……”這一秒、朱由檢有些繃不住了，只能強憋着笑意擺手道：
“老大人儘管拿去，我之後再叫人送一斤貢茶給您。”
不過他沒有想到、李康妃會死的這麼快，而且會死在這個節骨眼上。
看着宮女離去的背影，鄭皇貴妃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總是還有一些不安。
說到口罩這個詞的時候，曹化淳看了一眼朱由檢，不明白自家殿下哪來的這麼多新詞。
“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殿下放心。”曹化淳行禮頷首，而朱由檢聽到後也點了點頭。
一千人，便是一人帶三十名學生，也能湊夠燕山所三萬學子的所需。
想到這裡、朱由檢點了點頭，隨後對曹化淳道：
“奴婢領命。”穿好衣服的一個小太監領命退下了，而朱由檢則是坐在了正廳，面前放着一個銅製的小火爐。
儘管只有朱常洵是鄭皇貴妃親生的，但這種時候，肯定其他三個王爺也會上疏詢問緣由。
朱由檢的話一說出來之後，他便作輯道：
“殿下所請，老夫不敢推辭。”
東李西李有仇、這是整個順天府都知道的事情，很難保證李莊妃會對死對頭李康妃的女兒好好照顧。
不過歷史上的鄭皇貴妃倒是沒想到，李康妃還敢要求內閣將所有奏疏都給她過目。
昌平、紅橋、帝陵、燕山大營，燕山所……
在朱由校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李康妃的死了，很快就傳遍了外廷、衆多文臣驚懼之餘，內廷的仁壽宮中，也響起了來回渡步的腳步聲。
宮中、一道蒼老的女聲響起，細細看去、卻是一名穿着華貴看上去不過四十來歲的嬪妃。
旁邊的小太監見狀，連忙搬來了一張桌子，而曹化淳也把確定社學地點的地圖掏了出來。
“奴婢領命……”聽到鄭貴妃的話，崔文升微微作揖回禮，隨後走出了仁壽宮。
眼下她死了，那麼曾經叫人試圖殺朱由校、朱由檢兩兄弟鄭皇貴妃會不會是下一個？
鄭皇貴妃可不是李康妃、沒有什麼兒子。
南北國子監近八萬人，從中挑選兩百個沒有背景的學子並不是難事。
“娘娘、眼下的耽誤之急還是派人去几筵殿弔唁康妃娘娘，順帶看看是不是被毒死的。”
但朱祁鎮、朱翊鈞這兩人、一個殺于謙，一個放任黨爭將戚繼光、戚家軍、李成樑等人誣陷，非死即傷。
李康妃是誰的人？不用多說。
這個可能很低，不到千分之一，但即便只有千分之一，朱由檢也不會讓這種可能性有出現的機會。
“我返回京城後，你看着蜂窩煤窯，一旦去張家口和喜峰口、白馬關的人回來，只要有得賺，立馬把蜂窩煤成批運過去。”
這倔老頭的腳步聲，近一個月以來，朱由檢都聽熟悉了。
見朱由檢問這個，曹化淳作輯迴應道：
“萬歲有口諭給殿下，命殿下在慶陵附近找一處寶穴修建陵寢，由工部節慎庫出銀十萬兩。”
“娘、校兒爲你報仇了……”
這小老頭不說把自己摸透了，但也摸了三分熟，自己想要演戲就要做好被揭穿的準備。
“奴婢領命”宮女有些詫異，但還是領命走出了仁壽宮。
儘管楊漣在萬曆、泰昌時期，都和李康妃互相看不慣，但得知對方死後，楊漣還是有些緊張。
鄭皇貴妃目前唯一的牌，便是福王朱常洵，但她不能主動聯繫朱常洵。
“那便多謝老大人了。”朱由檢也用上了尊稱，而楊漣見沒有了事情，起身就準備走。
歷史上李康妃差點被燒死，就是楊漣這小老頭第一個上疏的詢問緣由的。
另外萬曆皇帝也不像朱常洛一樣只有兩個兒子，而是生有八子、夭折三人，存活五人。
“明日石柱的秦良玉夫人會領三千白桿兵前來，我與她們的路線不同，恐怕難以遇上。”
而朱由校已經十六歲了，在古代已經算是弱冠的年紀，羣臣根本就不會同意這種事情。
“另外由寧德公主朱徽妍在几筵殿守靈，再傳告百官、有想要祭奠者可自往。”
雖然是文科生，但想要一個古代人死，並且叫這個時代太醫看不出來的辦法實在是太多了。
南北國子監、便是朱由檢最大的先生來源。
“燕山所之後會建成一個寬四里、長六裡的夯土牆，但其中除了生活一千戶的兵馬外，剩下的地方就是衆多孩童的官學。”
“不行！”這嬪妃反應過來，直接拒絕道：
“我明日前往京城，但是皇兄也下了口諭，叫在慶陵附近修建李康妃娘娘的陵寢，工部出銀二十萬。”
不止是他們，還有其他大小藩王也會上疏。
“這些地方中、密雲留給未來官學子弟的親人居住，懷柔用來接收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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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想叫朱由檢在這裡主持大局，自己前往京城一探究竟的。
“若是楊給事中有時間，可以幫我接待一下老夫人，畢竟馬宣撫使的死，也是因爲皇祖父派出的內宦礦監導致的。”
“李康妃娘娘的薨逝，對朝廷和內外廷都不是好事。”
“這兩個月以來，我太亮眼了，接下來最好在兵馬練成前低調些，把我從百官眼中摘去……”
“現在我要做的、應該是表現的急切。”
爲了預防自己第一次挑選過後，被各黨給盯上，在其中安插棋子，朱由檢的想法是一口氣找來一千人。
曹化淳指着地圖上標註了村莊和社學的地方說道：
這樣的做法、如果被朱由校抓到把柄，她的情況就更加危險了。
一些野心勃勃的藩王趁着朱由校年幼而藉口“清君側”起兵的這種可能，並非不會出現。
在曹化淳的話裡，燕山所描繪了一個巨大的官學。
在皇城都因爲李康妃死了而驚懼的時候，燕山大營中，剛剛得到李康妃死訊的朱由檢並不意外，因爲李康妃的死，本來就是他叫陸文昭下的手。
“可把你個老小子穩住了……”見楊漣會留在昌平，朱由檢就不怕了。
因此對於朱由檢來說、到目前他都覺得對不住的，便是秦良玉和戚金。
不過在轉身要走的時候，他又折返了回來。
“殿下、李康妃娘娘是怎麼薨逝的？”
楊漣的擔心不是無端放矢的，而對於他的擔心，朱由檢卻心知肚明：“楊給事中先坐下。”
儘管大明的養豬政策很好，但眼下朝廷在內地的兵馬，能打的早就調到遼東了。
“文官們一定會開口詢問，不管是哪個黨派，和李康妃有沒有仇，他們都會開口詢問李康妃的死。”
“派人告訴楊給事中，李康妃娘娘薨逝了。”
“眼下、不能由我們通知洵兒、要等洵兒找我，不然被那小子知道了，便會成爲一大把柄。”
只是在他走出後，鄭貴妃遣散了所有宮女太監，單獨叫來了一個宮女，吩咐道：
“想辦法出宮，去宮外把消息告訴瑞王、惠王和桂王。”
不過朱由校聽後，卻嘆氣道：
不過、由於朱由檢的亂入，移宮案沒有擴大影響，但鄭皇貴妃想要和李康妃一起挾制內廷的計劃也破產了。
只是他們還在笑着的時候，又是一道腳步聲傳來，走進御馬監衙門後院的是一頭霧水的曹化淳。
“她怎麼就死了？前兩天不還好好的？”
等人走之後，他走到了養心殿的窗前，看着殿外的風雪、心裡卻沒有特別的開心，只是在數秒後平靜的開口道：
地位崇高、又有子嗣，這樣的人，也就只有鄭皇貴妃鄭夢境了。
“奴婢（臣）領命。”王安與太醫院使紛紛行禮，而朱由校見狀，也一擺手叫兩人退下了。
至於朱由檢、看着他退出的背影，長嘆了一口氣，而後走到了雪地裡，見風雪停了之後，走出御馬監的後院，叫人在十五步開外雪中立了一塊箭靶。
他叫人取來三力弓，一箭箭的射向箭靶、在充滿練兵吼聲的嘈雜平地上，箭靶不斷地響起“啪啪”的中箭聲。
直到天色漸晚，朱由檢才準備返回衙門休息。
不過這時、一深一淺的腳步聲出現在了他身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