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雨夜。
墨染的蒼穹劃過一道道閃電,如耀眼的蛟龍,嘶吼着咆哮天空。狂風捲起沙塵,瀰漫整個畸村古鎮。傾盆大雨打在復古的瓦檐之上,似要將之擊碎。水珠濺起,如珠落玉盤。
幾抹黑影閃過,躲進了一棟與四周格格不入的現代建築。一束光射入了黒沉的大樓通道。黑影將雨衣脫掉,纔看清原來是陳逸川等人。
喬代楓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抱怨道:“這種鬼天氣來這種鬼地方,真是絕了!”
林愛心情本就不好,聽他如此說辭不禁更加煩躁,當下便冷言道:“沒人請你來,你可以選擇回去!”
喬代楓不滿道:“女人就是善變,前一秒可以柔情似水,後一秒便可以置人於死地。”
“你!”林愛瞪了喬代楓一眼,無言以對。
胡峰忙打圓場道:“我可沒見過你們吵架,最好這次也別讓我見到!”
喬代楓向前走去,道:“我是氣她自作主張,非要優雅的跟陳族長回去,現在好了,必殺令!她若真逃不出來,那該如何?”
林愛嘆了口氣,雖然是在關心自己,可爲何聽起來卻如此彆扭?
陳逸川看向林愛,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林愛無奈道:“還能怎樣,和你一起躲在馮老伯家。”
幾人拾級而上,一直到了二樓盡頭的大門才停下。
那裡的門很是復古,黑色的大木門上刻了些許不知名的圖騰,手電散發出的光將圖騰渲染成了幽幽的藍,顯得神秘而詭異。
林愛推門而入,一股年代久遠的書香撲面而來,充斥在鼻端,縈繞不散。林愛深深吸了口氣,喃喃道:“我喜歡書的味道,一股淡淡的墨香。就像古時的書生。”
喬代楓掃了一眼滿堂的書架,道:“怎麼查?”
林愛道:“我和逸川查魏徵的資料,你和葉子及胡峰負責山洞之謎,可以先從潛望鏡查起!”
“爲何要這樣分?我可不喜歡那枯燥無味的潛望鏡原理分析!”喬代楓無聊道。
“那換一下,我們查潛望鏡,你去查魏徵!”林愛讓步道。
“我只是想換人!”喬代楓將葉子胡峰當做了透明人。
林愛瞪着喬代楓,而喬代楓卻不以爲然。半晌,林愛才道:“好吧,我和葉子查山洞之謎,你和逸川胡峰去查魏徵。但是,喬代楓,如果你再如此無聊,我會對你採取一些措施!”說罷,拉着幾欲哭泣的葉子隱沒在了書架的後面。
“這算是威脅麼?”喬代楓扭頭對陳逸川道。
“也許,爲何你今天怪怪的?”陳逸川隨手抽出一本《魏徵傳記》,讀了起來。
“沒什麼!”喬代楓盯着林愛身影的消失處,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可能是自己太在意她了,總怕會失去她。如果沒有胡峰的小鋸,恐怕……
爲何她總是自作主張!只要她活着,無論自己做什麼都可以,哪怕失去一切,哪怕她恨他……
葉子無力的倚在書架上,望着林愛翻書,道:“林愛姐,我是不是真的很討人厭?”
林愛停止了翻書,認真的看着葉子道:“爲什麼這麼說?就因爲喬代楓的胡言亂語?”
葉子垂下頭,長髮遮住了面頰:“他總是看不到我,不管我多麼優秀,多麼想讓他注意我!”
林愛嘆了口氣,道:“愛情是會矇蔽人的雙眼。別多想了,打起精神來,今晚我們有很多事要做!”
“好吧,但願我們可以查到什麼!”葉子心情沮喪至極。
林愛剛抽出一本《關於潛望鏡的用處》,便聽到喬代楓那邊傳來巨大的“嘩啦”聲,二人對視一眼,忙跑了過去。卻看一排書全部散落在地,喬代楓與陳逸川正在撿書。
“怎麼了?”林愛一邊幫忙一邊問道。
“那本書卡的太緊了,我稍一用力便成了現在這樣。”喬代楓頭也不擡道。
林愛無奈的搖了搖頭,正準備撿書時,一張卡片卻吸引了她的目光:“這是什麼?”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張卡片之上。
林愛將它撿起,只看了一眼,便皺眉將它遞給了陳逸川。
陳逸川看到那是一張略有些泛黃的黑白照片,上面是幾名死狀恐怖的嬰兒,他們正堆在血湖畔邊。
喬代楓將書放回原位,道:“看上去好像與血湖有關。下面的日期是1988年6月12日。也就是二十多年前血湖出事的時間。”
陳逸川道:“顯然這是有人藏在這裡的。應該不止這一張,有沒有辦法找到其他的?”說至此,他看向了喬代楓。
喬代楓回望陳逸川,半晌,才接過照片,撕下其中一角,道:“當然。只要還有其他的!”隨即自衣中掏出一隻打火機,將那撕下的的一角燃成了灰燼。
葉子好奇道:“代楓哥哥,這是在做什麼?”
喬代楓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道:“一會你就知道了!”
他蹲在灰燼前,手指凌空劃了幾下,雙眸變得深邃,半晌,才大喝道:“天地陰陽,皆生萬物。凡我漿木,歸屬同宗。去!”但見那些灰燼似有了生命一般,緩緩地流動着向書架而去。
隨着幾聲翻書的聲音,不同的書架處凌空浮動出幾本舊書,接着舊書打開,掉下幾張照片,而後又物歸原位,萬籟俱寂。
葉子與陳逸川撿起,走了回來。
林愛一直盯着找出照片的那幾排書架,若有所思。
幾人圍坐在桌旁,淡藍色的手電筒照在泛黃的黑白照片上,詭異萬分。
一張上面是一名死嬰的近照,他的身體軟綿綿的癱在一張病牀之上,雙眼處是兩個黑洞,耳朵也不見了蹤影;
還有一張是一堆的死嬰,都在一輛小卡車上,幾個模糊地人影正在搬動死嬰,但看不清人臉;
另一張上沒有死嬰,但卻是在晚上,幾個人影穿着潛水衣站在血湖旁邊,看上去似乎要下到湖裡;
一張上面是些許人站在血湖邊上,旁邊是一人多高堆起來的死嬰,那些人正把這些死嬰遞給那些下水的人,好像是要把這些死嬰帶入血湖;
還有一張是在水底下拍的,而且還是俯拍,雖有些不清,但整個湖底的輪廓卻可以看個大概。
天啊!湖底之下密密麻麻的全是死嬰,隱隱出現了一個大大的“懾”字!
“七十二死嬰陣!”喬代楓與陳逸川驚呼出聲。
林愛嘆了口氣,默默地拿出了手機。她打開圖片,對喬代楓道:“還記得我拍下窗戶上小天留給我的血字麼?”
喬代楓點了點頭,道:“不錯,是個懾字!看來這便是小天要傳遞給你的信息!”
陳逸川心中沉重不已,七十二名嬰兒無辜慘死,卻僅僅是爲了陳族長的一己之私!他聲音略有些嘶啞,道:“我明白了!當初血湖復活時爺爺說可以解決,原來是用了這種禁術!看來他早已做好了下地獄的準備!小天的死無意中踩破了禁術一隅,她腳上的碎骨與看似牙印的痕跡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血湖再度復活!”
林愛不置可否,突然想到小天幾人的慘死,不由問道:“代楓,有沒有以死人來突破禁術的陣法?”
喬代楓想了半晌,才道:“只有一種,那便是以煞破煞的‘九煞劫念’,用九個人慘死的怨念來破解這種慘絕人寰的禁術!”幾人聞言,不禁一震,這不正符合現在的情況麼!
胡峰沉聲道:“血櫻家族用‘九煞劫念’在幫血湖復活!已經死了四個人了!”
喬代楓不禁感嘆:“我們還是小心爲妙,這些人個個沒有心。”說至此,又看了林愛一眼,道:“要以某人爲鑑。”
林愛爲之氣結,他還在和自己慪氣。
陳逸川並未注意林愛的表情變化,而是好似醍醐灌頂一般,驀地眼前一亮道:“對啊!這麼簡單我們怎會沒有想到。九龍寺的那三首詩中是說唐朝貞觀年間魏徵,而魏徵最著名的一句話便是‘以銅爲鑑,可以正衣冠;以古爲鑑,可以知興替;以人爲鑑,可以明得失。’其中提到最多的字便是‘鑑’,古代‘鑑’的意思便是鏡子!這也就符合了最後佛偈中的‘明鏡亦非臺’中的‘鏡’字!”
林愛欣喜道:“不錯!這也就是說當年靈女林素守護的上古遺物便是鏡子!”
喬代楓沉吟道:“相傳秦始皇二十八年,出遊於琅琊山,偶見一神鳥低低盤旋,不久便浴火自燃,而灰燼中便出現了一面鏡子。秦始皇命人拿來,卻驚覺此鏡晶瑩剔透,鏡面上所呈現的竟是一派仙家境地。遂以爲此鏡法力無邊,是仙家寶物,不由命人裝匣,取名爲精菱古鏡。難道畸村所傳之物就是此鏡?”
陳逸川思忖半晌,才淡然道:“不錯,就是此鏡。我推斷當年我爺爺成爲族長之後,才得知此鏡的存在,遂起了歹心,設計殺了林素。可林素定是將此鏡藏了起來,才致使爺爺找了那麼多年。還未等找到此鏡,血湖便不知因爲什麼事復活了,爺爺不得不禁錮了血湖。這二十年來他一直在尋找此鏡的下落,直到現在纔有了消息。恐怕血櫻家族也是同樣的目的。可我不明白的是,這事與林愛你們有什麼關係?”
林愛搖頭,道:“不知道。許是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內情。先把照片收起來吧!”說罷,便欲收起照片。
陳逸川突然制止了林愛,將照片拿了過來,道:“等等,這後面有數字!”
喬代楓將頭湊過去,看了一眼,不以爲然道:“不過是編號順序,1—6個數字,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林愛似乎聯想到了什麼,忙道:“代楓,還有什麼辦法能將這些照片放回原處?”
喬代楓無奈至極,道:“林大小姐,你以爲我是神仙麼!”
林愛着急道:“不用放回書裡,只要知道它們原來是在第幾排書架即可!”
喬代楓接過照片,望着眼前黑糊糊的十幾排書架,苦笑道:“我試試吧!”
當下便揚手將照片拋向半空,那些照片並不掉落,只是靜靜地浮在空中。喬代楓掏出符紙燃盡,道:“混沌始源,一切歸零。”那些照片如得到指令一般,緩緩的飄向不同的書架,最終落在地上。
林愛忙跑向書架,撿起照片,卻見背面的數字是5,而相對的書架排數是1。
陳逸川看着林愛的舉動,又看了一眼書架排頭的數字,不由也明白了什麼,當下便跑去幫林愛。
所有照片收齊後,1—6個數字所對應的書架排數是3、5、7、2、1、6這幾個數字。
喬代楓皺眉道:“這幾個數字又代表了什麼?”
林愛與陳逸川對視一眼,道:“應該是某本書的標籤號。”
葉子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圖書管裡所有的書都有標籤號,而且是以書架的排數作爲開頭,也就是說這個號碼所指的書是在第三排書架上。”
胡峰接口道:“那快找吧!”
幾人又急忙奔向第三排書架,翻找起來。
“在這!”陳逸川自一些歷史類的書中抽出一本破舊的《史記》。
胡峰用手電照了照書面,不解道:“怎麼會是史記?”
林愛拿過書,向後翻了幾頁,驀地欣喜道:“是日記!”
幾人忙湊過去看,果然,在《史記》的中間粘有幾張泛黃的紙箋,上面的字跡略有些凌亂,但還算清秀。
林愛迫不及待的讀了起來,二十年前的往事似一幅畫卷慢慢展現在衆人眼前。
“1988年3月2日,星期三。
天氣晴朗,但初春的暖陽仍是無法抵擋寒冷。今天是元宵節,原本應該是喜慶的日子,但事與願違。
父親與叔叔們去了一個地方,神神秘秘,也不知做什麼。正百無聊賴時,琪航跑過來偷偷親了我一下,說帶我去一個地方。我無奈的看着肚子,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哪能像以前似地瘋跑啊!
琪航說不會累的,我才勉強跟他出去。沒想到他竟然是跟蹤父親與叔叔們,還不許我說話。我有點不高興,爲什麼要偷偷摸摸的吶?可沒辦法,誰讓我愛的就是琪航呢!嫁雞隨雞唄!呵呵!
一路上走來,風景也很不錯,到了一座大山前,父親幾人並未停下腳步,而是徑直走入了山壁之中,彷彿那裡沒有山的存在,好像那座山是幻影一般。
我驚呆了,畸村裡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太不可思議了!
琪航示意我跟着,我們也走進了那山壁之中。隨後便看到了一個山洞,父親他們走了進去。
山洞裡面好黑啊,我有些害怕,這是什麼鬼地方?琪航卻握住了我的手,躲在了一塊大石頭後面。
父親將火把放到了山壁的支架上,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由於光線昏暗,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我開始打量起了這個山洞,是前秦遺留下來的吶,可是爲什麼會建在山洞裡?肯定有問題!
正想着,卻被一陣激烈的爭吵聲打斷了,我忙注意聽。只聽二叔說什麼這也許只是林素的圈套,不要打開封印。父親卻不以爲然,說林素死了二十多年了,還能怎樣?再者,不打開封印,難道這二十年白等了!二人吵得面紅耳赤,甚至爭奪起了那個東西。
驀地,一陣白煙突起,大地也在爲之震動。我和琪航吃了一驚,這是怎麼回事?待白煙散盡,二叔已痛苦的倒在地上,胸口上滿是鮮血。三叔驚慌的叫着他的名字,父親卻拖着三叔快走,也不管二叔的死活!
琪航等父親走後,才走到二叔身前,二叔只是苦笑,留下‘無論如何,要阻止父親做任何事’這一句話,便撒手人寰。
琪航拉着我便走,很快就跟上了父親與三叔。只見父親神色如常,好似早料到會有事情發生一般。
他們走到血湖邊,掏出了在山洞時拿出的那樣東西,藉着夕陽的餘暉,我這纔看清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面古鏡,圓形的鏡面,由青銅打造的鏤空精緻的把手,鏡子背面還鑲有璀璨的玉石。好漂亮啊!
只見父親將它放入鐵匣之中,望了半晌,竟隨手一拋,扔入了湖中。
可是,就在那東西一接觸到湖面時,天地就變了顏色,黑雲聚攏,雷聲大作,恍若泰山壓頂。許多村民紛紛投入湖中,如爆炸一般,他們的身體全部成了血雨,這下血湖名副其實了。
父親與三叔早不見了蹤影。
不多時,我恍若不在了人間,而是身在十八層地獄,如此恐怖的景象,怕是我一生都不會忘掉。
我呆立在湖邊,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這究竟是我的幻覺還是真實的?胸前的佛墜開始發出金光,琪航拉着我跑回了陳家府宅。
我驚魂未定,小腹開始隱約有些不適,我摸着肚子,心想還好寶寶沒事。
琪航擁住我,一言不發。還好有他在,我的一顆心才漸漸平緩下來。
我們開始討論,難道這次是血湖靈女林素的報復麼?還是二叔口中提到的圈套?父親又在做什麼?難道這一切都源於他?
琪航說要暗中調查,可那是他父親啊!
頭好痛,這個天闕村真是太古怪了。我爲什麼又要嫁到這個村子裡來?爲什麼琪航出生在這個鬼村子?寶寶還有七個月才能出生,我可不希望寶寶出生時是在這種地獄般的恐怖環境中。我決定要和琪航一起調查這神秘古怪的天闕村!”
日記寫到這裡,算是第一篇的完結,幾人還沉浸在往事中,思緒萬千。半晌,喬代楓才道:“看來,這便是二十年前,血湖第一次復活時的場景了。陳族長既然已經得到了鏡子,爲何又要將鏡子扔入湖中?爲什麼鏡子一入湖中,林素便可以大開殺戒?還有,這上面說的封印是什麼?林素的圈套又是怎麼回事?”
陳逸川沉默不語,林愛望了他一眼,濃濃的憂傷瀰漫開來:“寫這日記的人是你的母親吧?上面的琪航便是你的父親 ,對麼?”
陳逸川嘆了口氣,面色沉痛不定:“不錯。沒想到觸動血湖復活的始作俑者竟是爺爺!如果不是他,天闕村不會慘死這麼多人,更不會有七十二名嬰兒的無辜死亡,如果不是他……”
還未等陳逸川說完,林愛已打斷道:“可惜,有他存在於世,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逸川,沒有如果!我們只能做的就是把握好現在,阻止他!”
陳逸川眸子依舊黯淡:“有用麼?我父母的下場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嗎?”
林愛拉過他的手,柔聲道:“已經過去了。你還有我,不是麼?”
陳逸川強壓下心中痛楚,淡淡淺笑:“是啊!你繼續讀吧!”
“1988年5月5日,星期四,天氣陰雨。
血湖還在不停地殺人,而天闕村也變成了人間地獄,村民們人心惶惶,沒有人還願意待下去。林素要報復無可厚非,但這一場鬧劇卻是由父親一手造成的。
我並不怨林素,說到底,她不過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如果沒有琪航,說不定我也沒有勇氣再繼續住在這個村裡,並繼續着調查。
最近除了血湖殺人,還出現了一件怪事,村子不斷會有嬰兒失蹤,不知道爲什麼。隱隱可以聽到嬰兒的哭聲,可走近細聽卻又沒了聲響。太奇怪了。”
“1988年6月25日,星期六,天氣多雲。
好久沒寫日記了,不僅要幫忙安撫村民,還要四處查探,真是身心俱疲。可沒有辦法,爲了寶寶日後的生活環境,我必須要這樣做。
我和琪航商量着起名字的事,說若是女兒便叫安安,願她平安快樂。若是兒子便叫逸川,意爲悠閒舒逸,海納百川。
唉,真是七上八下的。
父親說有辦法鎮壓血湖,但需再拖些時日,具體辦法他也不肯講。村名們仍是將信將疑,最終還是留了下來,畢竟誰也不願背井離鄉。
琪航說上次去的山洞恐怕也有玄機,要去再看看。”
“1988年6月27日,星期一,天氣晴。
最近心情越來越煩躁,可能與夏天的悶熱有關。琪航也儘量少的讓我出去,往往都是他自己去調查。他弟弟陳樑好像發現了什麼,我有些擔心琪航,雖說二人是親兄弟,可陳樑總是陰險狡詐,還打過我的主意。這種人真是垃圾,想起他就氣。
傍晚時,琪航表情嚴肅的說他發現了山洞是如何隱藏的了,可我沒想到那山洞竟如此隱晦。
琪航畫了一張圖給我,山洞、血湖還有一座不知名的山,這三者隱隱形成了一個不規則圖形,如果用直線連接,居然是一個潛望鏡的形狀!
我看向琪航,他說這兩座山上都有人爲鑲上的巨大鏡面,這樣一來,只要有光,便可以進行折射。
我明白了,我們所看到在山洞前的那座可以穿入的山,其實不過是利用折射的投影而已!
如此一來,便似搬了一座山過來,遮住了山洞。就像是電影的投影儀,真實無比。其實那裡根本就沒有山,有的只是海市蜃樓一般的幻影!這真是一個大的發現,可這個山洞又有什麼秘密,讓父親他們如此隱藏重視?看來這其中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幾人看到此處,皆不約而同的望向潛望鏡。心中的震撼不亞於當初陳母的感受。
胡峰唏噓不已:“我們只顧往深層想,卻忽略了它最基本的原理。”
林愛嘆道:“難怪我們自山洞中跑出來時會在山腳下,原來那只是座投影罷了。突然從山壁中出來那麼多人,怪不得那樵夫看見我們跟見了鬼似的。”
喬代楓急切的將日記拿了過去,道:“看完了再討論不遲。”說罷,繼續讀了下去。
“1988年6月28日,星期二,天氣暴雨。
我真沒想到事情竟發展到了這種地步,我好害怕,怎麼會這樣?
昨天琪航去了山洞回來後便一言不發,他臉色鐵青,我問他出了什麼事他也不說。從沒看到過他這樣,那眼神空洞無神,好陌生,彷彿不曾認識過。接着他又衝了出去,跑到父親那裡大吼大嚷。
原來那些失蹤的嬰兒全是父親做的手腳,他要用一個邪惡的方法鎮壓血湖!而且,父親這樣做名義上是爲了畸村村民的死活,但實際上竟僅僅是爲了能拿回那面鏡子!
既然如此,爲何當初又要把鏡子扔進血湖呢?這不是互相矛盾麼?父親到底要拿那鏡子做什麼?那麼多的嬰兒啊!就這樣無辜慘死,父親還是不是人啊!
琪航大聲的質問父親,父親暴怒,說什麼養虎爲患,大吼着要把琪航關押起來。我連忙求情,可父親只是冷笑着問我相信誰?我當然相信琪航,可爲了腹中的寶寶,我還是說了謊,並稱會勸勸琪航。
父親還是將琪航關了起來。我回到屋裡,感覺好茫然,眼淚開始不停地掉落!琪航是他的親骨肉啊!他簡直就是魔鬼!
不行,無論如何,我也要把寶寶生下來。即便我死了,也要告訴寶寶到底出了什麼事!心好累,琪航不在身邊,我一定要堅強!”
“1988年7月15日,星期五,天氣熱。
琪航居然不見了,父親說是失蹤了。我纔不信他的鬼話,琪航一定是被他滅口了!
我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踱步,竟走到了血湖邊上。一陣狂風呼嘯而過,林素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第一次這麼近的看她,原以爲鬼都是很可怕的,誰知她居然那麼美。
我想死了也好,這樣就可以與琪航團聚了。可林素竟然沒殺我,還問我想不想阻止父親!我當然想,我恨他!連殺他的心都有了。
林素說只要我幫她做事,她會告訴我琪航的下落。難道琪航還沒死?我心底生起了一絲希望。我點點頭,答應了林素。
天啊,我居然與魔鬼做了交易!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說讓我今晚打着燈籠去山洞,還要念着詩進入。我不明白,她說她可以看到山洞那邊的景象,因爲折射也可以把那邊的情況投到血湖這邊來。她可以把這景象保留,以警示後人。還說只要我去了山洞,就可以見到琪航了。
我依言照做,打着燈籠去了,並念起了那首不押韻的詩:‘羊丟耳朵,水草各一,誤入歧途,渾然不覺,霓彩虹橋,虛無縹緲,水照池返,海上仙山!”
當燈籠照在投影的山上時,那投影竟變得淡了些許,我不由明白了這首詩的意思。
全部都是在提醒那些只是幻影而已,不要被表面所迷惑,最後一句更是了當的說這山是海上的海市蜃樓,不是真的。也難爲林素想出了這樣的辦法。我突然覺得鬼也不一定都是壞的,反而人心纔是最叵測的。
到了山洞內,我終於見到了被父親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琪航。我摟着他痛苦失聲,琪航輕輕爲我拭去眼淚,叫我保護好孩子,便撒手人寰。
我好恨,我要報仇,我要殺了他,陳興龍!
我木然的回到血湖,林素竟把鏡子給了我,要我好好保管,一定要藏起來,不能讓陳興龍得到。我問她爲什麼不自己保管?
她只是苦笑,說陳興龍正在做什麼她不是不知道,況且,陳興龍已經請來了五臺山的高僧,自己怕是要再度被封印了,所以,這面鏡子還是交給我穩妥些。
我笑了,說難道她不怕我是騙子?
林素搖了搖頭,說她相信我,就憑我的愛那麼執着!林素還告訴我一個地方,那是她生前的住所,那裡面會有我需要的東西!我尋了過去,當真是隱秘。裡面有好多古書,我發現了不少禁術。”
“1988年8月6日,星期六,天氣悶熱。
陳興龍於今天開始鎮壓血湖,並吩咐所有村民不許出門,以免慘死。他請高僧做法困住了林素,但因爲林素生前是靈女,所以法術非凡,連那高僧也聲稱只能拖住林素兩個小時。陳興龍匆忙調人將嬰兒拉來了血湖,並開始禁術的實施。
我躲在暗處,拍下了一些照片,以作爲證據。林素被鎮壓了,陳興龍這才下湖去撈鏡子,當然是什麼也沒有。我暗笑,卻沒想被人發現了。我慌不擇路,逃到了林素的住所。”
“1988年8月7日,星期日,天氣陰。
我想我可能快要死了,陳興龍不會放過我的。但我的寶寶快要出世了啊!
我做出了一個決定,也許這樣做對寶寶不公平,但我意已決,寶寶,別怪媽媽狠心!
我設了一個局,定會讓陳興龍大敗。我將線索編成了歌謠,還寫了幾首鑰匙鎖般的詩謎,就算這樣被陳興龍找到,也不會猜到什麼!
我去了九龍寺,但被人跟蹤了。我靈機一動,又去了其他的寺廟。陳興龍果然上當了,命人四處搜索。他以爲我把鏡子藏在了裡面。可惜,我又把鏡子扔進了血湖!讓他去猜吧!”
“1988年8月10日,星期三,天氣悶熱。
沒想到陳興龍居然下令拆廟,不行,我要保住我的線索。我想起了一個古書上的辦法,興許可以一試。晚上,我跑去了殯儀館,要來了屍油。真噁心,我簡直要把腸子嘔出來了。我把它刷在了九龍寺上。終於完工了,累死了!寶寶又在踹我了,這麼調皮,肯定是男孩。”
“1988年9月29日,星期四,天氣大雨。
我去找陳興龍了,和他做了個交易。我告訴他鏡子的下落,但他也必須要保證好好對我的孩子。他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我笑了,哪有如此簡單,我要他和我立下血咒,如果違背了這個誓言,則會立刻慘死。陳興龍沉下臉來,說要弄死我不過像碾死一隻螞蟻。我笑意更甚說那他就永遠也不會知道鏡子的下落。
陳興龍說如果這孩子發現了什麼,那就怪不得他了,所以,他討價還價,說保不了這孩子一輩子。我想也是,所以便改口說只保二十二年便好,那時孩子應該可以自保了。
陳興龍雖不高興,但爲了那鏡子的下落,只好伸出手來,與我立下了血咒。我纔不會那麼笨,把鏡子的下落告訴他!我已經想好了,在我生下孩子的時候,就會自殺!
反正他已經和我立下血咒,不怕他會對付我的孩子。要對付,也要等到二十二年後了。呵呵呵,陳興龍,你也有今天。我要把那些照片還有這本日記藏在圖書館,希望我的孩子可以找到。讓他知道真相,爲我報仇。
孩子,媽媽對不起你!你怨恨也好,但媽媽也是迫不得已的啊!我把孩子的名字寫了下來,準備在死時交給陳興龍!再見了,世界。琪航,你會在下面接我麼?”
日記到此爲止,幾人沉默着,心中都在想着這般悽美的故事。
陳逸川更是痛苦難抑,真相竟是如此殘酷!他一拳打向牆壁,淚水無聲的流了下來。男子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林愛心痛的拉起他的手,上面已鮮血淋漓。她拿出紙巾,爲他輕拭:“陳伯母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陳逸川痛的略一皺眉,眸中迸射出濃重的恨意:“是他毀了我們!”
林愛不置可否,道:“也造就了我們的相識!”
陳逸川緊緊地擁她入懷,不再言語。喬代楓鬱悶的拿着手電筒,率先離開了圖書館。
外面,風雨正疾。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又是近萬字奉獻給親們……親們不要被章節的名稱誤解哦,後面會有更加精彩的情節哦……
正如林愛所言,陳興龍雖然毀了陳逸川一家,但也造就了林愛與其的相識。所以凡事都有利弊兩面,正所謂老子曰:““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有些事情看開就好,也許幸運會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