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碎骨牙印

林愛走回血湖,細細觀察起來,可是卻沒有一絲線索。如果這一起案子是人在裝神弄鬼,那麼肯定會有破綻。只是,太完美了,從現場來看毫無頭緒可言,只能斷定爲自殺。

那麼難道真如馮老伯所言,是林素的冤魂在作怪?還有馮藤究竟查到了什麼,以至慘遭殺害!這一團團謎的謎底到底是什麼?

林愛嘆了口氣,擡頭望向遠處,鐵籠那裡正巧剛有人送了飯。只是那人甚不耐煩,將籃子放下便匆匆走開,彷彿有瘟疫一般。

林愛苦笑了一下,走到了鐵籠前,將剛纔在血湖遇到馮老伯以及血湖的來歷原原本本的敘述了一遍。

陳逸川皺了皺眉,道:“這其中有幾個疑點。我問你,如果你是林素,想要報復馮老伯,你會將畸村守護的東西交給那日本人麼?”

林愛尋思半晌,才道:“如果我是林素,只會利用日本人來刺激馮老伯。那時中國人應該非常仇恨日本人才對,無論林素恨馮老伯已經到了何等地步,都不會去出賣畸村!”

陳逸川點了點頭,道:“這就是了。既然不會這樣,那爲何這件事又發生了呢?而且在林素被處死的前晚,馮老伯曾問過她,可她依然說是在報復。所以這隻說明了一點……”

林愛恍然大悟,接口道:“說明林素在說謊!”

陳逸川微微一笑,道:“對,她在說謊。這其中定有原由,至於爲什麼,目前還不得而知。第二個疑點是林素口中所說的交換,她與我爺爺交換了什麼,才讓他放過了馮老伯?第三個疑點是林素當時的舉動應該是在下詛咒,可爲什麼林素死後一直相安無事,而到二十年後血湖纔開始殺人呢?那一年應該是1988年,也就是我出生而我母親死亡的時間,應該有什麼變故纔對。第四個疑點是我爺爺又是使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壓制住了血湖,抑或是林素的冤魂?第五個疑點便是現在,爲何血湖又再度殺人?難道小天的死只是巧合麼?”

林愛搖了搖頭,道:“不可能是巧合,如果小天是被人推入血湖,那麼理應有掙扎的痕跡,可我方纔查了個遍,什麼也沒有!只有在她失足滑落的地方有泥土鬆動或踩踏的痕跡,只能斷定爲自殺。所以巧合這一可能性被完全排除。”

陳逸川撓了撓頭,苦笑道:“這還真是千頭萬緒,難辦至極!不想了,我餓了!”

林愛正聽的上癮,此刻卻見陳逸川一臉不懷好意的望着自己,不由心裡有種毛毛的感覺,道:“你餓了看我幹什麼?”

陳逸川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道:“你見過傻子自己吃飯的麼?你餵我吃啊!”

什麼!!!可惡!林愛扔了一雙衛生球給他,道:“去死!你以前怎麼吃現在就怎麼吃!”

陳逸川似小孩般耍起賴來,道:“那是以前,現在你在這裡,餵我吃飯是理所應當!而且若是被爺爺看到,是要懷疑的。我死了沒關係,可是你不想知道真相了麼?”

林愛撇了撇嘴,道:“真相關我什麼事!”嘴上雖如此說,可手下卻已將飯送了過去,並惡狠狠道:“當心噎死你!”

陳逸川正欲竊笑,沒想卻真的被飯糰噎到了,頓時拼命咳起來,滿臉通紅。

林愛看到他如此狼狽的樣子,不由大感有趣,揶揄道:“知道什麼叫做報應了吧!”

陳逸川咳了半天才緩過氣來,聽她這樣講,不由苦笑道:“喂,你就是這樣對待你救命恩人的麼?早知如此,還不如讓你死掉好了!”

林愛也不爭辯,嘻嘻一笑道:“我在報恩啊!只是報恩的方式有些不同罷了!”

還真是不同啊!陳逸川咬牙切齒的想,徹底無語,只好拼命的嚼着飯。

林愛只覺臉上一片冰涼,擡頭望天,道:“呃,下雨了吶!”

陳逸川嘆了口氣,道:“倒黴的天氣,我又要淋雨了!”

林愛四周望了一下,依舊將葉子折下,替陳逸川遮住頭頂,才道:“你,不冷麼?”

陳逸川愣了一下,這語氣中好象帶有一絲疼惜,一絲憐憫。是自己聽錯了吧!他聳了聳肩,無所謂道:“習慣了!”

林愛一笑,道:“即使習慣了也會生病的!這樣好了,有時間讓你逃離鐵籠吧!”說罷,便兀自轉身走了。

陳逸川怔怔的望着林愛遠去,空氣中還留有一絲溫暖與香氣。心中莫名的竄出一股暖意,席捲全身。

他正神遊太虛時,林愛又走了回來,道:“險些忘了,今晚11點在這裡碰面,去殯儀館!”

陳逸川明白道:“不錯,去看小天的屍體!”

林愛笑了笑,便復又消失在了雨中。

夜半,11點整。

諾大的天空彷彿墨硯,佈滿了星星點點。銀河曲折蜿蜒的爬行而過,不知其盡頭又在何處。

陳逸川斜倚在小巷的牆邊,極無聊的數着星星。射手座,天蠍座,天枰座,星空還真是塊兒神秘的土地啊,讓人有着無盡的遐想與憧憬。

林愛匆匆走來,手上似乎還拿着一個包裹。陳逸川奇道:“拿了些什麼?”

林愛頭也不擡,問道:“殯儀館應該有人值班的吧?”

陳逸川“哎呀”一聲,拍着腦袋道:“壞了壞了,我把這點給忘了。殯儀館有位大叔,而且還認得我,萬一讓他撞到,我們的計劃全部泡湯。”

林愛卻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裡似乎還包涵了一絲詭計。陳逸川被她笑的渾身不自在,疑惑道:“你想做什麼?”

林愛將那包裹遞給他,壞笑道:“把它穿上,我保證沒有任何人可以認出你!”

陳逸川極不情願的接過包裹,又不放心的望了林愛兩眼,這才轉身消失在了黑暗處。

林愛心情大好,終於可以算計他一回了!她倚在牆邊,耐心的等待着。今夜風涼,卻不覺冷,給夏季帶來一絲涼爽的愜意。林愛將雙目閉上,享受着夜的靜謐。

身後,卻傳來一陣似有似無的腳步聲。一個黑影正迅速的將她籠罩起來,只是,林愛卻並未有所察覺。

待到林愛睜開眼時,卻見喬代楓正站在自己面前,此刻正好奇的盯着自己看,臉與臉不過只有幾公分的距離。

林愛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向後退去。她卻忘了身後是牆,並沒有多餘的空間給她。“砰”的一聲,腦袋硬生生的撞在了牆壁之上。頓時林愛只覺痛楚無比,眼前金星亂冒。

喬代楓卻很欠扁的開口道:“你幹嘛自己撞牆玩啊?”

林愛想殺他的心都有了,怒道:“你白癡啊!靠那麼近做什麼!”

喬代楓滿臉無辜,道:“我睡不着出來走走也不行麼?你爲什麼在這裡睡覺?”他猛的一頓,驚恐的望着林愛,半晌才道:“你不會是在夢遊吧!?”

林愛徹底無語,苦笑着想爲什麼以前沒有發現喬代楓如此白癡。頭痛,當下只嘆了口氣,不喻理會。喬代楓見她不說話,還以爲自己猜測正確,不由忙道:“你真的有夢遊症?那可就麻煩了。不過,你放心好了,我認識一位專家,效果不錯。有空我帶你去!”

林愛冷哼一聲,道:“專家麼?專門收取高額診金卻又沒什麼真本事的醫家?這便是你所謂的專家吧!”

喬代楓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作答,半晌才結結巴巴道:“你太偏激了吧!雖然有些專家是在掛羊頭賣狗肉,但那畢竟只是極少數。大部分的專家還是有真才實學的!”

林愛瞟了喬代楓兩眼,理也不理。

喬代楓碰了一鼻子灰,討了個沒趣,但還心有不甘,道:“那你總要治療一下吧!”

林愛實是忍受不住,道:“我沒有夢遊症!”

喬代楓不解道:“你不夢遊爲什麼要在這裡睡覺?”

林愛一個頭有兩個大了,正欲發怒,小巷的另一端卻傳出了一聲巨吼,而那巨吼所叫的卻是林愛的名字!喬代楓正兀自納悶,林愛卻眼波流轉,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她躲到喬代楓身後,故作恐懼道:“其實,我出來是見一位大美女,只是她的脾氣很壞,你小心!”

喬代楓聽到美女二字,登時雙目放光。

不遠處一長髮飛揚,身材高挑的女生走到了近前。她正欲發怒。卻見到還有他人在場,不由將到嘴邊的髒話硬生生嚥了回去。但還是死盯着林愛不放,雙眸中幾欲噴火。

林愛則是若無其事的將頭轉向一旁,一副悠閒看好戲的樣子。

喬代楓見這女生雖滿面怒氣,但卻實是個美女,當下便伸出手,笑道:“你好,美女!”

那女生見喬代楓如此,只好禮節性的握了一下,但仍不講話。

喬代楓藉故說道:“你的手真好看,哪像某人,天生一副雞爪子!”他話音剛落,林愛已用木棍偷襲成功,喬代楓身子一軟,暈倒在地。

那女生彷彿呆了一般,半晌也沒了怒氣,小聲問道:“你做什麼?”

林愛將木棍扔掉,頭也不擡道:“這傢伙太麻煩。還有,我最恨別人說我的手像雞爪子!”說罷,林愛才將目光移向那女生,直到那女生被盯的發毛,她才笑道:“不錯麼,陳逸川,沒想到你扮女生還挺像!”原來那女生正是被林愛算計的陳逸川。

陳逸川這纔想了起來,當場暴怒道:“你還敢這樣說,信不信我馬上揪你過來痛扁一頓!”說歸說,他的目光還是心有餘悸的望了那木棍一眼,順便退後了一步。

林愛反倒嘻嘻一笑,道:“有必要發那麼大的火麼?我不過是爲了找線索方便而已。”

陳逸川心有不甘道:“那你可以事先告訴我,讓我有些心理準備吧!”

林愛依舊一副不冷不淡的表情,道:“如果我事先告訴你,你會穿上女裝麼?”

不會!陳逸川心裡暗道,但表面上還是裝作會的樣子,道:“那不一定!他怎麼辦?”陳逸川望了望躺在地上的喬代楓。

林愛道:“已經想好了,把他放到鐵籠裡去。我們先去殯儀館吧!”

陳逸川點了點頭,扶起喬代楓走向鐵籠。還真是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以後一定要防着林愛,免得一句話招惹到她,自己也挨一悶棍!陳逸川兀自想着,跟在了林愛身後。

白色的存屍室。

寒氣襲人,絲絲縷縷的霧若有若無的飄浮在空中,令人有種不真實感。那種感覺似在做夢,但卻身臨其境,無法言明的奇妙體驗。日光燈已被打開,由於這裡沒有窗戶,自然也不用怕光線外泄讓人發現。一具具存屍的鐵櫃,林立在牆邊,日光燈灑下,反射出金屬特有的冰冷光澤,觸目之處,一片慘白。

林愛與陳逸川走過中央的通道,在這種死寂的環境中腳步聲被誇張的擴大。空氣中瀰漫着一股來蘇水與福爾馬林混合的味道。

陳逸川不由捂起了口鼻,反倒是林愛卻似沒聞到一般,面無表情的拿出了一副塑膠手套戴上,“嘩啦”一聲,她已將鐵櫃中央的那層拉了開來。一陣腐爛的惡臭撲鼻而來,林愛微一皺眉,卻沒說話。

而陳逸川卻是幾欲作嘔,忙跑到幾米開外,大口喘着粗氣,半晌才道:“林大小姐,你不覺的噁心麼?還有,看你動作很熟練的樣子,不會是經常作這種事吧?”

林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此狼狽,不由淡淡的開口道:“至於麼?別忘了,我是學醫的。基本的解剖課上過不止幾次,還有好些人體器官的標本……”

陳逸川忙打斷道:“停,不用再說了!我明白了。”

林愛撇了一下嘴,道:“過來幫我一下,需要把她擡到那個平臺上,我自己一個人肯定擡不動!”

陳逸川一臉不情願的表情,深吸幾口氣後也戴上了林愛丟過來的手套。平臺上,樑小天的屍體被放了上去。

林愛望了一眼,便道:“忘了帶口罩出來。這裡平日應該是不插電的吧?”

陳逸川“嗯”了一聲,道:“確實,只在有死人過來時才插上電源。因爲這畸村人口不多,死得人也很稀少,所以這裡用不着天天通電。”

林愛點了點頭,道:“難怪屍體會有腐爛的跡象,當溫度達到冷藏效果時,機體會停止腐爛,如果這裡一直通電的話,其腐爛程度較現在要輕。開始吧!”

林愛仔細的碰觸小天的屍體,邊檢查邊道:“屍體已出現屍臭、屍斑、屍僵等現象,如果按正常腐敗時間來算,小天的死亡時間應爲40個小時,可這樣便不符合邏輯了。

如果是40個小時前,也就是在兩天前的清晨,那時我們纔剛剛見到陳族長,這樣一來的話,所有的推論也就不成立了。

所以,不能按正常的時間來算,這40個小時中要除去小天在水中浸泡的時間和來到這裡到冷藏啓動的時間,這樣一來小天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25個小時左右,即昨天晚上的9點到10點之間。

身體未有傷痕,並不是被人擊昏後扔到了湖中的,但小天的確是溺水而死的不錯,因爲她七竅流血,這一點想不通。兇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前提是這件案子是人做的。如果是冤魂,那麼這一點可以當作不存在。等一下,這裡有傷口!”林愛說完這樣一段話時,陳逸川同樣也完全理解到了。此刻聽到林愛發現了異常,不由忙湊上去看。

在樑小天的腳底有一圓洞似的傷口,彷彿被釘子扎傷的一般。陳逸川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道:“有沒有鑷子?裡面好像扎進了東西。”

林愛脫下手套,從兜裡拿出了一把小鑷子,陳逸川略有些吃驚,問道:“你兜裡有百寶箱麼?怎麼什麼東西都有?”

林愛白了他一眼,道:“我們本來就是來看屍體的,不多準備些還來幹什麼?唯一一點就是忘了帶口罩,我以爲不會腐爛吶!”

陳逸川也不理會林愛的挖苦,自顧自的拿鑷子探入了傷口之內。半晌,才夾出一個兩釐米長的白色物體。

林愛又掏出一個透明袋,示意陳逸川裝入那裡。她看了半天,才道:“這應該是一塊骨頭纔對,像是被踩碎了扎入腳底的。只不過是人的還是動物的,就不得而知了。如果想知道,那需要顯微鏡等醫療設備。”

陳逸川打了一個響指,道:“那就去醫院吧!雖然這個村小,但醫院的設施卻很精良,這是爺爺弄的。”

林愛略一驚喜,道:“這裡有醫院麼?太棒了,我以爲不過是些小門診而已!”

陳逸川略一點頭,道:“因爲村子不常與外人往來,所以這裡什麼都有,例如醫院,例如村中的信號。還有許多,同樣的,外界的信號也干擾不到這裡,不知道爺爺是怎樣做到的!”

林愛一怔,難怪自進了畸村後手機便沒信號,原來如此。就在林愛胡思亂想之際,陳逸川又叫道:“這是什麼?好像牙印!”

林愛回過神來,低頭望去,果然在樑小天的小腿上有一排深紫色的牙印,而且這牙印似乎是人的。林愛悚然擡頭,恰好與陳逸川對視,二人在對方的眼神中都找到了恐懼與震驚!

怎麼可能?人的牙印會出現在死屍身上,誰會無聊到去咬死屍?!莫非是傳說中的噬屍人麼?周圍的空氣凝固起來,靜極了,連二人細弱的呼吸聲都聽在耳中。

一抹黑影卻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們身後,冰冷的呼吸直吹脖頸,二人死死的盯着地上,那裡除了二人的身影外,居然還佇立着一個影子,而那影子卻是在二人的中央,可是二人之間什麼也沒有啊!

一時間,二人僵在當地,冷汗直冒,卻是再也不敢移動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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