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黃花觀的秘密 (2)

黃花觀老觀主究竟是什麼身份來歷呢?一個荒村野外的老道士。據講,老觀主和這七位小師妹曾經同堂學藝。最後在毗藍婆菩薩的神威之下,老觀主現出了原形,乃蜈蚣精是也。除此之外,別無線索。表面上看,似乎也不應該有什麼線索了,就是一個蜈蚣精罷了!

不過,既然與七仙女是同堂學藝的師兄妹,那麼我們就來看看他有什麼技藝吧!想必定能從中窺出些端倪來。武林前輩們往往但見人出手就知其江湖路數、師承門派了。武林前輩們可以做到的,我們也可以做到。【原來這道士剝了衣裳,把手一齊擡起,只見那兩脅下有一千隻眼,眼中迸放金光,十分利害:……行者慌了手腳,只在那金光影裡亂轉,向前不能舉步,退後不能動腳,卻便似在個桶裡轉的一般。】看了老觀主的這一獨門絕技,忽然間想起了黎山老姆對這個老道的真實身份的披露。【那婦女放下水飯、紙錢,對行者陪禮道:“……他本是個百眼魔君,又喚做多目怪。……我教你去請一位聖賢,他能破得金光,降得道士。”】最終,悟空正是因爲黎山老姆的點撥才降伏了這個大蜈蚣精多目怪的。

大蜈蚣精多目怪,這個說法怎麼這麼奇怪?不錯,這裡有個天大的破綻!世人皆知蜈蚣的形態特徵是多足,怎麼到了這裡卻成了多目了?難道修煉成精之後,形態特徵還會轉移?斷無此說。我絕不相信老觀主練的是“乾坤大挪移”。如果說老觀主本身就是個老毒物蜈蚣精,他還掃什麼百鳥糞來煉毒啊?他完全可以自產自銷嘛!後來在給孤布金寺的時候,百腳山出現了蜈蚣精傷人事件,其實意在照應前文,提醒我們蜈蚣的特點是多足而不是多目。

那麼,這個多目怪究竟是什麼呢?其實,我們日常所及的具有多目特徵的動物有兩樣,蜻蜓和蒼蠅。在這裡,這個老觀主的真實來歷乃是蜻蜓成精。爲什麼這麼肯定?答案就在毗藍婆菩薩用來降伏老觀主的神兵利器上面。這個神兵利器爲何物?【菩薩道:“我有個繡花針兒,能破那廝。”】原來這神兵利器竟是繡花針呀!這有什麼稀奇的,不就是針嗎?不錯,一點也不稀奇,悟空也是這麼看的。關鍵的問題是,降伏妖精的神兵利器爲何是針,而不是什麼別的兵器?因爲,蜻蜓恰有一般別名,喚作“魔鬼縫衣針”。此處選取神針這兵器降妖的真正目的就在於暗示妖精的真實身份。

其實,原文也留下了提示。【毗藍道:“你那繡花針,無非是鋼鐵金針,用不得。我這寶貝,非鋼,非鐵,非金,乃我小兒日眼裡煉成的。”】此針非鋼,非鐵,非金,這番來歷正應了那一句俗話“雞蛋裡面挑骨頭”。其含義就是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絕不可能的事情卻發生了,你注意到了嗎?另外,真正剋制這個蜻蜓精的其實是毗藍婆手上的那根繡花針,而不是毗藍婆本人。這一點也很重要,不少人始終無法認識到老觀主的真實身份,就是因爲他們始終囿於雞克蜈蚣的硬道理。其實,在這裡物物相剋的並不是雞與蜈蚣,而是繡花針與蜻蜓眼。針會刺破眼睛,這其實是很顯然的道理。

弄清了老觀主的真實身份,他和七個蜘蛛精的關係就不難解開了。

事情應該是這樣的:七仙女下凡,來到濯垢泉泡溫泉,這個蜻蜓精是不敢有什麼動作的,他沒那個膽量。但是,自從七仙女換了一個身份來到濯垢泉之後,老觀主就堂而皇之地來收保護費了。不過,令蜻蜓精沒想到的是這一回他碰上冤家對頭了,這七個小妖精居然是蜘蛛精。根據“一物降一物”的道理,這幾個蜘蛛精恰恰是蜻蜓精的剋星。悟空親眼所見,這蛛絲密密麻麻可將光線遮得嚴嚴實實,不露分毫。因此,縱是這蜻蜓精的千目金光萬分厲害也不濟事了。只要蛛絲一出,蜻蜓精將被裹得嚴嚴實實,束手就擒。不過,想要將蜻蜓精徹底拿下,七仙女恐怕還缺少致命的殺傷性武器。七仙女肩負特殊使命而僞裝在此,凡事不可太過張揚,也沒有必要咄咄逼人。因此,她們放了蜻蜓精,並拜他爲師兄,以期能夠與他和睦共處,肝膽相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蜻蜓精技不如人,當然無話可講。但是,蜻蜓精並未忘記這一恥辱,他時刻準備着伺機反撲。“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既然明刀明槍難以取勝,不如“化明爲暗”靜待時機。

於是,他與蜘蛛精們相安無事地和平相處了三年時光。在這三年裡,蜻蜓精終日裡把自己關在道觀裡搞科研攻關,終於在不久前從百鳥糞中提煉出了可以毒死神仙的劇毒新品種,填補了三界內中成藥研究領域的新空白。老觀主正苦於沒有機會向各位師妹下毒之時,沒想到衆師妹就自己找上門來了。這真是天助我也!正當老觀主躲在一角積極籌備毒丸之時,取經隊伍又尋上門來了。唐僧中氣十足的一聲厲喝,把個做賊心虛的老觀主嚇了一跳,連他手裡的藥丸都被嚇掉了。等老觀主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的時候,一招“借刀殺人”之計就應運而生了。老觀主順便也拿取經人做個真人實驗,新品上市,還不知道品質如何呢!最終,老觀主的“借刀殺人”之計由於七仙女的及時開溜而泡湯了,老觀主本人也因爲不知天高地厚地要吃唐僧肉而身陷囹圄。其實,從老觀主力鬥悟空的過程來看,這個蜻蜓精其實是一個非常自負的妖精。他之所以借悟空這把比自己弱的刀去殺一羣比他自己強的蜘蛛精,並不是因爲他打錯了算盤,而是因爲他苦於物物相剋的天道不可違。

最後,在黎山老姆的指引下,悟空請來了紫雲山千花洞中的毗藍婆菩薩助戰。毗藍婆菩薩出手不凡,憑一根繡花針即將妖精生擒。這裡有一個細節需要指出來,那就是當黎山老姆指點悟空時曾說到那毗藍婆菩薩性情孤僻。黎山老姆指點悟空去尋毗藍婆菩薩來降妖,但又擔心毗藍婆菩薩因此而責怪她,於是悟空在是誰點撥了他的問題上向毗藍婆打了哈哈。

千花洞中的毗藍婆菩薩,這樣一位大領導,爲什麼會性情孤僻呢?【菩薩道:“是誰與你說的?我自赴了盂蘭會,到今三百餘年,不曾出門。我隱姓埋名,更無一人知得,你卻怎麼得知?”】深刻領會一下毗藍婆菩薩的這番話,我們不難發現她是在盂蘭會之後纔開始隱居的,也就是從那時起這位菩薩纔開始性情孤僻的。爲什麼這位菩薩自盂蘭會之後就開始隱姓埋名、性情孤僻了呢?難道是三百年前的盂蘭會上發生了什麼意外?不錯。之前曾經說過,如來拿金蟬子的肉身來爲諸佛渡劫是秘密進行的,諸位被渡的佛界中人無一知曉這其中的奧妙。那麼如來是如何做到的呢?就在悟空被壓五行山的六百年中,如來循例召開了佛界的大小盛會,比如盂蘭會、龍華會等等,他將金蟬子的肉隱藏在了盛會的盛宴之中,並宣稱盛宴上的大餐即有延壽長生之功效,諸佛不知就裡“誤食”了金蟬子肉而不知不覺地渡過了各自的劫數。由於金蟬子的肉身有限,所以如來用了六百年的時間來統籌兼顧。因此,諸佛渡劫實際是分批進行的。而毗藍婆菩薩渡劫就是在三百年前的盂蘭會上。

那麼這一屆盂蘭會到底發生了什麼意外呢?就在毗藍婆道出她是昴日星官的母親的時候,悟空爲此而【驚駭不已】。爲什麼悟空對於毗藍婆的身份這麼驚訝呢?【行者笑道:“我問他有甚兵器破他金光,他道有個繡花針兒,是他兒子在日眼裡煉的。及問他令郎是誰,他道是昴日星官。我想昴日星是隻公雞,這老媽媽子必定是個母雞。雞最能降蜈蚣,所以能收伏也。”】原因就在於毗藍婆菩薩的本相乃是一隻雞。雞有什麼奇怪的?不錯,雞是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原文在這裡是有提醒之意的。要知道蟬乃是雞的口中之食,所以盂蘭會當日毗藍婆一定是在盛宴之上吃出了金蟬子之肉。識破了機關的毗藍婆菩薩自然是萬分迷惑。爲什麼盂蘭會要在不聲不響之中以蟬爲宴呢?此事只恐另有文章。盂蘭會散之後,她帶着幾分惶惑和迷茫回到了紫雲山千花洞。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她一時不慎將消息透露給了回來探望自己的親生兒子昴日星官。昴日星官覺得事有蹊蹺,一轉身就向玉皇大帝打了小報告。玉帝老謀深算,立即召來道祖太上老君商議此事。老君乃是道家始祖,能識世間萬物,能知世間萬理,沒有他參不透的事情。因此,很快玉帝和老君便參破了其中的奧妙。正是由於昴日星官的告密,玉帝才得知了吃金蟬子之肉可以長生不老的這一絕世機密。也正是由於這一次告密,昴日星官才官運亨通,住進了東天門的光明宮。當然,玉帝爲了保護這顆有用的棋子,在昴日星的升遷過程中還是實施了一些煙幕的。於是,就有了毒敵山琵琶洞蠍子精肩負的神聖使命:掃清煙幕,確認光明宮昴日星官的真實身份。昴日星官升官又發財,喜不自勝。毗藍婆隱約感到自己闖了大禍,於是深鎖千花洞,隱姓埋名,閉門謝客,生怕會因此而招致殺身之禍。

以佛教盛會上的大宴諸佛之虛來掩蓋吃金蟬子之肉渡劫之實的計謀,如來瞞天過海,計劃周詳,但卻百密一疏,最終還是出了意外。這是如來沒有想到的。其實,察覺這一渡劫方式的不光有毗藍婆菩薩,另外還有人察覺了,那個人就是金翅大鵬鳥。金翅大鵬鳥是皇親國戚,六百年前那一次失敗的“蟠桃大會”之後,他應該是佛界第一批食用金蟬子之肉渡劫的高層領導。與毗藍婆菩薩一樣,大鵬識破金蟬之宴時也是惶惑不知其所以然。待到大鵬洞悉其中奧妙之時,那已是幾百年後的事了。五百年前的那一次“蟠桃大會”,佛教被排除在外,對此大鵬氣急敗壞,而如來則忍氣吞聲,只派出了青獅精前去抗議。大鵬認爲如來的這一外交政策實在太過軟弱無力,十分之不滿。但是,由於自己位高權虛,大鵬絲毫不能影響如來的執政方針。就連前去天庭抗議的機會,大鵬也沒有爭取到,而是落到了青獅精的手裡。於是,一氣之下大鵬鳥就遠走獅駝國,吃了那一方百姓,興妖聚事,自立爲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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