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輕取隱霧山 (2)

首先,如果說真唐僧的確是因爲上山打柴而被妖精捉進妖洞的,那麼如何才能確保這個真唐僧不被無知的妖精吃掉呢?妖洞之內一定有內應。這個內應是誰呢?那個獻計的前部先鋒小妖。縱觀隱霧山一劫,所有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劃的。老怪只不過是點頭稱是而已。如果不是他在暗中運作,我們的“唐樵夫”即使不被妖精當成凡夫俗子給生吞活剝了,也一定逃不過割頭頂替之災。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妖爲何有如此的能耐呢?他究竟是何方神聖?最後,這個足智多謀的前部先鋒因爲不能變化而死在了八戒的釘鈀之下。現出原形,乃是個鐵背蒼狼怪。由於此怪不懂變化,看來他真的就只是隱霧山的一個鐵背蒼狼而已了。事情沒這麼簡單。這個狼先鋒鐵定是觀音菩薩的內應。

一開始,老怪算計着要吃唐僧肉,但是這打算被獅駝嶺來的小妖精當頭潑了冷水。小妖精的理由是唐僧的三個徒弟太過厲害了,得罪不起。老妖心裡犯了嘀咕,原來他連孫悟空是誰都不知道。可見,隱霧山的妖精只知道唐僧肉好吃,但是他們對取經隊伍卻一無所知。如果不是獅駝嶺來的這個小妖精,他們連對手究竟是誰都搞不清楚。然而,事實又並非如此簡單。就在唐僧被捉之後,八戒上門叫戰之時,【那小妖奔至前門,從那打破的窟窿處,歪着頭,往外張,見是個長嘴大耳朵,即回頭高叫:“大王莫怕他!這個是豬八戒,沒甚本事,不敢無理。他若無理,開了門,拿他進來湊蒸。怕便只怕那毛臉雷公嘴的和尚。”】此處可見,狼先鋒不但認識八戒,而且對悟空三兄弟的底細似乎還了如指掌。這個狼先鋒是如何熟知取經隊伍的呢?

從狼先鋒對付悟空的手法上來看,他似乎與獅駝國的金翅大鵬雕有所關聯。因爲,在這裡狼先鋒使出的用以調虎離山的“分瓣梅花計”和欺騙悟空唐僧已死的伎倆和金翅大鵬雕在獅駝國所使用的計謀如出一轍。如果所料不錯,這個狼先鋒和之前的那個小妖精一樣,也是從獅駝國逃出來的。可惜的是,他一直就是觀音菩薩的內應,在獅駝國的時候就是。可惜的是,獅駝嶺的事情出現了太多意外,這個內應最終沒能派上用場。這一次,因爲剛到隱霧山來執行秘密任務,所以狼先鋒不敢和獅駝國逃出來的那個小妖相認。其實,狼先鋒獻計已經是菩薩計劃之外的事情了。按照菩薩原先的計劃,事情根本沒這麼複雜,只需要真假唐僧能夠在妖洞內會面爲調包創造機會即可。可是,沒想到那個艾葉豹子精會那麼窩囊!他根本不敢打取經隊伍的主意。因此,沒辦法,爲了誘老怪出手狼先鋒就只好獻計了。

其次,唐僧這一次被調包的具體細節又是怎麼樣的呢?這一過程又是如何逃過金頭揭諦使的眼睛的?那妖精使風霧攝走唐僧,也許金頭揭諦使能夠一步不落地緊隨其後,但是,妖精入洞之後即將洞門緊閉了,金頭揭諦使追到妖洞門口就把個唐僧給跟丟了。他若要進洞繼續尋找唐僧也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跟悟空一樣尋找妖洞後門。不過,悟空之所以能夠找到妖洞後門,肯定是因爲菩薩之前曾跟他提過後門一事。而且,雖然有內應狼先鋒的暗溝紅水的提示,但是從找尋妖洞後門的實際過程來看,悟空的成功還帶有一定的偶然性。這就意味着悟空雖然一定可以找到妖洞後門,但是耗時卻不能確定。那麼,金頭揭諦使到底有沒有找到這妖洞後門呢?不能確定。不過,即使他能十分順利地找到這妖洞後門,並因而尋得了假唐僧,其間也還是產生了一段時間差的。這也就是說在金頭揭諦使尋找妖洞後門的這一時間段裡,假唐僧並不在他的視線之內。而就在這段時間裡,假唐僧被人動了手腳。

其實,假唐僧剛一入妖洞後園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給殺了。那個狼先鋒拿出的那段柳樹根實際上就是假唐僧的本相。八戒說得不錯,師父的確就是柳樹精變的。爲什麼說假唐僧被人殺了呢?我們來看狼先鋒是如何造出這顆柳樹根假人頭的。【好妖怪,將一把衠鋼刀斧,把柳樹根砍做個人頭模樣,噴上些人血,糊糊塗塗的,着一個小怪,使漆盤兒拿至門下,叫道:“大聖爺爺,息怒容稟。”】人頭的確可以造假,但是人血呢?人血是很容易凝固的。這噴在假人頭上的鮮血究竟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莫非這折嶽連環洞裡面還有紅十字血站?即使妖精生吃活人,也沒必要積存人血啊!妖洞內不可能備有鮮血漿。要想有鮮血漿,就一定有人要犧牲。這個妖洞之內,最容易犧牲、最應該犧牲並且犧牲之後最無可能被發覺的就是這個被縛的假唐僧。

前面說過,這個假唐僧是金翅大鵬雕安插在取經隊伍中的臥底。他會如此輕易地就犧牲掉嗎?這個狼先鋒連個變化之術都不會,他能殺得了這個柳樹精假唐僧嗎?其實,真正殺柳樹精的並不是狼先鋒,因爲他沒有作案時間。假唐僧被抓進來之後,狼先鋒就一直陪侍在豹子精左右。衆目睽睽之下,他如何脫身作案?向假唐僧下手的,是另有其人。那麼,這個人是誰呢?

如果說當初被捉進妖洞來的樵夫是由真唐僧變化而來的,那麼真唐僧複本之後,那個被救出來的樵夫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呢?其實,他一直隱藏在妖洞後園之內。殺死假唐僧的就是他。當假唐僧被押進後園之後,衆小妖隨即離開至前廳聽候去了。這個時候,後園之內只有真假唐僧和隱藏在一角的殺手樵夫三人而已。機會來了,千載難逢!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於是,假唐僧被殺了。現了原形,乃是一個柳樹精。那麼,這個殺手樵夫究竟是誰呢?善財童子。後園的事情了結之後,善財童子變作樵夫,原來的樵夫還原作唐僧。一切結束了。

誰要是相信了善財童子後來編出來的那一番瞎話,誰就是傻瓜!可能紅孩兒自己不知道,他說的那個鬼話跟當年白骨精編的謊話是一模一樣的。悟空當初就不相信白骨精說的什麼荒山野嶺的一戶人家之說。這隱霧山的妖精成羣結隊,天天在這裡吃人,他一個莊戶人家憑什麼在這裡平平安安地生活了幾十年?還有那個什麼八十三歲的老母親,想也不用想了,鐵定就是觀音菩薩了。善財童子之所以編出那些什麼【自幼失父,與母鰥居】之類的說辭,還不都是因爲這一次出門只有菩薩和他兩個人嗎?如果菩薩把二十八諸天也帶出來,就完全可以點化一座深宅大院了。又是幼年失父,又是中年喪妻,怎麼這麼慘啊?老婆死了,也無子女?合着就他們孃兒倆命硬,其他人都是短命鬼。

悟空找到妖洞後門之後,變作一個水老鼠鑽了進去,然後就發現師父了。於是,悟空憑着一把瞌睡蟲就把這滿洞的妖精給撂倒了。【行者道:“師父不要忙,等我打殺妖精,再來解你。”急抽身跑至中堂。正舉棍要打,又滯住手道:“不好!等解了師父來打。”復至園中,又思量道:“等打了來救。”如此者兩三番,卻纔跳跳舞舞的到園裡。】悟空這麼激動幹什麼?唐僧死裡逃生也不是第一次了。這一切,都只因爲真的唐僧終於又回到取經隊伍中來了。師父終於回來了,悟空能不激動嗎?但是,悟空是憑什麼斷定這個唐僧就是真唐僧的呢?有人告訴過他了。當初,狼先鋒派人扔出個柳樹根假人頭,其實就是按照事前的約定方式在給悟空通風報信,報大事已成之信。只不過,後來老怪豹子精多事又拿出一個真人頭來騙悟空。悟空差點上當,以爲事情又出現了什麼意外。所以,在八戒和沙僧哭墳的時候,悟空打定主意要去洞中走上一遭。

隱霧山,此山名乃有朦朧不辨之意。折嶽連環洞,此洞名當有事業曲折、妙計連環之意。當然,隱霧山之事的結局是十分完美的。該換的也換了,該殺的也殺了,該死的也死了,總之菩薩大獲全勝了。直到此時,觀音菩薩的“李代桃僵”之計纔算是真正地落下了帷幕。從這裡我們又一次領略了取經大業的艱險。它之所以艱險,不僅僅在於仙佛高層的頻頻角力,還在於荒山野妖精對於唐僧肉的肆意覬覦,更在於有諸多與取經大業毫無瓜葛的人和妖別有用心地利用取經隊伍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而這一次,恰恰相反,荒山外的野妖精被取經隊伍利用了一次。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菩薩又怎麼會無辜招惹這些荒山野妖精?火中取栗,這是觀音菩薩不得不爲的無奈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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