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
“更準確點說,該是紀錄片?”李謹言仔細想了想,說道:“例如少帥辦個閱兵式,就是不錯的拍攝題材。”
宣傳很重要。
希特勒的鐵桿子支持者,德意志第三帝國的宣傳部長戈培爾曾經說過,政權和宣傳是密不可分的。這個被稱爲“宣傳的天才”的男人,爲希特勒掌握德國政權立下了汗馬功勞。希特勒的成功,與他自身極富激情與煽動力的演講同樣分不開。
羅斯福的爐邊談話,丘吉爾的國會演說,斯大林的紅場閱兵無一不昭示了“宣傳”的巨大作用。
國家發展,民族強盛,不只是埋頭苦幹就行的。報紙的報道是一方面,演講更能深入人心,影像能產生的衝擊效果卻更加驚人。
李謹言越說越停不下來,腦海裡的思路也愈發的清晰,他記得一戰時,同盟和協約國都曾拍攝過戰場上的影像,但也只限於實際“記錄”,例如一場戰役的成功,一羣投降的俘虜,步兵衝鋒時的壯觀,以及從戰壕裡如雨點般灑落的子彈。
哪怕在一個世紀後,這些珍貴的影像仍能給觀看者帶來一種無法言喻的視覺衝擊。
“我會考慮。”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李謹言樂得見牙不見眼。不容易啊,他還以爲樓少帥會直接拒絕。
“那我年後就着手準備。”李謹言掰着指頭盤算,現在國內的電影院基本都是洋人開的,電影公司也基本沒有,放映的都是外國影片。去年末上海纔開了第一家國人自辦的電影廠,第一部電影還沒有開拍。
關北城的電影院也是猶太人在經營的,若是他想要在這方面發展,還是脫不開要和洋人打交道。而且李謹言對無聲電影實在是不感興趣,他記得在阮玲玉和胡蝶的年代,華夏就已經開始拍攝有聲電影,以此推算,國外出現有聲電影的年代應該更早,大約可以推進到二十世紀二十年代。那發明的時間應該會更早。
如果他沒記錯,有聲電影應該是愛迪生髮明的,雖然他在打壓對手時不遺餘力,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例如發明了交流電的特斯拉,就曾被愛迪生打壓得十分悽慘。但他在創造發明方面的貢獻,卻足以堪稱是全人類的財富。
不知道這個時候愛迪生實驗室是否已經發明瞭有聲電影,或許他應該讓在美國的情報人員專門打聽一下,再和教育部的陶部長髮幾封電報,詢問一下赴美留學的留學生中是否有這方面的人才。
樓少帥所想的比李謹言還要深,李謹言只想讓關北的兵哥們來一場聲勢浩大的閱兵式,對外展示一下軍威,樓少帥卻認爲這場閱兵式應該放在京城。
電影的“主角”也不該是他,而是大總統和政府裡的各部要員,例如司馬君和宋舟。
政治是妥協的產物,聯合政府的成立,歸根結底是各方勢力妥協的成果。北六省是強,憑藉北六省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效仿秦王揮兵橫掃六合,但無論是樓盛豐還是樓逍都不願意這麼做。
若非萬不得已,槍口不該對準自己人。內戰會導致華夏不斷內耗,最終只能便宜那些一直對華夏虎視眈眈的列強,甚至是日本。
日本已經衰弱,絕不能讓它們再緩過氣來回頭咬華夏一口!這個狼子野心的島國,對擴大領土的渴望從未消失過。只有比它強,比它狠,才能讓這些矬子的妄想成爲泡影。
“少帥,電影公司經理你這裡有沒有合適的人選?還有西藥廠,也要再添人。”
擔任西藥廠車間主任的三個兵哥如今都能獨擋一面。李謹言計劃三月開設兩家分廠,擴大現有藥品的產量,同時增加新的品種,這些藥品在一戰開始後都會成爲緊俏貨,能幫他換來大把的大洋。
丁肇的催淚瓦斯研究已經接近成功,他的助手也在開發防毒面具,雖然樣子很難看,防毒效果卻很不錯。
這個年代可沒有什麼武器限制條例,一戰中的同盟國和協約國都大量的使用過毒氣,在防毒面具沒有出現之前,遇到毒氣攻擊,很多士兵都是用大衣矇住頭,再像野豬一樣把頭埋進鬆軟的泥土裡才僥倖保住性命。
當毒氣之王芥子氣出現後,這種方法就成爲了徒勞。
一戰時,交戰各國都生產和使用了不同型號的毒氣彈,二戰時,在國際公約明令禁止使用毒氣彈的情況下,日軍仍在華夏大量使用所謂的“特種彈”,華夏東北,淞滬戰場,徐州戰場,死在毒氣之下的華夏軍民足有上萬人。日本矬子可不會跟你講什麼國際公約。
只有華夏領先於日本掌握相關技術,才能讓日本投鼠忌器,才能預防這類慘劇再度發生。
丁肇不只研究催淚瓦斯,連氯氣和芥子氣研究他都有涉獵。
李謹言在實驗室中見到他的實驗記錄,才發現這個男人有多可怕。
他可以研製出青黴素用來緩解人們的病痛,也可以製作出毒氣,輕易能奪走人的性命。和丁肇比起來,喬樂山簡直可以用“純良”來形容,當然,這只是相對而言。畢竟,對川口憐一和川口香子等見識過喬樂山另一面的人來說,他和地獄裡的惡魔也沒什麼區別。
除了兩家分廠,李謹言還打算另建一家工廠,專門用來生產丁肇研究出的東西和防毒面具。這個工廠自己不再插手,全部交給樓少帥。他相信,以樓少帥的爲人,絕對不會濫用這種武器,但適當的教訓一下某些不是人的東西,卻是必須的。
這是個用武力決定一切的年代,你可憐同情別人,別人未必會回饋給你同樣的善意。
當年日本關東大地震,華夏捐款捐物,但日本人回報華夏的是什麼?侵略,屠殺。
“還有一件事,”李謹言仔細斟酌了一下,纔開口說道:“我讓蕭有德從美國綁架了四個人回來。”
“什麼人?”
李謹言的表情有些尷尬,“四個騙子。”
“……”騙子?
“少帥,其實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事實上,如果在情報人員找上門時,他們選擇乖乖合作,就不會被綁架。奈何他們把情報人員錯認爲了華夏黑幫,進行了“殊死抵抗”,於是,登門拜訪的情報人員,不得不採取了非常手段。
至於怎麼把四個五花大綁的人帶上輪船……在這個年代的美國,有鈔票,一切皆有可能。
看到從美國發回的電報,李謹言才恍惚記起,華夏人在國外的幫派組織是相當有實力的,尤其是在南洋和美國。旅美華僑領袖司徒先生,洪門致公堂,在後世都是響噹噹的名號。在另一個時空中,屢敗屢戰,革命不息的國父也曾是他們中的一員。
若是能和這些人建立聯繫,獲取國外的情報就會容易許多。
不過李謹言是人不是神,人的精力總歸有限,目前他的大部分精力還要放在開設歐洲貿易點和這四個騙子身上,至於其他事,只能暫時向後推。
至於交給樓少帥……說到底,幫派也是黑社會,讓正規軍校教育出來的樓少帥去和幫派分子打交道,李謹言實在很難想象,一身戎裝的樓少帥被人叫大佬的樣子。
“少帥,我把這四個人弄來的確有用,將來在美國和歐洲的很多事情,大概都要靠他們。”
這幾個騙子絕對是“一切向錢看”還很“惜命”的傢伙,只要手段得當,這四個人會成爲他手裡很不錯的牌,就像尼德一樣。
樓少帥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京城
樓大總統接到樓少帥發來的電報,坐在辦公室裡沉思半晌,派人把展長青請了過來。
由於國務總理突染重病,外交部長展長青暫時兼代總理一職,事情一下子多了起來,再也沒時間去找白寶琦喝茶下棋,這讓白總辦接連幾天都笑得仿如春風拂面。
相比起白總辦春光明媚的好心情,展部長的心情可就不那麼燦爛了,尤其是在樓大總統將關北發來的電報給他看時,展長青差點掀桌。
外交部長他幹着,國務總理他兼着,這宣傳部長的活怎麼也要推他身上?
能者多勞?
這是壓榨勞工!萬惡的統治階級!
“妹夫啊,你最近是不是肝火旺了些?”樓大總統一臉的關切,“別那麼大火氣,淡定,淡定點啊。”
展長青:“……”他懷疑,之前的國務總理不是累病的,是被大總統氣病的。
最終,展長青還是把這件事推給了宣傳部長周炳勳,他知道周炳勳之前是南方政府的人,宣傳部次長倒是北方政府的官員,只是在手腕上一直差了一截,基本被壓得沒了脾氣。這個人能力是有,卻一直對樓盛豐懷有成見,還曾公開說聯合政府表面共和,實際上是在走獨---裁的老路子,若是樓盛豐有一天想復辟當皇帝,他都不會吃驚。
礙於各種原因,樓大總統不能輕易炒他魷魚,只能放他繼續在那裡噁心自己。
當皇帝?當TNND皇帝!當他樓盛豐腦子裡塞的都是草嗎?
“大總統,這件事我不能插手。”
展長青知道樓大總統爲何拋開周炳勳,將這件事直接交給他,他同樣厭惡這個人,但這麼做的確不合適。
哪裡都不缺少像周炳勳這樣的人,得防着他們,還要用他們。政府不能成爲一言堂,要是全都衆口一詞的歌功頌德,將會導致更嚴重的問題。腐敗,專-制,沒有權力制衡……沒有制約的權力,聽不得反對意見的當權者,是很危險的。
“好吧。”
樓盛豐依舊覺得彆扭,但他也不是聽不進勸,展長青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再一意孤行,恐怕真會落人口實。畢竟讓自己的妹夫做外交部長兼任國務總理,把自己的大舅哥安排到國家銀行總辦的職位上,就算展長青和白寶琦的確能力出衆,政府裡也早有任人唯親的風言風語。
“這件事是我考慮的不周到。”樓盛豐皺了皺眉,或許真的是手中的權力大了,讓他做事不再如以往走一步看三步。
周炳勳說話討人厭,做起事來卻毫不含糊。
接到大總統的命令之後,宣傳部立刻告訴運轉起來。上到他本人,下到科員,全都忙得腳不沾地。當旁人以爲他會對樓大總統安排下來的工作陽奉陰違時,他卻此舉着實讓不少人跌碎了眼鏡。
“問我爲什麼?”周炳勳放下手中的報告,看向一旁臉色複雜的次長,宣傳部裡的人都知道,周部長對樓大總統懷有成見,次長卻是大總統的忠實擁躉。對於周部長如此不遺餘力的完成大總統交代的工作,很多人都抱有同樣的疑問,只是沒人會如次長一般拐彎抹角的問出口。
周炳勳給出的答案有些出乎預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我或許會和某些人唱反調,但我不會因此就怠慢公事,尤其是於國有利之事。”
聞聽周炳勳的這番話後,樓大總統仔細想了想,順帶反省了一下自己,結論是,周炳勳這個人不錯,他會繼續用他,但他依舊討厭他,尤其是他那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