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妖吐了吐舌頭,伸手快速在他的眉心上輕撫了一下,小聲說道:
“師傅皺眉不好看呢!”
“大膽!”雲墨被那指尖的冰涼沁得心一顫,那鼻血幾乎又要落下來,他連忙屏住了心神,退了一步,大聲喝斥道:
“再敢對爲師不敬,爲師一定要收了你。”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梅妖瞪大了眼睛,連連擺起手來,嘴裡說着不敢,可是那眼中分明是笑眯眯的樣子。
“如此頑劣,今晚上先抄門規百遍吧。”雲墨虎起臉來,手在空中一劃,便有一本厚厚的書冊往小梅妖的腦門上打去,不偏不倚,便在她的眉心裡打出一點紅來,棱的形狀,紅豔豔的,在這張嫵媚的臉上又增了幾分妖嬈。
“好痛。”小梅妖嘟起了嘴,撿起了掉在地上的門規,露出一臉苦相來:
“師傅,徒兒不識字。”
“照着筆劃去劃!”雲墨也不退步,硬梆梆的語氣。
“哦。”小梅妖沮喪極了,心裡就開罵了起來:臭狐狸爛狐狸討厭的死狐狸,把我騙到這裡來,你自己卻逃了,讓我來被這壞人類欺負,動不動就要拿天火來燒我,還要讓我抄破書!
雲墨搖了搖頭,擡手指了指一側的一間空屋說道:
“以後就住那間屋。”
“有牀?”
“嗯!”
“有畫着花兒的軟軟的錦被?”
“嗯!”
“可有大大的鏡子?”
“有。”
雲墨沒說完,那小人兒便一陣風地往那邊捲去了,一邊跑,還一面大聲笑着:
“我喜歡你,師傅。”
真是有一把好聽的聲音!如溪澗之水!要麼,便叫阿泠吧!
那門重重地撞開,又重重地關上,歡呼聲便在那屋子裡響個不停,再打開,她居然又甩了披風,光溜溜地跑出來,撲進他的懷裡,大聲說道:
“師傅,我有沒有告訴你,你長得好美!”
雲墨的眼底又有了幾分尷尬,還未等他板臉,這人兒又風一般捲回了屋中,尖叫聲過後,便是那動聽到極點的歌聲傳了出來:
泠泠七絃上,靜聽夜風聲……
哪裡是不會識字的?分明會!雲墨搖了搖頭,轉身走向了另一間屋子。明天起,要教她的太多了,首要的,便是這男女之別,女子之儀態!
月下墜,太陽初升。
幻門中人已經開始晨起修練了,有人在院中舞劍,有人在彈琴,這陣陣勤奮之聲中,卻突然傳來了陣陣呼嚕聲,大家驚訝地看過去,尋了半天,才發現這呼嚕聲是從屋頂上面傳來的,那阿泠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屋頂去睡了,臥在那裡,探出半邊臉來,長髮垂下來,微微晃盪着。
晨曦落在她的粉面上,那面頰上的細絨都看得清晰,身上還是包裹着雲墨那件披風,但是卻滑到了肩下,半邊香肩,無限風情。
男弟子們的眼珠子立時就不會挪動了,而那些女弟子的臉上卻漲紅起來。修仙之處怎麼會有人這樣*不羈?
有人立刻去叫來了雲墨,雲墨一見那情形,立刻就惱了,手往前一伸,一陣風捲起阿泠往他腳下跌來,阿泠重重地跌到了地上,這才醒了過來,一臉驚訝地看着眼前圍着的人們,當意識清晰之後,才弄明白自己現在身在何處,面前又是何人。
“師傅。”
她快速地爬起來,給雲墨磕了個頭,她不解極了,這一大早的,有清風麗日,正適合曬太陽睡大覺,他幹嘛板着臉,帶着一羣人來瞪自己?一時間,她又惡意地想起來,莫非昨兒晚上鼻血流多了,又沒地方去發泄,所以才惱了?
原來,這阿泠並非什麼都不懂,狐狸姐姐在人間走得多了,男女之事,也會跟她悄悄說幾件,常常惹得她大笑,原來人間的男子這樣好色,這樣愚笨啊?昨兒晚上沒穿衣裳,想來這師傅大人也是看得口乾舌燥了,哈哈哈……
心裡大笑了起來,臉上卻依然一副膽怯的模樣,怯生生地望着雲墨。
雲墨又心軟了起來,畢竟是個剛修煉成人的小妖,哪裡懂得人間規矩?皺了眉,低聲說道:
“這裡,都是師兄師姐,背熟了門規之後,就和師兄師姐們一樣,寅時起練功,戌時歇息,今兒先跟着師姐學一下身爲女子的規矩。”
哪裡還聽得到後面的話?一聽要寅時起牀來,阿泠就兩眼發暈了,她幾時巳時前睜過眼睛啊?這,這不是酷刑麼?
眼珠子一轉,便小聲說道:
“師傅,其實我是溜出來玩的,我娘還在家裡等我呢,我還是回家去吧。”
說着,跳起來便往外跑去,剛跑了沒幾步,一根白練便從身後飛來,縛住了她的腰肢,然後往後一拉,她的身子在空中翻了幾下,便落到了那梅樹之下,白練在空中盤繞了幾下,牢牢地系在了梅樹之上。
“記下!梅之精魂,於天元二十七年拜入幻門,門主親授弟子,賜名阿泠。”
“我不要叫阿泠,我要回家。”
阿泠急了,一個開始扭動起身子來,越扭,那披風就越往下滑,沒幾下就露了半抹酥胸,那長髮纏繞着,臉上泛了薔薇的紅來,這下子,流鼻血的就不是雲墨了,那滿院的男子都紅了臉,悄悄別過臉去。
都是剛及了冠的青年男子,又久被這門規束縛,今兒突然來了一個不守規矩的小師妹,還帶了一身風光,於是顆顆心就跳得激烈起來。
“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就再給正式給爲師磕三個響頭,否則就在這裡鎖着吧,在此之前,不許給她水喝,也不許吃東西。”
雲墨冷冷地說道,手指在胸前一劃,阿泠的腳邊便多了一個光亮的圓環,只要腳敢踩在圓環上,必會燙得直跳腳,阿泠急了,大眼睛一瞪,便怒罵了起來:
“喂,你算哪門子師傅啊,怎麼逼人拜師呢?你小心我狐狸姐姐來,吃了你的心。”
雲墨緊皺了眉,這梅妖兒野性太足,若不好好收服,今後怕這性子會在凡間闖出大禍來,梅本清冷端淑,怎麼會化出了這樣的野丫頭來?真是怪哉!
掐指又細算了半天,眉皺得越發緊了,原來是這阿泠還真不是那普通的小梅妖,是千年才能出現一個的梅之魅!她的骨子裡流淌着的就是這魅血!如此看來,這箍子不僅不能鬆,還得緊一些,非得馴了她這野性才行!
“啪!”
清脆的一聲響,阿泠的臉上就結結實實地捱了一巴掌,那宛若透明的肌膚上立時現出一個巴掌印來。
她愕然地看着雲墨,好半天,這眼中便淚花兒直落了,怎麼還要捱打呢?她不要做這個惡人的徒弟,她要走!
掙得越發用力了,這白練又不是普通的白練,你越動,箍得就越緊,漸漸的,她就喘不過氣來了,這臉都漲得青紫。
雲墨冷冷地盯着她,見她無力再掙扎,才沉聲說道:
“如若守規矩,爲師便會教你十二般仙術,否則你就這樣捆一輩子。”
說完,拂袖便往房中去了。見他動怒,衆弟子也連忙散開來,不敢再往這邊多看一眼。依舊舞劍的舞劍,練功的練功,撫琴的撫琴,練字地練字,只有阿泠在那裡還不時掙扎幾下,大罵幾句。
委屈的淚水早把一雙美目浸得紅腫了,像小桃核一般,眼睛也睜不開了,嗓子也啞了,衆人已經去用午膳了,她只覺得肚子裡咕嚕咕嚕響着,餓極了,這會子只更委屈,嘴扁了扁,便又大哭了起來:
“我不要給你這個惡人做徒弟,你快放我走,否則我就殺了你,把你的臉劃得稀巴爛,讓你做醜八怪。”
雲墨坐在屋裡,搖了搖頭,放下了碗筷,走到窗邊坐下,輕輕撣了撣袖子,那玉白的手指便放在了琴絃之下,輕撫,這琴音便如流水流淌起來。
阿泠怔了一下,安靜了下來,真好聽,這便是絃琴吧!世間真有人把這幾根線彈得如此美妙?她踮起腳尖來往那窗口看過去。
青絲飄,鳳眼輕閉,他的手在琴絃上舞着,陽光從窗口撲進去,便在那透明的琴絃上化成了七道彩光,阿泠不由得看癡了,也不鬧不罵了,聽了一會兒,便坐了下來,託着腮靜靜地看着天空。
爲什麼,想修成人呢?
只因爲她們都說做人很快活,可以唱歌,可以跳舞,可以有很多很多好玩的東西,還有美男子,對了,狐狸姐姐說美男子很好吃!
可是,面前這美男子卻這麼兇,捆自己,打自己,還不許自己吃飯!不行,她可不能任人欺負,現在他是仗着有本事才欺負自己,等自己學好了本事,也要這樣對付他!
坐着,天色漸暗了,她開始點起了小腦袋,昏昏欲睡。
雲墨站起來,緩步走了過去,手指輕彈,收了白練。
阿泠醒了過來,看了他一眼,立刻翻身跪到了地上,磕了個頭說道: “師傅,我要學彈琴。
“資質如此愚飩,還想學琴?”雲墨眼角一挑,不屑地說道。
阿泠擡起頭來,吸了口氣,大聲說: “那,別人學一回,我練百回。”
雲墨眼中有了些許笑意,又問道:“守規矩嗎?”
“守。”她用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