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現在他纔是龍皓焱的救星!他低笑,逗弄龍皓焱和陶伊,已經成爲他生活中最大的樂趣了,隔幾天不耍點花樣出來,他便會憋得慌。
何況,這點樂趣,可能只能維持三年。
站在門口,他仰頭看了看天色,似是在自言自語般地說着:
“也要停了吧!”
說完,便擡腿往那讓人睜不開眼的風雨中走去。
風雨——自動給他分開了一條路,淡淡地霧從四面升起,把他的身形籠在那霧中,漸漸模糊不見。
陶伊瞪大了眼睛,指着十一的背影,對小悅說:
“你看到了嗎?”
小悅眨了眨眼睛,驚喜地說道:
“娘娘,你肯說話了?”
什麼?我剛和十一王說了這麼久的話,你都沒有聽到麼?陶伊剛想問,便聽小悅脆嘣嘣地說道:
“娘娘,剛十一王在這裡逗您說了那麼久的話,您都不理人,奴婢都急死了,後來看着你們兩個呆坐着,奴婢都不知道怎麼收場呢!”
陶伊慢慢地轉過身去,看向了十一,原來,他說的那句:今天的談話只有你和我知道!就是這個意思啊! 想來是他施了什麼本領,讓別人聽不到自己和他說話。
十一,你到底還有多少本領?你真是太神奇了!
傳說中,東湖有神山,名青穹,山中有仙,長生,有仙術!十一,難不成你是從那青穹山中出來的人物?
正發楞時,小悅又催了起來:
“娘娘,奴婢又煮了雞蛋羹,您就給陛下送一碗去吧,您身子不好的時候,陛下可是天天來看您,他都三天沒來了,您就主動一回吧。”
“小悅你其實可以去做媒婆。”陶伊轉過身來,認真地說道。
自這回進宮,小悅可是盡職盡責地在她面前說着龍皓焱的好話,還不遺餘力地撮合着二人。聽着她的話,小悅不由得臉一紅,喃喃地說道:
“娘娘說笑了。”
真是個忠心的小女孩。陶伊感嘆了一聲,接過了她遞來的食盒。
“娘娘真的去嗎?”小悅的眼睛亮了起來,笑着說道,十一王來了一趟,娘娘就開竅了嗎?小輦迅速擡了過來,上面撐了大的傘,把風雨都擋在了外面。
從雲蒼院到御書房,足有一柱香的功夫才能走到,大雨下得猛,侍衛們都撤到了回廓下面,福平正站在門口擡頭看向陰沉沉的天。
“娘娘駕到。”
小太監的聲音長長地拖了出來,陶伊就有些後悔了,自己這算什麼?爲什麼要乖乖地聽小悅的話跑過來看他?
“小悅把東西給福平,我們回去。”她掀開簾子,急速地說道。
御書房的門已經拉開了,福平弓着腰快步進去稟報龍皓焱了,小悅笑着衝她擺了擺手,讓人把輦放了下來。
傘迅速地撐起來,衆人小心地護着陶伊走進了御書房。
裡面居然有樂聲!
是琴!琴音渺渺,如鳳翕九宵,煞是悅耳。
陶伊楞了一下,擡頭往裡面看去,宣芸二妃居然都在,一人撫琴,一人在給按摩肩膀,案上有酒菜,還有瓜果。那芸妃,衣服都被拉下了半邊,香肩酥胸都看在人的眼中,此時正微偏了腦袋看向她,脣角挑了抹諷刺的笑。
龍皓焱從手中的摺子裡擡起頭來,也意外地看向了陶伊,這麼大的雨,她怎麼也來了?
陶伊快速地轉過身,把食盒往福平的手中一塞,便大步往雨中走去。
陶伊,你這才叫莫名其妙,無緣無故!他和誰在一起,與你何干?他想幹什麼,又與你何干?你惱什麼?是了,你只是惱自己被十一那番話說得對他起了幾分同情心而已!是了,說不定,十一又是來整蠱自己的,想看自己聽了那樣的話有什麼反應,好吧,又讓他看了笑話去了。
“回去,回去。”連說了好幾聲,小太監們才把輦擡了起來。小悅也有些無措,她可沒想到是這樣的場面。
“宣娘娘擺駕回宮。”
“芸娘娘擺駕回宮。”
輦走出沒多遠,便聽到後面有聲音響了起來,陶伊皺起了眉,捂住了耳朵,連聲催起擡輦的人來。
回了雲蒼院,心還是砰砰跳個不停,說不清的感覺,不知道是生氣還是什麼,就像有口氣堵在了胸口,怎麼都喘不過氣來。
堵氣一般,把食盒裡的雞蛋羹端起來就吃了個精光!他有滿案的吃食,不會稀罕這小小一碗羹。
“娘娘,換鞋吧。”小悅小心地說道。
“我靜一會兒吧。”陶伊坐下去,接過她手裡的鞋,小聲說道。
小悅猶豫了一下,退了出去。
陶伊轉身走到書案前,拿起筆慢慢寫了起來。夜深了,外面的雨依舊沒有變小的跡象,小悅說照這樣下去,護城河就會有決堤的危險,如果真的水災來了……可以趁亂逃走嗎?胡亂想着,筆開始在紙上亂畫了起來,等醒過神來時,她發現滿滿一紙上全是同一句話:
一生一世一雙人!
苦笑了起來,在民間這種一雙人的夫妻都是少之又少,又何況這種帝王之家!連雲墨都做不到,又何況是這把女人和情愛當成點心的龍皓焱?
除了在門口值更的兩個小宮女,奴才們都睡了。
龍皓焱沒有讓人上前通傳,徑自推開了陶伊的房門走了進去。陶伊趴在書案上睡着了,毛筆還握在手中,臉挨在未乾的紙上,沾了一小塊墨,讓她的樣子無端就俏皮了幾分。
她對他——除了在那種情迷意亂的時刻,在清醒的時候向來都是冷冰冰的,從來沒有像對雲墨、對十一那般歡快明媚地笑過。
他輕輕地抱起她來,放到了榻上,小悅連忙從外面走了進來,服侍陶伊脫了鞋襪,然後才伺侯龍皓焱睡下。
陶伊睡得很沉,進宮之後,這是睡得最沉的一夜,無夢,無他,更不知道龍皓焱來了。龍皓焱卻睡不着,滿腦子都是河中大水奔騰的情形,如果水不分流出去,京城都會被淹沒!如果老四,或者雲墨在護城河堤動了手腳……
治理國家,和帶兵打仗,攻城掠池是兩回事!他不太適應呆在皇宮裡、天天對着摺子的日子,黃沙滾滾,撕殺了十年,現在讓他規規矩矩地坐在大殿上,聽着下面的大臣們或真或假的官腔,
翻了個身,坐了起來,有些煩躁地走到了書案邊上,目光就落到了陶伊寫的那些字上面。快一個月了,她的字進步了一些,起碼架子搭得整齊了。
“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輕念着,眼底的眸色便沉深了起來,側過身去看她,她習慣性地向右邊側着,縮成一團, 手輕握成了拳縮在胸前,這是在劉家六年養成的姿勢,在睡夢裡她都覺得不安全。
他的心軟軟地就痛了一下。
這世間,怎麼還會有這麼癡傻的女子,傻到會相信有一生一世一雙人?
坐下來,手輕撫着她的臉龐,心裡的浮躁又漸平靜了起來,陶伊瑟縮了一下,換了個姿勢,平躺了過來,長髮在枕上散開,絲絲柔柔。想了一下,他便躺了下去,把她的裙子散開,把中衣推上去,然後將自己的頭枕在她的小腹上面,舒服!平坦,但是柔軟,想了一下,他的手又從她衣服裡面探進去,閉上了眼睛,輕撫着她的肌膚,光滑而細膩的感覺從他的指尖鑽進他的骨子裡,酥酥麻麻的,一種愜意的感覺就纏繞了上來。
他發現,這個女人不僅能讓他享受到極致的歡愉,更能讓他沉靜。她身上的淡淡香氣,就像能催眠的仙術,讓他很快就睡了過去。
雨,終於小了一些,從瓢潑一般,變成了淅淅瀝瀝,滴滴答答。
淡淡的燈籠的光線透進了屋子,陶伊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立刻感覺到了身上的不對勁,小腹上似是壓了什麼物件一般,擡起上身一看,居然看到龍皓焱縮着身子,枕着自己的肚子睡得正沉,那姿勢就像一匹倦怠的狼王,縮着尖利的爪牙,可是身上那種王者的氣勢卻絲毫不減。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正想推他,手卻落在離他一寸遠的地方停住了,親密,卻沒有進一步親暱的時刻,這似乎是第一回。他身上的味道在鼻尖縈繞着,他的頭髮也有很長呢,可能也齊了腰吧,側着臉,自己的衣服被掀起來,他的右臉就貼在自己的肌膚上,濃眉輕皺着,脣抿得緊緊的,右手緊緊地摟着她的身子,左手卻緊握成拳,攔在牀沿邊上,似乎是在阻擋着什麼一樣。這個男人,睡覺的樣子也是一副霸道無比的模樣。
她呆呆地看了半晌,輕嘆了一聲,又躺了下去。
三年,十一若不能找到解藥,自己和他只能活三年。
瑤琴夫人,當然既然相愛,爲什麼不好好愛下去,要給他這樣致命的一擊?讓活着的人硬生生受着折磨?
“朕頭痛。”
懶懶的聲音從他那裡飄了過來,他醒了。
陶伊猶豫了一下,伸過手去給他輕按着額頭。
“這裡。”他抓起她的小手往腦袋右側挪了挪,手又回到了摟着她的位置,臉也沒有離開她的小腹。
宮門叩響了,福平提醒着他,要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