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魂覺得委屈,他可是天天老老實實的,連花酒也不常去喝,什麼叫跟着他胡混?
只是,通過這幾天的事,他們對龍皓焱的看法又變了,這男人表面上看去風平浪靜的,卻在暗地裡織了這麼大張網,直到今日,他二人才明白過來,原來他根本就是個老狐狸!能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裡,卻不露聲色,挖了大大的坑給別人去跳。
“劉婆婆那裡情況如何。”龍皓焱用一句話把二人弄得笑意全無,這才沉聲問道。
“已經妥了,請陛下放心。”月魂上前一步,抱拳行禮,小聲回道。
“那個人呢?”
“也佈下哨子了。”榮延連忙回道。
龍皓焱點了點頭,看了看身邊的楠木鏤空紋花傢俱,又皺起了眉頭: “歸月山莊窮成這樣麼?我實在是每年拔了大筆銀子給你,也弄個豪華一點的客棧過來,便是不豪華也乾淨一點,那被子差點沒把我薰死,也虧得她就點中了你們這家客棧,若是別的,我還舒服一些。”
哪裡有這麼差?都是上好的貢緞!月魂心裡暗道,卻又不敢說話,和榮延二人對望了一眼,心下都明白,這人還在吃醋,他們就成了他發泄怒火的對象。
龍皓焱讓暗影都回了宮,只帶着月魂和榮延三人,直接趕往十一的府中。
夜正濃。
星影稀疏。
十一的王府大門口懸着那排小燈籠,每個燈籠上面的畫兒都在慢慢轉動着,淡黃的瑩光透出來,這畫就像是真的一樣,青山隱隱,流水淙淙,隱隱還有香氣撲鼻。
這燈籠懸了許久,倒真有不少人送了答案到府中領賞,他們從來不知道,原來民間百姓們的想像力是如此豐富,送來的答案中,居然沒有幾個人猜是寶藏的,有說是仙境的,有說是大山中的世外桃源的,有說是燕周之前的樣子的……最有趣的一個,是個七歲孩童送來的答案,說那是一百年之後,燕周皇宮的模樣!
一百年之後的燕周皇宮是這樣青山流水一派仙境嗎?那住在裡面多麼快活,也不用去別處修仙了!因爲實在可樂,十一一高興,便賞了那孩童十兩黃金。這事在城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又把老百姓們的注意力從那城外慘案上引開了一些,千奇百怪的答案都送進了府中,頗能博人一笑,十一的王府裡便常有這笑聲傳出來。
若,真如這孩童說的倒好了!龍皓焱仰頭看了一會兒,那大門居然緩緩開了,卻沒有門僕侍衛在門邊,這十一,總要裝神弄鬼,顯示自己的神通!龍皓焱挑了挑眉,一掀衣袍,便沿階而上,進了大門,徑直往十一住的院子走去。
進了小院,只見十一正和一個男子月下對酌,那人白髮勝雪,衣襟微敞,卻正是青陽雲墨,怪哉!他怎麼和十一的關係如此親密了,到了可以半敞衣襟,對月而歌的地步?
此時,二人都斜倚在軟椅上,他停下腳步,略聽了一下,他二人說的都是些修煉之道,再看二人皆是白衣勝雪,月光揮灑間,酒香在空中縈繞着,那滿樹粉梅正微微欲綻,瓣瓣嬌豔,他看着那二人,都覺得漂亮難得,也難怪每每十一走到路上,都有不少姑娘小媳婦衝他使勁拋媚眼兒,自己一天到晚青着臉色,倒沒人敢看自己了。
難得的是白麒麟飛瑤居然也在!就臥在十一的腳邊,那雪白如雲的毛髮在月光下面,如寶珠般閃亮溫潤。
他再往旁邊看,不由得有些生氣。 那飛瑤旁邊是誰?灰灰!灰灰旁邊又是誰懶洋洋地趴着?居然是那從來不屑於和飛瑤爲伍的旋璣!而且,他的爪子里居然還捧着一罈酒,長長的舌頭就伸進那酒罈子裡,喝得正歡喜。而那灰灰已經是醉眼朦朧,小爪子還在飛瑤的身上撓來撓去的,還仰起頭來,湊過了嘴去親它的臉,飛瑤又惱了,揚起大爪子來就拍向了灰灰,一紅一白一黑,頓時又糾纏成了一團,攪碎了一地月影,掀起滿院花香。
目光再往後,那軟榻上,月白色的薄毯已經在往下面滑落,露出半點香肩,陶伊一頭青絲垂下,睡顏嬌俏,那妙曼的身姿卻在毯子下面若隱若現。
自己不過比這兩隻小畜牲晚出來半盞茶的功夫,他們居然敢忤逆自己的意思,把陶伊送到十一的這裡來!簡直豈有此理!
正怒火中燒時,雲墨的目光便轉了過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見雲墨突然打住了話題,十一也轉過了臉來,醉意朦朧地半眯起了眼眸,懶懶地看着他。
“走吧,今天去探探。”
他沉吟了一下,把怒火壓下去,擡步走到陶伊躺的榻前,彎腰給她把毯子仔細蓋好,又輕撫了一下她的臉頰,冰涼涼的,也沒有酒氣,這才直起腰來低聲說道。
十一和雲墨對望了一下,笑起來,這傢伙倒壓得住脾氣,不錯!
“也好!”
十一說着,便起了身,白色衣袍上月光跳躍。
“她?”龍皓焱看了一眼陶伊,皺了下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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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帝在這裡守着她,我們幾個去就成了。”十一快速地繫好了腰帶,又擡手輕捋了一下頭髮,面上的表情已經嚴肅了起來。
龍皓焱看了一眼青陽雲墨,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卷着長髮,斜挑着眉眼,依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先前他就給了陶伊忘情藥,不會再弄點什麼東西來給她吧?
正想時,十一已經拔腿往外走去了。
月魂和榮延互相看着,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正爲難時,龍皓焱已經一言不發地大步走了出去,既然雲墨敢坐在這裡,他就敢把陶伊放在這裡,陶伊和自己的情份擺在衆人面前,他還能怎麼樣?不僅不擔心,反而有些放心,雲墨是玄門之主,他鎮在這裡,便是十一和自己不在陶伊身邊,也無人敢傷到陶伊。
出了院子,幾人沿着婉延的民居高牆,一路往西行去。
到了一家小店門口,幾人停住了腳,榮延從後面走上前來,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揭開了,裡面露出一方黑色的石頭來,石頭上面又有一顆小針,一見到月光便不停地轉動起來,轉了若干圈,才停下來,指向了其中一個方向。
榮延收起了小木盒,貓下腰來,小心翼翼地往指針的方向慢慢走去,到了牆邊上,伸手在牆上摸索了一會兒,臉上便露出得意的笑來,手指在牆上的突起處一按,只聽若有若無的一聲響過後,無數根閃亮的銀絲便彈開去了。
“鑌鐵,削鐵如泥,別說人腦袋了。”幾人快速躲過,月魂瞪了一眼榮延,伸手拈起了一根,小聲說道。
龍皓焱皺了皺眉,揚了揚下巴,榮延又快速打開了四五個隱藏的機關來,件件是要人性命的狠毒物件,幾人一一躲了過去,鑽進了牆後的暗道。
暗道狹窄,幾人又不敢打着火摺子,只憑着自己的眼力和聽力慢慢往前走着。這暗道中倒再無機關,可能是設下機關的人太自信,認爲憑着外面的機關就能攔住一切人了吧?
慢慢行至前方,便見到了一點豆大的亮光,有些閃爍,可能是油燈,再往前,那燈光便明亮起來。
是從一個小窗口透出來的,這裡面居然是石室!仔細一瞧,面前並排有兩間,都有門,一間緊閉着,一間卻微微透出聲音來。
幾人對望了一眼,榮延和月魂自是守住了入口處,龍皓焱和十一便慢慢往前走去了。
石室裡。
燈光微弱昏暗,牆上有佛龕,一尊佛正豎起手指,託着淨瓶,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佛像前,一張長凳,不過一人長短,只容一人躺下,但凳上卻在行着那瘋狂之事。一名女子雙手被緊緊地縛在凳上,衣裙被高高推起,眼光及處,那雪白的身子上遍佈了青紫的痕跡。
“賤人,你說,是不是你告訴他們,我在這裡的?”男人用力掐着女子的肌膚。
“都什麼時候了,我只想和你一同逃命去,你爲何總不信我?你快放開我吧,真要把我弄死你才甘心麼?”那女子疼得受不住,連連求着饒。
男子不信,又順手抓起了旁邊石桌上的蠟來,舉到她的身上,威脅道:“撒謊,否則他們怎麼會找到我,你說,傅遠到底是何人?爲何冒充本王?你若今日不說出實情,爺便要你好看!”
龍皓焱皺了皺眉,轉過身去,背對了那門,手指在石室的門上叩了三下,低低地說道:“老四,出來。”
屋裡驟然安靜了下來,接着,便是悉悉索索的穿衣聲響過。披頭散髮的女子便慌里慌張地跑了出來,卻不是別人,正是嬌樂。她被俘之後,龍皓焱念她也是王族之後,並未真的把她送進軍姬營,而是入了官奴籍,讓她在官府設的製衣局裡做事,只讓人盯緊她一些便是了。
最近暗影說她常在晚間出來,又摸到了她去的地方,所以他們便猜到是老四回來了,這纔過來一探,看老四與最近京中發生的事有沒有關係。
“既然回了,何必躲在這裡?”龍皓焱推開了石門,緩步走了進去,沉聲說道。
“有屁快放,你我三人早無兄弟之誼可說。”龍元澈坐到了剛纔那張長椅之上,語氣陰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