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皓焱不屑地看着他,沉聲說道:
“威家軍確實厲害,一直隱藏着自己的力量,威老爺子也的確有將才,可是,你們卻沒有想過,天下已經大定,連連征戰,老百姓們吃盡了苦頭,根本不想再打仗,也不想管皇帝到底是誰,誰能讓他們吃飽飯,穿暖衣,政治清明,他們便滿足了,復國不復國,根本與他們無關,便是威家軍自己的士兵,也是有父母親人的,戰爭讓人疲憊,更讓戰士嚮往和平的日子。威天昊,若你不信,你現在可以出去看看,你的老父親,你的爺爺,身邊還有多少人在忠心跟隨着。”
“不可能!不可能!我威家軍所向無敵,現在絕對能和你的鐵騎一決高下,龍皓焱你不要在這裡危言聳聽!”
威天昊搖起頭來,聲音愈大了。在他三歲時,曾經有一個算命先生給他算過一命,說他是天子之命。正逢亂世,威老太爺一心以爲可以取代齊魯皇族,成爲齊魯新王,所以自他年幼時,聽的看的受到的教育,都是這天下之爭。
只可惜燕周太強大,讓他們根本無法在那時取齊魯皇族而代之,所以便把齊魯的太子拋出去,不管是誰,先滅了齊魯也一樣,他們再暗中尋機謀事。
後來的發展簡直讓他們太高興了,青陽雲墨和龍皓焱爲了一個女人大打出手,兩虎相爭,必有損傷,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甚至比他們預料的還要慘烈得多!青陽雲墨不僅沒了大吳,還丟下了一切回了幻鏡,讓他們少了一個大敵。
威天昊一直以心腹的身份呆在青陽雲墨的身邊,威家軍那時也聽從青陽雲墨的差遣,加之小時候一同長大,青陽雲墨並未懷疑過他,甚至多次讓他假扮成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和龍皓焱、陶伊之間的恩怨可以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才讓他們又自認爲多了幾分勝利的籌碼。
如今,龍皓焱不顧天道倫常,強行要娶梅妖爲妻,還要立她爲後,這是天理不容的事情,只待上神懲罰,他們便能實現多年來的夢想了。
所以,他們四處宣揚着陶伊的身份,並且編造出了無數有關陶伊爲後的惡果,最初時,倒真讓天下百姓慌亂了一陣,只是,十一很快便讓事態平息了下來。先後派出了無數和陶伊模樣相仿的女子,排了一出出熾愛大戲,在百姓之中宣揚。
帝妃真愛,老百姓們心地善良,很快便把陶伊的身份忘了,一心同情起這對戀人來,而那些臭道士們,本不願意放棄,怎奈十一身份特殊,又有云墨加以阻攔,所以散去了大半,只餘幾個不思悔改,一門心思想取代清水的地位,成爲一代國師的道士,守在城外不肯離去,蠢蠢欲動。
只是,不知道是誰,一夜之間便把他們殺了個盡光!
威天昊狠狠地瞪了一眼十一,對劉婆婆又有些怨恨起來,她早知十一的身份,應該及早說出纔對,何故這麼晚才透露給自己聽?白白失去了好機會。
劉婆婆卻在苦笑,她不說,只是因爲清水國師警告過她,不可害人太甚,十一雖爲狐妖之子,但是也是人族的血脈,滅妖可以,害人,清水便不會放過她,加之她並非真正大惡之人,一個幼兒,又何苦要把他逼上絕路,所以便將這個秘密一直隱藏在了心底。
“威天昊,老太妃,還是快把劍放下吧。朕布這個局,只是要誘你們進來,讓老太妃拿出這顆珠子來,救陶伊一命。而且進了這裡,你們若不悔改,便別想再出去了,這陣形確實是當年真耀大帝所佈下的,我等人也只會經秘道出去,出去之後,只要封住秘道,你二人便要在這裡孤老一世了。”
龍皓焱沉聲說道,語氣威嚴,劉婆婆苦笑了起來,卻又不甘心,低聲說道:
“別忘了,我們在外面還有十萬大軍,足以和你抗衡。”
“你們確有十萬大軍,分爲十縱,不過如今已有七縱已經歸於朕的麾下,你信是不信?”
龍皓焱傲然一笑,伸手,從袖中取出七塊金符來,重重地丟向了傅遠和劉婆婆。
傅遠用劍挑起一塊,一看,臉色便急劇的慘白了下去,這是第三縱的將符,大將名馮啓,是軍中第一悍將,只因太莽撞,所以才排爲第三縱的主將,難道他真的降了?
“傅遠再度出現時,我便猜出了你的身份,你身份其實很好猜!只是和老太妃攪在一起,讓我們最初時有些迷惑,不敢確定,所以就一直按兵不動,一是讓你們盡情去做夢,二是想暗中查出這顆狐珠的下落,狐珠有靈氣,若硬奪,驚了它,便是毀了它,我才一路忍耐,讓你們去折騰伊兒。
是,朕和伊兒的感情,確實不符天倫,上神震怒,要用天火罰她。所以,朕定要得到這顆珠子,讓她有能力扛過這場天火!朕會不惜一切代價,便是向那臭狐妖低頭,朕也要得到這顆珠子。”
他的面上紅了紅,頓了頓,語氣有些尷尬,然後接着說道:
“如今珠子已經是陶伊的了,老太妃,你是朕的長輩,你若現在服輸,朕便依了陶伊,讓你回去頤養天年。”
十一便吃吃地笑了起來,這句話大有深意,只是陶伊不懂,她輕歪在水裡,驚訝看着眼前的一切。
阿簡說,他早有勝算,不許自己再想東想西。當時只以爲他在安慰自己,想讓自己在最後的日子裡過得快活一些,卻原來,他真的在安排一切,只是瞞着自己,不肯讓自己知曉分毫,想來,也是怕自己早見到了這裡,觸景傷情,會情不自禁露出破綻吧?
三天前,他說已有辦法扭轉局面,只是自己得受點苦,讓那符紙打上一打,又用龍塞江家中養的那隻小白狼爲誘,讓灰灰答應無論在路上發生何事,它都不得暴怒,不得出來……
不過,那符紙是真的厲害,打得自己七葷八素的,到現在都沒有緩過神來,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符紙,如此強悍,自己差點都以爲是龍皓焱真要殺了自己了,哪裡叫受點苦?簡直是奪人魂的爛符臭符!
正胡亂想着,劉婆婆已經長嘆了一聲,把長劍丟在了地上,頹然地坐了下去,喃喃自語道:
“我這一輩子,倒真是一事無成,身無牽絆,阿哥,你別怨我,只怨你生不逢時罷了。”
“不對,他們在撒慌,這符是他們偷來的!”
威天昊突然厲聲大喊了一句: “婆婆,我們不要上他們的當!只要有陶伊在手,不怕他不低頭!”
他說着,劍便往陶伊的脖子裡刺去了。
“不知死活!” 龍皓焱懶得再和他癡纏下去了,冷冷地一揮手。
暗處飛出幾支箭來,筆直地射向了威天昊的胸口,他慌亂地揮劍去擋這些箭,身後就傳來了一陣嘩啦啦的水響,接着就有一柄寒冷的匕首用力地抵住了他的背。
“臭男人,原來是你在搗鬼,害得老子被王兄一頓狠打!老子要殺了你!”
龍青雅的聲音猛地在身後炸響,又尖銳,又刺耳,因爲太憤怒,又因爲這水太冷,聲音又有些扭曲。
十一和龍皓焱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小妹是越發粗魯了!難不成是跟着榮延學的?想着,便雙雙瞪向了一邊快步奔出來的一個身影。
那正榮延,滿頭大汗,身上的戰袍被灼出了若干個焦洞,有的地方還在往外冒着青煙,估計是被那七彩梅瓣灼到的。
“屬下來遲,請陛下恕罪。”
榮延跪下,有些汗顏……原來天下有這樣精妙的機關,他原本是跟在幾人身後從那紫門進來的,不想只一會兒,便迷了路,怎麼也繞不出來,榮延這才知道,世間果然有這樣精妙的陣法,他那些所謂的奇妙精陣到了這奇陣面前,簡直是一碟小白菜,索然無味起來。
十一上前去,手在威天吳手臂上一拍,他的手便鬆了,那對鴛鴦劍就掉到了地上。
“歸我了。” 龍青雅也不客氣,彎腰撿了,哆哆嗦嗦地把劍抱進了懷裡。
“龍皓焱,”
“威天昊,你知道你輸在哪裡嗎?我龍家的兄弟,便是再窩裡鬥,也不會讓外人撿便宜的,你也太不瞭解我們那四王兄了!他便是和我們二人打得你死我活,身上骨頭全斷了,也不會肯和外人去合什麼作。而且……那天小院坍塌之後,他便受了傷,雙腿斷了,現在還在養傷,你這情報也太差勁了些,這等大事都不知曉!”
威天昊的臉色愈差,榮延揮手,讓暗影上前來,綁了他,押下去了。
“她怎麼處置?”十一揚了揚下巴,看向了面若白牆的劉婆婆。
“隨她去吧。”龍皓焱只看了她一眼,便快步走到了靈泉邊上,瞪着龍青雅責備道: “誰許你躲這裡面的?”
“十一讓我躲的!十一你這個臭男人,說只一會會便可,哪裡知道是一晚上,害我不敢動一下,凍死我了!”龍青雅哆嗦着,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抱着那雙劍跳了上來,往榮延身上鑽去: “快快,弄件衣裳來穿,凍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