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芳華放下水壺,揹着的身子扭過來,看向秦錚。
謝墨含神色微頓,瞬間恢復如常,淡淡一笑,“好說,秦錚兄有求必應。”
秦錚嘴角彎起,心情愉悅地對謝芳華招手,“聽音,過來,讓孫太醫給你把脈。”
謝芳華點點頭,走了過去。
“那天給你的帕子可還留着?拿出來遮上!”秦錚絲毫不顧忌孫太醫的表情,吩咐道。
謝芳華從懷中拿出那日他給的帕子,蓋在自己的手腕上,將手伸出遞給孫太醫。
孫太醫緩緩伸出手,小心謹慎地爲謝芳華把脈。
畫堂裡無人說話,幾雙眼睛都落在孫太醫給謝芳華把脈的手上。
孫太醫的神色不復那日初把脈的沉重深凝,而是面孔幽深,看不出情緒,片刻後,他落下手,對秦錚作了一揖,“錚二公子,藥該是用對症了,有了些起色。”
“哦?就是說能治好了?”秦錚身子坐正了些。
孫太醫微微搖頭,“老夫不敢十足打保票說能醫治好聽音姑娘,但是繼續用藥試上一段時間還是沒問題的,只是這次的藥方子要加兩味別的藥,再換掉一味藥。”
“那好,你開藥方子吧!”秦錚擺手。
孫太醫頷首,走到書案前提筆開藥方,不多時便寫好了藥方,遞給自動走上前的聽言。
聽言拿出預備好的診金,恭送孫太醫離開,之後拿着藥方去抓藥。
“真的能治好啞症?”燕亭懷疑地看着秦錚。
“看孫太醫的神情該是能治好,這是最好不過。”李沐清接過話道。
程銘、宋方覺得新奇,不由又多看了謝芳華幾眼。
這些日子京中上至皇宮下至百姓都流傳開了英親王府錚二公子身邊收了個天仙似婢女的消息。不止宮中爲公主授課的四位女師和宴府樓的大廚被請進落梅居爲其授課,就連英親王妃也每日抽出一個時辰親自教導禮儀。一時間京中因爲她的出現,一下子就沖淡了四皇子縱火燒宮闈被貶黜出京前往漠北的言論。
不止京中各大勳貴府邸皇室宗親的人都想見見這個婢女聽音,就連皇宮的娘娘們也是好奇想要窺探她被傳揚得天仙似的容貌。奈何七八日以來,英親王府閉門謝客,英親王妃推阻了一衆打着與她敘話卻想進府窺探這個婢女的拜帖。落梅居外圍更是被王府護衛守護得固若金湯,誰也進不來,就連府中的下人也是見不到她的面。
這樣一來,更是增添了她的神秘色彩。
“去將我的騎裝拿出來!”秦錚對謝芳華吩咐。
謝芳華撤下了手腕上的帕子,轉身回了裡屋。
“雖然容貌不好,但是就憑這一份氣度,也當得起外面說的天仙了。”燕亭嘖嘖稱讚。
秦錚掃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聽說永康侯夫人給你選了一門親事兒?”
燕亭臉上的贊色一頓,語氣有些罕見地忿然,“我奶奶和我娘看重了范陽盧氏的女兒。就是左相盧勇的侄女。”
“右相雖然尊貴,但爲人中庸,比起來行事到不如左相了。”秦錚看了一眼李沐清,李沐清見說到他爹,笑了笑,並不接話,他扭過頭,看着燕亭,繼續閒閒淡淡地道,“左相鋒芒畢露,范陽盧氏水漲船高。忠勇侯府的小侯爺配范陽盧氏的女兒,也是般配。”
燕亭哼了一聲,怒道,“我都跟她們說了多少次了,我喜歡忠勇侯府的小姐,就是子歸兄的妹妹,將來要娶她爲妻。誰稀罕范陽盧氏的女兒!”
謝墨含聞言一怔。
秦錚端茶的手攸地一頓。
謝芳華抱着秦錚的騎裝從裡屋走出,聞言腳步也猛地頓住。
李沐清訝異地看着燕亭,脫口道,“你何時喜歡了子歸兄的妹妹?我們怎麼從不曾聽你說過?”
“是啊!”程銘、宋方也訝異地詢問燕亭,“那日我們一起去忠勇侯府,你還說子歸兄病秧子的妹妹,你怎麼會喜歡她?”
燕亭被幾雙眼睛齊齊地看着,忿然的臉上瞬間染上一層羞赧之色,避開幾人的眼神,微垂了頭,不好意思地道,“多年前,忠勇侯大壽的時候,我……見過她一面。”
“我爺爺大壽是在九年前吧!後來再不曾辦壽了。”謝墨含奇道。
“你今年和秦錚兄同歲,生日差了一個月而已,九年前你纔不到八歲。”程銘也驚奇。
“八歲的時候我們在做什麼?我記得我還央求着奶孃吃奶。”宋方也一樣驚奇,“你那時候竟然就起了娶妻的心思?”
“那是你沒出息,你還比我大一歲呢,八歲了還吃奶,你羞不羞?”燕亭有些抹不開面子,甩甩袖子,大有掩飾之意,“我那個時候也沒起什麼心思,就是覺得她好,後來雖然再沒見到她的面,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這麼些年就記住了她。”
“怪不得每次聽說忠勇侯府的小姐病倒,你都一副神思不在的情形,每次都送一大堆好藥去忠勇侯府給子歸兄,原來不是爲了子歸兄,是爲了他的妹妹。”李沐清恍然大悟。
程銘、宋方也齊齊露出原來如此的神色。
謝墨含皺了皺眉,眼角餘光掃了謝芳華一眼,見她神色平靜,他鬆了一口氣,對燕亭道,“燕亭兄,對於這個事情,今日就我們幾個人在場,說說倒也無礙,以後在人前,萬不可說了,損害吾妹的閨譽。”
燕亭立即保證,“那是自然,你當我是那等不知輕重的人嗎?今日你們在這裡,都不是外人,我纔敢說出來。這麼些年,你們哪裡見我說出來過?”
謝墨含點點頭,這些年燕亭一直往忠勇侯府跑,他只當他對朋友同窗熱心腸,倒沒想到妹妹身上,如今想來,口風的確是嚴,心思也埋得緊,連他這樣自詡心思細的人也沒察覺。
秦錚忽然“鐺”的一聲放下茶盞,“永康侯府的老夫人是出了名的嚴厲,娶的兒媳也是出了名的厲害。忠勇侯嫡系這一脈只有一個孫女,寶貝得緊,連往年的宮宴都推了不讓參加。這麼些年一直嬌養在深閨,不見外人。你確定就算你家的奶奶和娘同意,忠勇侯就願意結你家這門親事兒?他就不怕他的孫女被你奶奶和娘欺負?”
燕亭臉色頓時一垮,隨即又仰起脖子道,“若是我能娶了她,自然由我護着她。”
秦錚忽然站起身,語氣有些清冷,“就怕你護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