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洞突然大開,馬周意識到兩條信息被忽略九霄雲外,才導致誤判爲突厥人作案。
妖僧闖進通化門時,百姓聞到一陣奇異香味,這香味使他們不由自主跪倒參拜。倖存的府兵也說,聞到這股香味後,他們也是神智不清,失去抵抗力,才被那幫人砍了個措手不及。
這些香味從何而來?不用問就是妖僧帶到長安的。什麼香料發這種異香,哪個地方盛產這種香料?聞一聞就使人產生幻覺?
這是其一,第二個忽略的信息是,妖僧從哪兒來到長安?一百餘人的隊伍,吃喝拉撒,目標龐大,引人注目,沿途州縣百姓不可能沒發現!不可能不議論紛紛。找到他們進入大唐境內的紀錄,就知道他們從哪裡來,確定他們和種族和身份,也就推測出他們藏在長安哪個地方。有的放矢比憑藉運氣胡碰亂撞更有效果。至少不像這次冤枉到突厥人頭上!
查明這兩條信息,現場撿到的僧侶衣服也就失去存在的價值。無前兩條信息,必需從衣服追查。偌大的大唐境內,市坊不計其數,寺廟浩如煙海,查清來源比大海撈針還難。最怕的就是,衣服是真的,人卻是假的,讓人陷入撲朔迷離中。
想到做到,馬周緊走兩步,追上前面的大理寺少卿戴胄,刑部尚書李道宗,向他們說明自己的新發現,並要他們陪同,一起到兵部查詢。
他們倆人眼睛一亮,認爲這是個好辦法。兵部鎮守大唐各處關卡要塞,出入的人都必需持有戶部或當地郡縣出具的渡關文諜。妖僧入境,目標龐大。應該有明確的記載。
可是,一幫人轟轟隆隆來到兵部,一打聽,距離通化門事件剛剛過去三天,邊關出入記載還沒送到長安!按照以前的正常時間。送到長安都要十天左右。颳風下雨路上泥濘難走需要十一二天,有時天氣晴朗*天就能送達。
馬周向李世民承諾的偵破時間只有三天!兩天半已經溜掉,還有半天偵破時間。明天早朝,若不把案情偵查結果稟報陛下,馬周將受到嚴懲!大理寺少卿戴胄、刑部尚書李道宗、長安令也跟着一起受罰。
“怎麼辦?”幾個人面面相覷,束手無策!
只剩最後一個重要線索:香料來源還沒查清楚。馬周熟讀儒家經典。山川地理只略知一二,對盛產香料的地方實在揣摩不準。但沒有懸念的是,一定產自西域和吐蕃等偏遠不熟悉的地方。
這時,馬周突然想起魏徵。
他正在主持編纂《隋書》,史書都有地理方面的知識記載!隋朝和唐朝前後相連。一脈相承,只隔不到十年的戰亂時期,地貌植被變化不大。查明隋朝情況,也就等於查明唐朝的情況!
一幫人又轟轟隆隆來到魏徵府上,一幫府兵被留在大門外面,只有馬周、戴胄、李道宗三人進入府中。
魏徵此時擔任太子詹事之職,這個職務主要負責,教導太子李承乾學習知識。掌握禮儀,以及太子府上的各類雜事,猶如老師兼管家雙重的角色。魏徵也是個大忙人。但他精力旺盛,不知疲倦,還帶着一大堆一肚子學問人編纂《隋書》。
若是殿中侍御史、大理寺少卿和刑部尚書帶一幫人闖進魏徵府中,在不明情況的外人眼裡,還以爲魏徵犯了什麼重大案件,要被押入大牢一般。所以。三個人不能板着臉嚴肅,只能笑呵呵的進入府中。
魏徵接到門子的通稟。大感意外,他們不是奉旨徹查通化門妖僧之事?難道查到我的頭上了?太邪乎了吧?魏徵七上八下。一臉迷茫迎接三人。好不容易在廳內坐下,茶還沒上齊,魏徵張嘴就問:“通化門之事進展如何啊?”
戴胄和李道宗把目光看向馬周,意思他纔是這次案件的主角。
若是馬周作的決定來這裡,魏徵懸着的心放下了,二人都是交心的朋友,彼此間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有啥秘密從不隱瞞,更不會沒有任何原因就來查自己。
魏徵府上院落挺大,室內的擺設多數是老陳破舊之物,雖然太子經常賞賜他錢財,李世民陛下因他力諫,也賞賜他不少布帛財物。可是,他的日子過得還這麼清貧!可見,魏徵也是一個淡泊明志的人。
馬周收回察看房內的目光,有些感嘆地道:“太子詹事爲何生活得這般清貧?”
魏徵看了馬週一眼,又從戴胄和李道宗臉上一掃而過,自信地解釋:“陛下和太子的賞賜,使我一輩子也不缺吃喝之物。我不缺錢,也不追求高官厚祿,只求一身清清白白,做個青史留名的賢良。百年之後,不遭人指罵,不遭人掘墓鞭屍,在九泉之下也能笑出聲,這就是我的一生最大的追求。”
“好!好志向!”馬周連連頷首示意,在朝堂上魏徵雖是鐵脖子!不向任何強權低頭服輸,肚子裡卻深刻洞悉如何做一個好官的方法。他耿直不屈苦諫上書的背後卻是小心翼翼的爲官之道,不給任何人留小鞭子抓!我頂撞你,又不犯法,你又奈我何???
看來這次收穫頗豐啊,還沒有張嘴問他編纂《隋書》的事,已經從魏徵這裡學到做臣民的要決!
“是這樣的,魏詹事事務繁忙,我們還來登門打擾,如此不知趣,深感內心不安。爲了不繼續打擾你,我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
這次通化門之變,我們三部奉旨查案。查來查去,重點落在妖僧攜帶香料的線索上。據悉魏詹事編寫着前朝的史書,特來請教,何處生產這種聞了以後使人產生幻覺,不由自主的受人擺弄而不自知的香料?”
經馬週一問,魏徵若有所思,好像、似乎、大概、興許、可能在哪裡見過這種記載。但史料浩如煙海,多如牛毛,一時記不準確。魏徵慚愧一笑,對馬周笑道:“你們若是不急着要結果的話,稍等我一會兒?我現在去查?”
“那就麻煩你了!”馬周客氣地回說。
魏徵立刻起身,離開會客廳,到書房查找資料去了。
馬周和戴胄、李道宗一邊喝茶一邊談論閒話。三個人心裡其實着急得直冒煙!天色越來越遲,今晚查不清案情,明天上朝就等着捱揍吧!同時,三個人還擔心魏徵查不出香料來源,功夫全部浪費了!
李道宗是武將出身,最沉不住氣,急躁地馬周:“不如我現在就進宮,向陛下稟明邊關出入的情況,驛站傳遞到長安要十天以後,請求陛下寬限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