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府中誠心誠意來請你們赴喜宴,哪來的陰謀詭計?無憑無據怎能血口噴人?”馬周盯着郭霄天的眼睛,觀察她有什麼反映,分析她剛纔的話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的。
嚴肅的表情和語氣使郭霄天大吃一驚,不認識似的看着馬周,十分奇怪:“人家不想你提郭小丫嘛,一個奴婢有什麼好的?她究竟哪裡迷你住了?張嘴小丫閉嘴小丫的?”
原來如此!還以爲被她發現了秘密,嚇了一大跳!馬周身心都放鬆下來,調侃她道:“你可是有人家的娘子,兩年後拜堂成親不代表沒人要。我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鄉下窮書生,也就是娶郭小丫這樣奴婢的賤命,哪敢攀郭明府的高枝兒啊?”
越是這樣玩世不恭,郭霄天越是非常不滿意,小嘴一噘,假裝生氣的樣子:“喂喂喂,你是男人啊,身爲家裡的頂樑柱,年紀輕輕卻不思進取,說這種沒骨氣的話,虧你還自詡是讀書人!”
“讀書人有什麼好?做事斯斯文文,說話慢聲細語,心裡有話也不敢直說,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準備落草爲寇佔山爲王,做一名嘯聚山林的強盜,快意江湖,對酒當歌。誰敢不服拿明晃晃的大砍刀削掉他的腦袋瓜兒!那時候我就可以強搶民女無惡不作,第一個先把你搶去做押寨夫人,日日花天酒地,夜夜當新郎倌兒,這樣你總滿意了吧?”
郭霄天正處在青春發育期,心裡倒是經常想男人,可每晚只能抱着枕頭入眠。她多麼想被男人一雙強有力的臂膀擁入懷裡,哪怕粗魯過份一些也好。但她是一個女兒家,身爲縣令的掌上明珠,要講究知書達理舉止得體,就算有些女人的小心事也不能張嘴直說啊!
馬周的話本來是調侃自已的,無意間卻說中了她的小心事,尤其說把她搶去做押寨夫人天天花天酒地的話,更讓她嬌羞不敢直視。
當時她便啐了馬週一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不理你了!”嫣然一笑,紅着臉跑遠了。
總算擺脫這個嬌蠻不講理的公主了!馬周也長出一口氣,回到會客廳,來見正在說話中的老族長和楊氏。
“好的,就這樣說,到時候我們一定去!”楊氏眉開眼笑對老族長說。
“天也不早了,我們還要趕回馬莊村,就不在府裡叨擾了。”老族長起身看着外面的天氣客氣地說道。
楊氏盛情挽留馬週二人在府上過一夜再回去。二人以家裡繁忙爲由客氣地推辭,楊氏也沒再強求,便親自把二人送到府門口,站在那裡看了很久纔回去。
二人趕着馬車轉了幾個彎,等離郭府遠了,馬周才問老族長,剛纔與楊氏談得如何。老族長摸着下巴的鬍子沉吟一會兒,猶豫地表示,郭化元回馬莊參加喜宴有八成把握。楊氏這邊已經沒有問題,就看郭化元在三月三那天會不會有緊急公務。他可是縣令,請動他不僅僅是面子的問題,也需要時機湊巧!
實際情況確實這樣,馬週考慮了一會兒,伸出一根手指笑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不來的可能只剩一成。離三月三還有近二十天,楊氏告訴他以後,他提前做好安排,那天該推的都推了,該辭的都辭了,就又增加一成的把握。”
老族長深以爲然、可心裡總是忐忑,生怕萬一出現意外,郭化元沒來赴宴,前面的努力全都白費了,一時沉着臉色沒有說話。
發現老族長沉着臉色,馬周心裡也是一沉。現在的情況自已屬於一廂情願,來不來的主動權在於郭化元而不在於自已。那天前後哪怕一個小小的傷風感冒,就可能導致郭化元臨時改變主意。如果郡城有緊急公務必需由他出面,肯定放棄回馬莊村的事。私事與公事對他這樣雄心勃勃向上爬的人來說,一定是以公事爲首了。
一時間,馬周心裡空落落沒底兒,像一把劍懸在頭頂隨時會墜落。臨到村子前,馬周打起精神寬慰老族長:“不管怎麼說,手裡還有九成把握,我們仍然要如臨大敵,做好周密安排,絕不能出現任何紕漏!”
老族長點點頭:“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回到村裡,天官找到馬周,暗示鄉兵已經佈置妥當了,趁這段時間加緊操練,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天官叔不會把我們密謀之事向所有鄉親已經公佈了吧?”馬周拿怪眼看着他擔心地問道。
天官一仰臉不屑哈哈笑道:“掌櫃這話就是小看你叔了?我哪敢把那事直接說出來?人多嘴雜還不跑風?我提醒大家說,爲了提防喜宴當天有人故意惹事找茬兒,安排一部分鄉兵暗藏兵刃,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至於另一部分人也主要因爲無兵器可帶!有的話全部帶兵器不是更加保險?”
“好!這樣最好!”馬周伸雙手笑着大讚,不過總覺得還差點什麼沒有交待清楚,一時也想不起來,便悵悵地作罷。
回到堂兄家,馬大哈立刻趕過來問情況怎麼樣。臨行前,馬周只說到茌平請郭化元參加喜宴,並沒把背後的陰謀告訴他。直到現在,他還是喜滋滋屁顛屁顛的。
馬周說該做的都做了,該努力的也都沒偷一分懶。至於郭化元來還是不來,還不敢百分之百保證,現在只有九成把握!
“九成把握你還擔心什麼勁?這種高官只要有六成希望,就高到天上去了!”馬大哈高興得雙手直搓,又問馬周:“郭化元有沒有說,提前一天趕回馬莊,把老宅子打掃安排一下的話?”
連郭化元的面都沒見着,哪能問這種話?不過馬大哈這次卻一點也不馬虎大意,倒是提醒了馬週一個極爲重要的細節。
隋唐時期的拜堂成親都在晚上進行,取意白天晚上陰丶陽丶交丶合之意。因這個習慣,婚宴和喜面也在晚間舉行。郭化元同意參加喜宴,意味着必需在晚上吃飯。馬莊和茌平相距幾十裡,參加完喜宴肯定趕不回去,必需在村子裡住上一晚。
他在馬莊還有一處宅子,不回來則不用提了,如果回來,肯定提前一天或半天。那麼所有的密謀必需提前一天完成,絕不能在人已經到了的情況下,這邊還沒有徹底安排完而被他發現蛛絲螞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