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沒直接拒絕李承乾的要求,也沒有直接同意派馬周作他的太傅。推辭說馬周太年輕,再培養一段時間,再磨鍊一段時間,等馬周在官場磨練得老辣了,成熟了,纔派去做太傅。
李承乾沒辦法,只好怏怏而返。不過,他很快就想出一個聰明的辦法,父皇既然不答應讓他做太傅,可也沒有拒絕與他交往,這樣就好辦了。隔一段時間,就把馬周找來東宮,與自己一起飲酒作詩,相信父皇不會反對吧?
馬周對這件事毫不知情,在家裡指揮着長腿、熊貓正在做龍椅。要說,這件事情由工部操辦最合適。可馬周身爲中書舍人,與工部關係相當熟悉,就越俎代苞,自己先做起來。
在馬周的指點下,這把龍椅採用南方優質檀木,做成長五尺九,取九五至尊之意,寬五尺寓意坐鎮東、西、南、北、中五方天下。又費了將近十天時間細細打磨,把龍椅每一個地方都打磨得沒有半點掛手的地方。
又用上好的洛陽漆刷了九層,取天長地久之意。再用湖州黃絲綢縫製坐墊,在裡面裝入稻殼,飽滿圓潤的小米,鋪在龍椅上,簡直不叫椅子,而是應該叫作龍榻!
這天下了早朝,李世民突然想起一件事,命令馬周即刻進宮,到立政殿見聖。趕到以後,李世民命令馬周起草整治長安排水的一道聖旨。
馬周刷刷點點寫完,並沒像往常轉身就走,而是深施一禮,請示道:“陛下夙夜批閱奏章。有時一坐就是深更半夜。這龍椅骨骼甚硬,下臣瞧着不太合適,怕傷了陛下。爲了大唐長治久安想,臣諫議陛下應該換一把新的龍椅。”
“哦?”李世民聽了十分意外,馬周的話雖然不多。但每說一句話都切中要害,肯定有更深的含義。李世民漫不經心說道:“如此也好,不過就交給工部去辦吧,連帶着清理長安城排水溝渠的淤泥一起交給工部。”
馬周心裡一暢,終於放了心,施禮客氣地說:“實不相瞞。臣在博州時,頗懂得這做交椅的粗笨活計,臣想爲陛下親自效勞,打製一把管保陛下滿意的新龍椅,還請陛下恩准!”
李世民滿意一笑。心道,這馬周的爲人還算誠實,以前他在博州做什麼爲生,朕早就派人查過了。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覈實而已,今天難得他主動說了出來。便假裝漫不經心地問:“茌平縣四方館的事,馬舍人做得很不錯嘛!”說完,意味深長地看着馬周微笑。
馬周嚇得一下子仆倒了。趕忙磕頭稱說:“陛下既然已經知道了,臣也不用隱瞞……”馬周把在博州時,如何得知郭化元與宇文化及勾結。如何殘害百姓,又與王薄如何搭上淮安王這條線,連下竇建德三十餘州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然後,才提到郭小丫,也就是現在的楊筱紫。以及李武意爲父報仇的事。
這些事李世民已經派人暗中調查過,確實是郭化元罪大惡極。殺之有理。何況郭化元與弒殺楊廣的宇文化及還暗中來往?就算是大唐立國以後,得到這樣的消息。也會毫不猶豫的殺而後快。李世民現在是皇帝,總不能在自己的國土之下,留這種殺君叛逆的惡賊吧?
因此,李世民對馬周更加滿意了,又問道:“據說,馬舍人傳授儒家經典,做教書先生也是非常合格,不知道有沒有興趣做皇帝的師傅啊?”
馬周連連稱說不敢。李世民從一名軍事統領轉成大唐皇帝對全國進行文治,在歷史上是赫赫有名的千古一帝。自己從他這裡只有學習的份,卻不敢自大到當皇帝的老師,趕忙客氣地拒絕。
李世民知道馬周產生誤會了,也不把這個誤會挑明,而是說:“好了,這裡沒你什麼事兒了,你把治理長安排水問題傳達到工部就行了。”
馬周從太極宮出來,滿身輕鬆。
自從來到李世民身邊,這是談話最多、最久、最深入的一次交流。不僅以前殺死郭化元的事解決了,而且,陛下並不介意自己出身是商賈這一介賤民的身份。
尤爲重要的是,得到陛下同意,可以名正言順的製造交椅,而且不會影響做官的名聲。皇帝御座都由馬家做出來的,試問天下哪個坐榻商,還有資格與自己競爭?皇帝都允許馬家一邊當官一邊做交椅,還有哪個官員敢說三道四?
士農工商的排行中,馬周既是是士族,又是工族,還是商家,集三者於一身者,整個貞觀朝只此一人!
中間隔了一天,馬周對長腿和熊貓說:“你們來到長安時間也不短了,還不曾見過陛下的龍顏。今天,本舍人就給你倆一個機會,把這把龍椅親自擡到太極宮去,你們可否同意?”
二人一聽大喜,這輩子有機會見到皇帝,也不枉此生了!當時便歡天喜地擡着龍椅,隨着馬週一路趕到太極宮立政殿。
通過重重關卡,來到立政殿時,李世民還在奮筆批改奏摺。一聽馬周把龍椅送到,大喜,起身命人擡進來。
長腿和熊貓換一身嶄新的衣服,把龍椅放好,偷眼打量一下,迅速垂下頭去。
李世民擡起尊臀,坐在稻殼和小米制成的墊子上,又仔細體會馬周做出這把寬大可以當牀用的龍椅,喜不自禁,讚歎:“馬舍人能做成博州首富,給全村百姓蓋新房,果然名不虛傳。既便是朕,見過的天下寶物數不勝數,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等交椅。不過,爲做這把椅子,馬舍人也是花費不菲吧?”
馬周客氣一笑:“陛下批改奏摺一坐就是半夜,爲陛下減輕一些壓力,也是臣的本份。至於這製作成本嘛!不值一提,只要陛下滿意,臣就徹底放心了。”
“朕富有五湖四海,哪能佔你一個五品官員的便宜?賞賜馬舍人絹三百匹,帛三百匹,這樣如何?”李世民出手大方,賞給馬周的錢物再做十把也不是問題。
馬周趕忙拜謝。
李世又道:“且慢,朕還有一件事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