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王李神通不太相信剛纔的話,馬周便前功盡棄,白浪費了一番口舌,心裡非常不爽。
不相信是有原因的,道聽途說的事,李神通就帶兵大動干戈,耽誤李淵交待搶佔竇建德地盤的任務,影響整體佈局,罪責就大了。
馬周也不敢直說,剛纔的話全是從後世史料知道歷史將按照進程發展,必釀大禍。只好另闢蹊徑,儘量打動李神通,借他之手以阻止禍事。不然,白來一趟太守府,拯救不了那些無辜的生命,馬周自已同樣罪孽深重。
“好吧,請王爺聽在下最後的建議,那劉黑闥千萬不能殺。即便殺掉他,時勢也再造就另一個人,照樣舉旗反唐興風作浪。如鯀治水,堵不能從根本上治水,他的兒子大禹採取疏通的辦法,才徹底治癒水患。
同樣,若把竇建德的殘餘勢力全部變成大唐的臣服子民,殺劉黑闥不僅不起作用,反激起他們窮途末路之感。起義是個死,不起義也是個死,鋌而走險與命運賭一把,有何不可?在下建議,把劉黑闥提到長安任職,既可暗中盯着他的舉動,也可以以此爲藉口,召喚舉旗不定的其他舊將。這才上上良策。”
馬周這次的建議合情合理,不動刀兵,不起戰火,同樣收服叛軍。
淮安王李神通當即修書一封,派心腹火速趕往長安,給唐王李淵報信。李淵採取馬周的“大禹治水”良策,不僅化解劉黑闥叛亂於無形,也有效制止另一股叛亂勢力——杜伏威和輔公柘的江淮義軍。
因馬周心存大仁慈,不計得失,寧死進諫的大無畏精神,而挽救大唐半壁江山。馬周入朝以後,李神通認出他,與他打得火熱,對馬周言聽計從,成爲第二個全力支持馬周的人,因此而避免一次殺身之禍。同時也保全了羅士信和劉黑闥的生命,使他們多活很長的時間。攻打突厥時,劉、羅二人身先士卒,奮不顧身,爲大唐開拓疆土而獻身,書寫一闕驚天地泣鬼神的讚歌。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勸住李神通聽從建議,幾個時辰已經過去了。天色接近晚上,馬周又累又急,累是因爲還要給王薄的兒子治病,急是因爲長腿、熊貓、李白璧仍在市坊等他。臨來前,馬周交待他們,晚上一定回去,讓他們不要亂走。夜禁即將開始,馬周不盡快趕回去,他們犯夜禁被捉,麻煩就大了。
給太守兒子治病,馬周不敢疏忽絲毫,全身鍼灸一遍,大冬天,馬周也出了汗。來不及休息,謝絕太守王薄盛情挽留,便急急趕往市坊。
走出太守府,馬周才發現,這時天上飄起了大雪,空氣格外寒冷。接近市坊時,天色徹底黑了,隔很遠的距離,隱隱約約發現,市坊門口空無一人。來博州時,馬周等人趕了四輛馬車,站在門口應該有很大一陀纔對。李白璧三人難道已被夜禁執班的斥候捉走了?
馬周心裡一沉,感覺不妙,加快步伐趕往市坊門口。走近了才發現,確實一輛馬車也沒留,三個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新蓋店鋪前,似乎還站着一個人,如一尊雕塑一座石碑般屹立不動。
已經這個時辰了,誰還站在這裡?心中疑慮重重奔到門口,一見竟是李白璧堅守着!他腳下積雪落了厚厚一層,身上衣服也變白了。
大冬天,十分寒冷,晚上溫度更低,呼號的寒風颳在臉上猶如刀割。從午時堅守到現在,這個滋味可萬般難受。馬周心裡一陣感動,來到門口,握住李白璧的手,感嘆道:“白璧兄怎麼一個人守在這裡?他們去哪了?”
聽了馬周的問話,李白璧沒有立刻回答,撲撲身上的雪,稍稍活動一下,才斷斷續續回道:“我們一直在這裡等你。左等不回來,右等還是不回來。眼見天色愈來愈晚,再不找客棧住下,就得在這裡站着守一夜了。我才帶着他們,住進附近一家客棧。擔心你回來以後,找不到我們,我只好一個人守在這裡等你。”
李白璧說話時,鼻子噴出兩道淡白色的箭氣。不像馬周長路趕回來,全身發熱,呼哧呼哧噴着兩團濃濃的霧氣。很明顯,李白璧這次受罪不小。
這是什麼樣的精神啊!若不是心中有大義,哪能堅守到現在?馬周萬分感動,心裡一熱,說話的聲音也哽咽了:“好兄長,真爲難你了!小弟在太守府遇到棘手難事,好不容易妥善解決。心中惦念你們,幾乎腳不沾地趕回來,總怕出差錯對不住你們。這樣就好,這樣就好,還以爲你們都守在這裡,能想到先住客棧,就替我解了後顧之憂。”
活動了一會兒,李白璧身上活泛,帶着馬週一前一後趕到附近的客棧。
第二天,四個人起牀,洗刷完畢,一推門,嗬!地上的積雪更厚了,一腳踏上去,約有沒膝深。天上兀自紛紛揚揚飄着鵝毛大雪,一陣狂風吹來,漫天雪花飛舞,景色十分壯麗美觀。
“這種鬼天氣,還有生意麼?不如不去市坊了吧?”這是熊貓在說話,他想借機偷懶!
“這種天氣,一年遇到一次,比過年都難遇到。應該趁這個機會到外面好好打一場雪仗!”這是長腿在說話,他想借下雪天氣盡情耍一耍。
李白璧仍不說話,看着門外粉妝玉砌的世界發愣發呆,思維似乎已經不在身上,飛到了無垠的天際中。
聽了他們的話,馬周微笑着搖搖頭:“這種天氣,我們更應該堅守!市坊剛開門第二天,便不想不開門招徠顧客?這樣偷懶,啥時間也成不了大器!”馬周心裡還在爲昨晚李白璧的堅守而感動,他能做到,自已爲何做不到?
何況,天降瑞雪,空氣徒然轉冷,坐榻不會有大生意。但是,自已提前做的有坐墊啊!正爲應對冬天的寒冷才趕做的坐墊,現在下了大雪,豈不是天公作美,故意送給自已一個超過坐榻的好機會?
在馬周的建議和堅持下,長腿與熊貓即使不樂意,也只得磨磨蹭蹭一同趕到市坊。
天上還下着雪,來市坊買東西的客人不減反增。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一年不見雪,人們都精神振奮地走出家門,衝風冒寒,在雪地裡盡情玩耍。大部分人都知道雪化後,路上泥濘難走,市坊裡的東西將會減半,便匆匆趕來買一大堆東西儲存起來,以備過冬之需。
藉着下雪天氣,馬周在店外張貼一張告示,宣傳坐墊的好處,因對交椅的包裝恰到好處,策略順應時機,購買坐墊和交椅的人愈來愈多,生意非常火紅。當然,也不缺少一見市坊門口新建一家店鋪,來往客人一時好奇趕來看熱鬧的。
生意熱火朝天,不因天氣寒冷而減絲毫,馬週四人正忙碌着招待客人賣交椅,幾十號府兵突然趕來,不由分說把顧客趕到一邊,劈頭蓋臉問馬周:“你就是馬周?!”
一見來人不善,語氣大不一樣,馬周心裡一沉:發生什麼事了?淮安王李神通改主意了,還是露出馬腳被他發覺要捉拿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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