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把糧食重新裝上馬車,又裝上新做出來的幾把交椅,馬周和黃燦便向博州繼續出發。馬大哈等人不捨相送,一直送到村外的山嶴前才揮手作別。
深秋季節,綠葉落盡,景緻蕭條,觸目皆是荒涼。陽光卻很懂事,一片燦爛暖和。隨着馬車的顛簸,二人像回到搖籃裡,身上溫暖如春,倦意矇矓,。
爲了不在馬車上睡着出事,馬周打起精神要黃掌櫃講講茌平和博州的掌故,昨晚講的孫臏和冉子的故事很有趣嘛!
作爲一個生意人,肚裡沒裝多少墨水,卻受到縣學祭酒的美贊,黃掌櫃精神高漲,再也不瞌睡了。什麼商朝的微子,三國的曹植都曾在博州留連盤桓,絮絮道道講了一路。
通過宿主的記憶,馬周對這些故事非常瞭解。心裡仍然不斷驚歎,不是讀書人的黃掌櫃,竟也知道這麼多的故事,民間口口流傳的力量實在強大無邊。可黃掌櫃並不瞭解,唐之後的宋代,博州還會出現一個大英雄,在華夏大地上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個英雄就是梁山好漢——武松武二郎。即便不聽評書不看電視劇,通過民間罵街也知道武松的大嫂叫潘金蓮。武松美名遠揚,大嫂臭名昭著,他們卻生活在同一個家庭,是一家人。
這個玩味起來就頗有意思了。沒有潘金蓮的惡名,武松的美名就要減弱三分,因爲武松的大名婦孺皆知,潘金蓮也沾了光。名聲相反的兩個人卻又相互成就,像哲學一樣辯證統一。
人這一輩子,就這麼一回事,要麼千古流芳,要麼遺臭萬年。不管怎麼做,都要在時間和空間裡留下自已存在過的痕跡。不然百年之後,就像一縷輕煙,一襲輕霧,又像是一個臭屁,噗的一聲噴出體外,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無人知道你曾經在這個時空裡生活過,戀愛過,高興過,痛苦過,掙扎無奈過,也樂呵興奮過。
悲,莫大於此!
去博州的路上,閒得蛋痛,馬周便和黃掌櫃扯東扯西,天南海北,胡侃一氣。甚至把博州近代的有名人物張自忠和季羨林大師,編成古代的一個故事,講了出來。
博州人傑地靈,得天獨厚,聖賢輩出,激發馬周胸中的昂然正義,暗暗下定決心,要做一個響噹噹的英雄人物,要流芳百世而不是遺臭萬年。要想做到這些,必需堅決站在正義的一邊,與郭化元刀疤臉等人殊死相拼,爲民除害,還民間一個朗朗乾坤,浩然正氣。
一路上有說有笑的,來到博州,天色已過午時。二人一路侃天論地,口乾舌燥的,在酒肆吃酒解渴,又胡亂吃些飯,才急急趕往市坊。
來到市坊以後,馬周留在外面照看着兩車馬車,黃掌櫃走進坊裡,去找他的糧食店。
博州市坊比茌平果然大出十倍還多,人山人海,比趕會還熱鬧幾分。馬周卻發現,市坊門口一大片空地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坊店,只有一羣正聲嘶力竭搞價還價的鄉民和顧客。
馬周相中了門口這塊地皮,這裡的客流量比坊內多得多。若是在這裡蓋一處房屋,讓自已開交椅店,豈不是比在坊內的生意還要紅火?不過這需要博州郡守點頭同意。而自已來這裡的目的,卻是要拆散他的傻兒子和郭化元女兒的婚姻,要想辦成這件事,恐怕將會非常困難,可以說幾乎沒有可能。除非……
正想着,黃掌櫃從坊內帶出幾名夥計,把車上的糧食和交椅全部扛進坊內。由黃掌櫃帶領,馬周也來到市坊內部。
這裡的分佈格局與茌平的市坊大致雷同,規模卻遠超茌平。坊中經營的家畜,品種更豐富也更全面。在茌平市坊沒有經營耕牛的,那裡的農戶自已還欠耕牛,哪捨得拖到坊裡賣掉?這裡卻有賣的,當然不是殺牛吃肉,而是買回去耕田用。當時的律令禁制宰殺耕牛,除非生病死掉,否則任何人殺牛都受處罰。
在坊內瞭解情況後,馬周和黃掌櫃趕着兩輛車離開市坊,來到附近客棧訂下兩間房。安排好一切之後,黃掌櫃來到馬周的房間,問這裡的情況怎麼樣,合適不合適。
馬周表示,這裡比茌平市坊當然好,可這麼好的生意,誰願意把店面轉手?搞不到店面,如何經營交椅?困難重重,舉步維艱啊!
“錢!”
黃掌櫃表示,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捨得出大價錢,一定有人心動轉手。錢嘛,就是龜孫,千萬不要拿它們當回事,該花的時候還得花,一文也不能少。花錢不是目的,是爲了將來能賺到錢,讓錢生錢可是世間最高明的生意經。
馬周笑着搖搖頭,並沒立刻回答黃掌櫃的建議,在房間內慢慢地踱步,一邊走一邊想。想了一會兒,突然扭回身,笑眯眯地說道:“世間最高明的生意,並不是讓錢生錢。撒豆成兵,點石成金纔是最高明的生意經。這可謂是空手套白狼,無本而萬利。”
“啊!”
黃掌櫃糊塗了,一時腦袋轉不過來彎兒,不明白馬周說的究竟什麼意思,奇怪地問道:“難道你想用欺騙的手段得到一處店面?這樣做不太好吧,我們是正當生意人,哪能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
“非也,非也!山人自有妙計!”
馬周伸出手指,在黃掌櫃面前晃了幾晃,神秘莫測地笑道:“你不用管我用什麼辦法,保證是以正當手段,而且有人心甘情願爲我們騰出店面。麻煩黃掌櫃現在去坊內取一套遊方郎中的行頭,一隻手鈴,一個藥箱。然後老老實實呆在客棧,哪裡也不要去,靜候小弟的佳訊就是了。”
“遊方郎中?還說不是騙人的把戲?遊方郎中四海爲家,扎一槍換一個地方,醫治效果不好,又到哪裡再去找這種人說理?太不靠譜了!”黃掌櫃把頭搖得像波浪鼓,堅決不同意去幫馬周取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