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躲在牆根,不敢有絲毫的動彈,防空洞這時靜的可怕。我豎起耳朵仔細地聽着,竟發現在身邊,有着一股急促的喘息聲,像是嗓子眼裡卡了口痰似的,難受得要死。
“是誰?”我不禁轉過頭小聲問道。話音剛落,那陣喘息隨即迅速離開了。
“孃的!老子等了它半天,你怎麼這個時候醒過來?”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把我嚇了一跳,竟是張山。
“張山!”我激動得叫道。
“噓!”一隻手伸過來,擋住了我的嘴。“小聲點,有東西在附近!”張山居然就在我的右後方。
“扶屍咒!?”我撥開了張山的手,忍不住小聲問道。
“還不清楚,你被那隻蛤蟆弄昏了後,我剛把你背進這裡,就發現了有東西在。”張山手被推開後,順勢扒着我肩膀說道。
我真的有點迷糊了,究竟剛纔的是夢境還是現實?我無法分辨,如果說是夢,那我又是什麼時候醒來的?如果是現實,剛纔所發生的事情卻根本無法與現在的環境銜接在一起。
“那傢伙走了,把燈打開吧。”張山拍了拍我,把手拿開。
隨即,一束強光在身後亮了起來。我這時才感覺到,腰間有一大塊硬硬的東西硌着,伸手一摸,居然是礦燈電池。我的心更加混亂了。
“走吧!”張山站了起來。
“去哪裡?”我突然從一件事跳到了另一件事,短時間內無法把思維連貫起來。
“走另一條道啊!不管剛纔是什麼?今天找不到扶屍咒,你就死定了!”張山說完就朝身旁的洞口內走去。
我現在思緒混亂得很,剛纔的事情快要把腦子撐爆了,只能邊思考邊跟着張山,進洞前我記起那個神秘的“一號通道”。扭頭看去,早已湮沒在無盡的黑暗中,找也找不到了。
這邊的通道倒是極爲順暢,走了沒有五分鐘,就又碰到一個三岔路口。但通道口都有清晰的標識,兩邊的甬道分別通往兩個更大的安置處,中間的一個則直指地下二層。我們毫不猶豫,順着中間通道繼續向深處挺進。
走了大約十分鐘,我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問題,這條甬道雖然標註的是通往地下二層,但至今走了將近一公里了,甬道仍是筆直的向前延伸,絲毫沒有向下傾斜的角度。我正要說給張山知道,向前湊去卻隱約聽見張山嘴裡在嘟嘟囔囔的說着什麼。
“你說什麼?”我敢忙拍了拍張山的後背。
“別急……知道了,跟你走不就行了嘛!”張山還是在迷迷糊糊地說着,但這句話卻稍微大了些,傳進我的耳朵裡。
我更迷茫了,想往前看一下,可張山那個巨大的身材,把整個甬道檔了個嚴嚴實實。無論我怎麼拉扯,他就像毫無感覺似的,連頭也不回。
這時我逐漸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理會張山的反應,用力扒開他向前看去。這一看,我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就在我們前方兩三米處,一個穿着牛仔褲紅上衣,染着黃色短髮的女孩,周身散發着陣陣的黑氣,正面對着我們,一邊倒退,一邊衝着張山不停地勾着手指頭。
女孩神情怪異,嘴角稍傾,露出一副潔白的牙齒,黢黑的眼眶裡竟然沒有一絲眼白,在強燈的照射下沒有任何反光。
雖然對於剛纔那些本應該發生在六十年代的事情,我還沒有理出頭緒,但可以確定的是,單從這個女孩的裝扮來看,絕不會是四十年前的樣子。而且在我們之前,根本不可能有人會閒着沒事下到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更何況是一個打扮如此時髦的女孩。
再看張山此時的表情,顯然是被她所迷惑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嘴脣微張,連口水早已溢出了嘴角,也不知道擦一擦。
“你是誰!?”我在張山身後衝那女孩喊道。
女孩並沒有理會我的質問,只是朝我調皮地一眨眼,繼續引導着張山前進。
這一眨眼,我頓時覺得頭暈目眩,思維彷彿在一瞬間停滯了,那女孩詭秘的一笑,似乎有着巨大的魔力,在內心深處頓時升起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不由自主地想要跟着她前進。
思維被一點點的吞噬,但我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辦法,擺脫這種束縛。
終於,就在意識即將要喪失殆盡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覺到一股來自右手手腕的灼熱感,迅速蔓延至全身。也正是這令人無法忍受的灼熱感,把我的思想又拽了回來,黑暗中,似乎我的整條右臂都在燃燒,火焰甚至瀰漫了周圍五米的空間。
“呀!!!!”我清醒後聽到的第一聲就是那個女孩快要刺破耳膜的尖叫,頓時感覺自己渾身頓時輕鬆了下來。而隨着尖叫,女孩急速向黑暗中退去,轉瞬就消失在了我們的前方。同時,周圍的空間在不斷地扭曲變化着。
十幾秒鐘後,眼前終於不晃了。我發現張山面朝一側牆壁站着,一隻手竟然已經伸進了石磚內。趕忙幫他拔了出來。
張山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氣。
“你怎麼樣?”我明顯地看到張山背後早已被汗水浸溼。可見他的意識在被控制時掙扎地有多麼強烈。
張山擺了擺手,並沒有說話,過了好半晌,休息的差不多了,他才從外套內兜中拿出一塊長方形口香糖似的東西,黑黑的,燈光下看不出具體顏色,找我要來打火機,點火,不停地烤着那個玩意。很快,那“口香糖”劇烈地燃燒了起來,隨之產生的一股白煙,逐漸把我們包圍,固定了一會後又漸漸散去。
張山又從揹包裡拿出先前買的一瓶礦泉水,擰開蓋仰頭一飲而盡,喘了幾下後,重新站了起來。扭頭衝我說道:“孃的,鄭州解放後沒打過仗啊!這個防空洞也忒邪門了,怎麼會有這麼多不乾淨的東西!我壓根沒做這方面的防備,愣是差點着了他們的道兒!”
我還在愣神中,張山又掏出了羅盤,計算起此時所在的方位。片刻後,他轉過身來,一臉嚴肅地問我道:“咱們進這條道走了有多久?”
“差不多有十來分鐘了。”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老老實實地答道。
“你確定沒有叉路口或是暗門?”張山又問。
“你帶着走的路,還來問我啊?至少到現在都是直着走的,沒有拐彎。”我從進來到現在早已經被一驚一乍嚇得麻木了,很平靜地回他道。
“那不應該啊……”張山臉色變得越發難看。“我進這條甬道時算了一下當時方位和朝向,現在看來,咱們已經向西偏離了將近有三裡地了。”
我聽後吃了一驚,道:“你說什麼?那不可能,筆直的通道,一點角度也沒有,怎麼可能會偏這麼多!”
我當然不相信,三裡地就是一千五百米。我倆安全起見,走得很慢,十分鐘別說走彎路了,就算直着走,也走不了那麼遠。我說完就朝後看去,想要反駁張山的說法。
但轉過身來,我頓時愣住了——在身後幾米的地方,竟是一堵青灰色的磚牆,來時的路,早已不知去向。
我徹底傻眼了,難不成我們是穿牆過來的?
張山反應比我快些,趕忙又轉身朝前看去,燈光的照射下,一幕根本無法解釋的畫面,卻實實在在的出現在了我們眼中——身前五米處,居然也是一道青灰色的磚牆,阻斷了我們的去路。
我們倆竟然被困在了這一條十米來長的封閉通道中!
“這……這怎麼可能!”我喃喃地說自言自語着。如果說前方被堵死了還說得過去,但連來時的路也沒了蹤影,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
張山不信邪,徑直走到最前方,拿着開山刀這裡敲敲,哪裡打打,想要發現一些有用的線索。片刻後,他又回到我這裡,一屁股坐下,靠在牆邊無奈地說道:“真他媽的邪門了,難不成咱哥倆是屬穿山甲的,打洞過來的?”
我則只能報以苦笑,這個笑話的確夠冷。路居然能讓我們走成這樣,真可謂是先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兩堵牆就這麼把我倆堵在中間,難不成是鬼砌的?
“鬼砌的……”我反覆在想着這三個字,腦海裡總覺得似乎有更準確的代替字眼,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不過另一件事隨之出現在了記憶裡:
那是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有一年我大姑父他母親病重,老人家盼着閉眼前再看兒子一眼。於是電報打到了鄭州,說急盼他回家,再見一面。
那個年頭許多家庭連電話都還沒有,更別提什麼出租車了。好在大姑父老家並不算遠,距鄭州也就二百公里不到。也算巧,當時剛好大姑父新買了輛本田125的摩托。電報是下午發來的,收到電報後一家人就合計,由大姑父先一步騎摩托回老家,然後大姑和哥哥姐姐坐第二天一早的汽車回去。
大姑父先是算好了這一路要用到的汽油量,帶着一個小號油筒去灌滿了備用油,緊接着自己一個人就出發了。那個年代的公路並不好走,但即使按照六十公里勻速正常行駛,三個多小時也能到達目的地。
好在大姑父不是個一急就什麼也不顧的人,他五點三十啓程,一路上始終以七十公里的時速前進,路好就開快一些,路況差就相對慢一點,保證安全第一,最遲九點也能到家。
當時是夏末,天黑的還算晚,太陽下山前,大姑父就已經趕了一多半的路程,因爲天黑後鄉間公路是沒有路燈的,所以趁天還亮,能跑多一點是一點。其實太陽下山也就那一二十分鐘的事兒,天黑後大姑父打開車燈,適當放慢了速度,繼續朝家裡趕去。
夜間趕過路的人都知道,特別是在鄉下,如果沒有月亮,那是墨汁一樣的漆黑,就連車燈照出去也看不到幾十米外的情況。
這晚剛好沒有月光,大姑父從最後一個縣城穿出時,離家就只剩二十多公里了。雖然路很不好走,但半個小時也足夠。
可就這二十多公里的路,大姑父走了快一個小時,還沒有看到家所在的村口。
又跑了十幾分鍾,最後一點備用的油也快要用完了,大姑父總算看到了村口的那棵大槐樹,樹下吊着一顆巨大的炮彈殼。那是村裡以前召集村民開會用的,現在有了廣播,早已不用,但作爲村子歷史的象徵和標誌,被大家保護了起來。
這會兒雖然只有十點一刻,但早已過了鄉下人睡覺的點。大姑父在樹下停住,他不敢直接闖進村去,怕一眼就看到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
點燃一根菸,他努力往半里地外的村子望去。如果村子裡沒有亮燈,就說明至少今晚一切安好;如果村子裡有燈光,那就很可能是正在連夜搭靈堂。
前方依然是無盡的黑暗,無論大姑父怎樣努力,也看不到前方有一點燈光。他放心了不少,看來今晚是沒有問題的。於是再次發動了摩托,朝着半里地外的村子開去。
可剛走了三百米,大姑父愣住了,因爲在前面的路邊,赫然就是村口的那棵大槐樹,還有掛在下面的那個炮彈殼,在黑夜的風中一搖一擺。
大姑父有些迷惑,回頭瞧去,身後幾米外就是漆黑一片。甩了甩頭,難道是自己心思太亂,剛纔看錯了?他又仔細瞧了瞧,確定這次真的是村口的那棵大槐樹後,再次繼續向前開去。
又走了三百來米,大姑父背脊冷汗就冒了出來,路邊,依然有着一顆大槐樹,和樹上拴着的炮彈。
看來這次真的是碰上什麼東西了,大姑父不敢再停下來,也不管油箱裡的油還能跑多久,開足馬力向前衝去,希望憑着摩托的衝刺逃出這個怪異的地方。
二十分鐘後,摩托車終於宣告油箱枯竭,停了下來。大姑父慢慢擡頭向前看,就在車燈馬上就要照不到的地方,一顆反光的炮彈殼,在黑暗中的樹杈上不停擺動。
他下來推着摩托,走到近前,依然還是村口的那顆大槐樹,在車燈的照射下,那些枝枝杈杈顯得分外猙獰。
“喂!有人嗎?”大姑父終於忍受不了這詭異的場面,放聲朝黑暗中喊着,他多麼希望有人能聽到喊聲,找到這裡。但漆黑的夜晚,把萬物都吸了進去,就連喊聲,彷彿也穿透不了這無盡的屏障。
直到大姑父嗓子都喊啞了,他也沒有聽到任何反應。坐回車上休息了一會,大姑父決定,無論如何也要闖出這裡,這樣硬等下去顯然不是辦法。他甚至懷疑如果不想辦法出去,日出恐怕永遠都不會來臨,自己很有可能會被困在這詭秘的空間中,直到餓死。
想到這裡,大姑父把車燈打開,從車座下拿出備用的手電筒。既然大路無限循環,他決定下到路旁,從田埂上橫向穿越,也許就能離開這裡。
路旁都是一人多高的玉米地,大姑父認準方向,身上只帶着錢和手電,就鑽入了深處。玉米地被風吹得沙沙直響,讓人不禁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四周不斷向這裡靠近。大姑父雖然很害怕,但他沒有選擇,因爲逃離這裡只剩下這唯一的方法。
走了幾百米後,隱約看到前方有微弱的亮光,大姑父心理頓時鬆了口氣。加快腳步,朝着亮光處小跑前進。
離那束光越來越近,大姑父同時大聲喊了起來,以吸引那邊人們的注意。終於,在撥開了擋在身前的最後一叢玉米杆後,他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卻頹然坐在了地上。
在大姑父身前,也是一條鄉間公路,但路的中央,那個光亮不是別的,卻正是自己摩托的前大燈。穿過了一片玉米地後,他還是回到了村口的老槐樹下。
大姑父徹底崩潰了,他開始破口大罵,從解放前罵到計劃生育,從前幾任村長罵到身邊的人。越罵越厲害,反而也越罵越踏實,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趕走心中正不斷上升的恐懼感。終於,在罵到最後,大姑父狂吼了一聲後,憤怒地把手中的電筒砸向了前方吊在樹下的炮彈殼上。
“咣!”的一聲巨響,瞬間就打破了這寂靜的鄉間小路,遠遠傳了出去。
大姑父正一邊喘氣一邊瞅着被砸得不停搖擺的炮彈殼,卻隱隱發現在大槐樹後的遠方,星星點點的燈光逐漸亮了起來。
是村子!那是家裡的村子!大姑父確定後,不顧一切地朝村中跑去,一分鐘後,他終於看到了村頭的第一家房子。
回到家中,大姑父這才發現渾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溼透,雙腿軟得跟麪條一樣,坐下就再也沒辦法站起來。
過了一會,在村口等他的家人回來了,還推着被扔在半路的摩托車。
聊起剛纔的事情,家裡人卻都說派了三個人在村口的大槐樹那裡等他,爲了方便他認路,還專門扯了根電線,在樹下掛了一盞200瓦的大燈泡,始終開着。這輛摩托,竟然是在離村口僅有一百多米外的路邊發現的。
問起大姑父他是如何過了大槐樹卻沒有發現等他的三人,雙方均一口咬定絕對沒有看到對方。直到大姑父講完了剛纔的遭遇,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唏噓不已。
回過神來,衆人才想到在隔壁的老太太,趕忙架着大姑父過去看望。更令大家驚異的是,本早在剛入夜就嚥了氣的老太太,此時居然臉色又恢復了紅潤,連脈搏和心跳也有着微弱的反應。
經過這麼一個晚上的鬧騰,兩天後,老太太竟然奇蹟般地好了。問起當晚的事,老太太只是說自己在天黑後,感覺身子突然有勁了,於是就從牀上爬起來走到村口,想親自等着自己的大兒子。
老太太心急,左等兒子不來,右等也不來,慢慢有點困了,想睡覺又怕自己錯過了兒子回來,於是就從田間路旁拾了幾根大樹叉子,橫着放在路中央。
心想自己就在這裡躺上一會,兒子如果回來了,肯定會發現路中間的樹杈子,只要停下來,自己就能醒來看到兒子。這一切都做好後,老太太就靠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睡着了。
睡了一會,老太太在迷糊中彷彿感覺到有人拽她,睜開眼,發現在自己身前,站着兩個從頭到腳黑衣黑褲的男子,臉都遮在帽沿的陰影裡,看不出面容。不等老太太說話,兩個黑衣人架起她就要走,老太太自然不願意,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拼命掙扎。
就在三人鬧得不可開交時,耳邊突然傳出一聲巨大的金屬撞擊聲。兩個黑衣人似乎對這個聲音極爲忌憚,雙手放開了老太太,捂着耳朵,居然慢慢鑽入地下去了。
老太太正奇怪,卻發現自己架在路中央的樹杈子不知什麼時候都被挪開了,前方一個身影正往村裡狂奔,看身形就是自己的大兒子。老太太一高興,也忘了剛纔那一碼子事,跟着兒子就跑回了家,剛一進自家院門,頭就一陣眩暈,昏了過去,再醒來時就是這個樣子了。
但當天所有在家裡的人們都知道,老太太天一黑就斷了呼吸,院裡院外守着幾十口人,說老太太晚上自己跑出去村口,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有聽說了這兩件事的人們,都認爲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老太太因爲思兒心切,就守在村口,雖然自己搬來樹杈,無意間斷了兒子的去路,但兒子又無意地那麼一丟手電,居然把母親都離了竅的魂硬是給拽了回來。
大姑父每次講到這裡,都要告訴我和弟弟說:“我雖然不信鬼神,但那次的鬼打牆着實嚇得不輕……
“對了,咱們是不是碰上鬼打牆了?”我終於想起了這個詞,停止了回憶,轉身衝張山喊道。張山聽我這麼說,想了一下,擡頭道:“看目前的情況。鬼打牆的可能性的確非常大!”
“那也就是說,咱們現在所看到的,都是幻象?”我若有所思道。
“很明顯,你總不會覺得咱倆真有穿牆的本事吧?”張山直起身,看着我們身後的那堵牆道。
“怎麼來的這不重要,問題是怎麼離開。既然是幻象,就一定有地方和咱們看到的並不一樣,快來找找看。”說着,我就在四周找了起來。
“沒用的~”張山在這狹小的空間里居然還能伸個懶腰。
“什麼意思?”我停了下來,不解地看着張山。
“首先,有個問題你要搞清楚,幻象究竟只是影響視覺還是佔據了人的思想從而影響視覺?”張山伸完懶腰後並沒有放下手,指着自己的腦袋問我道。
“應該……不只是視覺吧?”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就得了。”張山接着說道“至少它影響了你一部分的思想,我不是搞學問的人,不會說那一套一套的詞,但我認爲你通過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即使這一切都是虛幻。但你腦子深處卻認爲這是真實存在的,所以你看到的,摸到的,自然也就是真實的。”
“這……你這屬於唯心主義啊。”我聽得稀裡糊塗,但也大概明白了張山的意思。“可咱們倆都清楚,這裡絕對是虛幻的啊!”
“但你的腦子和眼睛都告訴你這裡是真實存在的。”張山好整以暇地說道。
“唉呀!我都暈了,你說了這麼多,到底有什麼辦法離開這裡沒有啊?”我就算沒有被這封閉的空間逼瘋,也快要被這傢伙給說瘋了。
“辦法嘛,我沒有,你有。”張山朝我神秘的一笑,就轉過臉去,悠閒地哼起了小曲。
瘋了!這傢伙已經瘋了!
我搖了搖頭,乾脆不去理他,拿着匕首這裡挖挖那裡刨刨,想要憑自己揪出這個密閉空間的尾巴。
而張山則一直在我耳邊說着風涼話,說累了,就唱上一段。唱累了就接着說。
“夠了!”二十分鐘後,我終於受不了這傢伙的冷嘲熱諷。把手中東西往地上一扔,指着張山吼道:“現在的這個情況,你不原意動手幫忙也就罷了,想想辦法總可以吧?至於坐在那裡說風涼話麼?!”
“想什麼辦法?要不是碰上你這麼個喪門星,我這會還在山上摸泥鰍釣蛤蟆呢!哪會到現在這個局面。”張山瞥了我一眼,居然說出了這麼一句。
“好啊!總算說出真心話了啊!”我被他氣得直哆嗦。“你要記清楚,不是我請你來的,你不願意可以走,沒人攔着!”我對這傢伙已經忍無可忍了。
“走?怎麼走?你給我說說。早知道我真不應該告訴你這些事,到明天晚上也只不過是在鄭州新聞上說街頭髮現無名男屍,死因不詳。還真就一點也不礙我的事兒。”張山依然說的輕描淡寫。
“哼,你別忘了,當初要不是你非逼着我去處理那個什麼趙有德,我怎麼會落到如此的地步?現在你倒好,把自己推得一乾二淨,虧你還是個男人!”我快要被這個不要臉的傢伙氣樂了。
“說到這個,我本不想傷你太深,既然你提到了,那就怪不得我。你仔細想想,自從你出現,先是氣得我爺爺臥牀不起,然後又害得人家趙有德魂飛魄散,死後都不得安息,多麼可憐得一個人,竟落得如此下場。現如今咱們又陷入這絕地,這麼多事,那次少得了你?我真懷疑你爸當年是不是被你剋死的……”張山越說越大聲,越說越得意,完全不理會我越來越黑的臉。
“你給我住嘴!”說到我爹時,這傢伙終於觸到了我最深的痛處,我不顧一切,跳到張山面前,揮拳就朝他的臉砸去。
憤怒讓我忘記了一件事,我和張山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打他,無異於以卵擊石。果然,我的拳頭在離張山臉還有十公分的地方停住了,被他的大手死死捏着,再也無法前進半分。
“哼,打我?我看你是腦子讓驢踢了吧?”張山依然靠牆蹲着,一邊的嘴角微微上翹,衝我笑着說道。我第一次感覺到,他的笑是那麼邪惡。
張山慢慢站了起來,他每站起一些,捏着我拳頭的力道就大一分。到最後,反而變成了他站着,而我蹲着。
“呦!挺有骨氣嘛,連哼都不哼一聲,有種!”張山看着我因劇烈疼痛而不斷滲出汗水的額角,調笑道。
雖然無法抽回被他捏着的拳頭,但我也在等待,就是等張山這一瞬間走神的空,忍着胳膊被折斷的危險,我強站起一點,擡起右腳就朝張山的襠部踢去。
“不自量力!”張山自我站起來,就已經知道我想幹什麼了。他另一隻手輕輕一抄,就抓住了我的腳踝,隨即伸腿在下面一掃,我就轟然倒在了地上。
還沒等反應過來,右手就再次被拿到,順勢一扭,我就面朝下,而右手被張山的膝蓋頂在了背後,再也無法動彈。
“小子,我勸你還是別動歪腦筋,老老實實呆着,我心情好說不定還能放你走。就算在這裡把你殺了,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張山在上面冷冷得告誡着我。
“有本事你現在就把我殺了!”由於後背被頂着,我呼吸極不順暢,但還是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幾個字。
“行!我成全你!”張山說完,就把體重集中在了頂着我的那個膝蓋上,一隻手伸來,摟着我的脖子,用力向後扳去。
“……”此時我喉嚨中已經不能發出任何聲音。因爲缺氧的關係,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就在我感覺就要休克的那一瞬間,一股熱流從四肢百骸迅速彙集到右肩膀,瞬間就衝破了張山扭着的那道關節,直至手心。
張山似乎也感覺到了這股火熱的感覺,被燙似的一下子就彈了開去。我不等他站穩,隨手在地上抓了一瓶從包中掉出來的礦泉水,就朝張山砸去。
張山狼狽躲過,而我卻清晰地看到礦泉水瓶瞬間沒入了牆壁中,一秒鐘後才聽到落地的聲音。
我愣愣得看着漸漸消失的牆壁,露出前方筆直的通道,連繼續找張山算賬都忘了。
“嘿嘿。”張山反而笑了起來。“不和你鬧了,咱們抓緊時間走吧!”
“你……”我似乎有點明白了張山的意思:“你是故意要激怒我的?”
“掌印人百鬼不侵,自然有破解的辦法。只不過現在的你需要用一些極端的辦法來刺激一下。”張山並沒有直接回答我,臉上回復了那種陽光般的燦爛微笑。
“那你就不能事先知會我一下?”我依然有點無法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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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告訴你?那你還能真的生氣嗎?”張山樂呵呵地看了我一眼,撿起地上的開山刀,扛在肩上道:“快走吧~咱們這纔到哪啊?天都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