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防止有媒體追蹤報道,我倆的“面具”暫時還不能摘下來。坐在車上,張山一路都不吭聲。雖然看不到他的臉色,我也能猜出這傢伙正憋着一肚子火,籌劃怎麼找人撒氣呢。
早知道如此,還真不如剛纔偷偷摸摸地走。雖然見不得人,但好歹也不會被當犯罪嫌疑人。
市局偵查科裡,張山少不了要對劉雲龍臭罵一頓。直到劉雲龍承諾回頭請我們吃頓好的“壓驚”,方纔作罷。劉雲龍雖然破財了,但他纔不在乎。能看見我倆出這麼大的糗,就算讓他請十頓也值!
直到晚上快十點,市局整幢樓裡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劉雲龍在反覆偵查外面的確沒有埋伏的記者後,才帶我倆走了出來。今晚的新聞中只是提到中午火車站發生了一宗墜樓命案,別的什麼都沒說,看來是被宋東風給壓住了。
“去哪?”站在市局外面,呼吸着十二月那冷嗖嗖的空氣,我有一種剛被放出來的感覺。
“找錢老頭!”
“張海濤家!”
張山和劉雲龍同時給了我兩個不同的答案。
“回去睡覺不行麼?”我帶着哭腔懇求他倆道。這件破爛事兒已經讓我越陷越深,現在竟然連命案都牽扯到了。再這麼繼續下去,鬼知道還會有哪些事情蹦出來!
而且我覺得,越是接觸這些事兒,就越是撇不開。難道真的一輩子都要和這種事兒打交道?我已經深深地後悔昨晚答應張山這傢伙一起去找錢老頭兒。不去找他,至少我還能保持現在的樣子,想幹嘛幹嘛,也不會惹上這攤子爛事兒。總之,現在事情的發展,距我當初的設想似乎越來越遠了。
“不行!”這次兩人異口同聲,否定了我的提議。
“我說老王八,你也太不地道了!你倆下午殺了人,我現在是幫你們去擦屁股,你還光想好事兒,動不動就要撂挑子?”劉雲龍一臉憤然的神色。
張山也在旁邊勸我道:“是啊師叔,不管怎麼說,張海濤的死和咱倆關係很大,去看一看也是表表人事。再說你不想找錢老頭學怎麼忘記無爲印了?這事兒整完咱們才能上山啊,不然跟大家怎麼交代?”說完,他看了看劉雲龍,後者用力地點一下頭,表示贊成。
“好了好了!打住打住!”我可受不了他倆一起上政治課:“說吧,到底是先去張海濤家?還是先去找錢老頭?”
劉雲龍看了看我們,仔細分析道:“既然你們認爲錢老頭和醫院命案有很大的關係,我覺得咱們是不是要先去張海濤家,看看有沒有意外發現?等對上錢老頭的時候,準備也充分不是?張山你不是說了嗎,現在最愁的不是抓不住老頭兒,而是怕抓住了他死不承認。”
“先去哪隨你,劉,我只有一個條件,這是看在咱仨都是朋友的份上我才肯帶你去。掌印人千百年來從不跟當官的和政權打交道。無論錢老頭究竟是不是這些事情的幕後人,我們有我們的解決辦法,希望你這個警察不要插手管太多。”張山對劉雲龍正色道。
“那怎麼行?你們這是私設公堂!濫用私刑!”劉雲龍一聽就不願意了,抗議道。
張山不搭理他,扭頭對我說道:“你剛纔說什麼,師叔?回家睡覺?我看主意不錯!咱倆找個地兒喝二兩然後各回各家,你看怎麼樣?”
我知道這傢伙只是在逼劉雲龍妥協,自然不會接腔。因爲這傢伙不知道錢老頭兒住哪兒。
“……行!隨你!只要不搞出人命,我就不插手,總行了吧?”劉雲龍狠了狠心,跺腳答應道。
“嘿嘿,這就對了,合作愉快嘛!”
“但我也有條件,之前答應的請客,標準從每人一百,降到每人五十!”
“靠!你這是趁火打劫!”
“不願意?不願意拉倒!你查你的,我就跟着你倆,我看你能怎麼地我!”
“……算你狠!成交!”
劉雲龍由於剛來,還沒有調用局裡公車的權利,沒辦法我們仨只好打的去張海濤家。路上,我們大致聽了劉雲龍的介紹,由於張海濤下午意外身亡,我們這倆“兇手”又是知根知底的人,所以刑偵處第一時間就趕到了他家,不但家中沒人,他那個姓方的妻子竟也是到現在都音訊全無。
我和張山不禁暗暗替她擔心,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由於家中沒人,刑偵處下午偵察了一下,沒有什麼特別發現,也就撤了。此時劉雲龍手中的是從張海濤身上拿來的鑰匙,打開了他家的門。
屋裡很黑,連窗簾都拉着,沒有一絲光線透進來。由於是打着警方正常檢查的旗號,自然沒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們大大方方地打開了燈,在屋內到處搜索起來。
我想起張海濤生前是一直被高苑魂魘跟着的,於是打開了靈眼,想看看她們是否還在。可轉了一圈,卻什麼也沒有看見。我很是不解,於是找到正打算進廁所檢查的張山,向他問個明白。
張山想了想,說道:“這是正常現象,一般含冤的人會跟着害他那人,除非這人死了,就等於完成了復仇,自然要離開,成爲無主魂魘。至於飄到哪裡去,那就說不準了。不過像高苑這樣魂和魘互不侵犯的,我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我還真就擔心由於高苑的魂和魘在一起,那麼在張海濤死後,她們會不會再自相殘殺?畢竟千百年來,魂和魘始終都是處於對立面的。
張山見我不再問什麼,摸索着打開衛生間的燈,邁步走了進去。由於張海濤家是複式樓,樓下的這個廁所就被做成乾溼分離的,外面是洗臉刷牙上廁所的地方,裡面則是一個至少九平米的洗澡間,除了大大的扇形衝浪澡盆,居然還有一間桑拿室。
張山哪見過這種陣仗?低着頭把眼睛都看呆了,嘴裡不斷嘟囔着:“真是有錢人啊~洗個澡都能想出來這麼多花樣!”
說實話衛生間沒什麼好看的,我們轉了一圈,也就轉身打算出來,張山還忍不住罵了一句:“你們城裡人,住房子有寬度沒高度,怪不得這幾年生下來的孩子都那麼低!你瞧瞧這天花板,我進去都要低着頭,也就是你這號發育不良的能直着進去!”
聽他這麼說,我又前後看了看。這幾年裝修的房子在衛生間吊頂似乎都成了必須的,張山不說,我根本不會覺得有什麼。
外面這間乾的盥洗室倒是不低,雖然吊着頂,也有兩米高還多。
但裡面這間專門用來洗澡的確實有點低,只和張山差不多高,足足比外面低了一尺有餘。而且最誇張的是,屋頂竟然掛了五盞大功率的浴霸,還真是不怕費電!
但……就算是掛了浴霸,這也太低了吧?
我正奇怪怎麼會這麼低,就聽見吊頂的天花板上發出了很微弱的“嗒”一聲,就好像是一滴水落在這種塑料板上。
“你聽,有聲音!”我趕忙示意張山閉嘴,和我一起聽。
不久,又是“嗒”的一聲,這次沒人發出聲音,雖然很微弱,但清晰可聞。
“上面漏水唄!估計要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架這麼低。”張山也聽到水滴聲,並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嗯……看來是這樣,衛生間漏水再正常不過了。誰會在意?反正又不在那裡睡覺,只要不漏得滿屋都是,基本上沒人管,我家的老房子就是三天兩頭漏水,早就習慣了,平時滴兩滴根本不算什麼。
我和張山剛出廁所,劉雲龍也從樓上走了下來,衝我倆嚷道:“這房子別看大,格局還真不咋地!一個破廁所,安排到西北角,離每間臥室都那麼遠,半夜上廁所他們也不怕迷路!”
西北角?我有點迷糊,樓上的廁所好像的確和樓下的不在一個位置。既然不在一個位置,那樓上怎麼可能會漏水?這是一座四層的雙層複式樓,張海濤家在三樓,就是說四樓也是他家。既然再往上沒有走水管的必要了,那上面就肯定不會漏水!
山上很少蓋這種樓房,張山自然不會明白。我想通此點,連忙轉身又推開了廁所的門,走進那淋浴室。他倆不知道我想幹什麼,也跟在後面。劉雲龍踏進來就說道:“我靠,有病啊?一個洗澡的地方怎麼弄這麼低?”
看來這個吊頂的天花板的確不正常!我讓他倆別吭聲,豎起耳朵仔細尋找那“滴水聲”的來源。聽了有一分鐘,我基本鎖定了“滴水聲”,就在一角的那個桑拿室上面。而且這聲音似乎很有規律,每十秒就響一下。
“好了別聽了!麻煩!爬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劉雲龍也早就聽到了這個聲音,從外面搬了張椅子過來,問清了方位,就把椅子靠着桑拿室一放,站了上去。
“唉?都粘住了!推不開!”劉雲龍推了推他正上方的那塊防潮泡沫磚,歪着腦袋說道。
不應該啊!我是做設計的,雖然搞的不是裝修這方面,但多少也接觸過。這些防潮泡沫磚一般都是直接搭在上面的,因爲平時根本就不動,誰會費那麼大勁兒把它們一塊塊都粘上?
不等我說話,劉雲龍又下來挪了挪位置。這次,他頭頂的那塊居然輕輕一託就起來了。劉雲龍先是小心翼翼地把磚放在一邊,然後把頭伸了進去。
“唉呀媽呀!!!!”這傢伙的腦袋剛伸進去一半,就連哭帶叫地摔了下來,把我倆嚇了一跳。
這個高度對張山來說根本不需要藉助什麼,他趕忙走過去,只是踮起腳尖,基本就能看到上面的東西。
只是張山很快也把頭縮了回來,黑着臉說道:“上面是那個姓方的女人,你去看看吧!張海濤這個王八蛋,咱們昨天才來過,他居然轉眼就把自己第二個媳婦兒害死了!孃的這個畜生還有沒有人性?!”
我把劉雲龍扶了起來,這才站到椅子上,慢慢直起身子朝裡面看去。雖然早有準備,但我看到了天花板內的一幕,心臟依然不聽使喚地狂跳了起來。也難怪劉雲龍被嚇了一大跳,那個方女士的臉,就在我們這個位置站起來的正前方,把頭伸進去剛好和她面對面。她的嘴被一塊抹布堵着,眼睛睜得大大的,無神地看過來,裡面都是血絲,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機。
我也明白了剛纔劉雲龍爲什麼頂不開第一塊磚,那是因爲上面有她在壓着。
“她還沒死麼?”我不敢再看,退了下來,問張山道。
“早死了!你沒看到嗎?眼神都沒了,一片灰濛濛的。”張山肯定地說道。
“那……響聲是哪裡來的?”我計算了一下位置,響聲應該剛好來自這個姓方女人的身子中段,手掌附近。
“把她放下來不就知道了?說不定是血滴在天花板上的聲音。”張山說着,開始一塊塊推開頭頂的防潮泡沫磚。
但我還是覺得不對,張海濤既然把她藏在這裡,自然不會讓她流血,這些磚看似很整齊,其實接縫都很隨便,有血的話,早晚會流下來。
到那時候,就算藏的再好也沒有用。
等把附近的頂層都拆下後,這個女人就完整得展現在我們上方。她穿的還是昨天我倆來時的那身休閒服,但雙手雙腳都被捆着,渾身上下看不出哪裡流血。
我正想問張山哪裡有血,卻隱約看到女人被反綁在身後的雙手中,一根指頭突然抖了一下。
我懷疑自己看花了,擦了擦眼睛,再次盯着那根指頭。
六、七、八、九……我心裡默數着,到了第十秒的時候,那根指頭果然又動了一下!
這……這……難不成要詐屍?我正想叫張山來看看是怎麼回事?天花板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不用擔心,這是我設的,目的就是爲了讓你們發現我。”
是這個姓方女人的聲音,我這時纔想起,自己剛纔開了靈眼,一直沒有關,看來是女人的魂了。
“你在哪?”我四處看着,找不到她在哪。
“我還在身體裡,吸收記憶。”聲音果然從屍體那邊發出。
“你在跟誰說話?”劉雲龍正擡頭看着屍體,聽見我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問道。張山我倆在一起時間長了,他自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示意劉雲龍先不要吭聲。
“你是不是被你老公害死的?”我開門見山,直接問她道。
“……唉。”過了很久,姓方的女人嘆了口氣,接着說道:“遇人不淑啊~苑姐說得對,這個張智光雖然極有上進心,但他對事業的忠誠高於一切。任何影響他發展的因素都會被掃除乾淨。但我卻沒有想到,爲了拯救事業,他竟然能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
“你見過高苑?她去了哪裡?”我又問道,其實也不只是關心,這麼一個苦命的女人,死後還是有個好的歸宿吧,別再因爲生前的事情而苦苦逗留。只是現在,恐怕要多出來這個姓方的女人了。
“張智光,剛纔來到這裡,強行帶走了我的另一半。苑姐也跟着他走了。”姓方女人的這句話,將我嚇了一大跳。
“你說……他的魂剛纔來了?”我是這麼理解的。因爲張海濤在中午時候就摔死了,要來也是他的魂或魘。
“你爲什麼會這麼說?”姓方的女人看來並不知道他死了,接着說道:“來的是他本人啊!”
這……這怎麼可能!
張海濤中午明明從十二樓摔下來死掉了,我和張山親眼所見的。晚上他又回來?這絕對不可能!除非真的詐屍了!
“你確定沒看錯?”我小心地再次求證。
“他開門進來的,怎麼會錯?你見過魂進屋需要開門的麼?”姓方的女人肯定地說道:“你爲什麼這麼問?難道他死了?”
我沉默着,一方面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另一方面,我實在想不通,張海濤既然死了,怎麼又會在晚上回到自己家中?難道又出了一個扶屍咒?想到這裡,我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如果是這樣,那真是大麻煩了!
“唉……算了~既然已經死了,幹嘛還要管這麼多?我也沒有苑姐那麼堅強。剩下的已經不是我這陰間人可以干涉的了。再見吧!”姓方的女人說完這最後一句話後,就再沒有了任何聲音。
“什麼情況?”張山見我半天不再說話,猜測可能是已經交談完畢,問我道。
“劉,張海濤的屍體停在哪裡?”我並沒有直接回答張山,而是先問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市醫院啊~怎麼了?”劉雲龍依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臉問號地看着我。
我正在想放在那會不會和這兩天發生的事兒有牽連,張山卻已經開口說道:“你們放哪不好?怎那麼放到那兒了?趕快查一查,看有什麼異常沒有?”
“人都死了……還能有什麼異常?”劉雲龍雖然嘴裡嘟囔着,但見我倆都瞪着他,沒辦法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喂!浩子,我是劉!你現在在哪呢?……那正好,你看看下午送來那個張智光的屍體在哪?……法醫正在解剖?……好的,我知道了!……說什麼呢?你才睡迷糊了!二半夜在太平間呆着當心把你嚇死!!”說完,劉雲龍氣憤地掛斷了電話,朝我倆說道:“在!法醫正解剖呢!”
我和張山都鬆了一口氣,我這纔有空把剛纔的交談跟他們學了一遍。
劉雲龍聽後不可思議地看着我,說道:“老王,你這跟死人說話的本事誰教的?你教教我唄!”
我白了他一眼,真想不通,我是恨不得馬上不要這種本事,竟然還有人上趕着想要來學!不過再看張山,貌似平時在話語和神色間,他對我這種能力也十分地羨慕。
看來還是人與人的追求不同啊!
“那不對啊!照這個女人的說法,很顯然張海濤不應該還在醫院啊!她會不會騙咱們?”張山託着下巴,也搞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倒不懷疑姓方女人的可信度,因爲我現在已經能很熟練地分辨出魂和魘,而且魂是不會說謊話的。
“呤~呤~呤~”這時他們家客廳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我們三人都搶了出來,圍在電話邊。來電顯示號碼是本地的,看了張山和劉雲龍一眼,他倆竟然都沒有接電話的意思,無奈我拿起了聽筒。
我並沒有先說話,片刻後,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響起:“嘿嘿嘿,真沒小瞧你們,這麼快就發現了?”
“你是誰?”本來我還懷疑是錢老頭,但他的聲音我聽過,絕對不是這個樣子的,這個聲音不但低沉,而且生硬,就跟喉頭不靈便似的。
“可惜啊可惜!如果你們早來半個小時,我還真就不一定能熬過今晚。不過這就是命!到明早,只要到明早,百足陣的威力就能完全發揮。到時候,就算你們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你們的!哈哈哈哈……”
“你是張海濤!?”我震驚極了,聽話中的意思的確應該是他,可這並不是他本來的聲音啊!
“你究竟是怎麼活過來的?”我目前最想知道的就是這個。
“嘿嘿……告訴你也不懂,簡單點說,借屍還魂你總聽過吧?”電話那頭聲音越發地邪惡。
“錢老頭教你的?”
“他?哼!他只不過是我的一塊墊腳石!哈哈哈,只要我練成了百足陣,第一個殺的就是他!這個老東西竟敢騙我!放心,你們倆就是第二第三個!誰敢攔着我,我就要誰的命!啊哈哈哈哈……嘟~”電話在那邊被掛斷了。
屋裡很靜,而且我並沒有把話筒貼在耳朵上,張山和劉雲龍基本上都能聽個一清二楚。劉雲龍更多地還是搞不清到底怎麼一回事兒,但張山卻越聽臉色越白。
“這不是張海濤的聲音吧?”我放下聽筒,問張山道。
“這傢伙……竟然是他在練百足陣!”張山喃喃地道:“我說昨晚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百足陣這麼難練的一個陣法,他走時爲什麼不把玄門帶走?時間上來說完全不是問題!感情是入了這傢伙的套兒了!他故意留下來,好讓我們放鬆警惕,可以暫時結案。”
“但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咱們今天也要去找錢老頭,剛好被撞上。一路跟蹤,最後反而要了他的命。”我接着張山的話茬說道。
“嗯,理是這個理兒,不過對他來說,死不死都一樣。死了,說不定更有利於這傢伙辦事兒。”張山表情嚴肅道:“如果我沒猜錯,這傢伙現在已經又把鎮譜拿到手了。”
“那照你們這麼說,市醫院的陷阱,是他放的了?要不要我想辦法追蹤這個來電?”劉雲龍插進來問道。
我見張山正想事情,搶着答道:“應該是十有。追蹤就算了,不用問也是公用電話。借屍還魂,借的是屍體,你見誰死了兜裡還揣着個手機?”
“那他究竟有什麼目的?我看不出來那個陣法有什麼實際作用啊!”劉雲龍站在局外,倒是能發現一些我們倆想不到的層面。
是啊?他究竟有什麼目的?百足陣到底有什麼用?我也不知道,張山也沒細說,只說是一種很厲害的陣法。雖然昨晚通過第一輪較量,的確厲害,但其實際作用究竟在哪兒?
“對了!”我又從褲兜中摸出昨晚張山塞給我的那顆雞血石,說道:“我看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他就算拿走了鎮譜,雞血石還在咱們這兒呢!”
張山看着石頭,道:“石頭肯定是真的,不然咱們既困不住也出不來,說白了我覺得張海濤這招應該是投石問路,想摸摸咱們的底,好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爲什麼?昨晚乾脆把咱們困死在裡面不好麼?要不然這傢伙今天也不至於會死。”我又迷惑了。
“那是因爲你,你是掌印人,他不是。說到底他沒信心困住你。爲了防止魚死網破、前功盡棄,他寧可放棄殺掉咱們的這個絕佳機會,也不敢貿然一拼!”結合前後的一系列情況,張山此時思路越來越清晰道:“如果他那時已經死了,恐怕咱們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那他丟掉了這顆雞血石,說到底還是賠了。”我看着手中的血紅色石頭說道。
“不一定,你沒聽他說只要到了明早,百足陣就能夠練成了?一進一出,他這筆買賣不虧!”張山可不那麼認爲。
“沒了這塊石頭,他還能催動百足陣?”我印象中,好像催動法陣,必須要這塊石頭。不然張海濤也不會在最後關頭留下它。
“我問你,如果咱們今晚都死了,石頭會落在誰手裡?”張山不等我回答,自問自答道:“在他看來,剛纔已經在跟一個死人講話了。他認爲只不過是把石頭臨時在咱們這兒放一放。現在只要他想,隨時都能取回來。你記住一點,這塊轉陰雞血石只要在陣中,就能催動整個陣法的運轉,不一定非要鑲在陣譜上!”張山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這的確可以成爲咱們手裡的一張牌,但木錢還不是王牌,必須得抓緊時間多爭取一些!”
我沉默了,這傢伙竟然如此能算計!他就這麼有信心?一定能再次把我們困在陣中?只要我不入陣,他還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張山看着天花板上的女屍,無力地說道:“如果我的判斷都是真的,那麼今晚必定還要有人遭毒手,當然,在張海濤看來,恐怕也包括咱們。”
“那……咱們就這麼等死?”劉雲龍似乎聽出了事態的嚴重性,小聲問張山道。
我可不會坐以待斃,咬着牙道:“哼!那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聽話裡的意思,錢老頭兒他倆至少並不是咱們想象般那麼親密。如果找到老頭兒,憑着我們兩個個掌印人和舍利血,我還就真不信能輸給那個兔崽子!”
現在看來,這個張海濤已經徹徹底底地從根兒上壞掉了。既然他已經放話出來,我就算是想躲也沒地兒躲了。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我們。不說別的,單就這麼多人冤死在他的手上,也要找這傢伙討個說法!
“劉,你留在這裡吧!通知你們同事,我倆去找一趟錢老頭。”張山既然想不通,乾脆也不想了,只要找到錢老頭,興許都能問個明白。
“不行!你倆別想把我丟這兒!我跟你們一起去!”劉雲龍不知道是害怕還是非要湊熱鬧,死活不願意留下來。
沒辦法,我們只能給楊隊打了個電話,說這裡又發生了命案,這才亮着燈關上門離開。這二半夜的,出租車司機聽說我們仨要去北閘口,都很默契地一概不拉。那裡雖然地處市中心區域,但晚上既沒人也沒住家戶。誰會閒着沒事往哪跑?興許他們把我仨當劫道的了。好在張海濤家離那裡並不遠,走快點幾分鐘就能到。
自從兩個月前那次夜闖訪北閘口後,無論白天還是黑夜,我再也沒從這兒走過。不是不敢來,是不想來。我的人生觀和世界觀就在這裡被擊得粉碎,所以我對這裡會有一種莫名地排斥。
我們從南邊一路走來,只要過了鐵路橋,金水河上還駕着一座專供行人和自行車走的“彩虹橋”。當年這座橋修建時,從側面看就像一條橫架在金水河上的彩虹,因此得名彩虹橋。建成後政府也乾脆把拱形的橋引給漆成了一條彩虹,更加形象生動。
我們只要從下面穿過三架鐵路橋,就能從彩虹橋上過到河對岸,用不着再拼着命橫穿鐵路線過去。連着過了兩道鐵路橋,也沒有發生任何事,正當我偷偷慶幸今晚走鬼集沒遇鬼時,轉過彎來,卻看到第三條鐵路下的橋洞中,似乎站着一個人。
隨着越走越近,我竟然發現這個人有點眼熟:一頂破破爛爛的棒球帽,一身皺皺巴巴的中山裝,身後擺着輛自行車,前面的地下,一尺白布上整整齊齊地碼放着東西。
……這不就是上次來時,站在張山前面的那個老頭麼?!
就是他,那天用一顆瞳璽,換了我一根菸。但是……不對啊!剛纔我從張海濤家出來後,就已經把靈眼關上了,爲什麼還能看見他?他不應該是鬼魂麼?
我正要檢查自己是否關上了靈眼,旁邊的劉雲龍小聲嘀咕道:“這個點了還有人擺地攤,讓我過去瞧瞧去!要賣的不是正經玩意兒,你倆可別怪我耽誤事兒啊!”
“你……也能看到?”我驚奇地問他道。
“爲什麼看不到?我眼又沒瘸沒瞎,沒青光眼沒白內障!”劉雲龍瞥了我一眼,加速向前走去。
“二半夜的,在這裡擺攤賣東西,是有點可疑。”張山停了下來,眯眼瞧着橋下的老頭說道。
“這是……這是咱們上次來,塞給我玻璃眼珠的那個人!”他倆居然都能看到,太讓我意外了,都有些結巴,難道我們仨都走陰了?
顯然,我更願意相信靈眼的確是關掉了。那這個老頭兒的身份,絕對不一般!
“……什麼?!那你還不攔住那個傢伙!”張山愣了一下,顯然第一時間沒能想起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我順着他擡起的胳膊看去,劉雲龍已經走到了攤子前,正蹲下身子去看那老頭前面擺的東西。
“不要動!”我吼了一聲,就馬上和張山衝橋下跑去。
雖然這老頭給過我一枚瞳璽,至今沒出什麼特別情況。可這老頭不但身份神秘,而且瞳璽根本不屬於陽間之物,劉雲龍還是不要碰爲好。
這傢伙聽見我石破天驚的一聲大吼,嚇了一跳,也顧不上檢查,蹲在那裡朝我倆看來。但我卻清晰地看到,那個老頭又在故技重施。他趁劉雲龍注意力在我們這兒,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就往劉雲龍搭在膝蓋上的手裡塞去。其實在跑了幾步後,我們已經離得很近,只有不到兩米的距離。但此時老頭的手距劉雲龍連一尺也不到了。
劉雲龍依然呆呆地看着我跑過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眼看等我趕到了,老頭也把手裡的東西塞給了他,無奈之下,我在離他還有五六米的地方直接跳了起來,向前飛去,同時伸出一條腿。
劉雲龍見這架勢,想躲也來不及,他畢竟是在地上蹲着,行動很受限制。
一聲悶響,我充分體現出了格鬥中“穩、準、狠”的精髓,不偏不倚,剛好踹在劉雲龍對着我的這半邊肩膀上。
“你幹……”劉雲龍話還沒喊出來,就被我這個標準的鏟人動作給橫着踹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灰頭土臉地停在了兩米外。
我當然沒用全力,只是爲了推開他,不要接手那個老頭兒的東西,只是……力氣稍大了點。
踹走了劉雲龍,我就仰面躺在他原來蹲着的地方。一擡頭,那個帶棒球帽的老頭已經拿着個東西伸到了臉前。我趕忙擡起右手擋去。一個圓不溜丟的東西被抓到了手中,撤開一瞧,又是一枚瞳璽!
“老王八!你有病吧?踹我幹嗎?”劉雲龍緩過勁來,一邊拍着渾身上下的土,一邊要過來找我理論。 .тTkan.co
“哎呦!我的娃娃喂!”這幾個動作只發生在一瞬間,當老頭髮現竟然又把瞳璽塞到我手中的時候,拍着大腿也叫了起來,搞得我一愣一愣的。
“我說你這個娃娃怎麼淨壞我的好事兒啊!上次你倆過來,我認倒黴白送你個玩意兒也就罷了。你怎麼今天又要搶我的生意啊!”
“生意?害人也叫生意?”張山攔住了要過來找我算賬的劉雲龍,走上前說道:“今天你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恐怕您老是別想那麼容易走。”
說完,張山從兜中拿出一個瓶子,開始圍着我們轉圈,一邊轉還一邊從瓶子裡不時倒一些粉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