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見我如此配合,雖然不怎麼意外,但依然沒有放鬆警惕,靠上來一左一右地夾着我,就朝路邊的一輛汽車走去。
“要不要我給劉打電話?”倪倩見我被架走,跟在後面追着問道。
“先不用,如果我到晚上吃飯的時候還沒找你,再設法聯繫他。”我勉強扭臉衝他說了一句,就被旁邊的人喝阻了。
沒辦法,我只得又朝她做了個儘管放心的表情。但事實證明,從上午十一點到晚上六點,七個小時裡,我算是多多少少遭了些罪。早知道真應該儘快通知劉雲龍或者是宋東風了。也算我活該,以爲認識他們就不用怕,可誰會想到進去以後,你就算是認識一號領導人,沒個電話還是白搭。
坐在汽車後座上,依然還是被他們兩個人夾着,況且冬天穿的也厚,坐着並不是很舒服,我時不時地要調整一下。
“別亂動!你當是出去旅遊啊?還想找個舒服姿勢?”一上車,兩個人剛纔在外面那還算溫和的表情瞬間就變了樣兒。一直站在身後那人此時惡狠狠地說道。
“吳國曉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死的?”我並沒有理會他那麼多,只是問最關心的問題。
“放心,不是你殺的!”之前站在前面,此時坐在我左邊的人說道。
我聽到這話,並沒什麼感覺,本來就不是我殺的,難不成還要鬆一口氣啊?
“不過你私闖民宅,威脅恐嚇,甚至涉及搶劫,也間接造成了被害人的死亡。我希望你心裡有個底,好好考慮考慮,一會該說什麼說什麼,爭取從輕處罰,別給你機會也不要。”見我面不改色,左邊的人接着說道。
“你說什麼呢?我私闖民宅?威脅恐嚇?還搶劫?誰……誰說的?”我瞪大了眼睛瞅着他,這也太能扣帽子了吧?
“呵呵,到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左邊的人說完這句話,把臉轉向窗外,再也不搭理我。
我卻久久不能平靜,照他說,吳國曉已經死了,那八成不是他親口說的。昨晚我去的時候,家裡除了他就是他媳婦兒,當然還有他老孃的魘。魘自然也不會去報案,所以這麼說的人,只會有一個,那就是老闆娘。
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她會這麼做麼?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女人也太可惡了吧?這不是明顯的公報私仇麼?!
很快,就到了金華路派出所。我下了車就被帶到一間都是鐵柵欄的審訊室裡,在這之前,他們收走了我身上的所有物品,包括錢和手機。
要戴手銬的時候,我還是猶豫了一下。畢竟什麼事兒也沒幹,爲什麼要向對待嫌疑人一樣對待我?不過反着想,我這時候不就是嫌疑人嗎?帶就帶吧!
一個人在鐵柵欄裡呆着,我始終想不通老闆娘爲什麼要說是我害死了老闆?當然,也許她本來沒這方面的意思,只不過辦案人員覺得該應找我問個情況。難道她就不怕我被逼急了,把之前爭房產氣死老太太的事情給說出來?雖然判不了刑,但至少能造成一定的麻煩。說不定隨着老闆一死,恐怕家裡的地她連口湯也喝不到。
正想着,屋外推門進來兩個人,都穿着警服。仔細一看,才發現正是剛纔帶我來的二人。兩人在外面的桌子旁坐下後,攤開了一大摞文件。坐在左邊的那個人此時拿一起張照片,舉起後問我道:“這個人你認識嗎?”
屋內光線不是很好,由於被拷在椅子上,我盡力向前探頭看去。
這是我們老闆無疑!照片上的他顯然已經斷氣,光着上身躺在地上,雙眼微睜,看不出來有明顯的傷痕。
見我點頭,他把照片放下,繼續問我道:“好,他叫吳國曉,你們是什麼關係?”
“他是老闆,我是僱員。”
“你昨晚去他家了?”
“去了。”
“去幹嗎?”
我猶豫了一下,才答道:“去要我的工資。”
那警察顯然發現了我的停頓,緊跟着問:“那後來呢?要到沒有?”
“……要到了。”
“沒那麼簡單吧?”這警察盯着我看了幾秒,突然說道:“我來替你分析一下吧!因爲剛開始沒有要到,所以你就對他破口大罵?甚至發生了身體上的衝突。眼見他因爲激動過度倒在地上,你搶了放在門口鞋櫃上的錢就跑?對不對!!!”這個警察剛開始說的時候,口氣還算平穩,但越往後,就越嚴厲。說到最後,愣是把我嚇了一跳。
“誰……誰告訴你的?”我都懵了,這是哪跟哪啊?
“承認了?”見我結巴,這個警察有點得意地道。
“……我承認個錘子!!!”我總算反應過來,敢情他是挖坑讓我往裡面跳呢。“你這是誘供!我告訴你,我要求打個電話!”
開玩笑,甭管是老闆娘說的,還是他們這麼認爲,我可不敢再吭聲了。再說,搞不好明兒個一早就直接拉進第一監獄了!
“恐怕你這會兒打不了電話。”左邊的警察笑了笑,往後面的椅子背上一靠,歪頭看着我。
“……什麼意思?”我是真沒聽懂他的話。
“呵呵,總之,不交代清楚,你是禁止與外界聯繫的。”對面的人顯然胸有成竹,不愁我不交代。
“我交代什麼?!你到底是聽誰說的?是不是那個田秉筠(我們老闆娘)?”我是真有點生氣,看來我還是把她想的太好了。這麼詳細的情節,我可不認爲他們警察能想出來,就跟親眼見了似的。
“別管是誰說的,你只能回答是或不是。”這傢伙居然還想繼續引導着我說。
“對不起,基於你剛纔的論調,我認爲有誘供的嫌疑。所以,在和我的朋友得到接觸前,我是不會再多說一個字的。我要求跟我市局刑偵處的朋友聯繫!”我再次抗議道。
“呵呵,每個人剛進來的時候都說自己有市局的朋友。你不說也行,我們有的是時間讓你考慮。”左邊的警察說完,右邊的那人卻站了起來,打開鐵門,把我的手銬打開。
“走吧,換個地方讓你考慮!這裡一會還有別的人進來。”兩人拽着我,走出審訊室,拐過一道彎,上樓後一直來到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推門走了進去。
看到屋內的場景,我倒是奇怪的很,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足有二十多平米大的房間裡,沒有一件傢俱,但在四周的牆上,釘着三排高高低低的鐵架子。
說是鐵架子,倒也挺簡陋,其實就是三根平時蓋樓用的鋼筋,間距十釐米左右,分上中下三層,焊在一個個釘在牆裡的超大號鋼釘上。鋼釘也分上中下三層,排得很整齊,平均每隔三四十公分就是三個。
屋中靠一面牆根,蹲着一個人,此時他正擡頭看向我。這一瞧就是張小混混的臉,前面頭髮黃黃的,打着耳環和脣釘,我甚至在他的脖根處發現露出的一角紋身。
不過此時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小混混那副欠揍的樣子,別看正值三九天,這個屋子的窗戶都大開着,他居然滿臉的汗水,五官都皺在一起,顯然正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我還在發愣,後面的倆警察已經把手銬打開,但並沒有放手,似乎在往我手指上纏着什麼。
再看向小混混的腳,我又發現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他雙手背在身後,並不像正常蹲在地上的姿勢,腳尖點得很高,倒有點像是在扎馬步。雖然雙腿始終在顫抖,但卻沒有放下來的意思。
倒抽了一口涼氣,我終於明白了!他們這是要把我拷上去啊!!!但一切都晚了,我趕忙想要掙扎,此時倆警察已經不知道用什麼東西,把我的兩根大拇指困在在一起。見我扭頭看來,早前在審訊室和我說話的那個警察道:“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不然等我們出去,再回來可就是六個小時以後了!”
“你們這屬於刑訊逼供!我要告你們去!”我已經知道馬上要面對的是什麼事情了。
“對不起,這屬於合理的暫時扣留。你可以儘管去告!前提是你要扛過這六個小時。”一直不說話的那個警察此時陰森森地說道。
兩人不再廢話,把我拽到那個小混混對面的牆根,摁着我蹲下。我還沒來得及反抗,他們其中一人按着我的頭,另一人突然把我身後綁在一起的胳膊向上猛擡。
“啊!!!”我忍不住劇痛,大叫了一聲。
“好了!別喊了,現在你想後悔也晚了!我告訴你,整六個小時,中間就算你想招,也不會有人理你。現在是最後一次機會,你有什麼要說的?”兩人鬆手後,前面那人半蹲着問我道。
我試了試,身後的拇指顯然被捆在了那根鋼筋上。有些偏高,我也終於明白爲什麼對面的小混混要點着腳尖了,因爲掛得高,所以腳後跟無法着地。除非你能狠心把兩根大拇指扯斷。
“你們不要後悔!”我此時咬着牙說話的語氣絕對算不上友好。
兩人對視一眼,做了個嘲笑的表情,轉身走出門去,把我和小混混留在了這間屋內。
待關上門後,我又試着想要站起來,可是隻起了一點兒,後面就又扯着,無法再向上。這種類似於扎馬步的姿勢,比踮腳尖蹲着更讓人難受。無奈又蹲下來,我挪了挪,儘量讓自己更舒服一點後,就觀察起整間屋子來。
屋子的一面牆上有兩扇大窗戶,此時都開着,冷風不停地灌進來。窗戶外面似乎是派出所的大院。剩下的三面牆上,每一面中間竟然都掛了一塊巨大的鐘表。看着秒針一下一下地跳着,我開始有點後悔,早知道當時就讓丫頭通知劉雲龍了。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她實在擔心,儘早通知吧!
“喂,夥計!你因爲什麼進來的?”我蹲了會兒,實在無聊之下,也有點累,於是主動和對面的小混混攀談起來。如果有話說,可能注意力被轉移後就不會覺得很累。我還是對自己以這種姿勢堅持六個小時抱很大希望的。
對面的小混混聽到聲音,擡起無神的雙眼看了看我,什麼也沒說,緊接着又低下頭去。
不說拉倒!我自己找別的事兒幹。
瞪着牆上的表又看了兩分鐘,我發現自己的腳已經開始酸了,這才五分鐘不到啊!
無奈,我試着往下蹲深一些。但兩根大拇指被扯着,劇烈的疼痛感沒過幾秒鐘就隨之傳來。我總算認識到了這個姿勢的可怕!向下一點或向上一點都行,卻偏偏被半蹲着捆在這裡,蹲也不是,站也不是。別說六個小時,恐怕六十分鐘我也堅持不了!
爲了轉移注意力,我特意去數表上的秒針每一下跳動。時間長了,竟然發現數秒針更讓人崩潰!因爲我數了幾百下,已經覺得很多了,仔細一看,竟然連十分鐘都沒有!怪不得他們掛這麼多表在這裡,目的就是讓被捆着的人覺着時間過得更慢。也不知道這些警察是怎麼想到的?太有才了!
可是有才歸有才,我快要蹲不住了,腿已經不聽使喚地微抖起來。我試着想跪下去,可這個高度,甭管屁股和膝蓋,都挨不着地,只能這麼半蹲着。半個小時過去了,我也終於知道對面的那個小混混爲什麼不搭理我了。他不是不想理,而是根本沒勁兒說話。因爲此時的我,嘴都張不開,緊咬着牙關,滿頭大汗。這個難熬的“酷刑”,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兒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我感覺馬上要暈過去的時候,走廊外面傳來了吵鬧聲。我勉強擡頭看了看錶,已經在這裡蹲了兩個小時零四十分鐘了。
還沒聽清外面吵什麼,房門“砰”地一聲,被踹開了。我努力睜開被汗迷着的雙眼看去,從門外搶進來兩個人,一高一低,他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趕忙朝我這裡走來。
張山和劉雲龍可算來了!
令我意外的是,他倆在我身後忙活了半天,竟然還沒解開!我渾身的勁兒早已被耗了個乾乾淨淨,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任由他倆這麼忙活着。
“噌!”劉雲龍終於放棄了用手來解,從兜裡摸出一把兩寸長的一個匕首型小刀,總算割開了在後面綁着我的繩子。
“誰幹的?”張山一隻胳膊撐着我,並隨手拾起了那截被劉雲龍割斷的東西,站起來後舉着問向門外的人問道。
見他們轉過身,門外站着的人呼啦一下都涌了進來,足有七八十來號,而且還都穿着警服。
待己方人站定後,一個看起來年紀較長的警察厲聲喝問道:“你們想幹什麼?不知道這裡是派出所?!硬闖不說,還敢私放嫌疑犯!”
“我再問一便!誰幹的?!”張山理也不理他,把手中的東西向前一伸,接着問道。
這時我也看到了綁着我的東西,是兩三根白色的塑膠條,一端有個眼兒,另一端都是密密麻麻的齒兒。這種東西我見過,大名叫捆紮帶,鄭州愛管這玩意兒叫掐絲,我也經常用它來扎一下電腦後面的線,可以保持整齊。只不過,這個尺寸的掐絲我還是頭一次見,足有五毫米寬,怪不得怎麼也撐不開!
見張山居然不理他,那個中年警察面子上哪掛得住?踏前一步,指着張山的鼻子吼道:“再不給個解釋,別怪我們按擾亂公共治安罪拘留你們!”
張山感覺到我的體力正在慢慢恢復,雖然雙腿抖得厲害,但勉強能站得住,於是他撤掉了撐着我的力道,把手裡的掐絲一扔,就要走向那個中年警察。
“等等!”劉雲龍見馬上就要起衝突,立刻一竄,擋在張山身前,衝那些警察說道:“我說你們京華路派出所夠可以啊!我們市局刑偵科都不敢這麼弄,你們還搞發明創造?這個‘倒扎馬步’光聽過沒見過,今天我算是開了眼了。”
聽到劉雲龍自報家門,這些片兒警都是一愣,氣勢明顯沒有之前足了。
要說應對經驗,還是年紀大的人豐富,那個中年警察雖然也是一愣,但馬上就跟着說道:“哦,既然你是市局的同志,那就更應該知道規矩了!這個人目前身上有案子,就算你們想過問,也得帶着上面的調令來才行啊!現在這樣子直衝進來,見人就搶,算怎麼回事?!”
“誰說我是來接手這個案子的?”劉雲龍並不在乎中年人和他講的那些條條框框,裝作一臉驚訝的道。
“那你這是……?”中年警察也迷惑了,市局的來搶犯人,反而不是爲了案子,那能爲什麼?
“我是來告訴你們,把他放了。”劉雲龍擺正姿勢,一邊說一邊笑咪咪地看着眼前的中年人。
“……你!”中年警察又愣了一下,總算反應過來,這孩子是來消遣他的,面子終於兜不住,徹底掉在了地上。但無奈劉雲龍畢竟是市局的,他卻不能怎麼樣。
“這我辦不到!他牽扯的可是宗人命案!就算局長來了,也不能毫無理由,說放就放。除非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或直接證據,證明他與此案無關!”喘了幾口氣,中年警察還是耐着性子說道。
當然,他給自己找的理由很充分,就是你不能以權謀私。
“跟他們那麼多廢話幹嗎?!我今天就要帶師叔出去!我看誰敢攔我?!”張山早已按耐不住,一把扯上我,就要往門口走。
“唉!你幹什麼!?”
“快!攔住他們!”
見我們動了,那些個警察也不是擺設,馬上就堵到了門口,屋內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好了好了!停手!!!”眼見張山已經推倒了兩人,再發展下去就是羣毆的局面。雖然我們不一定會輸,但劉雲龍還是及時制止了事態的升級。
劉雲龍看喝止住了衆人,表情嚴肅地說道:“你們所長呢?叫他出來見我!”
還是那個中年警察,走出來說道:“有什麼話就和我說吧!我是這裡的二把手!不過咱們先說好,小夥子,不是不和你們論理。但你們要是強來,可就是攜犯私逃的重罪,你要好好掂量掂量!”
“二把手?”劉雲龍並不理會他的威脅,一臉蔑視的表情:“既然你是二把手,也應該接觸過上面的一級甲字保密文件吧?”
“我知道,你說吧!”中年警察挺了挺胸,說道。
“甲字G07號文件,還記得什麼內容不?”劉雲龍也不和他廢話了,直接問道。
“甲字G級……你是?!”中年警察經過短暫的回憶,表情瞬間就由平淡轉爲驚訝。
文件分級我也是後來問了劉雲龍才知道,一般大概分爲特級保密、一級保密、二級保密三個等級。這其中,只有牽扯到戰爭和國防軍事相關的文件,纔會用到特級。往往省級靠上的領導人才有資格知道。而一級保密則多是涉及社會穩定和一些不能外泄的東西,這類文件又細分爲甲字、乙字、丙字、丁字四級,往往是按需求知會。
雖然派出所所長只能算科(股)員級別,最高只能接觸一級丁字類保密文件。但由於是負責當地治安的重要職位,所以有時候爲了配合工作,也能少量接觸到更高級別的文件。
甲乙丙丁裡面,唯獨這個甲字類文件,又按照內容類別,分成了ABCDEFG七塊。而劉雲龍先前提到的G類文件,則全部屬於國家安全機構類。由於這些部門到下面,有時候需要地方上配合,所以一級甲字G類文件,有些是能夠最低知會到派出所所長的。
至於二類保密文件,就是限相關人員知曉。比如說上面下文說,在不驚動羣衆的前提下,秘密抓捕某個藏匿的犯罪分子,則抓捕隊內的每個人都會知道,但抓捕前嚴禁消息泄露,這就屬於二類保密文件。
說了這麼多題外話,言歸正傳。
“呵呵,看來你是知道的。”劉雲龍說着,掏出了早上宋東風才發給他的工作證,遞給面前的中年警察道:“看看吧!”
見劉雲龍掏出本子,中年警察就知道對方來頭不只是市局刑偵科那麼簡單。無奈此時想躲也躲不了了,只得硬着頭皮接過來翻開。
“城……城……你是保密……”一打開,中年警察就倒吸了一口涼氣,結結巴巴地說道。
“停!念出來,你可是要擔責任的喲!”劉雲龍一臉得意之色,對這個面前比他大十來歲的男人說話,就像教育小孩子一樣。
“唔……”中年警察趕忙閉上了嘴,隨後馬上轉身對後面的那幾個人說道:“好了好了,誤會一場,大家都去各忙各的吧!都是系統內的。旁邊這個小混混也架走,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衆警察一頭霧水地架着已經虛脫的小混混走出房間後,中年警察趕忙把工作證還給了劉雲龍,並問道:“你怎麼不早說!早說不就沒這一出了麼?”
“呵呵,你也知道我們的規矩,一般不到萬不得已或特殊需要,我們是禁止出示證件的。”劉雲龍一邊示意張山把我扶到屋中間的一個臺子上坐着,一邊和中年警察寒暄着。
“那你們今天來……就是因爲這個犯人?”老傢伙腦子轉得一點也不慢,緊盯着我問道。
“什麼犯人?想哪兒去了?!”劉雲龍一聽他這麼說,馬上把臉就耷拉下來,指着我和張山道:“這二位是我的同事!”
“同……同……同事!?”中年警察的臉上頓時精彩紛呈,數種表情摻雜在一塊,甭提有多好看了。
“你看看……這可真是……哦,對!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啊!”這位老大哥終於在權衡了利害得失之後,轉過身彎下腰對坐在一旁的我說道。
“別給我說那麼多沒用的!到底是誰幹的?你把人給我叫來!”張山依然還是一門心思地奉行冤有頭債有主的政策。
“這……這……”中年警察再次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不叫吧,這裡的三個人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可叫吧,把手下人拉來墊背,他以後還混不混了?
“老張,我說你得饒人處且饒人。人家老王還沒發話呢,你這麼上趕着幹嘛?”劉雲龍怎麼說也屬於警察系統內,他很清楚這些事情會給一個人的前途造成怎樣的影響。所以,這傢伙讓我做決定,也算是變相地幫眼前的這個“老大哥”一把。當然,如果我和張山一個想法,他也不會反對,因爲自從拿了這個本,今後就只有別人怕他的份。
我想了想,問出這麼一句話:“我只想知道一點,之前所對我做的審問,究竟是你們的人在主觀臆斷?還是某人的口供?”
如果是有人口供如此,那冤有頭債有主,也不能怪人家派出所太多。當然,如果僅是他們的人在推測,進行誘供,那這樣的警察,不要也罷!不過我倒真是頭一次對保調局這個機構體現出來的強大力量有了興趣。
“這好辦!”中年警察見事情有轉機,馬上隨着說道:“我這就去調查,保證五分鐘內給你們一個準確地答覆!幾位放心好了,如果是他們在試圖進行誘供,屈打成招,那不用你們動手,我也饒不了這幾個小兔崽子!”說完,他又請示了一下劉雲龍,轉身走了出去。
屋內此時只剩下我們三人,劉雲龍又恢復了刺兒頭本色,衝我皮笑肉不笑地道:“老王八,你真夠可以的啊!大風大浪鬼門關都闖過的人,讓幾個片兒警給整成這樣?不過要說你老小子沒白比我多長几斤肉,這‘倒扎馬步’蹲了至少半個小時吧?我可試過,二十分鐘那是極限!怎麼樣?舒坦吧?”
我瞥了他一眼,不想說話。何止半個小時?兩個半小時都快有了!他們再晚來哪怕十分鐘,估計我就要昏過去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爲什麼要抓你?”要說還是張山能問到關鍵。
喘了兩口氣,我慢慢把昨天下午到夜裡的事情,又給他們大概複述了一遍。聽完我的“招供”後,張山眉頭緊鎖,說道:“那照你這麼說,倒是被人陷害的可能性很大。不過問題是,你們老闆娘爲什麼要害你?”
問到這裡,中年警察再次推門進來,身後還跟着那兩個負責“抓捕”和“審訊”我的警察。擡頭看了看錶,五分鐘剛過,這老夥計也算是說到做到了。
他們進來,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先遞給劉雲龍一個文件夾。劉雲龍翻看了半分鐘,又遞給了我,說道:“還真被你這傢伙不幸言中了!”
我接過來,發現文件夾內是份口供,第一頁有段下面標註紅線的地方這麼寫着:“昨晚1:50分左右,王依然賴在我家不走,反覆追要他那2400塊錢工資。我老公一直好聲好氣地說這週末就能給他。可他不但不聽勸,反而對我們破口大罵。我老公也有點惱火,走上前和他理論,沒想到王爭吵中突然伸手,一把推倒了我老公。由於我老公心臟和血壓不太好,當時摔倒後沒能站起來。王見此情景,趁機逃跑。走時還拿走了我之前放在鞋櫃上,準備交物業和水電費的1400塊錢……”
又翻到第二頁,最上面還有一些劃紅線的地方寫着:“等我扶起老公後,趕忙喂他吃藥。他稍好後,只說了一句:‘這小子,脾氣也忒爆了,我就說晚兩天給他,又沒說不給他。’我趕忙讓老公別說話,先在沙發上躺着休息休息。又找來被子給他蓋上,誰知凌晨五點左右我起牀看時,我老公已然沒了呼吸……”
往後,再沒有了標紅的地方,我也就沒細看。直翻到最後,口述人一欄赫然寫着——田秉筠,上面還印有她的指紋。
看完,我深吸了一口氣,又遞給張山。這女人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和她有那麼大的仇麼?
見我們都看過,中年警察上前陪笑道:“三位也看了,這的確不是我們的人在誘供。不過我們當然也有推不掉的責任,這我承認。你們倆還不過來,給市局的幾位領導解釋一下!”
後面的兩個人只得扭扭捏捏地走上來,小聲和我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們的確是在工作中疏忽了,沒有能夠先給您一個解釋申辯的機會。還希望幾位大人有大量,這個……”
“哼,說得倒是輕巧啊!”張山此時也看完了口供,往中年警察懷裡一摔,說道:“這倒扎馬步的滋味,要不你們也試試?看看蹲兩三個小時是個什麼滋味?!”
“不敢不敢!”兩個片兒警趕忙謙讓道:“也就是你們市局經常戰鬥在一線的同志,纔能有這個體力!我們差得遠了。一般人連半個小時都蹲不了,這位大哥蹲了兩個半小時,連哼都沒哼一聲,真是個鐵血漢子!”
我聽了後鬱悶不已,不是我不想哼,那是壓根哼不出來,全憑憋着一口才能撐這麼久的!
“哦~這麼個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爲,我們市局的就是該蹲?活該?”劉雲龍抓着他們話裡的漏洞,反將一軍。
“不是不是……”倆人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
中年警察趕忙將這兩個不會說話的傢伙拽到後面,說道:“您看這樣吧!我們立刻傳訓田秉筠,然後讓這倆小子晚上做東,給小王壓驚賠罪。至於我們所裡呢,當然,還有別的表示,但求三位高擡貴手啊!小子們參加工作沒多久,這年頭找個鐵飯碗不容易,別斷了他們的前程啊。”說到最後,話裡頗有些懇求的語氣。
我聽到後來,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要請客吃飯加送禮啊!以前都是老百姓給他們送禮,沒想到啊沒想到,今個兒見着回頭錢兒了!
張山和劉雲龍都沒說什麼,畢竟決策權在我。想了想,吃飯就算了,我也和他們吃不到一塊去,張山自然更不樂意。於是我說道:“吃飯就免了,我也不怪你們,全當鍛鍊身體了。不過田秉筠的事情你們暫且不要過問了,我們這邊會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