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隨意吧,我不會再攔着了。”高苑嘆了口氣,說道:“希望你們能夠全身而退。在這裡,我雖然能對付你們凡人,但卻奈何不了海濤。所以,你們要保重!再見!”說完,她轉身順着我們來時的路走去。
我還坐在地上發愣,趴在前面的張山有了動靜。
“啊~這一覺睡得好舒服啊!”這傢伙揉着眼睛爬了起來。
“什麼情況?咱們都死啦?”劉雲龍也驚恐地把腦袋探出來,四處張望。
“死你個頭!走啦!你們隊長還在上面呢!”我踢了這傢伙一腳,翻身爬起來。
和他們倆大致交代了一下情況,只是張山的反應有點出乎意料。
“什麼?你又吸噬了一枚瞳璽?!”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問道。
“……怎麼了?有什麼不可以麼?”我不知道他爲什麼如此緊張。
“……沒什麼,走吧。趕緊上樓!”張山頓了一下,低頭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能不能痛快點?你這傢伙怎麼現在也跟個娘們兒似的?”我早就注意到每次使用瞳璽之後,張山總有些不對勁。這次逮着他,非要問個明白!
“……你不要瞎想……其實沒什麼。”張山一邊上樓,依然還支支吾吾的。
“好了好了,有啥不當緊的話,咱們出去再說成不成?這關鍵時刻可不能掉鏈子啊!唉?這兒可以接着上去!!!”劉雲龍見我語氣有點衝,正調解着,卻發現到了八樓後,樓梯並沒有被堵上,竟然可以繼續前進!
站在八樓樓梯口,我們停了下來,因爲不知道究竟是要搜查一下這裡,還是繼續前進。
“怎麼走?”遇到這種情況,我也沒空再去和張山計較別的了,問他道。
“聽你說應該是每層只開一個口,非要從這邊到那邊,才能繼續上樓。那照現在的情況看,你們覺得會不會張海濤故意放咱們上去的可能性比較大?”張山也不敢肯定,只得和我倆商量着說。
“那就一層一層看唄!誰知道那個王八蛋在幾樓躲着?”劉雲龍決定下得倒挺快。
“其實也不用,咱們只要在八樓掃一遍,大致就能判斷出張海濤的意思。”我儘量去揣摩張海濤的心思,如果我是他,現在該怎麼辦?
很明顯,我從一樓,一路上到了八樓,基本上該用的招他都用了,不但沒有阻止住我前進,還陰差陽錯的又讓我和張山湊在了一起。
如果我是張海濤,乾脆現在直接面對,一決雌雄得了。再用那些小把戲,收效甚微。如果集中所有力量,進行最後的決戰,因爲我們是疲兵,他在以逸待勞的情況下,勝算不可謂不大。再者,現在張海濤手中還有一張王牌,就是楊隊長。即使他寡不敵衆,但只要有楊隊在手裡,就根本不用爲撤退或是打翻身仗的事情操心。
在八樓轉了一圈,果然不出我所料,這裡不但沒有一個人,而且所有情況完全正常。如果我一開始就呆在這層,恐怕就連自己進沒有進百足陣,都不會知道。
“看來還真讓你猜對了,張海濤這傢伙恐怕正在上面等着咱們呢!”回到消防通道口,張山盯着一階階通往上面的樓梯說道。
“那就走吧!早見面早解決,咱們還有空回去睡一會兒!”劉雲龍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我也望着黑黑的通道,深吸一口氣後,說道:“上吧,同志們,成敗在此一舉!走到哪層,如果上不去了,恐怕就是咱們決戰的地方!”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張山依然在最前面開路,我走中間,而劉雲龍負責斷後。
九樓正常,繼續向上……
十樓正常,繼續向上……
終於,爬到十一層的樓梯口時,我們發現,通往十二層的樓梯再次被堵上了。
“看來應該是這裡了!”張山探頭瞧了瞧外面漆黑的走廊,說道:“哼!故弄玄虛!關上燈又能怎樣?有膽子決戰,沒膽子開燈。這傢伙從頭到尾,就沒有讓我看上眼的地方!”
他話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啪!啪!啪!”的鼓掌聲。
“哈哈!張兄,怎麼說也是本家弟兄,說話用不着這麼尖酸刻薄吧?”話音從掌聲那裡傳來,正是剛纔在這層耍酒瘋那個人的聲音。準確說,是電話中的那個聲音,也就是張海濤。
隨着話音的響起,整個十一層的燈都逐漸打開,照得走廊上通明。
“各位請過來!這次沒什麼可說的了吧?咱們今天就來個打開電燈說亮話,哈哈!”張海濤的聲音越發囂張,看來他對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將我們都留在這百足陣中。
走出樓梯口,來到拐彎處,我們就看到,在走廊另一邊的盡頭,一個精瘦的男人正坐在一輛輪椅上,蒼白的臉上掛着邪邪的笑。
雖然我們入陣時,那個在ICU走丟的病人資料還沒送來,但此時不用猜也知道,恐怕這就是張海濤“借屍還魂”的那個人。
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是七樓的那位“趙醫生”!
這傢伙好大的膽子,竟然親自來對付我,可我就像一個傻子一樣,在他旁邊呆那麼久,竟一點也沒有發現!難怪看到他之前的那個簽名,爲什麼會有一個“力”字。這分明就是“張”的起手第一劃,發現寫錯後,又被他斜着劃了一道,看起來像是另一個字。
在他的後面,居然還站着一個人,看樣子有點像……
“你……你是方女士?”隔着一百多米的距離,待我看清了張海濤身後的人,也是驚詫不已。
女人嘴角微揚,並沒有說話,倒是她前面的張海濤接着話茬說道:“兩位大師,這才半天沒見,怎麼就落魄成這種模樣?連件像樣的衣服也沒得穿了?”
“張海濤,我只問一句,這百足陣到底是不是你在練?”張山到現在,還求證這種沒用的玩意兒。
“呵呵,都到這裡了,你還看不出來麼?”連張海濤都不屑於回答。
“我是不相信你有這個本事!”張山見他一臉玩虐的表情,也懶得和這傢伙廢話了。
“是!不假!我是沒有,可是有人有!”張海濤承認地到挺乾脆,接着說道:“我想你們也猜到了,這個陣本來是姓錢那個老傢伙的。我只不過是把它補充完整了而已。”
“也就是說,前一晚的陣,是你布的了?”張山依然不緊不慢地問着,連我也不知道他想搞清楚什麼?
“哈哈!我已經猜出你想知道什麼了?也不怕告訴你,那個戴禮帽穿風衣的人就是我,胳膊上的印記也是故意僞裝的,目的就是轉移你們的視線。只不過我沒想到你們緊跟着就會去找那個老傢伙而已。告訴你,只是我覺得,對一個馬上就要死的人,還說假話,有點太不人道了,哈哈哈哈……”在張海濤看來,我們仨此時應該和這些陣中的屍體沒什麼兩樣了。所以他纔會這麼直言相告,好讓我們死個明白。
“廢話少說!這百足陣已是要了多人性命,你到底想怎樣?現在就劃下道道來吧!”劉雲龍可不和他講那麼多沒營養的東西。
“呵呵,別急嘛,劃下道之前,先讓你們見個朋友。”張海濤說完,他身後那個姓方的女人就退到身後的拐彎處。片刻後,又推出來一輛輪椅,上面也坐着一個人。
不是楊隊長卻又是誰!?
“楊隊!”
“頭兒!”
我和劉雲龍第一眼就認出了輪椅上的人,正是楊隊無疑。只不過他此時脖子歪向一邊,雙眼緊閉,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一會兒注意我信號,我說衝,咱們就一塊衝過去!對付他倆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張山依然保持着冷靜,在反覆觀察周邊情況後,口型不動,小聲對我倆說道。
“呵呵,張大師,我勸你先看清眼前形式,再做打算。搞不好人救不出來,還得把自己的命給搭上。”張海濤就好像能夠聽到張山的話似的,說完後隨即拍了三下手。
我們還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走廊兩邊的幾十扇病房門同時打開,從裡面慢慢走出上百具屍體。不一會兒就擠滿了整個通道,只留下一人寬的縫隙,好讓我們能夠看見那頭的張海濤。
“孃的,這傢伙是要用人海戰術啊!可惜了我的那根殺威棒!”劉雲龍看到眼前的一幕,後悔不已。
“怎麼辦?咱們仨恐怕抵不住啊。”我照舊沒有一點主意,只得去問張山。
“用你的火燒!劉!把外套脫了!”張山說着,也脫下了自己的外套。
把他們倆的衣服攥在手裡,我又犯難了,總不能點燃後一直舉着吧?我雖然能生火,但我也怕燙啊,基本上都是點燃就立刻扔出去。
張山估計也想到了這一點,直接擡腳踹開了我們身後的一扇門,片刻後,拿着一把掃帚和一把拖把出來。
那頭的張海濤似乎知道我們想幹什麼,不等把衣服纏上,他就下了口令,所有的屍體不再站在原地,朝我們這裡衝來。
“快點!”劉雲龍看着越來越近的屍羣,不斷催促着我。
可我越是緊張,就越是點不着。
終於,在試第三次的時候,火焰跳了一下,隨即燃燒起來。
“哈哈!我讓你們來!過來啊!”劉雲龍看到點燃,馬上舉起手中包着衣服的掃帚,向前揮舞着。那些屍體看到火光,果然不敢再靠近,紛紛後退。
“劉,別玩了,抓緊時間衝過去,衣服頂不了多長時候!”張山也舉起手中的“火把”,對劉雲龍喊道。
“好嘞!今個咱也開回殺戒,你們先走,我殿後!”劉雲龍有武器在手,得意忘形,把掃帚豎起來扛在肩上,示意我們先上。
屍羣早已失去了秩序,不住後退,我們也看不到那頭張海濤此時的情況。
張山舉起火把剛要走,只聽到身後“噗”地一聲悶響,我們還沒來得及轉身去看,就感覺到冰冷的水滴灑在身上。
扭頭看去,劉雲龍的“火把”此時正杵在天花板上一個自動滅火裝置的感應器下面,旁邊的噴水頭已經開始向下灑水了。
“劉……雲……龍!”我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從牙縫中擠出這三個字,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快走!再呆會兒就滅了!”張山已經連罵劉雲龍的心情都失去了,挑起火把就向前衝去。
屍羣在噬魂火的威懾下,紛紛避讓,偶爾讓張山燒到的那麼一兩個,雖然瞬間就被火焰吞噬,但旁邊的屍體迅速進行了隔離,阻止火勢繼續蔓延。
唯一讓人揪心的是,走廊上的所有滅火噴頭都已逐漸打開,強勁的水珠幾乎覆蓋了每一寸區域。張山的火把目前尚算燒着,而劉雲龍的卻只剩下一點點火苗,熄滅只是瞬間的事情。而此時我們只不過纔剛剛闖入屍羣。
終於,在走到將近一半時,張山的火把也終於被澆滅了,後面的我和劉雲龍已經開始在和逼上來的殭屍進行赤手空拳的搏鬥。好在這些傢伙依然不是很耐打。張山扔掉拖把,退到我倆身旁,也和那些屍體對上了。
“不行先退回去吧!前面怕是不過去了!”張山在放翻衝上來的幾具屍體後,看了看前面依然人頭攢動,身後倒是除了被打倒還沒爬起來的,還有幾具正在燃燒的屍體,相比較而言退回去更保險一些。
我和劉雲龍沒有任何意見,聽他這麼一說,立刻轉身向來路殺去。但更加困難地事情來了,有些屍體被打倒後,還沒能站起來,就又被後面上來的屍體踩在下面,它們站不起來,卻依然伸手來抓我們。這就造成了我們既要防上面,又要防下面,忙得不可開交。
“哎呦!”剛往回走沒幾步,劉雲龍還是被腳下的一具屍體抱住小腿,重心不穩下,就要掀翻在地。
多虧我就在旁邊,趕忙把手伸到他腋下,堪堪架住了這個傢伙。但圍攻我的兩具屍體終於也湊上來,扳着我的肩膀和脖子。
只是這一頓,我倆瞬間就被五六具屍體給圍上了。而且它們居然很一致地要把我們往旁邊的一間病房裡拖。
“老張!”我此時根本不敢鬆手。一旦放手,劉雲龍恐怕瞬間就會被拉進面前那間黑洞洞的病房裡,只得大聲地叫着張山。
張山也早已看到我倆突然矮了下去,雖然離得並不遠,但無奈我們之間人擠人,他就算力氣再大,也推不開這塞得滿滿的屍羣,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倆被慢慢拉進病房,卻毫無辦法。
離病房門口越來越近,我的心也隨着慢慢沉了下去。
以前每次到危急時刻,張山總能想出來辦法。可這次,顯然他也沒了主意,我們的能力在這百足陣內只能使出那麼一小部分,難道今天真的要栽在這裡麼?
眼看劉雲龍的下半身都被拽進了病房,張山卻還在兩米外,怎麼也擠不過來,我甚至有了放棄的打算。該怎麼着就怎麼着吧!至少我們盡力了。無奈天不佑人,不知道我們死後,這個張海濤下一步究竟打算幹什麼?還會不會有更多的人遇害?不過,恐怕那時候也不是我們考慮的事情了。
“張海濤!你多行不義,今天我不但要收回百足陣,而且要讓你魂飛魄散!”我正要鬆開抓着劉雲龍的手時,一個蒼老而又熟悉的聲音在樓梯口處響起。
這聲音……是錢老頭!!!
“前輩,先救我們出來啊!”我一認出是他,就趕忙叫道。
“呵呵,小子們,我跟了你們一晚上了。儘管放心吧,他這點雕蟲小技,還難不倒我。”雖然在屍羣中看不到錢老頭,但他的聲音傳來,無疑是給我打了一針興奮劑。
隨着錢老頭的話音落下,我漸漸感覺到了拖拽着我和劉雲龍的屍體,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有明顯的減慢。我甚至發現,身旁有那麼一兩具屍體竟出現了微微的顫抖。它們當然不會感覺到害怕,發抖的原因,恐怕是正全力和某種力量抗衡的結果。
不一會,所有的屍體竟然都停止了動作,站在原地不停地顫抖。我剛拽着劉雲龍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卻聽到遠處錢老頭兒一聲大喝:“破!!!”
一股巨大的衝擊力瞬間從那邊推了過來,把還沒站穩的我倆又一次掀翻在地。當然,隨之倒地的,還有身旁的屍羣。
幾秒鐘後,再次爬起來的,就只有張山我們三人,走廊上密密麻麻趟得都是屍體。錢老頭在我們剛上來時站的地方,還保持着一個發功的姿勢,見都爬了起來,招呼道:“先回來我這裡。”
我扭頭看了下另一頭,張海濤和楊隊長依然一人一輛輪椅,停在姓方的女人面前。
“呵呵,山子,上次見了我,你不願意認也就算了。今天落了這麼大一個人情,你也不打個招呼?”錢老頭兒盯着走近的張山,笑眯眯地說道。
“……太……太師叔好!”張山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了出來。
“……太師叔……”我反覆咀嚼着這三個字,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他們是什麼關係。
“你……你和張山的爺爺是師兄弟?!”我終於想明白了這個稱謂,忍不住指着錢老頭兒喊道。
是,我是非常詫異。因爲張山說過,他爺爺張士勳是修心者,而錢老頭兒是噬魂者。分爲世仇的兩派人,竟然會是師兄弟,這怎麼可能?!
“呵呵,這個問題,你有空問山子就行了,他知道得應該很清楚。”錢老頭對我說完,又擡頭朝前方喊道:“張海濤,你如果識相的話,現在就給我滾過來。我讓你繼續活着。如果你還執迷不悟,就休怪我下手不留情了!你給我的那些錢,明年的今天,我都燒還給你,一分不留!”
“哼,錢老頭兒,從你給我百足陣的那天起,你就應該想到事情可能會發展到今天的這種局面。”張海濤看樣子並不急於解決目前自己的處境,竟和錢老頭展開了對話:“只是你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我家中也祖傳有一本《攝夢錄》,上面對於百足陣的用處用法,寫得極爲詳細。你以爲我花大價錢找你買來這個東西,只是爲了收一個魘?哈哈哈哈!”
錢老頭聽着張海濤的諷刺,並不動怒,待他說完,嘆了口氣,接道:“貌似具我所知,催動陣譜的轉陰雞血石是在他們手上吧?雖然你此時可以催動這個陣,但畢竟沒了雞血石,你根本發揮不出更大的功效。所以這個陣,你攔得住他們,卻攔不住我。”
“呵呵,是啊!你說得沒錯。”張海濤說着,從楊隊長的輪椅後面拿出一件東西,正是百足陣的陣譜。“不過有另外一種方法我不知道你這個糟老頭子是否還記得?可以在沒有轉陰雞血石的情況下,同樣發揮出百足陣的所有威力。”
錢老頭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臉色劇變,踏前一步說道:“你……你要……以魂祭陣?!”
“哈哈哈!”張海濤放聲狂笑道:“難得啊,你還沒有老糊塗!這個身體本來就不是我的,留着他也是個累贅。只要我和百足陣融爲一體,那時天下雖大,還有什麼是我得不到的?錢財,女人,又算得了什麼?只有那種睥睨一切,至高無上的感覺,纔是一個人永恆的追求!啊哈哈哈哈!”
“這傢伙已經瘋了,衝上去先把陣譜搶過來再說!”張山說完,已經箭一般朝前衝去。
“山子!回來!”錢老頭伸手想拉他,卻沒能夠到。
“哈哈哈哈,你已經來不及了!”張海濤手一揚,他身後的老婆拿出一把匕首,遞到其手中。
“皇帝是什麼感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哈哈哈”張海濤說完,沒有絲毫猶豫,舉起手中的匕首,一下就****了自己的心臟。那姓方的女人趕忙走上前,雙手捧起陣譜,準備迎接從心臟裡噴出的血液。
沒有停頓,張海濤趁着剛扎入時,還有力氣,一把又將匕首拔了出來。此時,他的臉是那麼得猙獰。早已因痛苦而扭曲的嘴角,竟還摻雜着成功的笑意,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既然到了這一步,錢老頭也不再猶豫,緊跟着張山朝那頭兒衝去。
“哈哈哈!這個人已經沒有用了!以後我就是陣首!”張海濤的嘴角也不斷滲出鮮血,但卻擋不住他狂妄的叫聲。
姓方的女人收到他的旨意,接過匕首,轉身就刺向旁邊的楊隊長。
“不要!”
“住手!”
我和劉雲龍同時喊道。也忍不住超前跑去,想要阻止她的動作。可目前距張海濤最近的張山,也只是跑到了一半多一點的地方。
眼見女人手中的匕首離楊隊的脖子只有一尺左右的距離,我們卻無能爲力。
突然,從錢老頭那裡發出“嗖”地一聲破空之響。緊跟着,金屬清脆的撞擊聲從女人那裡傳來。再看時,匕首已被不知道什麼東西打飛。我和劉雲龍同時鬆了一口氣,楊隊長這條命,算是被錢老頭兒救下了。
張山這時已經衝到了跟前,飛起一腳踹飛姓方的女人,右手拿起已經沾了血的陣譜,左手抓着張海濤的衣領,將他拎了起來。
“哈哈哈……”已經滿嘴是血的張海濤看着面前的張山,依然在用最後的一點氣息,肆意地笑着。
“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張山把陣譜扔在地上,握拳就朝張海濤打去。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張海濤用盡最後一分力氣,叫出了這麼一句。隨之,張山的鐵拳砸在他的臉上。
當這個人跌落在地上時,早已成了一具毫無生命力的屍體。
“唉,還是晚了!”錢老頭也跑到近前,看着地上的屍體和陣譜,嘆了口氣,說道。
“把血沖掉,怎麼樣?”劉雲龍檢查過楊隊長,發現無恙後走過去,彎腰準備拾起掉在地上的陣譜。
“別動!!!”張山和錢老頭見他手指馬上就要碰到陣譜,立刻一起喊道。
劉雲龍嚇得一顫,當場停在那裡。
而異常,就在他的腳邊發生了。那些流到陣譜上的血液,此時竟逐漸沸騰起來,而且不斷地蔓延,直至包裹住整塊陣譜,然後越縮越小。
直到僅剩下巴掌大的一灘血液,在不斷地沸騰中,很快就化作一陣黑煙,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哈哈哈哈!”我們還處在震驚中,頭頂卻又再次響起了笑聲。此次,我們已經能夠很清晰地分辨出,這就是張海濤原來的聲音。只不過我們雖然聽到了,卻無法捕捉聲音的來源。
“百足陣已成!只要等到日出,你們還出不了陣,就安心做我的手下吧!啊哈哈哈哈!”飄忽不定的聲音最終停在走廊拐彎的上方角落裡。
“他的話什麼意思?爲什麼要等日出?”劉雲龍不解地問向張山,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他剛好替我問了。
“百足陣由於是活死人陣的一種,所以只能在夜間運轉。每當日出,陣裡的任何東西都要處於完全停滯靜止的狀態,才能保證不受到傷害。”錢老頭兒搶先解釋道:“也就是說,如果太陽出來,咱們還在陣中,就會被強行吸收掉陽氣,和這些地上躺着的傢伙一樣,變成活死人。”
錢老頭說得雖然平靜,但我和劉雲龍聽得卻是汗流浹背。
“照你這麼說,就算張海濤不對付咱們,他只要躲起來等到日出,也能以逸待勞,要了咱們的命?”我想到這一點,忍不住問錢老頭。
如果他的回答是肯定的。那恐怕我們這次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理論上是這樣。不過有你和我在這裡,他是不敢這麼做的。”錢老頭看似並不擔心,說道:“百足陣雖然厲害,但要想憑空留住兩個掌印人,恐怕還不夠格啊!”
“哈哈,是的,我很清楚。所以你們一個也別想走!”牆角逐漸有黑氣在不斷涌動,張海濤的聲音也是從那裡發出來。
“我再問個問題,現在距離日出還有多久?”劉雲龍聽不懂這些,只能關心一下我們的剩餘時間。
“大約還有一刻鐘左右。”張山算了一下,回答道。
“那就是說……咱們只剩十五分鐘了?”劉雲龍聽到這個答案,頓時慌了神。
此時角落處的黑氣終於凝聚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個人臉的樣子。只是面貌模糊不清,我不知道是不是張海濤。
“十五分鐘有點長了,我更願意看到你們在五分鐘內倒下,哈哈哈哈!”張海濤打自殺後,笑得越發邪惡,聽到的人從心底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
“故弄玄虛!”張山說着,抓起剛纔張海濤坐着的那張輪椅,朝黑氣扔去。可輪椅砸過之處,黑氣只是稍微擴散了一下,緊跟着就又凝聚在一起。
“好了,我也不和你們廢話了。現在,就來體驗一下真正百足陣的威力吧!”張海濤說完,黑氣就離開牆角,從我們頭頂飄過,一路飛往走廊的另一頭,我們剛上來時的地方。
“扶屍咒聽過吧?哈哈!現在,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擁有扶屍咒力量的屍兵,是個什麼樣!”黑氣停在那邊,衝我們說道。
……扶屍咒!我和張山聽了,渾身上下立刻就緊繃起來。當初只是一個扶屍咒,就差點要了我們的命。可現在,走廊上躺滿了屍體,如果個個都是扶屍咒的那種力量和速度,那就不用抵抗了,直接放棄好了。
錢老頭兒聽後也是臉色立變,蹲下身去,在地板上積滿的水中摸索着什麼。走廊那頭的張海濤不再說話,但我卻注意到滿地屍體,有的已經慢慢撐着爬了起來。
劉雲龍沒有見過扶屍咒,根本不知道其可怕之處。但看到我和張山緊張不已,他也不敢大意。唯獨錢老頭兒,還蹲在前面,不知道在水中忙活着什麼?
看着前方慢慢爬起的屍體,我連肝都是顫的。不知道是自來水還是汗水,迷了眼睛,我擡手擦拭時才發現,就連胳膊也是抖得。這是之前根本沒有過的情況。看來扶屍咒在我心中的印象,竟是過了這麼久都無法散去。
終於有屍體發現了站在走廊這頭的我們幾個,開始向我們衝來。一看速度,我就知道這絕對是扶屍咒無疑!絕不輸於正常人的跑動速度,根本不是剛纔那些慢吞吞地屍體可比!
“太師叔……別忙活了!您老快想個轍啊!”張山顯然對扶屍咒也是心有餘悸,何況這次如此地多,他也只得向錢老頭兒求救。
“成了!先頂一下再說!”眼看最前面的兩具屍體已經衝到三米之內,錢老頭兒終於站了起來,兩手極力張開,似乎上面還吸着一大塊透明的東西,跟玻璃似的。
“結!!!”錢老頭把雙掌吸着的“玻璃”向前一推,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只見這塊透明玻璃似的東西越長越大,直到蔓延至堵住整個走廊,纔算停下。
砰!跑在最前面的兩具殭屍直接撞在了這層“玻璃”上,又被彈了回去。錢老頭雖獨自頂在這層“玻璃”後面,卻絲毫沒有受到撞擊的影響。
撞在這上面的殭屍越來越多,錢老頭兒漸漸也需要用上一些力量,才能保證不會被推開。好在這層“玻璃”極爲結實,任憑那邊的屍體如何推擠,也沒有一點要破碎的跡象。
我好奇地走上前,摸了一下這層透明的東西,入手竟然冰涼。
這是冰!!!低頭看去,發現這層冰面正從錢老頭腳前不斷地吸收剛纔滅火而留存在地上的積水,逐漸生成一堵冰牆。
“小子,快想辦法!我不是讓你來參觀的!”錢老頭雙手撐着冰牆,衝我喊道:“你們再不想辦法,一會兒日出了,咱們恐怕連跑出去的時間都沒有!”
“哦……哦!”我不敢再研究。但是想什麼辦法?我也不知道啊!正準備回頭問張山,卻聽到身後傳來劉雲龍的叫聲:“孃的!老王!快來幫忙啊!”
轉過身來,才發現剛纔被張山踢倒的那個姓方的女人,不知什麼時候溜到了劉雲龍身後,此時正用一隻胳膊死命地勒着他脖子。眼看劉雲龍面色通紅,出氣多進氣少。好在張山就在旁邊,還沒等我做出反應,他就咬破手指,一下摁在了姓方女人的眉心上。
兩秒鐘後,劉雲龍終於推開了姓方女人的胳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孃的,這麼大一個漏網之魚,你們居然沒人發現,差點要了爺的命!”這傢伙一有力氣,就又開始嘚吧嘚吧說個沒完。
張山又就這指頭上的鮮血,畫了張符,貼在姓方女人的頭上,才轉過身說道:“你知足吧,能在扶屍咒手底下活着出來的,除了我師叔,你是第二個!”
“山子……你是……舍利血?”錢老頭兒回過頭來,看到張山的一連串動作,驚詫不已,結結巴巴地問道。
“對啊,怎麼了?你沒聽我爺爺說過?”張山不知道錢老頭兒是什麼想法,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哦……咳……沒什麼,你們倒是快想轍啊!!!我老頭死在這也就死了,你們四個娃娃還打算給我陪葬不成?!”錢老頭掩飾住了心中的想法,成功把話題轉移到了別處。不過在這危急關頭,我們也沒人有心思去琢磨他話裡的意思。
“唉!老王,你還記得早前在北閘口,那個老東西背的兒歌沒有?”劉雲龍站起來,渾身上下都溼透了,哆哆嗦嗦的說道。
“嗯?”我當然記得,正回憶間,張山卻已背了出來:“百足陣,要小心,入即死,莫生恨,人若爲,納萬魂,搗長空,破凡塵,鬼可催,妖可鎮,只得一顆舍利子,破陣還需有緣人。”
“只得一顆舍利子……破陣還需有緣人……只得一顆舍利子……破陣還需有緣人……”其實我們仨沒有一個懂是什麼意思,聽見錢老頭兒在反覆唸叨着最後兩句,也只有閉上嘴,希望他能琢磨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只得一顆舍利子……破陣還需有緣人……”錢老頭兒依然在不停地念叨。
“舍利子……有緣人……我知道了!!!”錢老頭兒突然一聲大喊,把我們仨嚇得都是一顫。“那個誰!山子!陣譜上的的轉陰雞血石呢?”
“在我這兒!”我聞言趕忙掏了出來,遞到錢老頭兒面前。
“別給我!給山子!”錢老頭只是瞅了一眼,就轉過頭去吩咐道。
眼瞅着離日出只剩下幾分鐘,我哪還敢耽誤,立刻送到張山面前。
“山子,用你的舍利血,塗滿這顆轉陰雞血石!”錢老頭兒見張山接過石頭,緊跟着說道。
“哦……”張山也不敢怠慢,用力擠了擠剛纔咬破的手指,又弄了點血塗在雞血石上。
“你們誰準頭兒好?”錢老頭兒不等做完上一步,就開始安排下一步。畢竟給我們留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我!”張山和劉雲龍異口同聲地說道。這種事兒基本上沒我的份,從小到大,我也就是會打個彈弓。
錢老頭兒並沒有直接指定他倆誰,而是轉過頭問我道:“娃娃,你呢?”
“我……我恐怕不行啊!”
“會打彈弓就行!來!你們都過來!”等我們仨都湊到他身後,錢老頭兒對我說道:“我懷裡有一個彈弓,你拿出來。一會兒我會向前推進,等到差不多的地方,我就取消這道屏障,你瞅準張海濤的那團黑煙,只等我信號,就用彈弓把雞血石打出去!成不成,就看這一下了。要麼,咱們大家都活着出去,要麼就都留在這裡給那個龜孫子當陰兵。山子!離日出還有多久?”
“還有三分鐘左右。”張山說着,把手中的轉陰雞血石遞給了我。
“他倆準頭兒都比我好,爲什麼非要我來打?”我感覺這個任務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有點怯場。
“你是掌印人,有些時候,感覺會比他們來得更準確。要相信自己!”錢老頭兒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說道。
左手拿着彈弓,右手捏着雞血石,我努力不讓自己發抖。但越是這麼想,胳膊就越不聽話。抖得也就越厲害。
“我剛纔說的都記住了吧?你只有一次機會,一定要把握好!我們的命可都捏在你手中了!”錢老頭兒低頭對我說完,又擡頭喊道:“都準備好啊!一會當我撤掉屏障,你們要和我全力拖住這些傢伙,給小王留下至少五秒鐘的時間纔可以!”
“好的!”“沒問題!”張山和劉雲龍都底氣十足地答道,他倆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我會打不中。
“山子!報時!”
“還剩兩分鐘!”
錢老頭喘了幾口氣,在深吸一次後喊道:“上!!!”說完,推着冰層朝前走去。
那邊衆多屍體在錢老頭的推進下,竟然不住後退。要知道它們此時可是擁有相當於扶屍咒的力量啊!
錢老頭兒完全爆發後,竟然如此的強悍,直把我和張山看得瞠目結舌。遠處的張海濤好像也知道我們想要最後再搏一搏。黑氣在飄了幾下之後,竟消失不見了!
“找不到了!怎麼辦?”看到那傢伙消失,我都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別慌!用心去找!不要用眼睛看!你是掌印人!”錢老頭兒不得不停一下,回頭安慰着我。
終於,又走了十幾步之後,錢老頭也不能再推進半寸。看來那邊已經被擠得相當緊張了。
“你倆過來!”錢老頭又一次招呼張山和劉雲龍過去,在他倆耳邊不知道說着什麼。
幾秒鐘後,錢老頭兒喊道:“小王,我要撤掉屏障啦!記住,你只有五秒鐘!”說完,他始終展開的雙手握成拳,向後一扯,冰做的屏障還沒來得及看到裂痕,就被那邊的屍體徹底擠碎了。
張山和劉雲龍在錢老頭兒的帶領下,死命頂着那些要衝上來的殭屍。但沒了屏障,他們也只是在慢慢地後退。
我努力不去想那些事情,閉上眼,試着用心去撲捉張海濤的那股黑氣。
不知道是心裡作用還是真的有感應,我感覺自己即使是閉上眼,也可以感知周圍的一切,在那些人影的上面,似乎有一股東西正在不停地移動。
“沒時間啦!感覺到就打!”錢老頭兒此時顯然已經用上全力,扯着喉嚨衝我喊道。
黑暗中,我感覺那團東西突然停在一側的牆壁上。睜開眼來,發現那裡是一盞停電時纔會亮的應急燈。
好!!就是這裡了!!成敗在此一舉!我不再猶豫,左手握彈弓,右手把雞血石放上後,扯開皮筋、瞄準、鬆手,一氣呵成。
“啪!”應急燈的燈泡隨之爆裂,而雞血石也在擊碎燈泡後,又打在牆上,把自己撞了個四分五裂,再也無法修復。我心中直叫可惜,這塊東西就算拿去拍賣,少說也要個五六位數。沒想到就這麼讓我當彈弓子兒給打出去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大口地喘着氣,總算是結束了……可是……爲什麼錢老頭兒他們還在和殭屍相互抵着?
“哈哈哈哈!”一個我最不想聽到,也是壓根想不到的聲音從剛被打碎的應急燈上傳來。再看去時,黑色的氣正在凝結。
我竟然失手了!!!
“哈哈哈哈!沒想到吧?你以爲你真的有什麼感應?閉着眼就能打中我?”黑氣凝結成人臉,飄到我的頭頂處,接着說道:“沒想到你們這裡面還有一個擁有舍利血的人,的確讓我吃了一驚。不過可惜啊可惜,現在雞血石已經碎了,你們就算空有舍利血,也毫無辦法了!等着老老實實做我的奴隸吧!啊哈哈哈哈!”
我坐在滿是水的地板上,已經徹底木然了。
完了!全完了!這次我輸了,輸得一塌糊塗。不但輸掉了我自己的命,也連帶着一起輸掉了張山、劉雲龍、楊隊和錢老爺子所有人的命!
我真恨自己!怎麼就如此地不中用?每到關鍵時刻,不是需要別人幫忙,就是無法抓住機會。可悔恨又有什麼用?太陽再有幾秒鐘就要升起了,到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會死。人生的許多機會,往往只有一次,你抓住了,是一種人生,抓不住,就又是另一個人生。生命就是這麼地奇妙。
“哈哈,別喪氣了,剛纔你們算的還有多久?一分鐘?看來馬上就會出太陽了。想說什麼趕快說吧,以後恐怕就沒有張嘴的機會了,啊哈哈哈哈!”張海濤眼看勝利在望,得意之極。
他甚至已經讓那些屍體不再進行衝擊,只是站在原地,等着我們自己倒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