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張山臉色突然轉陰,厲聲問道:“你剛纔說上週丟失了兩個孩子,真有此事?”
“哼!你問這個有意思嗎?啊!!!”所長認定我們就是嫌疑人,懶得回答。但劉雲龍在旁邊狠勁兒掐了他一下,示意老實說話。但這傢伙沒防備,疼得大喊一聲,讓我趕忙捂住了他的嘴。
畢竟一個系統內的,劉雲龍也不敢做得太過分。
“到底有沒有?”張山盯着他,一字一頓地問道,給所長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是有兩個。”估計他也覺得又不是什麼秘密,在我慢慢鬆開手後,這次爽快地承認了。
張山正要接着問,卻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上樓聲。糟了!一定是剛纔這個“所長”大叫,引來了樓下的人!
“撤!走窗戶!”張山當機立斷,推開旁邊的窗戶,示意我們先跳下去。
“唉!我說沒這個必要吧?都制住了,一會兒打回去個電話,讓他們領導過來把事情說清楚不就得了?!”劉雲龍是在這裡面呆爽了,怎麼都不願意出去。
我記得張山以前說過,越是小地方的這些吃公家飯的,就越六親不認,畢竟我們什麼情況,他們什麼情況,張山都熟,他說要跑,一定有其原因。
“快來人啊!嫌犯殺人越獄啦!”所長見我們產生了分歧沒人理他,突然大叫了起來。
“我靠!你叫個屁啊!”劉雲龍一邊被我扯着,還不忘回頭罵了他一句。
三個人剛從二樓跳下來,就聽見樓上“砰”地一聲,門被撞開了。然後所長大喊着:“快追!追!從窗戶跳下去了!”
這時我們已經來到街角,我回頭望去,亮着燈的窗戶裡探出來一個人的上半身。還沒看清這人什麼樣,他竟然擡手衝着我們“啪啪啪”就是三槍!
還好我們已經跑出去了幾十米,估計這傢伙本來槍法就不行,慌亂中更沒個準頭,三槍都打在了距我們幾米開外的地面上。
饒是如此,也把我們驚出了一身冷汗。怪不得張山要先跑!敢情這些傢伙們真敢開槍啊!
好在今晚大霧瀰漫,我們也不管東南西北,撒開腿跑了幾百米,又折了兩個方向,確定沒有人追上來後,停下腳來休息。
“我說……你倆……是不是有病啊?”劉雲龍雙手撐着膝蓋,一邊喘氣一邊罵道:“好好的暖氣房不住,非要跑出來。這可好,錢沒了,手機也沒了,連咱們現在在哪兒,都不知道!”
我朝四周看了看,可不是,黑漆漆一片,附近不但沒有了建築,就連我們腳下的地,也不是縣城的柏油路面了,成了土路。
“怎麼辦?回去?”我一籌莫展,徵求張山的意見道。
“不能回去!他們一定在全鎮搜查咱們,這些傢伙,哼!你當他們不敢當場把咱們給斃了啊?”張山首先是不贊成回去的。
“要我說啊,你剛纔就不應該動手!這會兒讓咱們怎麼辦?……”看到我倆都瞪着他,劉雲龍只得擺擺手,改口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們看這樣行不?咱們摸回去找一部電話,先打電話回去把情況說清楚,讓他們上面的人儘快通知這邊。”
“這大晚上,天又冷得要命,你去哪兒找電話去?”我想起剛纔吃完飯出來買菸,走了一路,也沒發現一家商店或是小賣部開門的。看來天太冷,人家也懶得做生意,一早就關門了。
“隨便找個人家,衝進去先用了再說唄!反正連警察都打了,還怕這個?”劉雲龍信口開河道。
“你有完沒完了?要不是你傻着個臉把警官證跟那破棉襖一塊兒寄回去,咱們會麻煩到這個地步?!”我總算忍不住,嗆了他一句,這傢伙頓時老實許多。
見他終於不吭氣兒了,我接着說道:“去搶電話,我總覺得是不是有點過了?三個大漢夜闖民宅,人家是老百姓啊!對那些警察吧,他們有錯在先,到時候搞清楚了也怨不得咱們。這可是兩個性質和概念的事情!”
“我看還是撤出去吧!”張山想了半天,嘆着氣說道:“先找個地方躲一躲,等這場霧散了再說。”當下我們不再猶豫,轉過身來,摸索着繼續朝前面走去。
遠離鎮子,我們漸漸發現霧越來越濃了。走到後來,不得不後面人扯着前面人的衣服,以防走散。毫不誇張地說,此時一米開外,什麼都看不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正想說先停一停,這麼走不是辦法,萬一腳下有個機井糞坑什麼的,我們豈不是一連串地就掉下去了?
走在最前面的張山卻突然停了下來,說道:“這裡有間房子。”
“有人住麼?”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應該沒人。”張山一側身,把前面騰出來,我就看到了房子的外牆。
這是一間泥巴和磚塊混在一起搭成的房子,屋頂還不錯,至少是泥瓦的。大小目前還不知道,不過奇怪的是,我沿着走了兩面牆,竟未發現有一扇窗戶。終於,跟着張山走到第三面牆時,我們摸到了房子的大門。
“這……”張山看着房子大門,猶豫了。
“怎麼?有鎖打不開?”我奇怪地湊上前看去。
“你瞧!”張山並沒有說因爲什麼,而是把掛在門外那面黑兮兮的布簾拿給我看。
由於霧大,我都快湊到臉上了,纔看見黑色的布簾上,用****寫着一個大大的“奠”字。
“噔!”我的心猛跳了一下。這個字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掛的!難道……
我再次感覺背上的汗毛一根根都豎了起來。
雖然最近兩個月,魂啊魘啊的見多了,我倒還真不怕,畢竟他們有人樣、會說話,和活人沒什麼區別。不過對死屍的恐懼我始終無法克服,特別是經過了扶屍咒事件之後,甭管會動和不會動的,只要是嚥了氣的,我一想到就頭皮發麻。
“這應該是一個村子的臨時斂房!”張山捏着布簾說道:“我看,今晚恐怕是要在這兒跟死人借宿了。”
“啊?!”我頓時連頭髮都豎了起來,跟張山商量道:“咱們換個地方不行麼?既然都走到人家村裡了,找一家借宿唄!~”
張山一邊掀開布簾推門,一邊說道:“這麼大的霧,你知道村子在哪個方向啊?斂房晦氣,一般離村子都很遠。今晚又這麼冷,再走下去,咱們非得凍死在外面……”
“我說劉,你說句話啊!在這兒住行麼?”我見張山打定主意要住這兒,只得求助於劉雲龍,希望他能站在我這邊。
這傢伙剛纔被我吵了一句後就老實多了,路上始終跟在最後面。這會兒該他吭聲的時候,反而不說了。
劉雲龍還沒搭腔,倒是張山這邊一用力,“吱呀”一聲,斂房的門竟被推開了。
頓時,裡面一股酶味迎面撲來。因爲斂房是沒有窗戶的,所以這種天氣即使裡面沒生火,也要比外面暖和許多。
“農村連太平間都不鎖?”我好奇地問道。
“鎖!但是這個……”張山彎腰從地上撿起掉落的大黑鎖,接着道:“鎖是好好的,但是連着鎖釦,不知道被誰給別斷了。”
“喂!劉,你倒是說句話啊!”我見後面沒反應,忍不住伸手過去夠他。一劃拉,就抓住了這傢伙的胳膊,說道:“你表個態,咱不能不住這兒麼?你……你外套呢?!”
早上纔給這傢伙買了個厚實的羽絨服,可剛剛這下入手,一把抓在他肘關節的地方,卻發現只是薄薄的一層單衣。我驚訝之下,趕忙回頭瞧去。
可這一扭臉,面前哪裡還是劉雲龍!一個滿臉皺紋的老頭兒就和我面對面站着。他半張着嘴,裡面沒有一顆牙,頭頂稀稀落落地也只有幾根頭髮。最嚇人的就是老頭兒的眼睛,雖然睜着,眼球卻是一片灰白,即使是這樣不好的天,我也看不到瞳孔在哪裡?
“啊!!!~~”我終於沒忍住,叫了出來,向後急退,卻不想被蹲在地上的張山絆倒,一個跟頭翻了過去。
“怎麼了怎麼了?!”張山見我栽過去,趕忙站了起來,一扭臉,也看到了面前的老頭兒。
“嚯!”這傢伙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向後躲去。
“……嗯?”待看清了眼前老頭兒的樣子,張山站定,趕忙往懷中摸去。掏了一圈,他這才發現,兜裡的東西在之前都被沒收了。
沒辦法,得虧張山反應快,他僅僅是愣了一下後,緊接着咬破手指,轉身朝我的眉心點來。
“你幹什麼?!”我躲開了這一下,瞪着他問道:“你點我幹嘛?點他啊!”
“哎呦!你過來,一會他跑了,咱們就又攤上堆麻煩事兒!”張山一副着急忙慌的樣子。
“過來可以,你先把事情講清楚,哪兒有這樣的,不吭聲就要點人!”我在確定了他沒發瘋後,一邊說着,一邊朝前蹭去。
“行!~你看着!”張山說着,轉身一指,朝老頭兒的眉心戳去。
呼!我眼前只見到一閃,老頭兒像瞬間移動似的,迅速朝後退了兩步,躲開了張山這一指。
“我點不到他!他是跟着你來的!我只有點你,他纔不動!明白了吧?”張山又轉過身來,一字一句地對我說道。
“哦……爲什麼?”我好奇心起,非要問個究竟。
“你先讓我點了再說,一會兒等他吸夠陰氣就跑啦!”張山急得直跺腳。
“哦……”我不情願地走上去,讓他在眉心點了一下。
噗通一聲,等我倆再轉身看去,那個老頭兒已經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過去幫着張山把老頭擡起,只覺得他身子又直又硬。
“這位老先生是屋裡的!”張山一邊擡,一邊說道。
“啊?!死人!”我嚇得一哆嗦,就把屍體給扔在了地上。
“唉!唉!你幹嗎呢?快搬起來!”我一鬆手,就只剩張山在前面架着老頭兒的上半身,使不上力氣。
壓着心中的恐懼,我又慢慢把腿擡了起來。這纔想到剛纔老頭兒一出現,把正事兒給忘了,趕忙問張山道:“劉雲龍呢?!”
張山把老頭兒架起往屋裡搬,說道:“應該在裡頭躺着,看看就知道了。”
進了屋,裡面一片漆黑。幸虧我這個人平時不管去哪兒,爲了防止沒火,一般都愛帶兩個打火機,一個和煙放在一起,剛被那些警察收了去。而還有一個小的金屬Zippo打火機則時刻裝在我登山鞋的側幫上,那裡有一個專門放打火機的暗兜。
剛纔在外面,都是濃霧,就算打個火也沒用。但在這裡,打着火後,我一下就看清了房間的佈局。
要說佈局,也真難爲它了,四面牆,屋子也就十幾平方,除了一個門,兩張木板牀和一個貢品桌,再無它物。
當然,其中的一張牀上還躺着個人,我走近一看,正是劉雲龍。
用“清神咒”點醒了他,這傢伙也是奇怪無比。據劉雲龍講,來到房子前,沿着牆走,他都知道,可轉了一個彎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再醒來,就看到我倆在他面前。
把老頭兒平平整整地放回到牀上後,我又借地圓之力點了他幾下,防止再爬起來。而張山和劉雲龍則在屋角生了一堆火。
湊在火堆旁,張山說道:“你們不用害怕,這是一種正常現象。人在死後,俗語就叫沒了陽氣,屍體就開始轉陰。所以凡是碰到陰氣大於陽氣的東西,可視其能量大小,對屍體產生一定的影響。舉個簡單的例子吧,農村都有說法,貓是不能碰屍體的,因爲會詐屍。爲什麼會詐屍呢?就是因爲貓是屬陰的動物,它可以對屍體產生影響。而師叔你由於本身體質就偏陰,再加上前兩天吸噬了大量瞳璽,自然會對屍體產生一些影響。而這種強大陰氣,足以讓屍體跟着你到處走動。”
“……”我聽了震驚地說不出話來。敢情是我讓他詐的屍啊!
“我靠!老王,你這條件,完全可以去趕屍啊!”劉雲龍則驚歎道。
“呵呵,是的,趕屍也是相同的道理。趕屍匠憑藉各種手段,把自己的陽氣遮蓋住,並散發大量陰氣,就可以引導着屍體前進。”張山肯定劉雲龍的說法道:“只不過這個陰氣是一定要遠遠大於屍體本身的陰氣,才能鎮得住。如果太小,屍體則會選擇將其吸收掉。所以,這也是爲什麼貓造成詐屍後,屍體會有瘋狂舉動的原因。”
原來貓引起的詐屍竟然是屍體爲了把貓殺掉,因爲抓不住,所以逮到活的就殺。
聊完了詐屍,我們又開始討論今晚到底在哪兒過夜?
我是死也不要在這兒睡!你想吧,旁邊躺着一個隨時會站起來的屍體,又討論了半天詐屍和趕屍,能睡的着纔怪!好在劉雲龍也覺得有點滲,詐屍從來都是隻聽過沒見過,對我倆的心理負擔太大。
張山拗不過,只得道:“行!咱們就走走試試。不過話可先說好,找不到了在外面凍到天亮,你倆可別怪我!”
其實照我倆看來,寧可在外面受凍,也不想在這裡面呆着!
滅了火,慢慢退出來,掩上門,我們又一個拉着一個朝前走去。不過這次我說什麼也不站在中間了,省得後面什麼時候又換人都還不知道。於是陣型變成了張山在前,劉雲龍中間,而我在最後。還是最後好!就算後面有東西,我也可以不回頭,先讓他們回頭看了再說。
走了沒一會兒,我就感覺到有冰涼的東西落在臉上。擡頭看去才發現,天上竟然稀稀落落地下起了雪。
看來還真讓張山給不幸言中!只是希望別下太大,如果因爲這場雪而封山,那就太要命了!
雖然下雪,霧淡了一點,但依然沒有散去的樣子,照舊是幾米外什麼都看不見。又走了大約二百多步,張山突然停下,害得後面跟着的我倆接連撞在了一起。
“我說老張,你別急剎車啊!”劉雲龍捂着在張山背後撞酸了的鼻子抱怨道。
“呵呵,看來是有人寂寞了,想讓咱們陪陪啊!”張山說着,讓出身子,示意我們朝前看。
定睛一瞧,就在前面五六米的地方,模模糊糊中,有一座房子,沒窗戶,正中間一個門,上面黑門簾上一個大大的白色“奠”字,格外醒目。
“怎麼又走回來了?你怎麼帶的路啊!”劉雲龍不明所以,繼續抱怨着。
“鬼打牆?”這種情況我遇到過兩次了,熟悉得很,問張山道。
“八成。”張山倒沒什麼特殊表情,平淡異常。
“啊?那怎麼辦?咱們不會要困死在這裡吧?”這次輪到劉雲龍沒了主意。
“辦法倒有一個,試試看吧!我也是聽來的,不知道靈不靈。”張山說着,蹲下在地上抓了把土,又走到小屋的牆根,揪了幾根枯草。
然後,他帶我們走到小屋背面。經他指點後我才發現,原來這個小屋有兩個門,一個在正前方,就是掛黑布簾的那個,人可以進出。而另一個在正後方,在牆根中間,只有巴掌那麼大,竟也做得有模有樣,那是給所謂的“鬼”進出用的。
由於霧氣大,剛抓的那把泥土還算有些溼度。張山團了團,就一下子糊在這個“後門”上,轉身又來到屋前,他在正門口外兩步處插了根稻草,最後讓我蘸着唾液在門上畫了一個圓圈。
等做完這些,張山拍拍手說道:“好了!撮草爲香,您老多擔待!等我們回去了後,多給您燒些紙錢!走吧!”說完,他大概算了算方向,領着我倆再次朝漫天飛雪的黑暗中走去。
雪越下越大,但我們很默契,誰都沒有說話。照這個情形,如果走不出去,就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在那個斂房中過夜,要麼就凍死在外面。
張山剛纔整的那一出,我懶得問他,估計他這會兒也沒心情解釋,反正走下去,總會知道答案的。
這次我們能很肯定地是在走直線,因爲張山每走幾步,都會在地上插一根枯草。雖然有人會說,如果是一個大大的圓,這樣是發現不了問題的。
但是您別忘了,我們目前是在鄉間小路上,四周都是農田,誰見過中國農村會有一個大圓圈型的路?這裡可不是CBD。
十幾分鍾後,我們第三次在斂房前停了下來。
“不管用?還是你剛纔沒弄好?”我看着張山問道。
“……不應該!”張山拖着下巴想了半天,猛然一拍大腿說道:“嗨!瞧我這記性!剛纔布那個局是很禮貌的一種阻止方式,意思是您別來逗我們,我們呢,也不打擾您。放咱們走,回頭給他燒香送錢。等於是很客氣地把老爺子關在屋裡,讓他待咱們走遠了再出來……”
“結果呢?那老頭兒生氣了?”劉雲龍不等張山說完,插嘴問道。
“生沒生氣先不說,只是把他關在屋裡,前提要保證老爺子在屋中才行。”張山不好意思地說道:“剛纔我沒想到這點,還沒把老爺子的魂先讓進去,就關門了,他如果在外面,一準兒還要跟着師叔的陰氣走!”
“要不我直接和他談談?”我說着,就要開靈眼。
張山趕忙拽住我的胳膊道:“別急!你現在身上陰氣太重,咱們又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走了半天,吸引過來的絕不止他一個,還是不要看了,免得節外生枝!”
“那你把泥巴挖開,把老頭兒請進去,最後再糊上不就得了?!”劉雲龍在一旁出主意道。
“你當是玩麻將啊?發現牌打錯了還能收回去?”張山瞥了他一眼道:“所有的詭術,對同一樣事物,都只有一次的使用機會,再用就不靈了,這叫‘不逆施’。”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怎麼辦?”劉雲龍脾氣一上來,什麼也不管了,把決策權都推給了張山。
張山不說話,站在那裡看着地面,過了好半天,終於擡頭說道:“看來只能在這間斂房中過夜了!等天亮了,咱們才能走得出去。”
“如果天永遠都不亮呢?”我不無擔心地道。雖然之前碰上過的鬼打牆時間都很短,而且也是在有限的空間內。可這次不一樣,偌大的山野,毫無阻攔,誰知道我們被困在哪裡?
“這個儘管放心,天一亮,詭牆自解!”張山肯定地說道:“你們看地上的雪,越積越厚,如果咱們被困在固定的空間和時間內,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我們倆又仔細瞅了瞅地上的雪,果然是在不斷地增厚。
放下心來,卻要面臨新的情況——長夜漫漫,這會兒離天亮還早着呢,在外面呆上一夜,不死也要成冰棍兒!但現在的局勢很明顯,別說往前走了,我們就算是想回鎮上去自投羅網都找不到路。
再無他法,我倆只得硬着頭皮跟張山又推門進了這間斂房。老頭兒的屍體依然在一角平靜地躺着。關上門,點上柴火,我們不得不承認,還是這裡暖和!
可是旁邊還躺着個死人,在火苗的映射下,牆上影子一跳一跳的,分外猙獰。劉雲龍我倆盯着影子,時刻都高度緊張,生怕老頭兒什麼時候突然會坐起來。倒是張山背對着,眼不見爲淨。
烤了一會兒火,身子逐漸暖和起來。張山又推門看了看外面的雪,已經有二指多厚了。
“睡覺吧!天也不早了!”張山關上門回來,把火盆往牆角挪了挪,說道。
劉雲龍我倆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誰也不敢睡。要說這死人也見過不少,但在死人旁邊睡覺,而且還是剛剛跟着我在外面跑了一圈的死人,誰敢安心閉上眼?
“怎麼?還想讓我替你倆站崗啊?”張山看到我們的表情,又回頭瞧了瞧,明白過來,撇着嘴說道:“一個掌印人,一個刑警兼保調局的專業人士,居然還怕這個?說出去丟不丟人啊?!”
“靠!你當我們是你啊?”劉雲龍嘴上從來不吃虧,馬上回道:“這不是第一次,沒心理準備嘛!”
“哈哈!~那你倆慢慢準備,我可是先睡咯!”張山說完,也不理會我倆的反應,把頭靠在牆上,就閉上了眼。
“喂,老王,要不……我先睡?”劉雲龍見張山貌似睡得挺香,用胳膊搗搗我說道。
“你先別急……”我拉住他道:“我在想,晚上那件事,還有之前失蹤的兩個孩子,究竟是誰幹的?難道真有人在拐賣人口?”
“你想那玩意兒幹嘛?!”劉雲龍不屑道:“明早給他們領導打個電話,事情一說清楚,該上山的上山,該查案的查案,這事兒跟咱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那也不一定!”閉着眼的張山突然張嘴說道。
“你睡不着就別裝!我倆不找你值班!”劉雲龍憤憤地說道:“那你告訴我,這事兒和咱們有什麼聯繫?”
“我也不知道。改明兒問問就知道了,睡覺吧!”張山眼就沒睜開過,把頭一側,徹底沒了聲音。
“說的都是廢話!”劉雲龍一邊嘟囔着,一邊在找合適的睡姿。
不一會兒,倆人分別響起了鼾聲,這下可苦了我,眼瞅着對面躺着仨人,兩個喘氣的,一個不喘,讓我怎麼睡?
不過聽那個所長說的“兒童失蹤”案的確奇怪!拐賣兒童本身並不稀奇,怪就怪在,幾個孩子消失的地方。如果真的都是從那個溫泉出水口爬進去的,那他們會去哪裡?現在還活着麼?是誰?用的什麼辦法?能讓他們自己跑過去?竟然還能在垂直的牆壁上行走?這一切,完全不像是一樁正常的人口綁架或販賣案例。
還有,今晚明明已經進去的兩個孩子,爲什麼又出來了?這又和被我們發現有直接的關係麼?那個神秘的出水口,究竟通往哪裡?
太多的疑問在腦中盤旋,我試着想要從相對簡單的地方入手,揭開真相,卻發現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少得可憐。快到天亮的時候,我再也顧不得那個死老頭兒,終於疲極而睡。
這一覺睡得還不錯,直到自然醒,我才睜開了眼睛。屋內依然漆黑漆黑的,只是從木門下面透進來的一道亮光告訴我,天已經亮了。
擦了擦眼睛,想要努力地找到張山和劉雲龍,卻什麼也看不見。正要站起來,我突然發現,似乎在面前很近的地方,有什麼東西擋着。當然,這純粹是一種感覺,因爲我根本看不到。安全起見,我伸出一隻手,慢慢向前探去。
可剛把胳膊揚起,我還沒有伸出去,就在面前三十公分處碰到了一個東西。這東西入手冰涼,我把手掌反過來用指尖觸摸,才發現竟然是一個人的下巴!上面還長着稀稀落落的鬍子。
“張山?劉?”我試探着談面前這個人的名字,卻沒有任何迴應。
那會是誰?這屋裡除了我們仨,就沒別人……不是會……那個死老頭兒吧?!
我壯着膽又向上摸去……果然,臉上的皮膚不但粗糙,佈滿了皺紋,這絕對不是他們倆的其中一個!
“還不醒?要來陪我麼?!”我腦子還沒轉過來,對面突然響起了一個陌生而蒼老的聲音。
果然是那個老頭兒!
“啊!!!”我大叫着坐起來。屋內依然漆黑一片,原來竟是場夢!
還好,揉了揉眼睛,木門下透出的那道光亮讓我勉強看清了屋內的事物。
張山和劉雲龍在沉沉地睡着,而那個老頭兒,依然還躺在他自己的木板牀上,一動也沒動。火盆裡的柴火早就滅了,我剛站起來,頓時覺得一陣眩暈,馬上伸手扶着牆,纔算沒有栽倒。
這是怎麼回事兒?!我靠在牆角,一邊喘氣,一邊觀察着屋內的情況。
當看到那個炭火盆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這間屋子由於沒有窗戶,本來空氣流通就不順暢,再加上我們爲了取暖點火,更加大了對氧氣的消耗量,特別是火滅後產生的一氧化碳,在空氣不流通的空間內,是很容易讓人中毒的。
念及此處,我顧不得再想別的,趕忙俯身過去查看張山和劉雲龍的情況。張山還好,在照臉拍了幾巴掌後,迷迷糊糊清醒過來。劉雲龍就沒他這麼強悍了,直到我用力掐了半天人中,這傢伙纔算肯睜眼。
“我靠!地震了?”劉雲龍也是還沒站起來,就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當下也顧不得冷,趕忙打開屋門讓空氣流動進來。外面還在零零星星地下着,但霧早已沒了,一尺多厚的積雪把整座大山給裝扮成了純白色。
“好險!這會兒應該是已經近晌午了!”張山山探出頭看了看天,心有餘悸地說道。
我這才又想起剛纔的夢,如果不是“牀”上的老爺子及時叫醒我,恐怕要不了多久,屋內就是四具屍體了。
聽我講完醒來的經過,他們倆都直呼命大。坐在門口休息了半天,纔算是緩過勁來,不過四肢依然軟軟的。好在我分別都點了清神咒,還不至於頭暈噁心。
臨走時,在張山的提議下,我們三個排成一排,在屋內衝着老爺子屍身,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救命之恩,除此之外,我們不知道還能用什麼方式來表答謝意。
輕輕帶上了門,三人一腳深一腳淺地朝大路上走去。
剛回到大路上,劉雲龍就瞧見了不遠處山坡下的一片房屋:“看!下面有個村莊!”
這場雪着實不小,如果不是此時正值中午,家家戶戶都在做飯,沒那一縷縷的炊煙,還真不一定能發現這裡。
“怎麼走?先回鎮上還是下去看看?”張山扭臉問我道。
我想了想,說道:“都餓了,還是先下去找點吃的吧!順便找個電話聯繫一下市裡。不然這會兒回去還得被抓。”
目標確定,當下不再猶豫,我們順着大路,向坡下幾百米處的小村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