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吃早飯的時候,我又一次向張山提起了上山的事情。可張山說離月底發工資還有十來天,怎麼也要幹完這個月,拿全工資才走。還說什麼做事要有始有終,半中腰跑路是不道德的。
實在拗不過他,我又問村裡有沒有電話,能先找到他師傅溝通一下也是好的。誰知道這傢伙說單家村四十九戶,竟沒有一家裝電話,說什麼太高太偏,人家電信局的不肯來裝。
看來,還要被這傢伙再拖上十來天才行。怎麼我幫他辦個事兒就這麼難?
不過也行,我這兩天請假太多,估計再請就要被開除了,還不勝趁着這幾天,我自己先辭職,等從太行山回來,再重新找個工作。反正現在沒房沒車,晚上都回家吃飯,暫時不掙錢也沒什麼。
其實我辭職的主要原因是幹了兩年,自覺得手藝有所提高,想找個更高的平臺發展一下。不說別的,工資待遇上肯定能有一個質的飛躍。
現在的公司雖然安逸,但可以說我的薪酬已經到頭了。也總不能停滯不前,一個月1200塊的工資,和工地上抗包的張山一樣,的確有點無法接受。至少我還指着自己的工資結婚娶媳婦兒呢!一個月1200,這得攢到猴年馬月去?
既然打定主意,也就不在乎上不上這半天班了。吃完飯,和他們分手後,這才慢悠悠往公司趕去。只要下午見到老闆,就和他談關於辭職的事情。
來到公司,沒想到老闆居然不在,平時他可是天天貓在辦公室裡的。沒辦法,我只得回到自己位上,做做還沒有完工的一些東西。不過一打定注意要走,就沒了工作的積極性,瞎折騰了沒一會兒,我就忍不住疲憊,趴在辦公桌上睡着了。
“唉,你知道不知道咱們老闆一上午沒來,幹嘛去了?”迷迷糊糊中,旁邊的兩個同事在低聲談論着關於老闆的事情。我注意力這麼一轉移,也不覺得困了,裝作睡覺似的,趴在那裡聽了起來。
“你知道?”另一個同事問。
“告訴你吧!前天才到了政府的一筆款項,有三十來萬。她們兩口今兒個一早,拉着倆區裡面的領導,去白馬寺上香求佛去了!”這個知道內幕的同事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事兒你都知道?他們去上香乾嗎?”另一個同事覺得玄乎,提出了疑義。
“你別不信,司機小馬今天跟着一起去了,他發短信告訴我的。你知道他們四個人,一人求個法號花了多少錢?”
“多少?”
“一個主持親賜的法號,就要這個數!”那個知道內幕的同事說着,用手比劃了一個數字。
我聽到這裡,自然也想知道是多少,悄悄把眼撐開一條縫瞅去,看到他右手中間三根手指蜷着,只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比劃的是一個“六”。
“六千?”當聽衆的那個同事咬了咬牙,猜道。
“六千後面再加一個零,六萬!”知道內幕的同事咬牙切齒地說道。
“好傢伙!一個法號就六萬?!”
“一人還發個玉佛,說是主持親自開光的。”
“那也值不了六萬啊!這兩口真是窮作掰(土話,大概指沒能力還要臭擺譜的樣子)!有錢去整那個,沒錢給咱們發工資!”聽故事的同事算是相信了,開始聲討。
因爲這時候我們已經兩個多月沒有發工資了,老闆說暫時資金週轉不開,先欠着大家。當然,這也是我想辭職的一個主要原因。兩年裡,公司已經以這種理由拖欠過好幾次了,最長的時候將近半年沒發工資。
“區裡領導怎麼說都是黨員吧?他們也信這個?”
“那你算不知道,現在有錢有勢的,誰不信啊?還不都是心裡圖個安穩。有錢的想越來越有錢,有勢的想越爬越高。”
我聽了心裡也是氣得不行,三十萬的政府專項資金,他們一上午就造出去二十四萬。還只是爲了求個什麼法號。跟着這種老闆,還幹個毛啊!
“噓,別說了,幹活幹活!小王,別睡了,老闆回來了!”旁邊的倆人正竊竊私語,眼見老闆進門,趕忙站了起來,還不忘把我“拍醒”。
我坐直身子,剛好老闆黑着臉從旁邊走過,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想了想該怎麼說,我站起來,趁沒人找他,跟着往裡屋走去。
“吳總,我想跟您談一下。”我敲門進來後,見老闆剛把公文包扔在桌子上,看上去情緒不高。也不知道這時候和他談辭職的事兒行不行?
“哦~小王,來,坐!”老闆見到是我,趕忙把臉色稍作調整,遞給我一支菸,坐到他寬大的辦公桌後問道:“說吧,什麼事兒?”
“嗯……是這樣的,我可能要跟親戚回老家一趟,辦些事情,時間挺長的,不想給公司添麻煩,所以我想辭職。”我把煙拿在手裡,沒敢點,衝着他說道。
“哦,這有什麼?你辦事兒需要幾天?我給你批假不就行了!”老闆愣了一下,說道。
“我就是不知道需要多久,所以纔跟您辭職的。”我照實說道。事實的確也是這樣,跟張山回去找銀溜子,誰知道要多久?記得上次在夢中,聽他師父說,找個一年半載的都不稀奇。
“什麼事兒啊?要這麼久?”老闆見我不肯明說,比較直接地問道。
“這個……老家的一個表哥病了,我陪他回去調養調養。”我想了想,說出一個似真似假的理由。
老闆也覺得我的理由有點牽強,把身子往前一探,擠出一點點笑容,盯着我問道:“呵呵,小王。到底是因爲什麼?咱倆還有什麼不能直說?有更高的追求了?還是想漲工資?”
“真的,的確是這個原因!”我既然說出來了,只能死扛到底。
“……行!人各有志,既然你決心已定,我也不再說什麼。”老闆撓了撓頭,接着說道:“不過公司目前的情況你也知道,業績不是太好,如果你執意這兩天就離崗,那這個月的工資恐怕就……當然,前兩個月欠的我一定會一分不少的給你!不過要到公司有資金週轉的時候。”
這個狡猾的傢伙!見我要走,竟想剋扣掉我這個月的工資!今天二十號,已經過去了一大半。少說也七八百塊呢,怎麼能讓他說扣就扣?
再說,張山我們上山,我也多少也需要帶點才行啊。按他這麼說到下個月底才發,我可等不及。
“吳總,說句不中聽的。”我想了又想,覺得這個月的工資還是不能丟,試探着說道:“我工作一向沒出過什麼岔子,這個月已經過了一大半,您說扣就扣,不太合適吧?”
“呵呵,別急,聽我說啊,咱們公司的規定你也看過,如果要辭職,至少提前一週申請,把工作什麼的都交接完,才能走。”老闆捏着菸屁股,說完後猛抽了一口,摁在菸灰缸裡。接着說道:“你今天提,明天就想走。你說你走了,留下這一大攤子怎麼辦?”
我想了想也是,和他討價還價道:“我也知道是有點突然,要不我多呆兩天,一定把工作交接完再走,您看行不?”
“小王,制度就是制度,你當我這裡是什麼?菜市場?還討價還價?”老闆終於有點不耐煩了,對我撂出了狠話:“兩條路,一,要麼你幹到下個月十號,把工作交接完,我讓你走;要麼你就甭要這個月工資,現在愛去哪去哪!”
“吳總,您這麼說我真有點不同意。畢竟這個月我還是幹了十幾天的,那也是我應得的……”我話還沒說完,就被老闆直接搶了過去:“好了,你去忙吧!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怎麼選擇,在你自己!”
說完,老闆再不看我,低下頭在抽屜裡翻着什麼。
“那如果我想現在就要前兩個月的工資呢?”我咬了咬牙,大不了這個月白乾了!既然話已經說開,就有什麼談什麼。我就算不要這個月的,前倆月的他也得馬上給我。
光說等有資金週轉,鬼知道他有錢的時候,會不會再帶上幾個領導去求那個什麼法號。
“沒錢!”老闆停下了手中的活,擡起頭盯着我,從牙縫中擠出來這兩個字。
“但我確實急着用錢,您就不能先給我結了?”我依然耐着性子和他商量着。
“你急着用錢?我他媽還急着用錢呢!總之現在沒有,你想怎麼的吧?”老闆徹底不耐煩了,衝我嚷道。
“……那好吧。那您這些日子就接着做噩夢吧!”我也被這傢伙激怒了,他不吐髒字倒還罷了。我還沒急,他倒先急了,真是沒見過欠錢的還這麼囂張。
爲什麼這麼說?因爲剛纔在他撓頭的時候,我看到這傢伙耳後根自在關也是黢黑一片。這又是被魘吊着的情況。本來不想說的,誰知道他如此不講情面,居然還出言不遜,那我也只好刺激刺激他了。
“你說什麼?!”老闆一下子從沙發椅上蹦了起來。瞪大了雙眼看着我。
“沒聽見?沒聽見算了,反正我沒罵你。”說完,我就扭臉走出了總經理室,也不顧他在後面“小王,小王”地喊着。
不出我所料,老闆並沒有跟出來,看來是被我的最後一句話給震撼到了。哼!要的就是這效果!本來挺好,丫的張嘴就罵人,誰受得了?魘吊着,活該!反正死不了,慢慢受折磨去吧!
直到下班,老闆雖然進出好幾次,但都沒有對我說什麼。我也故意不去看他,既然這傢伙不肯結工資,看來還要想些別的辦法才行。
打了卡,剛走出公司門口,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小王,你先別急着走,來我辦公室一下!”老闆說完,不等我答應,就掛斷了電話。
想了想,還是去吧。畢竟現在還沒走,得聽人家的。又拐回老闆辦公室,推開門,裡面煙霧繚繞,這位老哥正坐在巨大的老闆桌後面,剛又點着一根。
“來,坐!”見我進來,他又扔過來一支。這次我接到後,並沒有拿着,而是直接拾起桌上的打火機,點着抽了起來。
兩人都沉默着,久久無話。
終於,老闆抽完最後一口,把菸屁股摁滅,問我道:“你怎麼知道我晚上總做惡夢?”
“什麼?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說我知道了?”我想着他八成就要問我這個,纔不告訴他呢!讓這丫的下午罵我!再者說,我就算有能力,也不想再讓其他人知道了,當神棍不是我的追求。
“呵呵,小王,你可能自己不知道。我怎麼說也大你十來歲,你平時表現出來的氣度和思想,沒覺得和同齡人差別比較大麼?”老闆又點着一根菸,抽了口,接着說道:“我也不和你兜圈子,幫我把這事兒解決了,只要你的條件不過分,我都能答應!”
“哦?那倒可以考慮考慮……吳總,我的確不會。但我有一個朋友會,我把他叫來,你們詳談,行不行?”說到這裡,我想他既然有求於我,自然工資和辭職的事情就不在話下了。我只用把張山叫來,他拿報酬,我領工資,多好!
“不!這事兒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不是信不過你朋友,只是你既然有這個能力,爲什麼還要再借他人之手?”老闆直接把我的提議給否決掉了。“只要事情辦妥,除了你的工資,我還有額外的一點意思。當然啦,小王你是聰明人,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外傳的好!”
“……”我內心開始做着劇烈的鬥爭。顯然,幫他這個忙,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甚至還會有意外收穫。但是,我要想考慮清楚我會有什麼損失?身份暴露?被當做神棍?現在,普通的魘已經不敢對我怎樣,這點倒是無須擔心。而且在吸噬了三枚瞳璽後,我竟發現自己身體的各項指標都隱隱有了一些提升。當然,無外乎是力氣大了點,聽覺視覺和觸覺都更加靈敏了。但是這些效果還是很微弱的,比剛吸噬後那會的能力爆發要差很遠。我甚至在想以後是不是想辦法多弄點瞳璽來吸一吸。
“……好吧,我答應你。”我想了一大圈,直到看見面前的老闆還在盯着我,算了算得失後,覺得也沒什麼不能做的,於是答應道:“但除工資外,我也有兩個條件,你必須要先答應我,不然今天的話,我以後就當咱倆沒說過。”
“行,你說吧!”老闆答應的倒是挺爽快。
“第一,我幫你處理噩夢的事情,你不能對任何人說,即使他們問,你也要有一套別的說辭。”我考慮許久,覺得只要把保密工作做足,應該就沒什麼問題。
“這沒問題,第二個呢?”
“第二,如果在處理時,我發現你在幹違法亂紀的事情,我會選擇立刻終止,並且報警。你可要考慮清楚,如果你的確在幹違法的事兒,那咱們現在就打住,我也不問,今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說完,我緊盯着他的眼睛。
其實我最擔心的也是這點,暴不暴露倒是其次,畢竟這些很懸乎的事情,一般情況下說出去也沒人信。如果這個姓吳的傢伙真的是因爲搞什麼違法事情,才被魘給盯上,那我到時候就會處於一個很尷尬的境地:幫他吧,顯然是在助紂爲虐;不幫吧,之前都答應了,錢也拿了,恐怕不好交代。
所以不如現在問個明白,如果他選擇答應,就說明沒問題,幫也就幫了,我倆算是各取所需。如果不答應,我也知道了這傢伙的把柄,不但不用遭受良心上的譴責,而且還能揪着小辮子,迫使他把拖欠的工資儘早給我。總之,怎樣我都不會吃虧,所以這件事幹得過!
“這個當然也沒問題!你放心好了,我有正經的產業和公司,不會去碰那些髒東西的!”令我沒想到的是,老闆居然又一次很爽快的答應下來。
我見他表情裡的確沒有猶豫或是動什麼心思,看來真的是沒做虧心事兒,只得說道:“好吧!既然你都答應了,我也會履行諾言,幫你把這事兒處理好,你定個日子吧!”
“還約什麼日子?就今晚!咱們先出去吃個飯,我慢慢給你說是怎麼回事兒。然後吃完去我家,咱們越早解決約好,再這麼熬下去,我恐怕就要得精神分裂症了!”老闆見我答應,馬上就站了起來,一邊說,一邊拉着我關燈走出公司。
在附近找了家人不多的小店,我們又挑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來邊吃邊說。
怪事大概起於一個月前。
上個月,老闆和他媳婦兒回了趟老家,他說是因爲家裡老母親病逝,奔喪去了。在老家辦理完老太太的喪事,又守了幾天孝。等過了頭七,他們兩口就又趕忙開車回到了鄭州。畢竟這裡一大攤子,二三十口人指望着他。
在老家幾天倒也沒什麼奇怪的事發生,可就在他們回來的當晚,噩夢就開始了。先是老闆自己,每晚熟睡中,總感覺他那一側的牀邊站得有人。有時迷迷糊糊中還能聽到拖鞋走在地板上的聲音。
可每當這個時候,想醒,卻又睜不開眼。有那麼一兩次勉強睜開了,又是什麼也看不到。到後來,老闆就多了個心眼兒。因爲是拖鞋的聲音,他睡覺前就故意把自己的拖鞋放在了門口鞋櫃裡。
可到夜裡,還是有聲音。等第二天醒來,老闆竟發現自己最常穿的一雙拖鞋還在牀前散落着,就好像自己昨晚根本沒有藏一樣。
到這晚睡覺前,老闆越想越奇怪,拖鞋總不會長腿亂跑。難道自己有夢遊症?於是他特意在上牀後把自己的一雙拖鞋頭對着牀放置,並卡在牀沿下。睡到半夜,他就被一陣砰砰聲給吵醒了。聽起來,就好像穿着拖鞋在木地板上蹦來蹦去似的。
依然還是之前的樣子,大腦醒了,但身體沒醒。無論他怎麼努力,就是睜不開眼。更可怕的是,這個聲音一直響到早上。他甚至能感覺到身下的牀單被什麼東西蹭着,一拱一拱的。這一夜實在是太難熬了,明明知道身旁有東西,卻動不了也看不見,心中的恐懼可想而知。
到第三天,老闆再也不敢把拖鞋放在明處了。他睡覺前趁老婆沒注意,把拖鞋藏在了一個又高又隱蔽的地方。這一夜睡得格外踏實,那個古怪的聲音,隨着拖鞋的藏起,竟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醒來,他媳婦就說夜裡做了一個怪夢,夢見有人始終在牀邊蹦來蹦去,想看卻又睜不開眼。
老闆知道,他把拖鞋藏了起來,那個東西卻又盯上了他媳婦兒的拖鞋,但他不敢說。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到後來甚至發展成不管拖鞋在哪,他和媳婦每晚都能聽見蹦躂的聲音。等有力氣睜眼,卻什麼也看不到。可一瞧牀下的拖鞋,明顯是有人穿過的痕跡。
直到有一天,她媳婦由於長期睡眠不好,終於生病了。當晚燒的很厲害,過了夜裡三點,堪堪睡着的他就被媳婦兒的一聲驚叫給嚇醒了。趕忙開燈一看,只見他媳婦卻瞪大雙眼,指着牆角,膽戰心驚地說道:“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但牆角什麼也沒有,只不過那裡的地上,卻擺着一雙拖鞋。那是他媳婦兒自己的拖鞋。
沒辦法,兩人後來每到睡覺前都要把拖鞋藏起來。可這唯一的一招到這時卻不再管用。夜裡,總會有一人聽到那個聲音。而每當天亮,聽到聲音那人的拖鞋,無論藏得再好,一準在牀邊擺着。
“小王,你說……我們是不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給盯上了?”講到這裡,老闆忍不住對我提出了他的疑問。
盯上是肯定的,不過俗話說有因必有果,即使有魘吊着他們,肯定就有吊着的理由,不會說無緣無故就來嚇唬你。其實鬼魂並不像人們想象中的那樣,逮誰害誰。倒不是它們不想,而是人多數時候陽氣重,它們害不動。當然,如果碰上它們時,剛好你身上的陰氣大於陽氣,它們也是很樂意拉你入夥的。就像我第一次闖鬼集,吃了那顆判官草後,其實就把身上的陽氣給遮蓋了,纔會遇到一連串的事情。
“不過照你這麼說,我倒覺得鬼壓牀的可能性比較大。”我其實知道並不是鬼壓牀那麼簡單,但具體什麼情況,我也說不準,只能先胡掐一通。
“鬼壓牀?”老闆估計也聽說過這個詞,接着說道:“就算是鬼壓牀,可拖鞋又怎麼解釋?這明明就像是有人在旁邊一樣。”
我無話可說,雖然這件事情看起來並不棘手,但無奈我沒處理過,也沒聽過。要很準確地說個道道出來,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咱們現在在這兒討論沒用。”想了想,我實話實說道:“您這種情況,我之前的確沒有遇到過。不過看樣子應該不是什麼棘手問題。吃完飯我去看看,就一清二楚了。”
老闆自然沒什麼可說的了。我不管他,只管低頭吃菜,錢要不要得回來還是一說,至少先吃你一頓,撈回一點是一點。
不過我故意吃得很慢,目的就是拖延時間,反正在飯店也是等,回他家也是等。他總不會一回家就睡覺,我邊吃邊等多好!
老闆根本沒心思吃飯,無奈此時是他有求於我,只得在旁邊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煙。直到我把四菜一湯掃蕩乾淨,才很客氣地問道:“吃飽了?咱們走吧?”
“別急,讓我先想想從哪裡查起。”我說是這麼說,其實逗他的成分居多。要想知道是什麼,那太容易了,到時候靈眼打開,一清二楚。只是難得抓住一次指揮老闆的機會,我怎能放過?恐怕有的人一輩子也沒一次這樣的機會。
終於,又磨蹭了將近二十分鐘,我才很不情願地跟着老闆走出飯店,上了他的轎車。
老闆家在北環城路附近,說遠也不算遠,反正有車,沒一會也就到了。
下車,上樓,敲門。
等到老闆媳婦把門打開,看到後面還跟着我,臉上寫滿了驚訝的神色。我知道她一直都不怎麼待見我。原因無非是我這人平時不巴結領導,有時候看到她來公司,也不知道打個招呼。最關鍵的是他們這家夫妻公司,平時人事和辦公都歸老闆娘管,我這個唯一一個不是她招聘來的人,很自然地被劃歸爲“不是心腹”的那一類。之前已經有好幾個和我“一類”的人,都被她以各種理由開掉了。
不過沒關係,她不待見我,我也不待見她。反正要走了,以後老死不相往來,鬥那麼多氣也沒什麼用。
“喲!小王來啦!快進來快進來!”老闆娘難得地對我擠出一絲笑臉,假惺惺地往屋裡讓。
“這個……小王……”老闆有點爲難,因爲他之前答應過我不能和任何人提起。但此時老闆娘堵在這兒,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大晚上的把我帶到他們家裡。
“沒事兒,跟她說吧,不過僅限你倆知道啊!”我也沒跟老闆娘客套,直接讓他倆到一邊竊竊私語去了。
本來老闆娘見我不跟她打招呼,臉就有點長。直到老闆把她拉到一邊,解釋清楚,這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此時再轉過臉來,笑得就跟朵花兒似的:“哎呦~沒想到小王還有這能耐!我早就和我們家老吳說,你看起來和就是普通人不一樣,那是能上通天、下知地的人。你看吧,還真就讓我給說對了!”
我笑了笑,依然沒有理她,這種小心眼的女人,和她說半個字都是多餘的,養不熟喂不透,平時表現得再親,一旦性子起來或是你沒了價值,甩你比甩頭皮屑都爽快。
“小王,你看咱們下一步?”老闆見我還不搭理他媳婦兒,趕忙打圓場問道。
“沒事兒,這會兒才九點,你們也不會這麼早睡吧?該幹嘛幹嘛,不用管我。”說着,我就坐到他家餐廳的椅子上,拿出手機開始和倪倩發短信。
雖然我並不喜歡這夫妻倆,但咱畢竟是有教養的人,喧賓奪主的事兒還是幹不來,我也不出去打擾他倆,愛幹嘛幹嘛,到點睡覺的時候叫我就行。
“那多不好意思……要不……一起去客廳看電視?或者去我書房喝杯茶?”老闆也有點尷尬,和我這種油鹽不進的人打交道着實麻煩點兒。
“也行,喝茶去吧!”我想了想,和老闆娘看電視還是算了,我倆坐在一起,那是一個賽一個地不爽。倒是喝茶我並不反對,於是站起來,在老闆娘快要噴火的眼神下,跟着老闆進了書房。
別看我們老闆整天干點那些個不是文化人乾的事兒,但好歹也是本科畢業的大學生,他這個書房雖然面積不大,書可不少。我大概看了看,無非就是講奮鬥或是談管理之類的。
在書桌旁坐下來,他燒水泡茶,我就一杯一杯地喝。氣氛倒不怎麼尷尬,畢竟人家是見過世面的人,說話什麼的都能很好地掌握分寸,甚至一度讓我覺得,公司還很有前途的,即使自己不在這兒幹了,我倆以後還能成爲朋友。其實後來想想,這世上最要謹慎的,恐怕就是私企老闆的承諾了。
這期間老闆還從辦公桌裡拿出一個信封遞過來,我打開一瞧,裡面是五千塊錢。不過就算我這個月上滿班,三個月工資加起來也不過三千六百元。我要把多出的那一千四百元還給老闆,他卻說這是什麼一點心意,全當今年的獎金了。如果我把事情幫他解決好,還有獎勵。給不給額外的倒無所謂,我又不是爲掙錢來的,我只想拿回屬於我的工資。不過既然他說是獎金,那就先收着吧,大不了他再給的時候,我就不要了。
話匣一打開,時間過得還挺快,沒一會兒就到了十一點半。老闆之前也說了,這是他們家平常睡覺的點兒。
“小王……你看我們該睡覺了,你是打算要?……”老闆從剛進門到現在,也不知道我是個什麼計劃,他也不敢問,現在眼看要睡覺了,只得厚着臉皮問道。
“哦,沒事兒,你倆和衣睡吧。我就在客廳坐着,如果有動靜,我會第一時間衝進去的,您就放心好了!”我知道他想了解的是我具體怎麼辦,而不是這些沒什麼實際意義的安排。但我的確不能告訴他,因爲我自己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部。
“哦……那好吧,那我們就去睡了,剩下的你多費心啊!”老闆沒能問出來什麼實質性的問題,他也看出來了我是故意不肯說,沒辦法,只得悻悻離開。
等她倆都進了臥室,我獨自一人走出書房來到客廳。又坐了一會兒,實在沒事兒幹,只得打開電視,無聊得看了起來。我不敢開聲音,不是怕吵醒他倆,而是一旦臥室有了動靜,我聽都聽不到,所以只能看那些帶字幕的節目。
就當幾乎所有電視臺節目都已經結束,我都無聊地快要睡着的時候,終於,虛掩着的臥室門內傳來了“啪……啪……”的聲音。
我頓時來了精神,輕輕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躡手躡腳地朝臥室走去。當然,沒忘了打開靈眼。
第一次單獨經歷這種事情,我還是很緊張的,雖然那些個噁心的殭屍和魘見了不少,但誰沒事兒喜歡去看那玩意兒?還是能不見就不見。不過……貌似有兩個人對這類東西很感興趣,那就是張山和劉雲龍。
心裡胡思亂想着,悄悄蹭到臥室門口,我屏住自己的呼吸,伸手推開那扇半掩着的臥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