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脈層層疊疊一眼看不到盡頭,上面覆蓋着茂盛的樹木,將羣峰盡皆染成了綠色,間之以繁花異色的點綴,放眼遠眺,縱然是江山如畫,也不過如此。
再配之清水如漣,在山川間流淌,水聲淙淙,耳聞得飛鳥鳴叫,眼觀到瑞禽翱翔,縱然是人間仙境,也難敵其一。
方正躺在草地上,看着無盡的山峰鳥獸,聽着鳥鳴水聲,說不出的愜意,頭微微一轉,對着腦袋左邊的酒杯用力一吸,那酒水竟然飛了起來,落進了方正的口中。
方正和影子的對決結果如何沒人知道,但幾乎整個天津衛的人都傳遍了,小警察方正抓到了一個日本的特務。基於此,不但方正的罪名一筆勾銷,而且在整個天津衛幾乎都是名人了。
但方正卻在這個時候,離開了警局,他辭職了,也不要乾了,沒人知道是爲什麼,也沒人知道爲什麼當初那個勇不可當的人會做出如此的決定。
但方正卻知道,他不想做一個被人騙的團團轉的傻子,當日山川一郎的話,和影子的種種表現,都說明這件事情沒有眼前看到的那麼簡單,他甚至覺得,自從那件事情過後,自己總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一種越來越強的不安感一直籠罩着他。
“你什麼時候變成這般模樣了?”一個溫厚的聲音響起,眼前出現了一雙腳,方正並未起身,他知道來人是誰,能夠在這個時候找到他的,就只有自己的師傅方通了。
“一個人經歷過生死,經歷過那種種的痛苦,自然會變的。”方正仍舊躺在地上,好似夢囈一般,說話卻是微不可聞。
方通看一眼方正,眼神卻是說不出何種感情,竟然也盤腿坐了下來,兩個年齡迥異的人,此刻就好似孩童一般,坐了下來,看着眼前的美景。
“現在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了吧?”方正那微微眯着的眼睛突然睜開了,眼裡放出了精光,好似刀子一般盯着方通。
方通愣了一愣,下意識的將目光移開,不再看方正的眼睛,那是一種野獸般的眼睛,似狼似虎,但就是不像是一個人的眼神。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是在那一瞬間,他害怕了。
“什麼怎麼回事?”方通的臉色也變的鐵青,就算任何人被自己教導了十數年的人如此質問,心裡也不會好受。
“哦!沒事,隨便問問。”方正又將眼睛閉了起來,但他的手卻動了起來,他從懷裡拿出來了一個塊鐵片。
一塊漆黑的鐵片,上面有着奇怪的花紋。他有意無意的將那快鐵片在手中把玩。
但方通的面色卻變了,甚至有點大驚失色的味道:“這塊鐵片你是從那裡來的?你怎麼得到他的?”
說着話,右手閃電般的向方正的手中抓去。方正仍舊沒有動,好似就等着方通去拿一般,但方通卻偏偏沒有拿到。
方正的眼睛仍舊閉着,但他的身子已經變的筆直,那是一個人進入戒備狀態的徵兆,他開口了:“說說爲何如此驚慌失措?也說說你的那塊鐵片是怎麼回事?”
方通聞言一震,隨即長嘆一口氣,臉上卻是一臉落寞之色,沒有再出**奪,伸手入懷,也拿出了一塊鐵片,除了上面的圖案,其他竟然和方正手中的那塊一模一樣。
“現在你可以說是怎麼回事了吧?”方正的身子微微拱起,就好似一條被煮熟的大蝦一般,但方通卻不敢動一下,他知道,自己若是稍微動一下,就會遭受到方正的雷霆攻擊,而如今的方正,卻已經不是他可以應對的了。
就好比一隻老狼和小狼一般,當一隻老狼將小狼帶大之後,他自己也就老去了,武力自然不能和小狼相比。
所以方通很放鬆,他竟然也躺在了草地上,閉着眼睛,好似在想着什麼,沒說一句話。方正也沒說什麼,但他心裡知道,這個對自己有教導之恩的人,卻是要說出來接近自己的秘密,對於自己而言,或許會是一個驚天的秘密。
“我現在不能說太多,我唯一能說的,就是我的這條腿是因爲這塊鐵片而變成這樣的。”方通的呼吸突然變的急促起來,好似想起了什麼很痛苦的事情,但隨即就平靜了下來。
語氣平淡,繼續說着:“還有就是你父親的死因。”
“我父親的死因?難道我父親不是在義和團時期死於亂軍之中的?”方正跳了起來,他的眼睛幾乎都瞪的眼球都快要從眼眶中跳出來。
“他的死也和這塊鐵片有關,但目前我只能說這麼多,你現在還是太弱,等到你變強了,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方通好似沒看到方正的模樣,緩緩的站了起來,竟然轉身走了。
方正的腳擡了起來,但終究沒有邁出步子,他看着那個背影,心裡有種莫名的感覺升騰,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但卻在心裡涌動。
尤其當看到那個當初挺直的背影,開始變的佝僂,那滿頭的烏髮,竟然也有了斑白;那個剛強的男人,開始開始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面對他。
他的心裡甚至冒出一個念頭:難道是我冤枉他了?
但隨即他就將這個念頭丟在了腦後。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將一切的查清楚,既然你說我爹的死因也不明白,那麼我就讓他血債血償,一切的一切,都由我自己來討回。
殘陽如血,鋪灑大地,在那山巔之上,一個少年滿腔憤恨,勢要做自己所想。卻不知在那半山腰中,那個佝僂的背影,也在想自己該如何?
天色暗了,方正回到了家中,還是那個熟悉的小院,卻多了一份莫名的親切感,那是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但這次方正卻不同以往,他躺在牀上,眼睛卻掙得很大,他睡不着,他想去問母親父親到底是怎麼死的,但是他不敢,他不能,對於一個老年的婦人,還有什麼比讓她重新回憶丈夫的死亡更加痛苦的事情呢?
但接下來的事情打斷了方正的思維,情節和上次極度的相似,但敲門的人卻換了,是那個白白胖胖的警長徐福海,是什麼事情能讓他在夜色濃重的時分來找方正?並且是在方正離開警局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