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已然露出了魚肚白,天津衛和往常一樣,開始顯出了熱鬧的模樣,路邊的小攤販已經出來開始張羅生意,但今天對於方正卻不平常。
手中捏着一塊漆黑鐵片,眼睛滿是血絲,方正卻是一夜沒睡,昨晚徐福海將這件事情交給了自己,就見不到人了,顯然是心中害怕,將這燙手山芋交給了方正,讓方正來解決了。昨晚的連續事情,卻是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手中的鐵片乃是從豹老大的屍體上找到的,方正已然端詳了一夜了。
“正哥,吃點東西了。”小李推開門,手中捧着新鮮的驢打滾,這種吃食,卻是在直隸一帶頗受歡迎的。
昨晚一夜,警局衆人俱都未回到家,在警局一直待到天色微明,這才陸續離去,唯有小李雖則一臉睏意,臉色慘白,卻是要堅持陪着方正查案。
方正心中對其本就頗有好感,心中又擔憂老母,故此待得天色稍明一些,便讓小李去家中,勸解母親一些,誰知這小李卻是心思聰慧,知曉方正此刻必定未食他物,故此買了如此吃食帶了來。
方正此刻腦中全無頭緒,但方正年紀雖淺,但經歷兇惡之事卻是不少,故此其心胸開闊,此刻雖則是一頭迷霧,但卻從來不鑽牛角。此刻看到小李帶來吃食,不由食指大動,卻是大吃大嚼了起來。
“我母親還好吧?“空中雖則吃着東西,卻還是先問及慕青的狀況。
“一切都好,我去的時候隔壁的小蓮姑娘正在照顧大娘呢。”小李知曉方正侍母極孝,便將一切情況說了出來。
卻是小李去到方正家中的時候,小蓮早已經按照方大娘往日的習慣,將老人家照顧的妥妥帖帖,沒有絲毫的問題,故此小李將方正囑咐的話回了方大娘,就趕來警局了。
“嗯……那就好。”心中莫名一暖,臉上卻是沒有絲毫變化,繼續低頭吃着東西。
“咦?這鐵片上面怎麼還有朵菊花?”小李手上無事,拿起方正端詳了一個晚上的鐵片,卻是發現了什麼。
“你…你說什麼?”小李一句話差點讓方正噎到,顧不上喉嚨的不舒服,一把就將鐵片抓了過來。
端詳着鐵片上的花紋,方正查看這塊鐵片已經不下萬次,雖然早就注意到上面的花紋有些奇特,卻是沒發現什麼,此刻被小李一語驚醒,卻是越看越像,那墨黑的鐵片上的花紋,赫然就是一個不完整的菊花圖案。
方正的腦子飛速旋轉,只覺得腦中昏昏沉沉的,似有什麼東西閃過,卻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表述,一時之間已經無法抓住。
“方大哥,你……沒事吧?”小李看到方正怔怔的,盯着那塊鐵片皺眉思索,卻是不知道方正此刻正是這個案件最關鍵的線索。
“沒事。”隨口應答一聲,卻還是想不出來,懊惱的狠狠的將手中的最後一口驢打滾咬入口中。方正想起了一個人,自己的師父。他給自己的印象一直都是無所不知的,這次找他應該會對這塊鐵片知道一些的。
“方大哥,警長讓出警。”就在此時,徐冰面無表情的從屋外走了進來。
“出警?出什麼警?”方正由於昨晚對於徐冰的誤判,心中卻是有十分的歉意,故此口氣也軟了許多。
“警長打電話過來說的,好像是什麼學生集會遊行。”徐冰一張臉好似石塊一般,絲毫表情也沒有,唯有看到嘴脣翻動。
方正心中不由一寒,卻是不知爲何,但如此事情卻是不敢有什麼耽擱,不然到時候稍晚,恐怕事情就會生出許多變數。將那鐵片一把塞入懷中,嘴中的吃食還未完全嚥下,身子卻已經在向外走,口中說道:“快組織大家。”
……
好似一條長龍,一條黑色的長龍,熙熙攘攘,挨挨擠擠,好似螞蟻搬家一般,在街道上向前行走,密密麻麻一眼望去看不到邊際。耳邊只聽得震天響的口號,震耳欲聾,響徹雲霄。
看到如此情景,方正臉上卻是顯出一抹奇怪的神情,說不上是憤怒、悲哀、亦或是其他意味。但手上卻是不慢,迅速組織手下的人員,用各種設施組成一道障礙,讓哪些學生不得前進。
哪些學生乃是因爲日本“二十一條”而羣情激奮,故此才組織瞭如此一次遊行,誰知道舉國上下遭受欺辱,此刻俱已是義憤填膺,故此此次遊行越鬧越大,卻是演變成了如此模樣。
遊行衆人此刻看到如此警察如此行徑,心中更是憤怒,紛紛大嚷“國已如此,爾等不上陣殺敵已然是有愧天地,爲何還阻攔學生請願之舉?”,更是有人高聲大呼“打倒賣國賊。”
場面一觸即發,甚至遊行隊伍中已經有人開始拋擲東西,砸打維持秩序的衆人。誰知此舉更是讓維持秩序的警察心中大怒。
刷拉刷拉,只聽得一片響聲,後面緊隨而來的警察已經拉開了槍栓,卻是準備對遊行的學生開槍了。
“等會兒,大家聽我說。”就在此刻,方正卻是突然跳上了障礙牆,大喊了一聲。
“不聽你們這些狗腿子說,我們去砸了哪些租界。”遊行衆人羣情激奮,顯然早已經顧不得許多了。
就在此刻,方正只覺得全身一冷,卻是說不出的滋味,正是刺骨的殺意,不敢遲疑,身形一矮,只覺得肩頭一涼,隨即一陣劇痛,心中大怒,右手閃電般伸出,將射來之物抄在手中,卻是一隻袖箭。
方正明白如何,只聽得幾聲悶哼,顯然是有人中箭,場上衆人多爲學生,都未曾見過血腥,此刻見到如此場面,早已經嚇得四處奔逃。
方正雙眼好似鷹梟一般,雙眼幾乎要放出光芒來,四處展望。突然,在一處閣樓之上,一個人影一閃,隨即消失不見。
方正身法如風,衆人只覺得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方正已然竄了出去,遠遠的傳來一聲“我去追查。”
方正身法快捷,和前面那人追逐不停,不過卻沒注意到兩人所在的地方,民居已然越來越稀疏,行人也已經越來越少了。
突然到了一處荒野之處,那黑衣人停了下來,方正好似也知曉那黑衣人好似要停下來一般,毫不意外,在那黑衣人身後三丈處站定了身形。
兩人站立半響,俱是不發一言,如同兩柄絕世神兵,一柄劍氣逼人,一柄藏鋒而動,激盪的身邊落葉枯草四飛。
“爲何不說話?”好半響,那黑衣人才開口。
“我在想你那幾位朋友何時會出來。”方正口吻好似在和朋友說話一般,平淡無奇,常人絕難看出他此刻已然處於包圍之中。
“哈哈……你果然有兩下子。”一聲朗笑,在那黑衣人身邊出來一個墨綠色衣衫的人,長的卻也是怪異至極,四四方方的臉,四四方方的身子,整個人好似都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一般,
“肯定有兩下子,不然豹老大能落到他手裡啊。”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響起,在黑衣人的右側飄出來一個人,不錯,是飄出來,好似鬼魂一般,長的則更像是鬼魂,一張慘白的臉,一身白色的衣服,如果再吊上一條長舌頭,絕對會被當做黑白無常裡的白無常。
“看來四大金剛活着的都來了啊。”方正好似看到老朋友一般,言語中聽不到任何的驚慌失措,但是他心裡知道,自己這次可能是九死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