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東洋刀的倭人,漫天飛舞的漆黑鐵片,和那在警局門口晃盪的屍體,一切的一切都在交織,最後變成一張臉,一張滿是血跡的臉,那是方正自己的臉。
啊……
方正醒了過來,他看到的是白底青花的牀帳,和一張黝黑樸實的臉龐。
“孩子,你醒了。”那張黝黑樸實的臉龐笑了笑,一臉的敦厚。
方正隨口應了一聲,因爲他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況極其不好,身上綁了很多紗布,身體稍一動彈都疼的要命。
“你醒來了。”從屋外進來的傅新也穿着一身的粗布麻衣,但那股儒生的文弱氣質卻始終難以被掩蓋。
方正微微苦笑,應了一聲。他還記得當初從那火車上跳下來的時候,自己把傅新推開的情景,自己所有的記憶都定格在了出現在眼前的那塊巨石上。
“孩子,不管怎樣,你都好好養傷,在叔這裡,你什麼都不用操心。”那個臉膛黝黑的漢子又開口了,咧着一張大嘴,笑的很是實誠。
“你就聽秋叔的吧!”一旁的傅新看到方正面有猶疑之色,也在一旁搭話。
“那多謝了。”目前爲止好似只能如此了,方正重新閉上了眼睛,躺在了牀上。但馬上他就又睜開了眼睛,因爲有個女子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你該吃藥了。”
方正的眼睛睜了開來,隨即他的眼睛就亮了起來,那是一個皮膚白淨,面容清秀的女子。但最讓人動容的,不是這些,而是氣質,那種不動如山,端莊賢淑的氣質。
“你看什麼呢?吃藥了!”
方正盯着那姑娘,那姑娘竟然也是無動於衷,只是端着湯藥,靜靜的站着,倒是一旁的傅新看不下去了,輕輕的喝出聲來。
“啊?不好意思,有勞姑娘了。”方正清醒了過來,但他的眼神還是沒有偏離那姑娘,將湯藥一飲而盡。
“不謝,這一切都是老爹吩咐的。”那姑娘一聲不吭,默默接過盛湯藥的小碗,話說完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俺這女娃就這樣,你別多見怪啊。”秋叔也感覺出氣氛不對,只能搓了搓手,悶聲悶氣的說了這麼一句。
但傅新卻是察覺到了方正的異樣,因爲方正看着秋婉的眼神,他見過,那是在火車上和那絡腮大漢對峙時候的眼神。
所以他沒有說什麼,因爲他知道方正肯定發現了什麼,而對於秋叔這個憨厚的漢子,卻是讓他什麼都不知道的爲好。
天色暗了下來,衆人都安歇了下來。方正卻沒有睡,他在牀上坐着,他在思考。
這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庭,到底是什麼讓自己覺得很是奇怪呢?憨厚的秋叔,熱情的秋嬸,和那文靜的秋婉。
這本是一個隨處可見的普通家庭,但爲何自己總覺得不對勁呢?
吱嘎
門輕輕的響了起來,一個人影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方正沒有動,當傅新早在門外晃悠的時候他就看到了。
“你來做什麼?”方正的語氣冷的像冰,似乎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你應該知道我來幹什麼的。”傅新卻是一臉的得意之色,就差臉上寫着“你的疑惑我看穿了”這幾個字。
“那你還來幹什麼?”方正語氣有些疑惑了,他實在不相信這看起來柔柔弱弱好似女子一般的傅新,還算有幾分眼力。
“我是來問你,你覺得這裡怎麼樣?你覺得安不安全?”傅新的臉色突然變的很嚴肅,嚴肅的讓方正有些詫異。
“我只是感到奇怪而已,其他沒什麼的。”方正的眼光變的柔和,沒有了剛纔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奇怪?那裡奇怪了?”傅新也感覺到了這一點,心中的顧忌更少了一些,開始追問。
“你覺得秋叔和秋嬸如何?”方正稍微將身子挪動了一下,正面面對傅新。
“好人啊!絕對的好人,絕對的淳樸農民。”傅新提到秋叔和秋嬸,讚不絕口,顯然對兩人的救命之恩,很是感激。
“這就是疑點所在,你覺得秋婉這姑娘如何?”方正的眉頭皺了起來,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還用說,婉兮清揚,木兮清華,氣質相貌俱是絕佳啊。”傅新搖頭晃頭,顯然是對秋婉的影響也頗好。
但隨即他的表情就變了,因爲他也感覺到了異樣:農家女子,縱然天生麗質,但秋婉的那種氣質,卻絕非憨厚朴實的秋叔秋嬸可以培育出來的。
“你是說這秋婉姑娘有問題?”傅新一臉的詫異,幾乎喊了出來。
方正面色不善,點了點頭,張嘴欲言,怎料就在此時,臉色大變,喝到:“誰?”
話未說完,已經出手,勢如閃電,已經到了門口,嘩啦一聲,門戶大開,但門外卻是……空無一人?
“你沒事吧?”傅新被方正的舉動嚇了一跳,跟了過來,看到外面空無一人,不由心生抱怨。
方正的臉色很不好看,但一瞬間就變成了笑臉,笑道:“是我緊張過度了,沒事,你去睡覺吧。”
“你這人真是的。”傅新似乎還有話要說,但看到方正的神情說不出的奇怪,也就嘟嘟囔囔的走了。
屋子裡又成了方正一個人,但方正的臉色變的很奇怪,有好笑,有疑惑,有驚訝,各種情緒此刻好似都在方正的臉上顯現了出來。
他明明還記得那個門前閃過的人影,卻沒想到那個人影那麼快,自己剛一看到,就趕了過去,就仍舊沒看到那人,身法之快,實屬罕見。
但他心中卻是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那種重大挑戰之前的熱血般的感覺,連他自己都奇怪,不明白自己爲何會出現如此的感覺,因爲他以前在面臨重大事情的時候都是非常冷靜的。
但隨即他笑了一下,將這一切都拋開了,既然離開了警局,決定追查自己要的真相,那麼何須想那麼多,任憑風雨驟,我自巋然來。
但方正卻不知道,這個時候在院落的一個角落裡,有個曼妙的身影,也在如此想,而這一切的一切也是剛剛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