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從飛機上下來,恰好是晚上十一點。從北極圈往赤道走,明顯感到冷暖的交替,現在的她只穿了件毛衣加一件禦寒內衣,也確實夠暖和的。腳上的凍瘡也明顯好轉了,不再那麼赤痛,卻一直沒消下去,紅腫紅腫的,連手背上也長兩顆。
這次提早回來,她誰也沒有通知,包括秦少毅。她要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她先往家裡打了個電話,沒人接聽。又往他的手機打了電話,依然無人接聽。
一定還在公司。這樣想,闌珊下定了決心往他公司去。
車子在路上行駛的十分暢順。望着外頭一片片飛快劃過的熟悉的景象,老長得看不到盡頭的木棉大橋,川流不息的木棉江,豎得筆直的飛天大廈。。。。。。她從所未有的踏實,心裡念念那句:回家真好!
是啊,回家真好,回他們的家更好。
她兩手不自覺伸到大衣的袋子裡,指觸清涼,是那隻在芬蘭手信店買下的手錶。這是她爲秦少毅準備的新年禮物。
車子很快就停在秦少毅的公司門前。下車之前,的士司機還是好心地提醒:“晚上一個女孩子,要注意安全啊。”
闌珊重重地點點頭,心窩竟暖暖的。暖暖的不僅因爲的士司機的好心,還有就是即使出了什麼事還有秦少毅的緣故,那個不懂情調卻身手敏捷的秦少毅。有他在,任何危險都不構成危險。
但是,她後來才知道,他就是最大的危險,無論現在,還是未來。
闌珊提着行李,按了電梯按鈕,電梯哐噹的一聲就爲她打開了門,彷佛在迎接她。沉重的電梯在節日裡顯得有些笨重,明明一路無阻,卻比平日的速度還有慢。電梯直上十九樓,又是哐噹的一聲,門開了。
負責樓層的保安,見了她微微點頭。闌珊之前來過一趟,只是沒想到匆匆路過,還能給保安留下印象。這當保安的啊,真是一門高深的學門。
“秦太太。”這一聲秦太太倒是叫得她心頭喜滋滋的,看來婚事被媒體揭露以後,也不全是負面影響。
闌珊禮貌地朝他點點頭,“秦先生還在忙嗎?”
“是的,”保安忙喊住直接往總裁辦公室走去的闌珊:“秦太太,我給您通報一聲吧。這秦先生不喜歡無緣無故被打擾。”
闌珊頓住了腳步,回頭,風塵僕僕的她,一身疲累,也不想和保安耍太極:“難道我就叫無緣無故嗎?”
一句話,坑得保安立馬不敢吭聲,緩了一下,又來官腔:“這公司有公司規矩,咱都是打工的,服侍主兒的,秦太太何必爲難我們這些做小的呢。”
闌珊的脾氣十足她爸,倔起來的時候像頭牛,怎麼拉都不肯改變主意,就如現在,拋下一句瀟灑的話,大步大步地往總裁辦公室走去:“秦先生怪責下來,你就說我硬衝進去。”
秦少毅的辦公室是傳統的格局,外面隔了幾平方米的是助理的辦公地方,負責日常的接線,文件傳遞,預約等等多不勝數的繁瑣事。緊接着的就是秦少毅的辦公室,棕色紅木大門,顏色稱不上特別,倒顯得大氣。
助理不在,這難得的千禧年,着實沒必要跟着老闆加班,而且小張正處於如花似玉的年紀。
闌珊象徵性地敲了敲門,也不知道秦少毅聽到了沒,見裡頭沒反應,她懷着忐忑而興奮的心推開了大門。秦少毅正在辦公桌上低頭看着些文件,見到她,也是一臉震驚,眼珠子快要掉下來似的。
闌珊深深地記得這一幕,他的恐慌很快就被震驚取代了,但只是一瞬間,他語氣溫和:“怎麼回來了也不通知一聲?”
闌珊把行李放沙發上一扔,奔着去他的身邊。才分開了不到一個星期,闌珊身上有濃重的思念。她抱着秦少毅,責備:“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工作狂!”兩隻手握成小拳頭,拼命地在他胸口上捶打,可沒用了多大的力,女人都是心軟的動物,而闌珊更是女人中的典範。
秦少毅拉下她在他胸口不安分的手,解釋:“工作這事很難預料的。”
“哼。”闌珊擡起頭來,眼神故意流露出一些厭惡,以示他對她的出爾反爾而憤怒。
“你餓不?”秦少毅轉移話題,關切道。
闌珊想了下,決定暫且不與飢腸轆轆的肚子作對,先繞他一馬,回家準不能放過他。飛機上的膳食並不合胃口,她在機上也餓了好幾個小時,於是重重地點頭,“好餓啊。”
秦少毅立刻從捉過掛在椅子上的外套,快速地穿上西裝外套,“走吧。”
才走了兩步,外頭響起“嘣嘣”聲,這聲音幾分相熟,循聲而看,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竟是一大片開得正燦爛的煙花。
趙闌珊二話不說擁住他,身高的差距讓她不得不埋在他的胸膛,在那個靠近心臟的地方震動聲帶:“少毅,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闌珊。”秦少毅低低地說了聲。
闌珊緊緊地擁住了秦少毅,好一會確定沒有事情發生,才昂起頭,問:“你相信世界會末日嗎?”
秦少毅認真地想了想,搖頭:“只不過是騙人的玩意罷了。”
“世界會末日就跟人生老病死的道理一樣,最正常不過了!怎麼會是騙人呢!”闌珊辯駁。
秦少毅沒想到這時候她會跟他討論這個問題,只覺得好笑又有趣:“好吧好吧,世界會末日!”
瞧他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闌珊又說:“要不我們再來打個賭!”
“又賭?”秦少毅無奈:“賭會不會世界末日?”
“聰明!”闌珊說:“我賭會,你呢。”
“不會。”秦少毅堅定的說。
“好,賭局成立,獎品嘛到時候才揭曉!”闌珊大笑,轉而又說:“古人預言,二零零零年是世界末日,”闌珊雙眼亮晶晶,彷佛不是在說一個可怕的噩夢,而是在敘述一個浪漫的故事,她的聲音低而蠱惑,“我不知道這個預言是否會實現,但至少在踏入二零零零年的那一霎那,我是擁抱着你,有你在身邊,即使是死也是甜蜜的。”
秦少毅望着那雙眼睛,深啡色的瞳孔裡有一簇火焰在燃燒,而她的聲音如此柔和,就像魔咒,讓他不知不覺地陷下去。
闌珊閉上了眼睛,她感覺到秦少毅的氣息在頭殼上徘徊,輕柔的呼吸聲,像蠱毒一樣纏得她心力交瘁,她像一灘水癱在他身上。
她期待的吻最終沒有落下來,秦少毅只是拍了拍她飽滿的額頭:“整天胡思亂想。”力度很輕,卻一下驚醒了她的夢。
闌珊做了個小鬼臉,兩人很自然地分開了,卻帶着幾分尷尬。她突然想起件事兒,身手往兜裡一抓,正欲把新年禮物取出來,突然其來的一把女聲把她給嚇呆了:“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