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倒是不將這個放在心上,她笑了笑,伸出手將敏君摟在懷裡,道:“真真是傻丫頭現在那姜氏到了如此田地,爲娘若是還不知足,也怕是要被老天爺懲處的。你也想一想,姜家再有能耐,也是不能爲姜氏籌劃一門好親事,更不能再在這上面說什麼話。若是姜氏安生度過餘生,哪怕我們不去尋什麼事,她自己心底難道不會煎熬着難受?若是姜氏還有些什麼舉動,也不小我們如何,孟家正是盯着呢。而且,這要是在鬧騰下來,姜家恐怕也不會再給姜氏做靠山砥柱了。任是什麼樣的世家大族,這閨門女眷做到那地步,名聲已經不大好了,他們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扶持,少不得有人嘀咕姜家的門風。雖說那家的姑娘都已經出了門子,只有兩三個庶出女兒還未出嫁,但也經不起這個名聲。那已經是撐到底兒的架子,再要添一點子力氣,自然要散架的。”
“孃的意思,女兒明白了。”聽得孟氏這麼說,敏君雖說有些不清楚,但也算明白過來,當即便點了點頭,道:“但家裡還是小心些,那姜氏若是真是動手,便是困獸之鬥,說句不敬的話,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大約也就是如此了。要是能將咱們家拖下來,她可是歡喜着呢。”
“這個,娘自然清楚。”孟氏笑着點了點頭,又是輕輕摩挲着敏君的臉頰,半晌過後,方纔笑道:“也是巧了,正好你又過來了,先前尚寧那件事,我的意思你是清楚的,等一會到繁君那裡說幾句,免得她又是想得多了。待會尚寧回來,我自會打發他過去瞧瞧繁丫頭的,也讓他們好好說一說,通通氣。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咱們家裡頭可不能再生什麼暗波。免得外頭的那些個人瞧着不像話兒。”
“娘且放心,這裡頭的事兒女兒曉得的。”敏君點了點頭,對於這件事情也沒有什麼反對。繁君近來養着身子輕易走動不得,又是心思細密的人,事關自己同父同母的哥哥徐尚寧的事,若沒有細細扳說清楚明白,她不掂量個三五日十來遍,卻是放不下去的。孟氏既是有心周全這嫡母與庶出子女的情分,知會一聲,在小事上做得精細溫存,也是自然之理。
曉得她這樣的心思,敏君自是沒有別話,只又陪着孟氏說了一陣子的話,便是走了繁君那裡一趟,端端然是細細解說,又將徐尚寧過會便會過來探望一事帶到:“便是不信我那些話兒,這個把時辰後那正主兒便過來了。你好生問一問他,可是不是這樣的?且聽我一句話,大哥便受了些委屈,但他原是男子,與我們不同,這般過了一遭,待得事情分明瞭,未嘗不是好事兒。你這些日子可得好生養着身子的,若是爲了這事鬧得自己不好了,大哥他心裡能不難受?且好自養着,莫要急壞了身子。”
繁君聽了這麼一通話,雖說也是抹淚,但也算精神過來。她並非是那等遇見事沒個主見的人,若非如此,碧痕那些事出來,她也不會做得那般條條槓槓整整齊齊的,不說旁人,連着孟氏瞧着也有幾分點頭。這先前一遭慌亂過來了,她聽着敏君一通話說下來,便知道孟氏的心思是如何——這徐尚寧的事兒出來,不說旁的,單單是爲了徐家的名聲,孟氏的教養,便不能輕易放過的。別說這事瞧着不像是如今的徐尚寧所爲,便真個是他動了手,這等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但凡真個鬧出來,那書院並另外的那個書生也是要落臉的。
誰讓這事兒還沒分明,這書院就是擺出臉色來?對着一個是好言安慰,對着另一個是冷臉嚴詞,打量着一個是家中受寵的嬌子,一個是庶出不受寵的無用長子?那可是擺錯了臉,想錯了事嫡母孟氏這般要強的人,如何會在這事關名聲清譽的事上輕易罷休?
想到此處,繁君便也略略放心了些,當即便多了幾分精神,連着說出來的話也舒緩了好些:“姐姐這般說,妹妹若是還存着一點半點的疑慮,便是妹妹白生了一雙眼睛,不識得情深意真,人心暖善了。也實話與姐姐說,今兒原也心裡惴惴不安的,但聽得母親親口囑咐丫鬟帶來的話兒,我心裡頭已經安心了不少,只怕大哥當不住這般信任。等見着姐姐趕過來,又說了話,又讓大哥過來說話,我這心方徹徹底底放下來了——若真是大哥的錯處,他必定不願過來的。”
“沒得想這些作甚。俗語道浪子回頭金不換,且大哥也是小時淘氣鬧騰,哪個男子打小不這麼過來的?”敏君聽得這話,倒是一笑,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只笑着道:“這日後自然也就好了。瞧着現在大哥的樣子,竟是打定了主意做大事的。這讀書科考,做人做官,我們是幫不上什麼,靠的是自個上進,但若是有幫得上的,哪個會冷眼旁觀着?自然是父母援手,兄弟姐妹扶持來着的。”
如此一說,繁君忙是點頭,又是緊緊握住敏君的手,好一陣歡喜感激,款款說了半日話,方在敏君的勸說下重新躺着休憩——這提心吊膽半日,身子也弱着,卻着實該休息一陣了。
敏君見着她如此,便又說了幾句衷腸話兒,方起身告辭。繁君使了人送敏君,敏君只擡頭瞅了一眼,見着是繁君身邊得力的心腹大丫鬟碧綾,就沒有多說什麼推辭,領着人到了外頭一個僻靜地面,方問道:“你們姑娘素日是離不得你的,今日特特使了你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兒要說的?”
這碧綾見着敏君直截了當的一句話問過來,倒是愣了半晌,方從自己懷中取出一個繡囊來,雙手遞了過去:“姑娘倒不曾說什麼,只先前塞了這個過來,想來要與大姑娘說的事都在裡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