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瞬間,那被點到的小兵立刻出列。
鋥亮的鎧甲隨着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音,長矛一立,那漢子立刻被嚇得直往後退。
“你選一個!”
小兵矛頭一指,往那漢子身後。
他回頭望去,這才發現那隊小兵身後立着一整牆的兵器,刀槍劍戟,應有盡有。
漢子連滾帶爬,選了一根趁手的木棍。
這也怪不得他,實在是別的兵器他也舞不了。
許是爲了壯膽,那木棍被他舞得虎虎生威,破空發出凜冽的呼嘯聲。這亂拳打死老師傅的勁頭,讓那小兵被迫連連後退,倒失了先手。
但這練家子終究是練家子,不過是三五個喘息的功夫,那小兵便瞅準了間隙,一槍長矛掃腿而去。
漢子被逼的一個踉蹌,頓時跌坐在地。就這一晃神的功夫,那寒氣森森的長矛就抵在了他的胸前。
漢子被嚇得心口噗通直跳,想到此前那瘦弱男子的下場,立刻跪地求饒起來,“小的輸了,還望大人留小的一條性命!”
說着,一個實打實的響頭就這樣磕在黃土地上。
那首領應聲大笑道,“劉徵,這就是你選出來的人,真是一個不如一個!”
說着,便有人將那漢子拖了下去。
路過劉里正身邊時,那漢子仍舊呼喊着,聲嘶力竭,頗有些不得回覆誓不罷休的意味。
里正少不得安慰道,“放心,你已經通過了,不過是帶你去換衣服罷了!”
那漢子簡直不敢置信,眼角的淚滴都未來得及拭去,就千恩萬謝地跪了下來。
這一場鬧劇下來,里正只覺得面上無光得緊。
望着獨剩一個的碩果,里正將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了董禮身上。
“放心,咱這裡不是會隨意要人性命的地方,你只管放心大膽地上去便是!”
董禮一躍上前,自選了趁手的長劍。
那長劍出鞘,董禮便知這是一把難得的寶貝。這樣的東西,竟能放在這校場供人隨意使用,想必這遺民是有多壯大了。
董禮心下一沉,面上卻不顯。又換了平日不怎麼使用的雙錘,這才滿意地示意對方可以開始了。
對手見他起勢頗有武者風範,心中立刻提起了十二分的謹慎。
董禮一面想着藏拙,一面又要贏得這小兵,少不得行動上受了幾分侷限。
二人你攻我守,就這樣竟來回足足上十個回合都不見勝負。
那首領拍手道,“這倒是個好苗子!”
董禮心下一鬆,手上留出個破綻來。那小兵立刻尋了機會,順酐而上,將他制服。
“小人技不如人,甘願認輸!”
董禮順勢將手中的雙錘放下,拱手認輸道。
那小兵不發一言,自撤去了兵器,回到行列之中。
一邊看着的里正歡欣鼓舞,立刻上前邀功。
“您看,我說的不假吧?”
那首領點了點頭,算是應許了些什麼。
對比之前二人的情形,董禮此刻的待遇算得上上佳了。
里正親自領着他走出了演武場,一路上的小兵們,均對他投以欽佩的目光。
董禮心下倒有些稱奇,這還未贏,便能有如此禮遇。若是贏了,可還得了?
里正適時解釋道,“咱們這裡以武爲尊,誰的能力高,咱便尊敬誰。你雖然沒有贏得演武,但在這外鄉人中,也是頭一份了,擔得起擔得起!”
里正的臉上盛開了一朵一朵的褶子花,笑的十分欣慰。
二人一路兜兜轉轉,又出了營地,回到了村落之中。
“如今你既已取得落戶的資格,那咱們便按舊曆來。且飲下這杯踐行酒,便去接你父母來吧。”
里正點上香案,恭敬地上了香。
他家中的婆子,很是神出鬼沒,立刻奉上一杯加了料的清酒上來,請董禮飲下。
董禮望着那酒中怪異的紫色,不免有些猶豫。
這下毒,難道不能做得隱蔽些嗎。這樣明目張膽,當真好嗎?
他正想着究竟怎樣的表現纔算正常時,里正適時開口道,“沒錯,這酒中咱下了毒,但壯士無需擔心,不過是給咱的一個保證罷了。”
里正十分貼心地拉着他的手坐下。
“你想啊,你這一去,萬一不小心帶進什麼不該帶的人,或是對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那咱這一大家的人該怎麼辦呢?”
里正的手越發用力,似乎是在逼迫他認同一般。
董禮佯裝生氣,“既如此,那小的不入你這勞什子戶了!那有這樣用性命做生意的!”
里正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勸道,“哎,壯士,你想想你在外頭哪有咱這裡頭的好日子呢?再說了,這毒,你回來了,便什麼事都沒有,你還信不過我不成?”
董禮正欲摔掉酒杯,卻發現那窗紙處赫然浮動着些許執矛的影子。想來他們早有兩手準備,成不成,都是得答應了。
董禮只得飲下那酒,不得不說,味道還算是極好的。
見他聽話,里正拍了三下手,立刻門後進來二人。
看模樣,倒像是那演武場中的二小兵。
只是他們如今作農戶打扮,倒讓人有些模糊了先前的樣子。
“壯士,且記下他二人的長相,明日咱便派他們護送你回去。”
呸!
董禮心中暗道,這哪裡是什麼護送,分明是變相地監督吧。
但面上卻少不得歡天喜地地應下了。
莫名其妙被拉了壯丁,董禮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里正吩咐之後,那二小兵便寸步不離跟在了董禮身後。甚至連出恭如廁,都亦步亦趨。
到了夜間,更是守在董禮門口打地鋪。
身在異鄉,董禮只能忍氣吞聲。
夜深人靜之時,他這纔敢將懷中的絲帕掏出來仔細揣摩。
可就着月色看了許久,他也看不出什麼端倪。那上頭,分明繡着一副老翁垂釣圖,不知楚姑娘單單將這東西留給她是做什麼用的?
難不成有什麼機關?
董禮一個激靈,水泡火燒,皆試了個遍,也不見這絲帕有什麼異樣。
“再試兩次,怕是都要毀了。”
望着那早已皺巴巴的絲帕,董禮這才罷手。
只能等着明日出了這山谷,再另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