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地挑了一處地方,兩人坐下時,我的手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狠狠地攥在一起,爲什麼不拒絕他的邀約,爲什麼要來這裡,不是已經說了麼,不再去愛他?
小二見兩人都衣着不凡,並未怠慢,靜靜地將茶送上,退了出去。是個有眼力勁兒的人,會成大事的。
“本王此次約閣主前來,是想知道,閣主的具體安排。”慕醉皺眉看着有些渾濁的茶水,端起,復又放下,臉上是有些擔心的臉。
我凝神望着茶盞,淡褐色的茶盞看上去有些上不了檯面,“安排就是,保你平安。這是先前便約定好的,怎麼,送得出苜蓿的人,要反悔?”至於其他人,其他事,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不知,若是本王另外邀請閣主,價錢自然會比苜蓿更有價值。”他淡然地說道,話語卻多少令我有些驚訝,“本王可以答應你三件事,任何事。”
我的目光終是從茶盞上轉到他的臉上,呼吸一窒,任何事?“不如本尊來猜猜,烈夙王要本尊做什麼,要救那個女人?衝冠一怒爲紅顏,是不是?”淡淡地聲調聽不出什麼情緒,其實,只有自己知道,心裡的酸澀。那樣一位帝王的承諾,無限制的承諾,只爲了卓曖的平安。
慕醉的眉頭顯然蹙了起來,對我的話沒有否認。“本王要做什麼事情,還不需要閣主來指教。”
我“呵呵”的冷笑着,“慕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承諾,無限制的承諾,本尊會利用的很徹底,或許會越過你的底線呢,怎麼辦?”若今天不是我,而是另一人,那麼此刻或者未來的某一刻,我不敢想象慕醉的下場,雙手狠狠地掐住手臂,纔沒有站起來拂袖而去。
“本王既然這麼說了,那麼便想到了一切可能。閣主只需說一聲,答應或者不答應?”臉色真是陰沉到極致,緊繃的面色讓人感到寒氣陣陣。
我止住了笑聲,雙目盯着他,“剛剛烈夙王是說,任何事?”
“是,任何事。”
我復又展開笑顏,緩緩道:“慕醉,你以後會發現的,今天你爲那個女人做的一切,都不值得。”頓了頓,見他的臉上瞬間閃過一抹異色,纔開口:“那本尊便應了你的要求。”待到那天,你慕醉會不會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爲?甩袖離開了茶樓,不願再理那桌子旁邊的男人。
次日,月影回報說,沒有找到那個女人,葉楓的隨行裡沒有發現卓曖。
其實,早就該料到,是找不到卓曖的,她此時此刻,豈會讓我找到?她的計劃成功,應便是萬萬人之上,計劃失敗,那麼……便生不如死。依着慕醉的性子,他會饒過背叛他的卓曖?不過也許呢。
“既來之,則安之。她豈會讓你找得到?”冥隱的衣衫終是換了一襲純白鑲金邊的袍子,只是,與我這個只見過他着紅袍的樣子的人,委實彆扭了些。
我點點頭,“那便等着吧,終有一日,她會出現的。”用精心雕刻的銀簪挑了挑焚香爐子裡的灰燼,尚未燃盡的香閃着微微的紅光,看上去那麼的脆弱,似乎下一刻就要熄滅一般,室內古樸溫潤的香氣更加濃郁,“師兄還是換回原來的紅衣吧,這與你……不合。”
“青蕪你是在言這一身白袍麼?若非你那日說紅袍太刺眼了,也不至於着這白袍,自己也覺得彆扭了些。”他以扇抵額,一臉無辜着實讓我有些忍俊不禁,“不過,青蕪覺得什麼樣的袍子好看?”
腦子裡“轟”的一聲響過,留下的卻是慕醉身着一襲黑袍,徐徐而來的清冷,下意識地呢喃着:“墨色……”等到意識自己說了什麼,想了什麼時,已經看到冥隱冷了臉,頭疼地閉上眼,卻在下一秒睜開了眼睛。
“小姐,小姐,開戰了,雙方開戰了。”綾綃突地說道,“已經交上手了,葉楓尚未出現。”
雙目的光幾乎迸射出來,事先,他並沒有通知我要開戰。看來是對我那天的話生了氣啊,還是肯定我的能力,能知曉萬事萬物?
我的手一抖,葉楓還未出現,意思是,很有可能與卓曖在一起?“去戰場,現在。”我將手爐放下,慌張地扯了一件猞猁裘,推開門往外掠去,驚得冥隱和綾綃也跟着趕來。
待趕到戰場附近的山丘上,舉目望去,只有殺戮,和鮮血遍地,那些血流下來,滲入泥土裡,將褐黃色的土地逐漸染成鮮紅。
在人羣中看見了那人的背影,一身黑色的戰袍,將他的人烘托的愈發氣概盛世,幸好無人能近他的身。“吩咐下去了嗎?”我冷靜下來後,從綾綃手中接過了手爐,總算是讓我的手心有了些溫熱。
“已按照小姐的吩咐去辦了。”綾綃微躬身回道。
也許葉楓現在在勃然大怒吧,那麼一支秘密軍隊,被人毀了,是什麼感覺?合沐王宮的倚仗嗎,那就倚倚看吧。
“哦,對了,我忘記跟你們說了,烈夙王又下了一筆單子,只要我們護好那個女人,無償爲我們辦三件事,任何事。”立於身後的殘影等人身體均是一怔,不可置信。
我皺眉看着身後的殘影,身上的那種殺氣爆發了出來,雖然一瞬間便又收了回去,但我感受到了,他的殺氣是衝着——慕醉而去的。收回眼,既然殘影還知曉要收回殺氣,那眼下就不會出什麼問題,回去再言其他。
看着越來越多的人往慕醉那邊涌去,“讓人護好慕醉便可,至於其他人,無需注意。適當地,可以做做樣子。”不是讓我護着卓曖麼,其實哪裡需要我來護着,葉楓捨得對這麼好的棋子做什麼嗎?
“是,閣主。”
無意間地一瞥,竟然發現了在一旁督戰的葉楓,看着他揮揮手,心裡驟然緊縮,一名女子突兀地出現在那古樸的城樓上,沒看錯的話,那是——卓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