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
雖然現在丁小橋家有了一點錢,可是到底也是不敢頓頓吃肉的,幾個正在長身體的孩子早就饞肉饞得不行了,現在聽得打了一頭野豬,怎麼可能不高興,特別是丁七郎更是一把就抱住了丁修節,饞得口水都流了下來:“爹,我們是不是有肉吃了?是不是?”
丁修節看了一眼米氏,米氏捂住了嘴,轉過了頭就扎進廚房裡去端剛剛煮好的白菜去了。丁修節不動聲色的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用力的點點頭:“可不是,我們這回有肉吃了呢!”
“太好了太好了!有肉吃了!有肉吃了!”丁七郎興奮的一邊拍手一邊跳着。
孩子們的歡樂總是能讓大人們心酸不已。明鴻光見丁修節和米氏兩口子那隱忍的樣子,也能理解他們的心情,於是上前輕輕的拍了拍丁修節肩膀,笑呵呵的說:“快點吃飯吧,還得去找人呢!”
上河村邊上的林子裡深得很,平日裡自然有不少的野獸出沒,村子裡面因爲沒有獵戶,所以都很少去山上,現在丁修節一說他和明鴻光弄了一頭野豬,村子裡的漢子們都激動了,各個都拍着胸脯要去幫忙。
不過人太多了怕有什麼危險,最後只去了幾個跟丁修節和明鴻光關係好的漢子。
這一次上山雖然米氏還是有些擔心,不過更多的是期待。
因爲丁修節家的院子小,所以這殺豬的地方就選到了丁風兒的新家。
丁修節他們前腳剛走,米氏和丁風兒就將才來的菌子放在炕上用小火烤上,便帶着四個孩子將房門一鎖上丁風兒新家去收拾了,這殺豬可是要準備不少東西呢。
昨天張氏鬧得那一通,回來之後當然又被老丁頭一陣的訓斥,不過張氏又哭又鬧,弄得老丁頭的訓斥最後也是草草結束,不過他生氣,今天一大早連話都沒有跟張氏說,就出門去找幾個年紀相仿的老頭子玩去了。
見老丁頭不搭理自己,張氏心裡越發的氣悶,可是又找不到發泄的地方,只能尋着劉氏的錯處好一通的亂罵,只不過劉氏可比不得米氏跟羅氏那麼脾氣好又不頂嘴,她就是一個皮厚的,見張氏罵自己,只是笑眯眯的來了一句:“娘,爹不搭理你啊!”
只是這樣一句話就將張氏所有的話堵得死死的,讓張氏更加覺得憋氣了。
丁修節雖然圍了院子,但是跟老丁家也是隻隔一堵牆,他們早上要去擡野豬的事兒自然是瞞不過張氏的。張氏一聽丁修節要去山上擡野豬,可是坐不住了,要知道,她也是很久不曾吃過肉了,嘴裡饞得很呢,再一看丁月兒丁雲兒也有些動容,特別是丁月兒立刻就撒嬌着要吃野豬肉,更是讓張氏下定決心讓丁修節弄一大塊豬肉來好好的吃一頓才行。
不過,因爲昨天她纔去了丁修節家鬧了一通,現在讓她再去她有點拉不下臉,於是便找來了劉氏去丁修節家要豬肉。
劉氏也一早就聽說了丁修節他們弄了一頭野豬,自然心癢不已,正想着就算張氏不去要豬肉,她自己也要去要一條子肉吃,現在一聽張氏的吩咐,哪還有磨蹭的道理,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活上丁修節家去了,不過去得晚了一點,丁家到處都鎖了門,劉氏心裡遺憾。
不過她的眼睛尖,臨走前發現丁修節家的廚房沒有鎖,連忙就進去一看。只見廚房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各種事物也歸置得整整齊齊的,掛在牆上的菜簍裡有兩根沒有吃的黃瓜,劉氏摸了下來,擦了擦就往嘴裡塞。然後一邊吃着黃光一邊將廚房裡的所有鍋碗瓢盆都掀開看了,希望能找到點好吃的。
別說還真是讓她找到了。
鍋裡的笊籬之下還放着半盆麥面饅頭,足有七八個,劉氏眼睛一亮,臉上掩不住的笑容。現在家裡可都是她在做飯,她算是知道了張氏到底有多小氣,連一頓飯用多少的油都要算過,一滴都不能浪費,吃的口糧更不要說了,基本都是稀的,哪有什麼乾糧。
現在面對着這半盆的麥面饅頭,她的口水都要下來了。幾口就將黃瓜塞進嘴裡吃了,她立刻就將這些饅頭盡數都放進了自己的圍裙裡,然後將圍裙一兜,快步的離開了這裡,回家去了。
給了在家裡幹活的丁小閣和丁小亭一人一個麥面饅頭,自己又吃了一個之後,劉氏將剩下的饅頭都藏進了自家的屋子裡。收拾了一下,特別是伸出手指頭將粘在牙齒上的饅頭都給打掃乾淨了,這才往上房去了。
張氏一聽米氏一家不在,還鎖着門,那叫一個火冒三丈,她不停的用手垂着自己的胸口道:“賤人啊賤人啊!我昨天都這麼說了,居然今天還敢鎖門!我遲早要讓她好看!”
與此同時,正在丁風兒家院子外搭土竈的米氏沒由來的打了一個寒戰,丁五郎問:“娘?你冷啊?”
“沒呢,就是打了個寒戰,沒事,幹活去吧!”
晌午過後,來丁風兒家幫忙的人越多來越多,畢竟村子裡還真沒有人見過野豬呢,個個都想着來看熱鬧,丁小橋甚至看見了杜開霽那一羣半大野小子,不過她可不想跟這個傢伙對上,只當沒有看見。而丁風兒和米氏邀請了幾個相熟的媳婦在廚房裡將各種材料準備好,只等着野豬回來就開火。
上山的幾個漢子,那都是幹活的好手,一把子的力氣,饒是這樣,將這頭野豬弄下來也廢了不少的力氣。將這豬擡到了丁風兒家的院子外面的時候,這七八個漢子一個個全部都累得癱在了地上。
丁小橋連忙湊上前去看,嗬!果然是個大傢伙!
那頭野豬渾身長着粗粗的黑毛,油亮油亮的,側身躺在那裡,看起來居然比大順家那頭老母豬還要大,巨大的腦袋,長長的獠牙兇狠無比,脖子上有幾個已經幹掉的血窟窿,四隻粗壯的蹄子上沾滿了泥巴和雜草,身上還有幾道傷口,可見這野豬死得也不算痛快。
人家說,這樹林子裡面一豬二熊三老虎,其實最厲害的根本就不是老虎,而是野豬。望着這野豬的樣子,丁小橋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她可以想象當時丁修節三人經過了一場什麼樣的惡戰。
“這豬真大,起碼也有個四五百斤。”被請來殺豬的劉屠戶看着這頭豬也忍不住嘖嘖讚歎。
其實,準確來說,並不是請劉屠戶殺豬的,而是請劉屠戶來分豬的,畢竟這野豬在山上已經就死了。
院子外面的土竈上,大鍋的水已經燒開了,劉屠戶站在桌子邊上,幾個幫忙的漢子一瓢一瓢的舀出了滾開的水澆宰了那野豬的身上,等到被燙得差不多,劉屠戶操着刀就上去,快速的颳起了豬毛來。這時候還有漢子在邊上澆開水,一直要等到劉屠戶將那豬身上的毛都被褪乾淨了,才又舀了些熱水將豬上下都沖洗乾淨了一遍。
而這個時候就要開始破豬了,劉屠戶換了一把尖屠刀就上了桌子邊,駕輕就熟的開膛破肚,切肉分骨。那血粼粼的場面讓圍觀的孩子們個個都矇住了眼睛,饒是那平時野慣了的小子,也嚇得不敢睜開眼睛。
跟孩子們的膽戰心驚不一樣,大人們的臉上可是一個個都浮現出驚喜的表情。畢竟,一般家裡養的豬最大就三百多斤,像是這麼大的豬可真是沒有見過。
一個漢子提着一個大桶接在那豬肚子的下面,劉屠戶破開了肚子,幾下就將一肚子的下水給弄了下來,裝了滿滿的一桶。
那漢子便提着那一桶下水朝着後院走去,一般在村子裡豬下水是不會拿來吃的,只要問問主人家的女人要不要,若是不要的話就會被倒掉。
不過丁小橋早就瞧上了那巨大的兩片豬肝和那一大堆的豬腸子,嘴裡饞的厲害,她可好久好久沒有吃過熘肝尖了,滷肥腸還要爆炒肚頭了,前世的那些味道現在似乎就在嘴邊亂竄,饞得她口水都要下來了。
她連忙就跟着那個漢子進了廚房,只看見一廚房的婦人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忙得熱火朝天。丁小橋看見了米氏,連忙湊過去,羞羞答答的說自己想吃豬下水,米氏頗有點不適宜的皺了皺眉頭,她不是不會做豬下水,可是那個味啊,她真是受不了。
丁小橋見狀連忙說自己會幫忙洗,米氏這才答應了。
於是那漢子再問這豬下水要不要的時候,米氏就出聲留下了這一桶的豬下水。
丁小橋去跟兄弟姐妹一說要吃豬下水,讓他們也幫忙打整,丁小樓、丁五郎、丁七郎的臉都黑了。不過最後還是經不住丁小橋的央求,幾個人硬着頭皮提着那一桶豬下水往丁風兒家後院後面的小溪走去。
杜開霽早就在來丁風兒家的時候就看見丁小橋了,不過,丁小橋好像沒有看見他,這讓他有些不高興。不過,儘管如此,他是時時刻刻的注意着丁小橋,現在見丁小橋跟着自己家兄弟姐妹提着個桶朝着院子後面的小溪走去,也忍不住好奇,叫上了幾個人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