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脣色微微抽動了下,咧嘴笑道:“師弟,如今我的身份可不比在相府,好歹也算是個主子,誰敢欺我?”
林北瞧都未瞧她,冷笑道:“你不過是個外頭的,如今得了太后,侯爺的寵,難勉成了旁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別人不敢說,那李鳳津豈是個心胸寬闊的。”
林西閉了閉眼睛,隨即睜開,一改往日嬉笑之色道:“她便是不來找我,我也是要找她的,欺我師姐,令她身陷囫圇,我豈能讓她好過。”
“哎啊,誰又打我!”林西頭上吃痛,慘號一聲。
“能的你?”
林南憤懣道:“少給我惹事生非。老老實實在侯府呆個一兩年,好好的幫師孃儘儘孝道。完事了早點滾回家,沒的讓人一顆心總記掛着。”
林西捱了揍,哼都不敢哼出聲,忙陪笑道:“師姐,好師姐,你放心,我見了她饒道而走,這總行了吧。”
林南見林西的態度還算誠懇,頗有悔改之意,方纔收了怒色,將剝好的桔子塞到她手中。
林西低下頭,盯着師姐白玉般的盈盈臉龐,笑得一臉的討好。
林南如何能真怒,撫着師妹的手,細細說起各自身邊的瑣事。兩人久未見面,只三言兩句,便好得似一個人是的。你往我嘴裡塞一瓣桔子,我往你嘴裡塞一片甜瓜。
林北含笑看着她倆,修長的手指捻起棋子,似在考慮下一步該如何走,又像是在凝神靜聽,一如往昔那般。默默守護。
……
莘國,長門宮。
李太后打扮得雍容華貴,嘴角微微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從眼角溢出。
“今日把相爺請來,哀家也不拐彎抹腳,只想問一下,貴府大少爺的婚事。”
高則誠聞言。目中光芒閃過。算算日子。今日是那逍遙侯解禁足之日。下朝後,太后藉口商議國家大事,把他留住。那時他心頭便已明白大半。
果不其然,他前腳剛入長門宮,後腳逍遙侯已隨之而入。兩人打了個照面,各自按步就坐。
高則誠微微一笑。起身回話道:“回太后,犬子婚事尚未定奪。正在……相看着。”
“還在相看啊!”李太后拖了長長的調子,眼角餘光向逍遙侯看去。
李英傑會意,忙起身道:“高相,上回府中設宴。我那不成器的女兒口出狂言,還請相爺不必放在心上。”
高則誠口氣淡然道:“貴府小姐天真活潑,卻是性情中人。”
李太后心下一嘆。事情果然是不成了的。這世上形容女子,無非用溫柔賢良。聰明伶俐,知書識禮,平和恭順等詞,這性情中人四字,已是相府給了侯府極大的臉面。
李英傑心下早知,相府必不會娶女兒李鳳津爲妻,聽這話倒也不覺意外,臉上半分詫異之色也無,笑道:“多謝高相誇獎。還有一事,高相需受我這一拜。當日我帶人入高府尋人,高相寬宏大量,允我四下查看,這份恩情銘記在心,深不感忘。”
李太后笑道:“侯爺這一聲謝,太過簡薄,依哀家的意思,需得設了宴席,擲重其事的謝一謝,方是正理。”
高則誠想着這些日子心頭的疑慮,擺手道:“小事而已,不足掛齒。侯爺尋得親人,可喜可賀。有句話,不知當不當問?”
“高相請講!”
“侯府外孫女,瞞了身份,遮了真容入相府,不知所謂何事!”高則誠索性將話挑開。
不等李英傑回話,太后輕咳一聲道:“這話我已替相爺問過那孩子。孩子說她與父親賭輸了賭約,不得已賣身進相府。因長相靈秀,遂用麪皮遮了真容。哀家猜測,那孩子的父親原是江湖人士,許是年輕時曾結下過什麼樑子,怕他過世後,有人尋仇,遂用打賭的方式,令其往相府避世。”
高則誠心中一動,這話聽着,似乎合乎邏輯,只是這其中有幾分真意,未盡可知,遂淡笑道:“原是如此。”
李太后目光悠悠,笑道:“當日相府一把火,不知相爺查清與否?那孩子與我說,她差一點,便命喪大火之中。”
高則誠不知太后何故問起這事,細思之下,不禁暗暗有幾分驚心,遂笑道:“回太后,當日大火,原是府中幾個賤婢嫉妒林西所爲。那幾個賤婢其中一個已得了報應,命喪火海,另幾個都已發賣了出去。”
李太后目光驟然變冷,淡淡道:“小小賤婢,就有膽子敢殺人放火,相爺還需約束着府中的奴僕纔是。”
高則誠目光深邃的看了身側的逍遙侯。
那林西不過是侯爺在外頭的私生孫女,也並非什麼重要之人,奇怪的是太后不僅將她留住宮中三個月,此番問話,似有替她出頭的意思,這其中頗有幾分匪夷所思。
“太后放心,臣定會約束府中奴僕。”
不等太后答話,高則誠語有深意道:“俗話說得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孩子遭此一難,偏入了太后的青眼,真是應了這俗話。”
李英傑一聽,心跳漏了幾拍,暗道必是太后護得太過,惹得高相起了疑心,忙掩飾道:“這孩子的祖母若是在天有靈,知道太后如此照拂她的後人,定會欣慰當年她與太后的手帕之交。”
李太后何等人也,一聽李英傑這話,頓時打了個機靈。
眼前所立之人,並非等閒之輩,乃是一國之相,先帝欽定唯一之輔佐大臣。此人年紀輕輕高居相位,最善察言觀色,以微見著。倘若自己一個不察,露了蛛絲馬跡,那……
李太后心中一動,忙順着侯爺的話道:“哀家與她交好一場,原以爲……哪知道……罷了罷了,往事不必再提。侯爺需好好看顧好她的後人,方對得起她當年的一片情誼。”
原是如此!高則誠微疑的目光,瞬間清明。
李英傑見狀,長出一氣,拖着微胖的身子,跪下謝恩道:“臣謹尊太后懿旨。”
……
“師姐,你是說二丫她如今在咱們家?”林西紅脣微啓。眼中驚色一片。
林南臉露嬉笑。下巴朝林北擡了擡,道:“送走了又跑回來了,非要跟在師弟身邊。說做個粗使丫鬟也使得。”
林西斜乜着眼,不住的去瞧林北,慢慢的伸出手,指尖劃過他的眉心。搖頭嘆息道:“妖孽啊妖孽,師弟。又一個良家女子,淪落到你的手裡。”
微涼的手指帶着細膩的觸感,不經意的在皮膚上劃過,林北捻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頓。笑道:“當着十二孃和鐵蛋的面,已把話說清楚。若不然,無論如何也是不敢把人留下的。”
林西託着腮。意味深長感嘆道:“嘖嘖嘖,正所謂近水樓擡先得月。師弟啊,你這朵桃花風姿絕世,可得悠着些。”
林北眼中閃過光芒,淺笑道:“小師姐在擔心什麼?”
呃!
林西悚然一驚。對啊,她在擔心什麼?真是鹹吃籮卜淡操心,人家瓜田李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關她毛事。
像她這種唯恐天下不亂,愛聽誹聞八卦的人,且有深厚定力的人,就算這兩人脫光了妖精打架,被她撞見了,也應該道一聲“繼續,繼續”,然後學着師姐的模樣,搬張小板凳,觀而不語。事後才稍作點評,方顯色女本性。
林西甩甩頭,笑道:“二丫那個哭功,我是怕你到最後,在她眼淚的紛飛中,舉了的白旗。”
林北嘴角高高上揚,定定的看了林西兩秒。
我擦,林西渾身一顫。
這廝何止是妖孽,簡直是禍害。一雙桃花眼放電的功夫,簡單無人能比,林西又甩甩頭,心道好在她是見過世面的人,若不然,把持不住,還不嗷嗷的撲上去。
林北如願的見到了,那雙黑色眼睛中的波瀾,脣邊浮現一絲淡笑,淡得有若天際那一縷浮煙,若不細看,幾若無。
林南未曾察覺到兩人的神色,自顧自道:“今兒在這裡用罷用,就徑直往家裡去,十二孃唸叨你很久了,順便看看你自個的院子,我與師弟可是費了一番苦心。”
林西喟然而嘆道:“這得花多少銀子啊?師弟,你沒去賣血吧?”
林北目光落在她托腮的手上,深吸一口氣道:“尚且不必,以後便不好說了。”
林西聞言,秀眉一挑,笑眯眯的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往林北跟前一送。
“這裡是十萬兩,爲了不讓師弟賣血養活一家人,我就大方的作點貢獻。”
十萬兩?
林南倒吸一口涼氣,搶過銀票數了數,驚道:“你哪來的銀子?”
林西抿脣一笑,如同孩童偷吃了糖果,樂滋滋道:“是侯爺給的,說是這些年讓我受委屈了,給點私房錢彌補彌補。我放着也是無用,倒不如讓師弟打理,將來也好讓師姐的嫁妝豐厚些。”
“逍遙侯,好大的手筆!”
林南感嘆:“一出手,就是十萬兩,小西啊,這般看來,他應該是對你不錯的。”
“何止不錯,簡單就是好!”
林西嘆道:“吃穿用度,丫鬟婆子,俱是最好。好得連我自己都有些詫異。畢竟,我不過是他私生女的女兒,怎麼說也是隔了輩的。不過至少說明一點,當年他與我的外祖母啊,只怕是愛得死去活來,山崩地裂。”
“除了侯爺,府中其它人待你如何?”林北眼底深藏着一道不可敘說的暗涌,一針見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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