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蹲在地上做什麼,還不快來,表哥正在說他們雪中打獵的趣事呢!”
“來了。”
“哥,你跟那個丫鬟說什麼呢?”高茉莉朝林西藏身之處看一眼,面色不豫道。
“噢,有個丫鬟摔了個屁股朝天,我瞧着又笨又蠢的,呵斥了幾句!”高子瞻閒閒道。
高茉莉撲哧捂嘴笑道:“理個笨丫鬟做甚?”
高子瞻漫不經心道:“不僅笨,還長得醜!”
高鳶尾聽得這邊聲響,忙走近了笑道:“大哥,大姐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高子瞻輕咳一聲,笑道:“我這個妹子,只一會見不到她哥的人,就惦記 ” 。不過是去了趟如廁,便大呼小叫的。三妹,這裡風大,咱們往亭子說話。”
高茉莉嗔笑着瞪了長兄一眼,高子瞻一臉寵溺的看着妹子,不由伸手撫了撫她蓬鬆的髮髻。
高鳶尾眸色一沉,心中陣陣酸澀,忙掩飾道:“大哥,大姐先請!”
旁的心思,旁的什麼心思?林西厚道的不欲深想。
人啊,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好。別以爲出身好,長得帥,家財萬貫,就覺得全天下的女子都會看上你,也有那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
她林西便是頂天立地的那一個!怪道她這兩天夜觀星象,掐指一算,算出這兩日要防小人,果然靈驗啊。
哼,視掃今日高府,能把戲演得這般俗裡透着粉,粉裡透着花的,除了她林西外,無人能望其項背。林西得意的欲仰天大笑三聲。
林西的演技,除了天份外,多半歸功於他的老爹。
林西從小身子弱,偏老爹是個習武之人,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無一日綴。
林西懶得像頭豬,讓她頂了個星星月亮早起練功,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因此,她想了無數辦法逃避練功。
比如今兒裝個肚子疼,明兒裝個胃疼,後天裝個腦袋疼,總而言之,只要一練功,她林西身上哪兒哪兒都疼。
就這樣,裝着裝着就練出了演技。剛開始幾個月,老爹從她薄弱的眼神裡還能看出幾分真假來。到了後來,嘿嘿,林西的演技從牙齒武裝到眼睛,老爹就再也沒有懷疑過,逢人就說,我家這閨女,身子弱。
至於林西那幾下花拳繡腿從何而來?說來辛酸,這全都歸功於……
“林西,大冬天的,坐在地上幹什麼?小心着涼!”
林西朝着紫薇露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心虛的問道:“紫薇姐姐,你剛剛去哪裡了?”
紫薇氣笑道:“我內急,跟你說了兩回,你只顧着拿了根破樹枝在地上畫圈圈,這會子倒問我去哪了?可讓我說你什麼好?”
林西:“……”
……
“三叔自十五歲後,便四方遊學。不僅走遍了莘國的大江南北,還去過居北的魏國,居西的岐國,廣收天下門生,連魏國的三皇子都拜在其門下。我三叔總說書讀萬卷,不如路行萬里,並常把他一路的所見所聞說與弟子聽。但凡三叔講課,我們師兄們便最愛聽。”崔瑾辰講到興奮處,神情稍稍激動。
當今四大世家的崔家出過很多傳奇人物,既有傳下絕世家訓的崔家夫人太爺,又有名滿莘國的一代大儒崔家夫人爺。到這一代,崔家又出了個傳奇人物。此人物便是崔瑾辰的三叔崔榮澤。
崔榮澤也作那教書育人之事,只這人素有佐性,不愛做那錦繡文章,只喜遊歷四方,然後把所見所聞授課給弟子。因此頗得弟子愛戴。
弟子中有那用心之人,把老師的見聞記錄下來,相互傳閱,久而久之,便流傳到了坊間,因而一舉成名。
高家的諸位少爺,小姐早就對這位傳奇的三舅舅心向神往,好不容易崔家來人,便纏着瑾辰講那其生平傳奇。
“表哥,子眗此生最敬重這樣的人,若有機會,定要拜倒在三舅門下,聽其授課,方爲人生一大快事!”高子眗心潮澎湃。
“我只恨自己是閨中女子,困於內宅方寸之間。我若身爲男子,必跟三舅舅一樣,且不說仗劍走天涯,便是路行千里,也不辜負來這世上一遭。”高錦葵手託香腮,眼有憧憬道。
“二妹果然有鴻鵠之志!”崔瑾辰含笑讚道。
高紫萼面帶冷笑,輕輕的把臉撇了過去,“姨娘說,女子還是貞靜悠閒纔是正經!”
高子眗聽到自家妹子冷不丁的冒出的話,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裡的玉佩。
“表哥,你快與我們說說舅舅在路上的那些個閒聞趣事。我最愛聽了!”
高茉莉今日穿淡粉色圓領薄緞直身長襖,下着米白雲綾長裙,素淨的臉上帶着淡若秋水的微笑,顯得人淡如菊。
“茉莉,表哥講了半個時辰,連口茶也沒顧上喝。有道是來日方長,等表哥得空了,再說與我們聽!”
“哥!”
大小姐一跺羊皮小紅靴,嬌聲嬌氣道:“你就是想把表哥拉到書房裡,好關起門來說悄悄話。可人家真的很想聽嘛!”
高子瞻無可奈何的看了瑾辰一眼,苦笑道:“表弟,你瞧瞧,這丫頭的性子……”
瑾辰笑道:“咱們這樣的人家,姑娘家嬌寵些也是正常。我家那幾個妹子,子瞻若有機會見到,就知道更難纏。”
高鳶尾持繡帕的手一僵,想着旁人都有父母兄弟可以依靠,而她卻……高鳶尾眸色漸暗,氣息略略有些不穩。
崔瑾辰似笑非笑的把目光落在三小姐身上,白底紅花直身長襖,眉如遠山,鼻膩上瓊指,脣似紅凌,精緻的臉上眉間點點清愁,越發顯的柔弱似風。
他清咳一聲,淡淡收回目光,笑道:“聽得多了,倒也不足爲奇。左不過是些人情風俗,奇聞趣事,再不就是些驚險偶遇。倒也不是爲兄不願多說,卻是口乾舌噪的,不如我與你們講一個三叔十幾年前最驚險故事。”
不等高茉莉開口,那高子眗便搶了話道:“表哥快說,我最愛聽這些!”
高錦葵盈盈起身,端起茶盞,輕輕一送,奉到子瞻手邊。
“表哥,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高紫萼見被她搶了先,忙靈機一動,笑道:“表哥,我給你剝個柑橘,最是清熱解渴。”
崔瑾辰朝高子瞻遞了個眼神,得意的先接過茶,輕啜幾口,又吃了幾瓣柑橘,才含着笑,慢悠悠的從袖子裡取出一方錦帕,從容的擦了擦手。
高子瞻嘴角微翹,把目光落在別處。
“按三叔的說法,事情發生在十二年前。那年寒冬,天氣格外的冷,雪飛飛揚揚下了數十天。三叔從魏國遊學歸來,剛入莘國境內,途經一座大松林,卻見三十四個山匪,手中提着明晃晃的刀,飛撲下來。”
高家姑娘們哎啊一聲,臉上俱有驚色。
“三叔遊學,素來只帶一個小廝,一個護衛,輕裝簡行,勢單力薄不得不束手就擒,只暗暗期盼那些個匪人拿了錢財,勿傷性命。哪知那些山匪奪了錢財,尤不滿足,見我三叔錦袍玉冠,必是個有錢之人,便想把他扣下當人質,撈筆橫財。”
“這些歹徒,既得了錢財,就該放人,卻還想得寸進尺,真是貪婪無比。”高子眗一臉憤恨,雙手握拳道。
“刀口上舔血過活之人,哪有不貪不婪的,取人性命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手起刀落,輕而易舉的事。”崔瑾辰嘆息道。
“表哥,快說下去!”茉莉神情緊張的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