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正領着樑媽媽並珊瑚幾個在屋裡與傅城恆收拾行囊,曉春急匆匆走了進來,行禮後稟道:“夫人,王妃娘娘來了!”
“姐姐來了?”孔琉玥忙放下手上的活計,便要接出去。
就見晉王妃已被金珠玉珠簇擁着,徑自走了進來。
孔琉玥忙領着屋內衆人上前行禮,“早知道姐姐今兒個要來,我就該在祖母屋裡多等一會兒的,也省得累姐姐親自走這一趟。”
只是未及拜下,已被晉王妃一把攙了起來,道:“自家人,理這些虛禮做什麼,便是方纔你在祖母那邊,我也要過來的,弟妹還是快起來,我們說正事要緊!”說完命金珠,“讓人把本宮帶來的東西都擡進來。”
“是,娘娘。”金珠應聲而去,很快便領着兩個婆子擡着一口箱子走了進來。
晉王妃等不及命金珠動手,自己已上前動手打開了箱蓋,與孔琉玥道:“這些都是我讓人去御藥房拿來的珍貴藥材,弟妹給煦之都包好了帶上,以備明兒不時之需。”
早有珊瑚知機,給晉王妃行過禮後,便飛快去外面沏了茶進來,孔琉玥親自接過,奉與晉王妃後,方上前看起那些藥材來。看過之後,她不由苦笑起來,“姐姐,這些藥材的確珍貴,不過,只怕用處不大。”
一旦上了戰場,刀箭無眼,將士們只可能受外傷,到時候最需要的便是止血消炎防化膿的藥,可晉王妃準備的這些藥材,像人蔘還好,多多少少還總有派上用場的可能,像什麼雪蓮靈芝鹿茸這些,說句不好聽的,可就真是毫無用處了。
“用處不大?”晉王妃有些怔忡,“可是這些藥材都很珍貴,價值千金呢!”
孔琉玥笑了笑,“這些藥材的確價值千金,卻只能養身,不能救命,一旦上了戰場,只怕還不如香灰來得有效,——香灰至少可以暫時止血,姐姐不如,還是帶回去的好?也省得路上攜帶不方便。”還有一句話沒有說,怕晉王妃聽了心裡不受用,這些藥材都是富貴人家用來養身的,對於那些大多出身貧寒之家的戰士們來說,只怕有,還不如沒有的好,因爲這些東西的存在,只會提醒他們當他們在戰場上拼死殺敵以命相搏之時,那些生來便高高在上的貴族們指不定仍一如既往在花天酒地、醉生夢死!
不過想歸這樣想,連她自己在爲傅城恆準備藥材時,都未能免俗的準備了少量一些人蔘鹿茸天麻之類的,就是怕的將來有一日傅城恆要用時卻沒有,她自己都雙重標準了,又有什麼立場要晉王妃將這些藥材帶回去呢?只怕她未必情願。
果然就見晉王妃的臉色攸地沉了下來,道:“弟妹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就因爲這些藥材攜帶起來不方便,就不給煦之帶了?萬一……,到時候有急用時,可怎麼樣?況又不是讓他自個兒帶,自有小子和親兵帶,你擔心什麼?”
孔琉玥微汗,就知道晉王妃會誤會自己的意思……她忙笑道:“姐姐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並不是說不給侯爺帶,而是覺得不必帶那麼多,一來帶了也未必有用,二來侯爺雖是主帥,但他向來身先士卒,與將士們同吃同住,讓他知道我們給他準備了這麼些藥材,只怕未必肯帶上。實不相瞞姐姐,我其實已經爲侯爺都打點好了,止血的、化瘀的、活絡經脈的、拔毒化腐的……姐姐請隨我來。”
說着帶了晉王妃至裡間,指着靠窗榻上一堆東西給她看,“姐姐請過目!”
晉王妃見榻上的東西分門別類,都用紙包着,隨意打開一包,聞着像是三七,再一細看,才發現包着藥材的紙上還有字跡,詳細的寫明瞭用法用量,又寫明瞭其與哪些藥材可以共用,與哪些藥材藥性相沖。
大略數了一下那些藥材,見約莫有二十幾包,涵蓋了艾草、薑黃、柴胡、連翹、地黃、血竭……等等各式各樣幾乎所有雖常見,卻必不可少的藥材,且都如方纔那包那樣,在外包的紙上將其藥性用量寫得十分詳細,顯見得費了不少的心血,晉王妃容顏瞬間大霽,語氣也不自覺緩和了許多:“還是弟妹你考慮得周全,我考慮得畢竟太片面了些。”
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怨,“說來都怨你姐夫,整日家的不着家,害我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不然又怎麼會鬧這樣的笑話兒?”
孔琉玥聞言,忙笑道:“姐姐要打理那麼大個王府,要照顧世子和郡主,還要時常進宮與皇后娘娘說話兒,心裡再是關心侯爺,一時間想不到也是有的。倒是說到姐夫整日不着家,也都是爲了保障徵西大軍的軍需後勤,說來都是因姐夫看重姐姐,所以才愛屋及烏,待侯爺也這般盡心盡力。得能姐姐姐夫這般關心,可真是侯爺,更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
一席話,說得晉王妃笑容越發的濃,“瞧瞧這張小嘴兒,可真是會說話!說到福氣,煦之的確是個有大福的,能得你爲妻,你泰半待在家裡不知道,如今你在京城可是除了美名,更大有賢名了!”
美名她倒是知道,畢竟這是她自己也看得見的,卻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竟還得了個‘賢名’……孔琉玥微微有些汗顏,開玩笑道:“說是誇侯爺有福氣,不知道的,還只當我和姐姐是在拼着誇讚彼此呢!”
說得晉王妃笑了起來,笑過之後,正色道:“對了,今兒個我來,除了送藥材以外,再就是問你明兒可得閒與我去普光寺上香?……雖則皇后娘娘和王爺都讓我不必擔心,尤其是王爺,說煦之‘大秦第一猛將’的名號可不是白撿的,此番一定能馬到功成、凱旋歸來,可我這心裡畢竟不踏實,所以想明兒去上一炷香,再給他求一道平安符,你若是得閒,不如同了我一塊兒去?我待會兒回去後,便使人先去普光寺安排。”
雖說歷來信奉“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對未知前途的畏懼卻是人類的本能,孔琉玥只猶豫了一瞬,便答應了晉王妃的話,“還是姐姐考慮得周到。我明兒是坐了車去姐姐家,還是在家等姐姐過來?”這個時候去廟裡上香雖然作用不大,至少可以自我安慰一下。
晉王妃道:“還是你在家裡等我過來接罷,我親手給煦之做了兩雙鞋,還有幾針要收,等我回去做好了,明兒一併帶過來。”
姑嫂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就一道去到老太夫人屋裡,在那裡用了午飯,然後由孔琉玥將晉王妃送至了垂花門外上車。
送走晉王妃,方回到蕪香院,初華來了,行禮後接過丫鬟手上一個包袱,打開奉到孔琉玥面前,“這是我給爹爹做的鞋……”說着面露赧色,“做得不好,但畢竟是我一片心意,待晚間爹爹回來後,請母親代爲轉交一下,並告訴爹爹,等爹爹凱旋歸來之時,我的手藝一定已經進步了許多,到時候就能給爹爹做穿着更舒服的鞋了。”因連日來傅城恆都早出晚歸,幾乎沒有機會與三個孩子打照面,故初華有此一說。
孔琉玥接過初華遞上的鞋,見其針腳凌亂,做工粗糙,平心而論實在有些有礙美觀,但卻並不妨礙她爲初華這一番心意所感動。初華也跟她一樣,是希望能借親手做鞋之舉,告訴傅城恆家裡還有她這個女兒在等着他這個爹爹,告訴他不論走到哪裡,都一定要穿着她做的鞋,踏上回家的路罷?
她想了想,將鞋遞還給了初華,方面色鄭重的說道:“我打算在你爹爹出征前夕,設家宴,只包含我們一家五口的家宴爲他送行,不如到時候你親手將你的禮物送給他,親口將你要說的話告訴他,讓他最直接的感受到你的心意,你看好不好?”
能有機會親手將禮物和自己想說的話送上,初華自是十分樂意,與孔琉玥又說了幾句話,便行禮退了出去。
餘下孔琉玥叫了樑媽媽來,正想吩咐她準備明兒去普光寺的一些瑣事,不想初華又折了回來,行禮後飛快說了一句:“母親,我真高興能有您做母親,弟弟和妹妹也是!”才滿臉通紅的復又退了出去。
初華方纔好似說‘很高興能有她做母親’?孔琉玥眉頭緊蹙,疑心自己聽錯了。
卻見樑媽媽已經微紅雙眼,含淚笑着屈膝福了下去:“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夫人終於等到三位小主子由衷接納她的那一天了,以後便是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夫人也沒什麼好愁的了!
一旁珊瑚瓔珞也紅了眼圈,跟着拜下去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
雖然並不覺得這算什麼喜事,對樑媽媽幾個的反應也覺得有些小題大做,孔琉玥仍不自覺紅了眼圈,“有志者事竟成”,“真心還需真心換”,前人誠不欺她也,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曾經擺在她面前最大的難題,至今都被她攻克了,她相信以後再沒什麼能難倒她,更相信傅城恆此番一定能平安歸來了,冬天都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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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字,汗,真不好意思更,關鍵太累了,昨天一早就回老家倒騰我弟弟買房子的事,然後,氣死了也累死了,花了高價還買了不怎麼樣的房子,還弄了一肚子的氣,真是,哎,想到我就胃疼,然後,大姨媽又湊熱鬧來了,覺得都已經紊亂了,請大家表嫌少,我真的累得恨不能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