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城恆一夜沒睡好,孔琉玥也沒好到哪裡去。
她看着鏡子裡自己眼瞼下的青影和憔悴的容顏,不由暗歎了一口氣,果然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她才堅持了一個晚上,已是覺得有些堅持不下去,難怪人常說“習慣成自然”呢!
說來孔琉玥雖和傅城恆爆發了前所未有過的大矛盾,在過去這將近兩個月以來,因爲傅城恆的堅持,他們雖沒睡在一個被窩裡了,畢竟仍睡在一張牀上,能感受到彼此的氣息就在咫尺,因此她內心深處還是會覺得安定;不像昨晚上,哪怕知道他跟她就在同在一個房間裡,她甚至能聽得到他的呼吸聲,但她依然沒有了往日的那份心安,故而一直輾轉到交四更了方迷迷糊糊睡着。
由此可見,習慣的確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
而這還只是令她無法入睡很小一方面的原因,真正令她無法入睡的,還是傅城恆提出的那個半年之約。
當時情緒上來時,答應傅城恆的要求孔琉玥還沒覺得猶豫,也沒覺得太難受,相反還有一種事情總算要出個結果了的解脫。然真當她躺到牀上,將旁的思緒都放空之後,她才發現,其實自己內心深處對當時自己的咄咄逼人是有些後悔的,——不管她有多麼不願意承認,她內心深處的確是後悔了,她瞞不了別人,瞞不了自己!
她不止一次在心裡問自己,這真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果真到了那一天,你難道不會後悔?離了傅城恆,你難道還能找到一個跟他一樣對你好包容你的男人?他不過是犯了一個絕大多數人都會犯,甚至連你自己處在他的立場上也十之**都會犯的錯誤而已,難道就真那麼不可原諒?難道真要將他推到再夠不着你的地方,真要將事情弄到再無回寰的餘地,你才能滿意?難道就真不能好好過日子嗎?像如今這樣相敬如冰的日子,難道你真還沒過夠?
她知道自己糾結的其實並不全是傅城恆對她下藥的事,而是他對她的不信任,可話又說回來,她難道就對他全然信任了?正所謂“真心還需真心換”,她自己都沒對他做到全然的信任,又怎麼能夠反過來要求他全然信任她?這簡直就是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裡問自己,又一遍一遍的在心裡回答自己,自問自答的結果就是,越到後面,她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也越是茫然以後該要怎麼辦?又忍不住怨懟起傅城恆好好兒的提什麼半年之約來,他若是不提,她豈不是就不會話趕話的答應下來了?怨懟完傅城恆,她又忍不住怨懟起自己來,孔琉玥,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矯情這麼放不開的?果真你不甘心,你就乾脆一點,說走就真走,如今你是既不願意走,又不願意留下,你到底想怎麼樣?難道你真下了決心要走,還有誰能攔得住你不成?
孔琉玥覺得自己的心理已經出了問題,應該去看心理醫生,藉助外力幫自己排遣了,只可惜大秦並沒有心理醫生這個行當,而她最好也是惟一的心理醫生韓青瑤又要忙着準備出嫁的事,她實在不想再給她增添麻煩了,於是便只能將自己滿心的抑鬱都積存在腹內,然後在折磨傅城恆的同時,更折磨自己,且自己都說不準這樣的折磨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等到孔琉玥梳洗妝扮好從淨房出來,傅城恆也已經梳洗完了。
兩人寂然用畢早飯,孔琉玥便去了樂安居。
初華一見到她,便仰頭問道:“爹爹今兒個不是沐休嗎,怎麼沒跟您一塊兒過來?”
孔琉玥笑了笑,“你爹爹好像有事去了外書房,過會子應該會過來。”
初華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我還想着請爹爹幫我參謀一下在我屋裡擺什麼成設好呢!”
老太夫人在一旁聞言,因笑道:“你爹爹忙得很,哪有時間管你這些個事?倒是我今兒個沒空,我幫你參謀去罷!”說着便要下羅漢牀,眼睛卻一直望着孔琉玥。
孔琉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老太夫人這是要讓她跟初華一塊兒去呢,因笑道:“昨兒個夜裡下了雨,有些涼,地上也有些滑,祖母還是別去了,讓我跟初姐兒去罷。”
“也好。”老太夫人就滿意的點了點頭,“我都老背晦了,我挑的東西你們小人兒家未必會喜歡,倒是你們孃兒倆年紀相差不大,更能說到一塊兒去,看東西的眼光也更能一致。”
孃兒倆?孔琉玥暗自苦笑了一下,她只希望她們能相處得跟朋友一樣,彼此能做到基本的尊重足矣,至於母女,還是算了吧,別說初華接受不了,她自己先就接受不了!
一大一小遂辭了老太夫人,由落翹帶着幾個小丫鬟跟着去了庫房。
孔琉玥在庫房前的臺階上就停住了腳步,笑道:“初姐兒,既說了讓你自己佈置屋子,想怎麼佈置,都由你自己做主。你挑好了東西,列個清單,一式兩份,然後讓粗使的婆子持了清單幫着搬到蕪香院去即可。我就不跟你進去了,在外面等你。”說完,讓小丫鬟搬了把椅子來,坐在外面一邊看起地上發了新芽的嫩草,一邊等候起她來。
初華站在扇門半開的庫房前望着孔琉玥恬淡的容顏,一時間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兒。
照理說她該討厭她的,撇開她是他們姐弟幾個的繼母,而繼母就沒一個是好的先不談,正是因爲她的到來,爹爹對他們姐弟的關注才比從前少多了……可是,她發現自己心裡竟怎麼也討厭不起她來,她不能否認正是因爲她,爹爹臉上的笑容才比以前多了,府裡的格局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還有,她從來不曲意取悅巴結他們姐弟,卻使得包括她在內的他們姐弟三個心裡其實都對她評價不錯,也許,她真的有她獨特的過人之處?
由落翹陪同着在庫房裡轉了一圈,初華最終挑定了兩盞精緻的繪花鳥宮燈、一個琺琅彩的梅瓶、一套舊窯粉彩茶具、一座十二扇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並另外三四樣小擺件。
孔琉玥見了暗暗點頭,果然不愧爲世家嫡女,打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初華挑的這些東西都華而不俗,幾乎每一件都能能恰到好處的用上,卻又恰如其分的既不會讓老太夫人覺得過輕,又不會覺得過重,將來必定是一把主持中饋的好手。
果然老太夫人見了初華挑的東西很滿意,當即便吩咐盧嬤嬤:“去我庫裡把這幾件東西都下了帳,登記到初姐兒名下。”
初華忙謝了老太夫人的賞,由提出要先看看屋子去。
不想老太夫人聞言,也來了興致,“我也幫你看看去!”於是一大羣人前呼後擁的去了蕪香院。
屋子是孔琉玥早已去看過幾次,但凡能看得見的不足之處都早改了的,看房的結果不用說自是皆大歡喜,老太夫人臉上的滿意之色也更甚,指着第二進院子的西廂呵呵笑道:“如今只得鎔哥兒一個人住這裡,難免有些寂寞,等再過個幾年,他添了小兄弟,自然就熱鬧了。”
盧嬤嬤在一旁笑道:“等再過個幾年添了小少爺,三少爺又該搬到外院去了,要熱鬧,只有齊聚在您老屋裡的時候了。”
老主僕兩個說得起勁,渾然沒注意到孔琉玥的臉色瞬間變了幾變,幾乎就要忍不住脫口而出讓她們不要再說了,並告訴她們,她極有可能不會有孩子了!
忍了忍,還是忍住了沒有說出口,反正半年後她一多半是要離開的,等她離開後,她們該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了!
再回到樂安居,孔琉玥的興致便有些不高。老太夫人卻渾然不覺,仍與盧嬤嬤說得高興,“……還好當初特意選了三進的大院子,將來就是添再多的小丫頭小毛頭都不怕住不開!”
說着,終於發現了孔琉玥的異樣,因蹙眉關切的問道:“怎麼了?”難道她心裡其實不願意三個孩子回去?
孔琉玥回過神來,忙強壓下滿心的煩躁擠出一抹笑意,道:“沒什麼,就是想着再過幾日便是端午了,要提前準備的事情不少,一時間有些走神。”
老太夫人聞言,眉頭舒展開來,點頭道:“這樣大節,的確馬虎不得。”頓了頓,面上帶出了幾分猶豫,“說來老三一家子搬出去也有好幾個月了,平常除了初一十五回來給我請安以外,彼此也沒個見面的時候,偏你母親又病着,因此我想着,讓他們提前回來,在家裡住上幾日,待過完了節後再回去也不遲,一來大節下的,全家人也能吃個團圓飯,樂和幾日,二來指不定你母親心裡一鬆快,病就好了呢?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之前傅旭恆和三夫人每逢初一十五回來給老太夫人請安時,孔琉玥雖都是避開了的,——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省得見了他們自己心裡不痛快,但對他們雙方見面時的情形也還是大略知道的,因此對老太夫人會忽然有此一說倒也並不吃驚,反而微微有些嘲諷,她就知道,老太夫人不管當時對傅旭恆有多麼失望,等事情一過了,仍然是會忍不住心軟的,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但老太夫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除了答應,還能怎麼着?難道還真能不讓他們回來不成?不孝不悌的罪名她可擔不起!
因點頭道:“那孫媳下去後便命人灑掃清溪塢去。”反正老太夫人自己都說了只有幾日的,那她就當生命裡沒有那幾日罷,忍忍也就過去了。
孔琉玥原以爲自己至少得忍受三房十來日的,沒想到中午傅城恆就給她帶回了好消息,“……我跟祖母說了,最多讓他們回來住三日,不然府裡的丫頭們該人人自危了,祖母無言以對,只得答應了。”顯然老太夫人也對他提出了此事。
雖說依照孔琉玥的本意,是連看都不想再看到傅旭恆一眼的,但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能將十日減成三日已經是意外的驚喜了,她還是知足罷。
孔琉玥先給傅城恆道了謝,——不管他是不是爲了她纔在老太夫人面前據理力爭,他的據理力爭爲她省了不少事的確是事實,那她就該給人家道個謝。
然後才說起三個孩子搬家的事,“……屋子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祖母已經去看過了,侯爺什麼時候有空,不如也去看看,若是覺得有什麼該添補的地方,妾身也好即刻吩咐人去辦。”
傅城恆聞言,沉默了片刻,方道:“我下午就去看。”又有些猶豫的道,“說來你也有日子沒見韓小姐了,要不哪日得了閒,你上將軍府逛逛去?到時候我再出面去請了老華太醫,順道幫你瞧瞧身子可好?”
因爲心裡對孔琉玥有愧,對初華姐弟三人搬回長房來跟他們住之事傅城恆便不是很上心,怕自己一旦表現得太熱絡,會讓孔琉玥見了觸景傷情,雖然他已確信她不是那種人,但他潛意識裡依然覺得她會難過,而他不想她難過,是以連勸她看大夫之事,近來都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曾提起過。
而今日之所以會提出來,則是因爲昨晚上提出那個半年之期後,他實在害怕半年後她真會毫不猶豫離開自己,且她的身體也再拖不得了,再拖下去,誰知道會不會連那最後一線希望也給拖沒了?故而他纔會試探着出言勸她,就是希望她能早日接受治療,早日康復,然後他好早日讓她有孕,以便能一輩子綁住她,——雖然這樣的做法有些卑鄙,但真要到了那一天,只要能留住她,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孔琉玥知道他的心結,事實上,那件事也已成爲她的心結了,不然她也不會怎麼也走不出來,甚至於到了自己都覺得自己需要看心理醫生的地步。想了想,決定最理智最開誠佈公的與他談一次,就當是給他,更給自己放一條生路,因正色說道:“傅城恆,我們好好談談。”
命珊瑚沏了兩杯熱茶來,又將衆伺候之人都打發了之後,方繼續說道,“我覺得我們之間已經陷入一個怪圈了,一方面,你拼命的認錯,拼命的要我原諒你,然後在這個要我原諒你的過程中,你一天比一天愧疚,一天比一天覺得對不起我,這樣其實已經影響到你真正的判斷力了,你難道不知道當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產生的愧疚越多,那他對她存在的愛越便少嗎?這兩者的關係是此消彼長的,你極有可能並非非我不可,只不過你的思想暫時被愧疚所主導了罷了,而且這樣的日子,我就不信你不會感到疲憊甚至是厭倦。”
“而另一方面,我是傷心是難過,但也並非完全走不出來,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讓我被迫一遍又一遍的去回想那些並不美好的過去,這樣下去,我們兩個只會在這個怪圈裡越陷越深,怎麼也走不出來。你昨晚上提出的那個半年之期,我事後仔細想了想,覺得也有一定的可行性,就讓我們在這半年裡,儘量冷靜友好的相處,相信半年的時間,已足夠我們更深入的發現彼此的優缺點,也足夠我們更冷靜更理智的做出正確的判斷了,到時候不管是要分開,還是要……,我們便誰也不會再覺得有遺憾或是不甘心,不然在以後的日子裡,我們要不就是讓對方成爲自己心底一根永遠拔不掉的刺,繼而影響到彼此以後的生活;要不就是心裡終究會有幾分不甘心,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再爆發一次,依然影響到以後的生活。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傅城恆沒想到孔琉玥還會願意開誠佈公的跟自己冷靜理智的談論他們之間的事,他不由又驚又喜。最讓他驚喜的還不是孔琉玥的態度,而是她話裡的另一層意思,她那句‘不管是要分開,還是要……’雖然只說到一半便沒再說下去,但絕對是他在過去這兩個月以來,聽到過最好聽的一句話!
說心裡話,傅城恆的確已經很累了。
當然,這累不是指的身體上的疲憊,身體上的疲憊他從來都能忍受,不然他也不可能被公認爲大秦第一猛將了。他是心累,前所未有的累!
在過去這兩個月中,傅城恆爲了能得到孔琉玥的原諒,已是做盡了他這輩子所有以前連想都不可能想的事,他的傲氣他的尊嚴都已爲孔琉玥放低到了塵埃裡,他的從不在人前彎下的腰,也已爲她而彎到不能再彎的地步了,皆因他愛她,覺得對不起她,所以甘願爲她做盡任何事。
但即便如此,孔琉玥依然不肯原諒他,甚至連個真心的笑容都不肯給他,就更不要說其他了,他也是個活生生、有七情六慾的人,要說他心裡沒有產生過挫敗惱怒懷疑,甚至自暴自棄決定就此以爛爲爛之類的情緒,絕對是不可能的,——畢竟在此番之事中,他是大錯特錯,可孔琉玥也不是一丁點兒錯都沒有,至少她也揹着他吃藥了,她也沒有全然對他敞開心扉,不然也不可能不願意現在給他生孩子,如果說他是大錯,那她便是小錯,她能生氣怨恨,他難道就不能?
只不過都被對她的憐愛和愧疚所暫時打敗了,取而代之的是將一切挫敗惱怒都發泄到了下屬和下人們身上而已,以致兵馬司的人和玉漱琴臺等近身伺候的人近來在他面前都是大氣不敢出!
他也說不準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事實上,他知道自己心裡的堅持已經有所動搖有所坍塌了,他很怕自己再堅持不了多久便會再堅持不下去,更怕這樣僵持的結果,到頭來是將自己逼向絕路,也將孔琉玥逼向絕路!
現在好了,孔琉玥終於願意敞開心扉跟他心平氣和的談論他們之間的事了,他總算看到希望在眼前了!
於是便也學着孔琉玥的樣子,正色儘可能理智平靜的說道:“玥兒,你說得對,我之前也覺得我們之間其實已經陷入一個怪圈裡了,只不過我沒你想得這般透徹罷了。我很確定自己任何時候都不會放你走,哪怕那個半年之約是我主動提出來的,等到半年之後,你若仍未原諒我,就算要因此而背上一個言而無信的名聲,我依然不會放你走!”
“可要說我對近來的日子沒有感到疲憊和厭倦,那絕對是在騙你,我每日裡要上朝,要去兵馬司主事,要與同僚下屬們勾心鬥角,這些公務上的事已經夠我煩累了,每日裡最輕鬆的時刻,便是回到家裡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管的時刻,可如今這個最輕鬆的時刻,也已經被每日裡無休止的卑微和小心翼翼,還有忐忑恐慌所取代,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我只知道,我如今只是憑着一口氣在硬撐,至於硬撐的結果會是什麼,我已顧不得去想,也不敢再去想……”
說着長嘆一口氣,“我知道此番是我不對,你的經歷讓你輕易不肯付出真心,其實這一點我們都差不多,但我卻辜負傷害了你,你會恨我怨我不肯原諒我,也是情有可原,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怪我怎麼就那麼難相信一個人。我只是從小到大被算計怕了,反過來算計別人、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幾乎已經成爲了我的本能,我怕我的孩子再重蹈我的覆轍,更怕我將來也成爲了一個我父親那樣的人,以致我不但不敢相信別人,甚至連自己都不敢全然相信……”
“既然我們都一樣很難相信別人,而且也爲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我們爲什麼不能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再學着去信任對方一次呢?就像你說的,爲了不讓我們以後覺得有遺憾或是不甘心,我們爲什麼就不能再學着去信任對方一次呢?你相信我,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辜負你!”
‘既然如此,我們爲什麼不能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再學着去信任對方一次呢?’
——這句話好似一粒石子投進水裡般投進了孔琉玥的心田,以致漣漪久久都散不去。她能感覺到自己眼角的溼潤,更能感覺到自己心裡那道長久以來便頑固佇立,近來又更堅硬了幾分的防禦城牆在一點一點的崩塌。
是啊,爲什麼不呢?就一次。
她心裡有一道防禦城牆,傅城恆心裡又何嘗沒有?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只是從小到大被算計怕了,不敢再輕易相信一個人幾乎已經成了他的本能,要讓他在短短半年多的時間裡便對自己摒棄本能,放下心防,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說到底,他們兩個雖然活了這麼大,在其他方面也算是遊刃有餘,可在婚姻的道路上,在對別人敞開心扉、在學着信任別人的道路上,他們兩個卻都還只是一個初初學步的孩子,什麼都不懂,什麼都要摸索着來,要靠彼此相互扶持着,才能一步一步,越走越穩,直至走到這條道路的終點!
孔琉玥聽見自己有些沙啞的聲音,“好,我們就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再學着去信任對方一次,希望這一次,我們都能越走越穩,越走越近……”
話沒說完,傅城恆已滿臉激動的將她抱了個滿懷,片刻方在她頭頂聲音也有些沙啞的說道:“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辜負你了!”
被擁進熟悉而溫暖的懷抱裡,孔琉玥的眼淚瞬間就忍不住洶涌的溢了出來,好似要將自己整個人都淹沒,再一點點融化,但心裡卻反倒平靜了下來,至少是過去這兩個月以來,第一次這般平靜!
那天之後,傅城恆和孔琉玥之間的相處模式總算沒有再像之前那般相敬如冰,但也沒有再更進一步,每天晚上仍然是孔琉玥睡牀,傅城恆睡榻,瞧着倒像是又遠了一些似的,至少在樑媽媽珊瑚等人看來是如此,爲此她們都擔心的不得了。
但只有傅城恆和孔琉玥彼此才知道,他們雖然身體離得遠了,心卻離得更近了一些。每天晚上,他們都像認識多年的老友一般,各自躺着談論彼此的過去、愛好和對一些事情的看法,他們都從這樣的閒話家常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和愉悅,從而開始對對方又有了別樣全新的認識和了解。
他們就像兩個牙牙學語,初初學步的孩子一樣,相互扶持着,開始前進在了他們的婚姻之路上。
這樣過了約莫十來日,便到了端午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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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實在太累了,感冒米好,大姨媽也來湊熱鬧,總之,我實在撐不住了,今天是萬更不了了,明天就米問題了哈,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