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古代之後,孔琉玥才知道時間太多。譬如現在,從吃過早飯算起,她都覺得時間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了,一看牆上的西洋鍾,居然才過了一個時辰不到而已!
“哎!”無聲的嘆一口氣,孔琉玥放下手中的書,不知不覺又走到了窗邊。
她望着窗外那方狹小逼仄的天空,心裡忽然涌上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來,她的後半輩子,難道就真的要在這樣一方狹小的天地裡,如井底之蛙般度過嗎?
“姑娘!”白書端着熱茶進來時,正好看見孔琉玥雙手托腮抵在窗櫺上,唬了一跳,放下熱茶便上前將她攙到了一旁的小几前,隨即又麻溜的把窗屜關上後,才說道,“您又把窗屜打開了,讓嬤嬤看見,肯定又要怪奴婢沒看好您了。”
孔琉玥稍顯無奈的笑了一下,她又不是紙糊的,“我不說,你不說,嬤嬤如何會知道?”接過她遞上的熱茶,放到嘴邊淺啜了一口,一股暖流隨即從胃部流向了四肢百骸,讓人只覺無比的舒服。
白書嗔她:“話雖如此,您也該愛惜自己點子不是?”
孔琉玥知道她是真心關係自己,不忍拂了她的好意,遂點頭應道:“我以後注意點就是了。”
吃過午飯歇中覺時,孔琉玥躺在牀上睡不着,想着想着,便忍不住想起自己的以後來。
要回二十一世紀顯然是不可能了;要脫離尹家,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至少目前看來,也是不可能的。她一介弱女子,肩部能挑手不能提,偏又長了那樣一張臉,離開了尹家這柄保護傘,出去了容易受人欺負覬覦不說,也做不了什麼事,不說別的,買個鋪子都沒人敢跟她籤文書。
再一點,尹家也一定不會讓她如願離開,她都已經被他們許給了那個所謂的“永定侯”,也就是說她和那個永定侯已經有了婚約,她如果離開了,等到將來出嫁時,尹府總不能臨時李代桃僵吧?所以,哪怕是她偷偷離開了,也一定會很快被他們找回來。
而且他們還不敢說她病死了之類的,那樣永定侯“克妻”的罪名將會被坐實的更爲徹底,尹家不但巴結不上永定侯府,巴結不上其背後的晉王府和宮裡的皇后,反而極有可能會因此惹得他們不待見,“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因此二點,不管孔琉玥心裡願不願意嫁給永定侯,她都嫁定了。所以,除了儘快融入這個社會,儘快適應她的新身份,她根本別無選擇!
可是,她在現代時是孤兒,平時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參加這樣那樣的學習班,換句話說,她根本沒有任何一樣拿得出手的特長。而她現在的身體,卻已經十六歲,再要從頭學起,也已然來不及了,她要儘快融入她的新身份,惟一能做的,就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拼命的惡補,用最短的時間,將自己變成一個合格的古代大家閨秀。
決定了,打明日起,她將養身體之餘,就要開始練字練刺繡了,除了讓自己以後至少表面上看起來讓人找不到破綻,同時也好打發一下這難熬的時間。
孔琉玥午睡起來後,因存了要好好練習書法和刺繡的念頭,遂叫白書藍琴將“她”以前寫的字和繡的繡品找了一些出來,仔細的研究起來。
有了事情做,打發起時間來自然容易多了,不知不知早又晚飯掌燈十分。
吃過晚飯,孔琉玥正打算再接着研究“她”以前寫的字,就有尹大太太齊氏身邊的大丫鬟綠萼過來傳話給謝嬤嬤:“大太太讓奴婢來告訴孔姑娘和謝嬤嬤,明兒一早有大夫過來給姑娘診脈,因這位大夫是外頭請來的,不是府裡家常走動的,請嬤嬤說與丫頭們都注意迴避。”
送走綠萼,謝嬤嬤白書幾個都有幾分納罕:“前兒才傳過大夫來瞧,怎麼明兒又有大夫來?而且之前那位孟大夫是給姑娘瞧慣了的,這會子呼剌剌換個人來瞧,是何用意?”
惟獨珊瑚心裡一動,想到了白天瓔珞與自己說過的話,但卻什麼都沒有說。
次日早起用過早飯後不久,果然有四五個老嬤嬤帶着一個大夫進了安苑。
謝嬤嬤聞得通報後,忙領着白書幾個在暖閣裡架起了一頂繡幔,又將孔琉玥請到了後面的軟塌上躺好,纔打發兩個未留頭的小丫頭子,去將人帶了進來。
那幾個同大夫進來的老嬤嬤先向孔琉玥請過安後,便向裡說道:“請孔姑娘伸出手來。”
謝嬤嬤遂拿出一塊絲帕將孔琉玥的手腕遮住了,方將她的手從幔中伸了出去。
此情此景看在孔琉玥眼裡,不由暗自翻了個白眼,中醫最講求的便是“望聞問切”,這樣隔着繡幔隔着絲帕,其中最重要的“望”和“切”便大打了折扣,能將她身體的病況完全徹底的診斷出來,那才真真是有鬼了,難怪古代死亡率那麼高!
幸好她也是大夫,知道自己現下身體的具體情況;也知道這些大夫們開的藥一般都是以進補居多的,雖然不一定治得好病,卻一定吃不壞人;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尹府的主子們,此刻指不定比她自己都更希望她能身體康健,在有關她的請醫問藥上,一定不敢有所馬虎,因此也就懶得多理會了。
那位大夫先後診過孔琉玥的兩隻手後,便隨着來時那些老嬤嬤,復又出去了。
這裡謝嬤嬤方一邊指揮丫頭們撤繡幔,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起來:“之前那位孟大夫雖好,看了這麼久,到底沒能讓姑娘真個好起來,希望今兒個換了這位新大夫,好生開個方子,認真吃幾劑,讓姑娘一勢兒除了病根纔好。”
孔琉玥沒有說話,她自個兒的身體她知道,說白了就是氣血兩虧引起的脾胃不調,單靠藥石調養,是決然不行的,還必須輔以食補,輔以足夠的鍛鍊,總之,這必定將會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所以,她現在並不是很關心這個問題。
她現在比較關心的是,剛纔那位大夫出門時,她好像聽見有嬤嬤叫他‘蔣太醫’,難道,今天來給她診脈的,竟是一位太醫不成?
可是據她所知,整個尹府也就尹大老爺這個柱國伯,並尹老太太尹大太太這兩位有封誥的誥命夫人生病了,纔有資格請太醫過府診脈而已,緣何今兒個他們竟特意請了一位太醫來給她診脈?
還是永定侯府這麼親事,對尹府來說,已經重要到了如廝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