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鄉臺上,三生石畔,兩人彼此相依。靜靜地,在整個黑暗得看不見周遭情狀的世界裡,連城傑也忘了時間的流轉,心中更沒有了再向前追趕荊琳兒的念頭。只因身邊相依的女子,那是除未謀面的師姐外唯一牽掛的女子啊!
若是說牽掛師姐是像牽掛師父師孃、父親母親那般,而這十二年來牽掛巧兒的卻不是這種感覺。連城傑也道不清那種對於喬巧兒的感覺,他只能明確的是自己的內心想法:這一生他是要與巧兒在一起的。
片刻之後,只見喬巧兒一改往日安靜嬌好的模樣,連城傑心下不禁焦急起來。因爲身旁的女子,突然變得神情呆滯、黯然失色,就連纖細的身體輕微顫抖着。似乎,她是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可縱然連城傑連連追問,喬巧兒卻是一句話都不答。
“三生石”上拂過的畫面雖只是片段,可憑她的滿腹才華、足智多謀,卻如何也猜不着分毫。她只是靜靜地依靠着身旁這一生一心牽掛的人,在這世人建造起的冥界地府裡,想着也許下一刻兩人便是要去到來生。
也許,此刻的念頭過於自私,但也是那顆原本就很脆弱的心靈的一種癡念,一種貪念。
滿發蒼白,映襯着白雪,皚皚紛飛裝飾着滿世的蒼涼,一座高高矗立的無字碑,許是一生默默地等候。她心的恐懼,不是這景兒,也不是那個人爲何不在身邊,而是那一身着龍鳳圖案裝束。那盛世風華,那凌風而立,那一覽衆山之勢,讓人恐慌,讓人畏懼,讓人疑惑,讓人不解。
愛你是我這一生一世的執着,而等待也許將是我這一生一世的宿命!
也許,這是一種命運,註定要揹負天下百姓,不能再與他浪跡天涯。只是不想說,也不可說,因爲一旦看到了未來,那也許就已不再是未來了。
儘管不可說,但此刻的她心中的疑惑更甚:假若那是自己的結局,那麼身邊的這個人呢?是什麼樣的變故讓他與自己分開呢?他會是怎樣的結局,依然會浪跡天涯嗎,還是身邊有着另外的人陪伴……
突然,喬巧兒站起身來,向前輕輕邁開兩步,然後靜靜地站在連城傑面前。連城傑見她如此,心裡很是擔心,便也急忙站起身來走至她身旁,與之並肩靜默而立。在黑暗裡,雖然沒有風景,可他們的眼裡彷彿看到了,這世上最美的風景,就在這世人建造起來的冥界地府裡。
只是兩個人,卻又沒有看風景的心情。
“巧兒,你沒事吧?”
良久,連城傑關切地問道。
“城傑哥哥,你看。”
喬巧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輕輕說道,然後右手指向“三生石”的左邊不遠處。連城傑望去,只見黑暗之中,憑空慢慢升起一簇簇小火焰。火焰的形狀和光亮原是很微弱的,一點一點的。但轉眼之際,那火焰的形狀慢慢變大,光亮也越來越明豔。
那血紅色的光亮把周遭照得通透,很清楚地便分清了山與水的邊界,但那光照不到此空間的邊緣——那裡隔着黑暗。
“那是……”
連城傑心下極是詫異,因爲眼前的景象過於怪異,當真實屬平生僅見。
“那是曼珠沙華①!”
喬巧兒靜靜地說道,仿若她以前便曾見過。
“曼珠沙華?那是什麼鬼東西?”
連城傑還是第一次聽見這名字,更不必提見過了,故而向喬巧兒投去疑惑的目光。
“據說這是一種開在冥界三途河邊、忘川彼岸的引魂之花,名字來源於上古釋家經典《法華經》,民間一般稱之爲彼岸花。此花耐寒亦耐暴曬,喜溼潤亦喜乾旱,各類土壤均能生長。相傳花香有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指引着亡人之魂闊別今生,或走向地獄深處,或轉生輪迴。”
隨着通紅的光照亮忘川河岸,靜靜聽喬巧兒解釋的連城傑終於看清楚了那些如火焰一般鋪滿地的東西,竟然真的是一朵朵鮮紅的花,彷彿是用鮮血澆灌長成的。只是這偌大的紅花卻是沒有一片綠葉襯托,竟是從地上憑空生出來的。這一幕,落在人眼之中給人很是不自在的感覺,而那鮮紅之色則是刺得人眼生疼。
“確實是花,如血一般紅豔的花煞是美麗,可爲什麼沒有看到葉子呢?真是奇哉怪也!”
也是在連城傑心中疑惑更甚詢問喬巧兒之際,只見眼前的火焰開滿了地,蔓延着向前方。就在轉眼之間,猶似血染紅的地毯,一直蔓延向前方。而在緊靠忘川河岸的花叢間,竟是出現了一條只能一人前行的小路,竟是由碎石鋪成好似人工修建的,彎彎曲曲地伸展向花叢的盡頭。
“城傑哥哥你知道麼,世間有‘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爲因果,緣註定生死’②之說。”喬巧兒道。
“一千年啊?還兩不相見?誰那麼狠心?”
其實連城傑心裡對這些問題的答案並不是很在意,他心裡在意的只是面前的女子,因爲她自從看到那塊“三生石”之後神色很是異樣,給人以失魂落魄之感。連城傑只是想和她多說說話,以此轉移她的一些注意力,淡忘掉之前的那自己也不知的情形。
因爲只有身邊的那個人開心了,他自己也纔會開心。當然,他也決不容許她受到任何的傷害,這是他小時候曾暗暗無數次對自己說過的話。
“這個嘛……我就沒有仔細研究過了,不過依我猜想應該是命運吧。所謂‘彼岸花開彼岸,只見花不見葉’,這種不可抗拒的力量除了命運,應該也不會再有其他的緣由了。”
喬巧兒靜靜地說着,可這言語在連城傑聽來卻似感慨一番。連城傑只是望着她,靜靜地望着走在“火照之路”上的她,美麗而憂傷,心中頓生憐惜。
而此刻他的心裡呢,也突然升起一絲莫名的感傷,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孤苦。一念至此,連城傑便快步走上,與之很彆扭地走在這僅能容一人得小道之上,微微笑起。
“彼此相守、相知,卻終兩不相見。不過也好,縱然一世悲涼、生生相錯,卻也是這種結局纔會讓彼此懂得憐取眼前人,也不枉曾經擁有過這麼一段真摯銘心的感情。”
喬巧兒望着眼前開在忘川河邊的滿地曼珠沙華,在言畢之際,竟然也是微微笑起,臉上再沒有了一點憂傷的痕跡。然後,她把這一生美好的笑容無私地給了身邊的他。
時走時停,兩人靜立於這曼珠沙華叢中,恰似一抹來世的風景,成畫,成境。
若是結局早已註定,與其傷春悲秋,與其求天憐憫,不如愈加珍惜在一起的時光。若是彼此愈加珍惜,即便最終無能爲力,但至少於我們而言,我們都曾力圖爭取過,雖有遺憾終生,念想時也能雲淡風輕。
風中透來迷人的香氣,那味道無法言喻,只道是世上不曾聞見的。香氣時而淡雅,時而濃烈,正是從那碎石小路深處飄來。恰似一股酒香,瀰漫十里,引誘着過往的客商前去投店歇腳,只是連城傑和喬巧兒不知那千年老店是否乾淨了。
不自覺地,喬巧兒便拉着連城傑,沿着碎石小路走向曼珠沙華盛開的最深處,而他亦不拒絕。花開彼岸,也鋪滿腳下,仿若絕世的美好。此時的他,只一心跟隨於她,一邊走一邊靜靜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看她輕飛的衣袂和髮絲。
只是想到這十二年的時光,連城傑心裡不禁五味雜陳。
假若不曾有那多變故,也許而今的我們,只是平常的世人,沒有國恨家仇,只有一顆平常如鄉村老頭老太的心。我們就生活在那竹林村裡,日出而就,日落而息,男耕女織,自給自足,卻也活似神仙般的快活日子。
連城傑也不知道兩人在這碎石小道上走了多久,只感覺一路走來先是平坦,後又如行上山丘,又下山丘再上山丘。
而面前的女子,華服輕擺,秀髮拂風,宛若天界悄然入世之仙女,盡是無限歡喜之神情,倒是讓這未知的路途添了天大的美滿。
行至一平坦之處,只見一處三丈見寬的青石臺,石臺左右三丈滿是火紅的花朵,開得很是密集,花開邊緣便是筆直的山壁,向上只見漆黑望不着盡頭。
喬巧兒突然停下腳步,立於石臺之上,靜靜觀望着周遭,歡喜的神色突然靜了下來。連城傑行至身邊,輕輕問道。
“怎麼了巧兒,這兒有什麼不對勁嗎?”
“城傑哥哥,怎麼一路行來,我們竟不見半個魔人呢,難道他們根本就沒上那奈何橋一步?”
喬巧兒拉着連城傑一路行來,已是一個多時辰過去了。也許在連城傑看來她是在玩耍胡鬧,但是她只是想幫助連城傑追到那些魔人。儘管她不知道連城傑爲何那麼在意那些魔人,那麼緊追不放,但她知道他心裡是很迫切找着他們的。
只是一路行來,喬巧兒的心裡本就是疑惑的,而此時心中疑惑則更甚。自己迷迷糊糊地竟然帶着連城傑走進來不說,竟是中途感覺不到一點都不對勁。按理來說他們追趕的速度也不慢,若是那些魔人在此間暫時躲避,想必不會遠走;即便是遠走也應該留下一絲痕跡,但憑她的觀察此路至少已有千年不見人跡。因爲一路走來,那碎石路上積着厚厚石塵,除了她們兩人的腳印,便不再見他人的了。
站在石臺之上,喬巧兒靜靜望着石臺另一側碎石小路的去處,只見再往前不遠處便是曼珠沙華花開的盡頭。而在那花開的盡頭之處,卻是一片深邃的黑暗,陰冷而平靜。望着望着,喬巧兒的心裡陡然生出一絲絲恐懼,那種恐懼則相比於之前在“三生石”上看到的景象後更甚。
喬巧兒突然轉身,看向來路,只見來路依然通紅如血,並無異樣。但片刻之後,她分明感覺得到,來路的平靜過於異常,那種平靜的氣氛幾乎要人窒息了。她看向身邊一直望着自己的心愛之人,心裡不免自責起來。
我怎的如此糊塗呢,分明猜到魔人避到此間的可能性不大,卻還領着城傑哥哥一步一步地逼近危險?
喬巧兒雖然打小就聰慧,但此刻她心下一時卻不知如何是好,於是便看向連城傑,卻見連城傑一雙深邃的眼睛也望着自己,微微笑了起來。忽然,只聽得連城傑說道,“巧兒,你給我跳一支舞好麼?”
“什麼?”喬巧兒聽得清楚,心裡卻是詫異之極。她見連城傑只是笑,卻不答,故而繼續很是不確定地問道,“在這裡?”
她不知道,此時的他是否已然知曉身處危難之中;若是不知,憑他之力恐怕也會感受到此處過分壓抑的氣氛,這過分的安靜很是異常啊。可此時此刻,他爲何言無邊際,說想要看自己跳舞呢?
而連城傑卻已然微笑而道,“今日來到此間,我感觸頗多。十多年了,我都不曾見你再爲我跳舞。”
他的言語之間,滿是溫柔的傷感,又滿是低微祈求之謙卑,而她見此情形不忍拒絕。她又如何不願意爲他跳一支舞呢?這十多年來,她亦曾不止一次跳過舞,只是卻不在人前,而是在一個人的時候。
她想着,此刻雖危難將至而卻不知是何情狀,盲目失措的躲避已沒有去路,且前路未明貿然而去也不明智。一瞬之間,她的思緒萬千,但片刻之後便已然有了法子。
如今之際,只有靜觀其變,以待時機,伺機而動以脫離危難。
也是在這一刻,內心糾纏不已的喬巧兒,突然深情地望着連城傑,眼裡忽而歡喜,又忽而含着歉意。只見他靜靜地望着她,久久才側目左右片刻,似在提示來路與去路,然後輕輕地微微笑着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原來,即便她不言說半句,而他已然知曉。
原來,雖然這麼多年了,可他依然還是那樣默契,還是懂得那份情意!
那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多言呢?此刻,再多的言語都顯得多餘,再大的危險也不過成爲彼此之間表達情意的襯托。
沒有伴奏,沒有清風,一襲華裳輕舞於靜止的空間裡,於這三丈見寬的清石臺之上。一靜默的男子,立於一旁,一邊觀賞卻一邊憶起了兒時的光景。
那是在連氏府第,正是春暖花開時節,一男孩兒立於院中的欄杆處極是歡樂,他細細觀望着一旁衣着光鮮的女孩兒,她在風中飄落的花下快樂舞蹈,舞成他一生最美好的記憶……
那是連城傑眼中,一生看過最美的舞蹈。即便,是能夠掌中舞的趙飛燕復生,恐怕也是有差之千里之感的。
也是在喬巧兒即將舞畢之際,幾聲“吱吱”的叫聲從來時的路間傳來,聲音雖然很輕但是還是被喬巧兒和連城傑聽到。但是那聲音傳來之後便沒了蹤影,就算到了喬巧兒舞畢,也沒聽到過類似的聲音。
但由於那叫聲有點像是鼠叫,喬巧兒聽在耳中,全身卻很是不自在極了。
“剛纔那聲音是……”舞畢之後的喬巧兒行至連城傑身邊,同他立於青石臺邊緣,望向那來時的曼珠沙華花叢,諾諾地問道。
“應該是老鼠吧。”連城傑輕輕答道,神色很是輕鬆。他想着,這山洞之中生活着幾隻老鼠那再平常不過了,而幾隻拳頭大的老鼠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呢?一念到此,連城傑看向喬巧兒,不想能孤身進入這永安地牢的女子竟然怕小老鼠,心裡不免浮現出憐惜的笑意。
“什麼?真的是老鼠?”
喬巧兒突然失聲叫了起來,然後迅速跳到了連城傑身後,已然不顧自己麟南公主的身份了。她整個人只有半個頭從連城傑的肩上露出來,兩隻如玉的巧手靜靜抓牢了連城傑後背的衣服,弄得連城傑連轉身來見她一臉驚慌的神色都不能。
而連城傑則是輕聲笑起道,“我忘了,巧兒從小的時候就是怕小老鼠的。”
喬巧兒則是不理會他,卻很是膽怯地說道,“城傑哥哥,冥界地府的老鼠是什麼樣的?”
連城傑想到一路從永安地牢下來得諸多異物異象,心下則更覺奇怪,便問道,“巧兒你從永安城墟下來,連個頭比牛還大個的螞蟻都沒害怕,難道還會害怕這區區幾隻小小的老鼠麼?”
“城傑哥哥,巧兒一路走下來並不曾遇見什麼奇怪的事情,也沒看見什麼個大如牛的螞蟻啊。城傑哥哥,你說這冥界地府的老鼠是不是像牛一樣大個,像人的鬼魂或者怪物一樣恐怖啊?”喬巧兒說着,聲音裡滿是顫抖。
“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老鼠呢,別自己嚇唬自己。”連城傑口中言語雖滿是責備,但心裡卻滿是關切。加之他心裡此刻更加擔心的是她能否鎮定,故而也就沒再追問她爲何不遇見玄駒之事。
但是一想到剛進入永安地牢時遇見的玄駒,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絲不好的感覺來。
“怎麼沒有啊,巧兒就曾經在西京郊外的深山中遇到並被咬傷了。城傑哥哥你不知道,那是一隻長相如豬的老鼠,巧兒永遠都忘不掉它那可憎的模樣。如若不是被一白衣姊姊所救,怕是城傑哥哥你早就見不到巧兒了。”
此時的喬巧兒就像一個嬌羞的少女,言語之中既有一絲恐懼,也有一絲嬌氣。
“那後來呢?”連城傑記得自己在竹林村時聽說,五年前喬巧兒出巡河陽,夜間誤入深山,路遇猛獸受了傷在陸家村修養並賜名之事。卻是不曾聽說她曾被一白衣女子所救,不禁急忙追問。
“我在深山絕壁上的一處小榭休養了半個月,後又在竹林村休養了三天,纔回到西京的。”喬巧兒一邊想着往昔的經歷,一邊躲在連城傑身後輕聲說道,而眼睛卻彷彿釘在前方一般,似乎她所經歷的驚險一幕就在眼前。
連城傑不再追問,因爲他心裡知道喬巧兒口中所說的“白衣姊姊”應該就是老者口中的女子小白,故而心裡對那白衣姊姊更加感激。而喬巧兒依然慢慢說道,“儘管咬傷我的不是一般的老鼠,但城傑哥哥你知巧兒從小便害怕老鼠,所以後來一提到老鼠,巧兒心裡就難免緊張起來。”
“沒事的巧兒,我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傷害的。”連城傑斬釘截鐵地道。
“我知道城傑哥哥會保護巧兒的,但願不是火鼠③最好。”
“火鼠?那又是什麼玩意?”
連城傑根本就沒聽說過這奇怪的名字,心想難道是生活在火裡的老鼠麼?那烈火之中如何能讓生靈生活啊!
喬巧兒似知道連城傑心之疑惑,故而輕聲說道,“鼠,穴蟲之緫名也,象形,凡鼠之屬皆從鼠④。據古卷《神異經》記載:‘南荒之外有火山,晝夜火燃。火中有鼠重百斤,毛長二尺餘,細如絲,可以作布。恆居火中,時時出外而白,以水逐而沃之乃死,取其毛緝織以爲布。’”
連城傑剛聽喬巧兒說完,便不禁大聲問道,“重百斤,毛長兩尺,恆居火中……這真的有東西能夠在火中生存?這到底是什麼玩意?”不過轉念一想,之前遇到的螞蟻都個頭那麼大,重何止百斤,一隻老鼠生活在火中重達百斤又何怪哉!
“五年前,巧兒遇見的便是火鼠。”
不想卻在這時,來時的碎石路上及兩邊曼珠沙華叢中,突然傳來“吱吱”的聲音,此起彼伏,絡繹不絕。作爲辰胤的麟南公主,喬巧兒對這種聲音再熟悉不過,那就像是在戰場上兩軍衝鋒陷陣之際的聲音。
但轉念之際,喬巧兒卻急忙拉起連城傑,跑向青石臺另一側曼珠沙華開畢的盡頭,一邊跑一點大聲說道,“快走,這裡很危險!”
因爲喬巧兒雖然熟悉那種似兩軍交戰的聲音,可是作爲統帥,她更加確信那是勝利之師追殺敗軍的聲音。她從那“吱吱”的叫聲中聽得,那是在追殺某種怪物的得意歡呼。
只是,他二人已然退至曼珠沙華花叢的盡頭,再向前便是重重如墨的黑暗。而那黑暗裡飄來一縷微風,便讓人的身心不禁寒顫連連。好似那黑暗之中的東西,比這來路的“吱吱”鼠叫,還要可怕百倍、千倍。
喬巧兒心中大叫一聲“不妙”,兩人竟然被逼上了絕路。
註釋:
①《法華經•卷一》記載:“爾時世尊,四衆圍繞,供養恭敬尊重讚歎;爲諸菩薩說大乘經,名無量義教菩薩法佛所護念;佛說此經已。結跏趺坐,入於無量義處三昧,身心不動,是時亂墜天花,有四花,分別爲:天雨曼陀羅華、摩訶曼陀羅華、曼珠沙華、摩訶曼珠沙華。而散佛上及諸大衆。”
②語出《佛經》。記載:“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爲因果,緣註定生死。”
③漢東方朔(一說是劉向)《神異經》記載:“南荒之外有火山,晝夜火燃。火中有鼠重百斤,毛長二尺餘,細如絲,可以作布。恆居火中,時時出外而白,以水逐而沃之乃死,取其毛緝織以爲布。”又載:“南荒之外有火山,長四十里,廣五十里。其中皆生不燼之木,火鼠生其中。”“不盡木火中有鼠,重千斤,毛長二尺餘,細如絲。但居火中,洞赤,時時出外,而毛白,以水逐而沃之,即死。取其毛績紡,織以爲布,用之若有垢涴,以火燒之則淨。”北宋李昉《太平御覽》卷八二零引晉張勃《吳錄》載:“日南比景縣有火鼠,取毛爲布,燒之而精,名火浣布。”(漢朝的日南郡的北景縣有一種火鼠,取它的毛皮來做布,經燃燒後可以得到其中精華,稱爲火浣布。)
④語出東漢許慎《說文解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