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那小孩絲毫不認生,在越鵬濤的懷中拱來拱去的,十分不安分。
越鵬濤無法,只得用另一支手把他固定好,用生硬的口氣哄道:“乖乖給我坐好。”
他自認爲自己的語氣十分溫柔,不料那孩童卻愣了一下,然後乖乖地攀着他的肩膀一動不動,似乎有些不甘心,癟着嘴巴賭氣的說道:“你沒有哥哥好,哼,要不是哥哥在和孃親聊天,我纔不讓你抱呢!”
越鵬濤啞然失笑,敢情我抱着你你還覺得不舒服是不?
不過現在孩子總算是不動了,他也樂得清閒,任由孩子嘟着嘴巴生氣呢,感到無比的輕鬆。
再看炎夏,跟少女談笑風生的,一副婦女之友的暖男形象。
她眼睛一掃,突然看到攤子上有一堆泥烤的娃娃,一個個憨態可掬栩栩如生。其中有一個,眉眼之間居然和越鵬濤頗爲神似,就是一個q版的他,於是問道:“大姐,你這還有泥娃娃賣呢,一個多少錢啊?”
少婦抿着嘴笑道:“恩人看上哪一個,直接拿便是。”
炎夏也不客氣,直接過去就拿了那個娃娃,萬分小心的收入袖中,真誠道謝:“謝謝你啊大姐,我這還有事呢就先走了啊,你啊好好想想我剛纔說的話,啊。”
那少婦一聽,臉上飛快地爬上一層紅暈,低着頭聲音小得就跟蚊子嗡吶似的:“恩人,您這……”
她臉皮薄,剩下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
炎夏“哎呀”了一聲,說道:“你別不好意思,一輩子的事呢,好好想想啊,我就先走啦,你們多保重啊。”
說着,終於從越鵬濤手上把孩子解救了下來,孩子和越鵬濤都鬆了一口氣。
聽到炎夏要走了,孩子一萬個捨不得,拉着她的手眼睛眨巴眨巴的:“哥哥,你以後還會來看我嗎?”
炎夏是真的喜歡死這個可愛的小傢伙了,情不自禁拿手指戳了戳他胖乎乎的臉,她彎下腰來平視着孩子點頭道:“以後有機會的話,當然還會再來看你啊。你現在可是家裡唯一的小男子漢了,一定要好好保護你孃親,知道嗎?”
孩子握了握拳頭,稚嫩的臉上滿是堅毅:“我一定會的!”
“好孩子!”炎夏忍不住湊上去“吧唧”就是一口,這才和母子倆依依不捨的告別了。
回去的路上,她幾乎是一路都在買,不多時,兩人就大包小包的抱了滿手,艱難地往府上移去。
“對了,你剛纔跟那女的說了什麼,要她好好考慮什麼事情?”越鵬濤想起了剛纔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好奇地問道。
他自己都沒發現,他跟炎夏說話的語氣越來越熟稔,好像兩人就像是夫妻一樣,逛了街回家談論一些瑣事。
炎夏閒暇中還抽空瞪了他一眼:“什麼‘那女的’,你能不能說成‘那個母親’,或者‘那個大姐’?我跟她說啊,她一個女的拉扯一個孩子不容易,而且她的相貌也挺招人惦記的,每天又在鬧市中擺攤的,她的性子也不是那種強硬的,要是再碰到一些不要臉的人,可就危險了。所以我讓她要是看上合適的,那就改嫁,這家裡沒個男人啊,還是很不方便的。”
越鵬濤點了點頭,覺得也是如此,突然,他開口問道:“那你呢,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這方面的情況呢。你已經過了十五了吧,以前家中可有爲你定下婚約?”
他問起這個問題來,居然有些小心翼翼,還口乾舌燥的舔了舔嘴脣,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聽到什麼樣的回答。
炎夏頭也沒擡:“沒有啊。”
就算是有,那她也不知道啊,就算是知道,她也不會就乖乖嫁給一個從來沒見過面的男子啊。
越鵬濤偷偷鬆了一口氣,又試探的問道:“那你自己呢,可有什麼中意之人?”
炎夏愣了一下,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或許是現代的思想作祟,她總認爲以她目前才十六的年紀,根本就和那什麼談婚論嫁的事情離得很遠。
更何況,她現在什麼身份,年家的暗衛,終身的奴僕!難道以後談戀愛了,兩人約會的時候,心裡蟲子一咬,就能匆匆離開嗎?
想到這裡,她搖了搖頭,滿不在乎的說道:“沒有啊,再說了,我也不打算嫁人。”
她確實已經想好了,難得穿越一回,她纔不要吊死在一棵樹上。世界這麼大,到處都是新奇的事,只怕一輩子都看不完呢!
越鵬濤大吃一驚,聲音都有些變調了:“這哪能行!姑娘家……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這成何體統!”
炎夏比他更加不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反問道:“姑娘家就一定非得要嫁人嗎?照你這麼說,終身不嫁的,還不能稱爲姑娘啦?”
“你……”越鵬濤被這話堵了一下,看着她不像是開玩笑的臉,突生一種危機感,但是卻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勸解一個人,話說到最後就變得有些激動了,“是個女子就都是要嫁人的,不然身爲女兒身還能有什麼用?你剛纔不也是說了,一個女人家中,若是沒有一個男子的話,很多事就會不方便嗎?怎麼你自己的說法,到你這就不管用了呢?”
他越說,臉色變得越是嚴肅。
炎夏被他的反應弄得有些大惑不解,但後來聽到他說的話後,又氣得不行,當下冷冷的一笑:“王爺,難道在您的心中,女子的作用就是嫁給男人,然後生子延續後代嗎?恕我直言,您要是這麼想的話,那乾脆娶一個移動的子宮好了,也不要看對方的家室和相貌了,反正對您來說,只要能嫁人不就好了嘛!
再說了,那大姐的情況,跟我是一樣的嗎,您能不能別混爲一談?她那是有孩子,而且生活非常艱難,沒有防身的本領,還必須得拋頭露面!我呢,我有孩子嗎?憑我的武功,大多數人能傷得了我嗎?再說了,我身體裡還特麼有隻該死的蟲子呢,我倒是想嫁啊,別人敢娶嗎?難道娶回去,再被折騰的只要您一動念頭,就吭哧吭哧送我來嗎?我不嫌麻煩,但不能把別人坑了不是?”
她說得滿是嘲諷,說完了就專心走路,一語不發。
越鵬濤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他之前說的那話也是一時心急,現在被炎夏這麼一說,才發現了不妥之處。但他的尊嚴和身份讓他無法拉下臉來承認錯誤,只能把歉意逼在心裡。
當聽到她說“我倒是想嫁啊,別人敢娶嗎”時,他心裡是有一個想法的,但那個想法把自己都嚇了一跳,覺得荒誕之際,趕緊壓下了。
話不投機,兩人後來再也沒有交流,一直到府中,越鵬濤把東西放下了要走時,炎夏才板着臉把袖子裡的泥娃娃掏出了往他面前一遞:“喏,送你的。”
她說完,就把臉轉向了一邊,一副“你愛要不要吧”的牛樣子。
越鵬濤愕然,把泥娃娃小心的接過,低頭看了半晌。
這娃娃咧着嘴誇張的笑着,居然跟自己有一絲神似,雖然自己從來沒這麼開懷的笑過。
娃娃的被捏得光滑無比,拿在手上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傳來。他平日裡收過無數奇珍異寶,但這個樸實無華,甚至估計連十文錢都不到的小東西,卻讓他的心一下子就柔軟起來。
或許是被娃娃的笑容所感染,他的嘴角也不由得上揚了起來,在陽光中溫暖得連空氣都要被融化了。
他鄭重的把娃娃放好,看着炎夏無比真誠地說道:“謝謝。”
炎夏其實也早就不生氣了,想到自己的態度,還有一絲後悔。她跟一個古人較什麼勁啊,她穿越過來,按理說應該入鄉隨俗,更不應該質疑這個時代的思想。畢竟那些在她看來十分荒誕的思想習俗,在這裡卻是大道。她可以保持自己的心性,但是不能要求別人也改變還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子。
最最重要的是,她腦子到底抽了什麼風,居然對自己的頂頭上司鬧脾氣。開玩笑啊,這是找死的事啊。
尤其是現在,越鵬濤如此尊貴的身份,居然屈尊跟自己道謝。跟他比起來,自己簡直是太不知好歹心胸狹隘了。
於是趕緊一笑,想熱情的回一句“不用謝“,話到嘴邊,卻脫口而出說成了“沒關係”。
這一下,不僅連越鵬濤都愣住了,連站在一旁的紅暮的臉色都變得十分古怪,炎夏更是臉紅的跟關公似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沒關係你妹啊,這特麼是該說沒關係嗎!
好了好了,誰都不要攔我,我要去投河……
她和越鵬濤面面相覷,誰都沒有說話,突然,兩人神色一鬆,同時爆笑起來。這一笑,就像洪水泄閘一樣,根本停下來。
直到笑得肚子痛眼淚也流出來了,才慢慢停了下來。
先前的不快一掃而光,兩人之間似乎多了一種默契,這種感覺讓人心情非常愉快。
“好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越鵬濤柔聲說道,然後就離開了,剛踏出房門,他的臉上就浮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