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我可從來不養這麼不聽話的寵物。”莫等閒報復的說道,他早就忍這隻臭鳥很久了,要不是莫夫人喜歡它,他早就把這隻成天到晚不是吃就是叫的喜鵲給趕了。
於是炎夏又把喜兒捏在了手裡。
喜兒頓時有些後悔自己強行裝蒜,錯過了最佳的逃跑時間。
“不過啊,這隻鳥滿身肥肉,烤了也不好吃,它窩裡的蛋,纔好吃吶!”莫等閒舔了舔嘴巴,鼻子紅通通的,眼裡泛着綠光。
喜兒喳喳叫了起來。
炎夏看了看這隻飛鳥,歪着頭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和莫等閒一起去掏鳥蛋。
“不過咱們可得小心一點,別讓你奶奶發現了。”莫等閒見到炎夏跟自己達成了同盟,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一邊往前走着,一邊貓着腰小心翼翼的觀察周圍的情況,對着跟在自己身後的炎夏叮囑道。
炎夏頓時有些警覺,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怪醫就是個妻管嚴,莊裡凡事都是莫夫人做決定。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嗯,不對,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吧,想要跟他們打好關係,還是先把莫夫人哄開心了纔是。
於是她放緩了步子,猶豫起來:“那……我們還是別這樣做了,免得被莫奶奶發現就不好了。”
剛纔喜兒那趾高氣昂的樣子她可是看在眼裡,這就跟一些小嘍羅一樣,跟着的老大厲害,那都雞犬升天。估計這鳥平時在莊裡橫行慣了,所以纔敢飛到她房中放肆。
莫等閒卻擺了擺手,語氣中帶着萬分的嫌棄:“你不知道,這隻笨鳥窩裡根本就不是它的蛋!”
二人說着,來到了一棵參天的梧桐樹旁。
炎夏第一眼見到這棵四人合抱的古桐,就感覺到一種遠古的洪荒之氣迎面撲來,讓人肅然起敬。與別的梧桐不同,它的枝幹筆直挺拔,像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般直衝雲霄。巨大的樹冠四處散開,投下偌大的樹蔭,包容着世間萬物。
她心裡突然悸動起來,覺得眼前的梧桐樹好像一個認識多年的老友一般,熟悉而溫暖。清風拂過,樹葉隨風搖擺沙沙作響,好像在熱情激動地迎接她一樣。
直到莫等閒的聲音傳來,她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把手搭在了粗糲的樹幹上。驀然間,熱淚盈眶。
莫等閒沒有發現她的異常,興奮的指着頭頂說:“看,這胖鳥的鳥巢就在上面。”
炎夏掩住心裡的異樣,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去。只見這棵梧桐的主枝椏上,有一個顯眼的鳥巢,穩穩當當的擺在那裡。
“對了,莫爺爺,您剛剛說這窩裡不是這隻喜鵲的蛋,那還會是誰的?”
“你可聽說過鳩佔鵲巢?”莫等閒問道。
炎夏點點頭:“是說斑鳩不會做窩,所以經常霸佔喜鵲的窩……難道這裡面的是斑鳩蛋?!”
她看着雙目含恨的喜兒,突然間涌起一種同情之感。
莫等閒舔着嘴巴說道:“是這個意思,不過那個鳩指的可不是斑鳩,而且杜鵑。前段時間,我發現這鳥窩裡突然多出了幾枚蛋,但這隻笨鳥是雄的,別的雌鳥也看不上它,一直孤身,這突然多出來的,不是杜鵑蛋還能是什麼?”
他說着,用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眼神剜了喜兒一眼:“這笨鳥卻真把自己當成雌的了,不僅對這幾個蛋愛護有加,還孵上了。或許是此處風水好人傑地靈的緣故,這幾枚蛋都白乎乎圓滾滾的,比別的蛋都要討喜。而且就這隻笨鳥孵一會就飛出去找吃的方式,只怕孵到明年都孵不出來,我就想着把它們掏了吃了,也省得這笨鳥白忙活一場……”
炎夏一邊聽着,腦海裡一邊浮現出三個字:喜當爹。不過這喜兒貌似更悲慘一些,連雌鳥都沒處一個,就當了爹,哎。
莫等閒的語氣變得憤怒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見鬼了,這鳥平時笨得很,偏偏在這事上像是開了竅。我每偷一次,它就發現一次,還告到你莫奶奶那裡去了,害得我現在也不知道捱了多少罵……”他眼神一轉,看着炎夏直笑,“不過現在好了,有你幫我,我們今天一定會成功!”
炎夏沉痛的點點頭:“我一定會幫您的。”
二人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莫等閒率先縱身躍了上去。
他的身體圓滾滾的,動作卻極其靈活輕快,只見他兩隻腳踩着樹幹,像是走樓梯一樣輕鬆,很快就在鳥巢旁踩着根樹枝停了下來,然後對着炎夏擺了擺手示意她上來。
炎夏想了想,把喜兒放在了一株藤蔓縱橫交錯的灌木下,像是鳥籠一樣把喜兒困在裡面,這纔像莫等閒一樣飛躍了上去。
直到她親眼見到這幾枚鳥蛋,才知道莫等閒爲什麼對它們如此有執念。
只見鋪滿了羽毛柔軟乾燥的鳥巢中,靜靜地躺着幾枚潔白無瑕的鳥蛋。它們就像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出來的一般,晶瑩剔透,似乎還有流光縈繞着它們,精美的不似凡物。
那隻產蛋的杜鵑難道是神鳥嗎,居然能產出這麼牛逼的蛋,炎夏心想,居然生出一絲不捨:“要不,咱們還是別吃了吧,說不定以後孵出的小鳥是鳥界仙女呢……”
莫等閒大叫:“那可不行,就算它們是鳥界的王母娘娘,那還不都是鳥嗎?”說着,就毫不猶豫的伸出胖乎乎的手往鳥巢中抓去。
炎夏似乎聽到了喜兒悲慼的哭聲。
突然,她眼前一花,一道極其刺眼的光閃過她的眼睛,晃得她眼睛一閉:“等等,這窩下面好像有東西!”
聽她這麼一說,莫等閒一愣,停了下來。
炎夏緩和過來,往鳥巢中看過去,那道耀眼的光就是從這裡面發出來的。用手小心的撥開層層的枯草和羽毛,一個像鑽石般流光溢彩的石頭就這麼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隨着這顆石頭的出現,她脖子上掛着的墨玉居然隱隱發出暗淡的光澤。只不過它被炎夏的衣服擋着,並沒有人見到這個奇觀。
“咦,這是什麼?”像是受了某種蠱惑一般,炎夏彷彿做夢一般癡癡地伸向了那顆石頭。莫等閒一驚,還沒來得及開口阻止,她就已經觸手摸了上去。
突然間,這顆石頭猛地綻放出亮如白晝的光芒,照得兩人眼前一黑。只聽“咔擦”一聲巨響,這顆梧桐樹像是活了一般,樹幹的頂心處,也就是他們二人現在站立的地方,緩緩從中一分爲二往外裂開。
這個動作是非常緩慢,但這是對這顆參天巨樹而言。對於炎夏和莫等閒來說,只是一瞬間的功夫,他們連喊都沒來得及喊一聲,就雙雙掉了下去。
這棵樹的樹幹居然是空心的!
炎夏心裡一驚,猛然想起了在麥城時李復經營的那個地下賭場,難道這也是年前輩的傑作嗎?
但現在她沒工夫考慮這些,眼前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任何影像,更加沒有着力點能夠讓她借力停下來。急速下落的恐懼像是一雙大手般掐住了她的脖子,讓她忍不住大聲尖叫起來:“莫爺爺,您在哪裡啊,現在要怎麼辦啊啊啊!”
但是她還沒啊完,“砰”“砰”兩聲,他們已一前一後的落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這次真的要死了!
這棵樹足足有五六層樓那樣高,從那樣的高度掉下來,跟跳樓差不多。炎夏心裡閃過異常強烈的荒誕之感,怎麼自己每次都死得這麼冤?
不過等了很久,預想中的疼痛也沒有傳來,反倒是莫等閒冷靜的聲音響起:“夏兒,我們沒死,這個……東西接住了我們……”
他的語氣有一絲異常,帶着些許顫抖,好像是看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炎夏這才發現身子底下軟綿綿的,觸手摸上去,卻又飄渺得若影若無。那種似有似無的感覺,就好像是落在了一團軟綿綿的雲朵上面。
等她睜開眼睛,立馬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原本以爲這裡會是黑乎乎的一片,卻沒想到有無數顆星星點點的綠色幽光漂浮在空中,讓周圍的一切都披上了淡淡的薄光。
她以爲他們已經置身於樹底,卻發現這個空間比想象中的大很多,約摸有八個平方米那麼大。莫等閒在她的對面,嘴巴張的大大的,整個人都呆滯了。
跟炎夏猜的一樣,他們現在都坐在一層虛無縹緲的淡綠色的“霧氣”上,與其說它是霧,倒不如說它是一層透明且異常柔軟的牆。
她試探性的扶着樹身站了起來,感覺就像是懸空踩着地面一樣,但腳下的感覺十分實在。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她疑惑的問道,伸手去觸碰那些漂浮的幽光。像是飄浮的空中的柳絮一般,那些幽光彷彿被她帶動的氣流吹動了一樣,輕輕盪漾開來。
一時間,她彷彿置身於滿天繁星中,如夢如幻。
“莫爺爺,您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她開口問道,但周圍沉默一片,沒有任何迴應。
她不由的擡頭看向莫等閒,卻發現他眼睛定定的看着某一處,眼睛睜得大大的,嘴脣微微哆嗦着,如同中邪一般,像是看到了異常駭人的一幕。
氣氛一下子詭異起來,莫等閒這個樣子把炎夏嚇得頭皮一麻。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他們的正前方,腳下這層“霧氣”的中間,靜靜地躺着一把烏漆八黑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