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思之間,便見到有三個男子結伴到了渠邊洗衣服,估計是城中還沒有娶着媳婦沒人幫着洗衣的光棍。
等着那三人開始洗衣,前面那些婦女離開了,方寶做了一個手勢,與孫世偉急速的衝了出去,連連揮掌,將三人擊暈,連人帶桶拖到了旁邊一片小樹林裡,脫下了兩人的外衣,又撕下其餘衣服弄成布條,將他們雙手雙腳綁在樹上,又捏開嘴巴塞進了布團。
做好這一切後,方寶和孫世偉分別換了一件灰色的夾克與一件藍色的棉服,將狙擊步槍藏在林中,然後提着兩個裝着衣服的木桶放了手槍出去了。
慢慢地走上了那個光禿禿的山坡,在霧中方寶頓時見到,在坡頂每隔着三四十米遠就有一個哨位,不過見到兩個提着木桶的男人,誰也沒有引起警惕。
提着木桶,很快到了漢陽街上,卻見這裡比過去更熱鬧了,商店裡的物品琳琅滿目,還有了錄相館和檯球室之內的娛樂場所,顯然範香蘭這八年的治理並不比父輩差,平心而論,她是有那種首領氣質的女人,而做這樣事業型女人的男人其實是很難的。在性格氣質上,江凝雪和範香蘭有些相似,還好的是,江凝雪的事業不是她家的,而她也選擇了放棄,還替自己生了一個大胖兒子。
要進入司令部很難,不過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胡林,據他說有一個叫胡娟的妹妹在範香蘭的身邊當貼身侍女,要混入司令部,只有找這個胡娟想辦法了。
歸來城建着手機信號接收塔,方寶和孫亞偉微低着頭走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掏出了手機,給胡林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已經進入歸來城的事,並讓他給胡娟聯繫,看怎麼混進司令部刺殺華家榮。
……
在結束通話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胡林的電話纔打來,告訴方寶,讓他們到第三菜倉去,範家大宅會有車到那裡去裝菜,他們如果能夠想法上去,那麼到了大宅廚房之後,她會想辦法調開收貨的人,讓他們隱藏起來並提供華家榮的行蹤。
聽到胡林傳的話,方寶和孫亞偉立刻向着漢陽街的西街尾而去,在那裡建着糧庫與菜庫,糧食肉食蔬菜由司令部從負責種植蔬菜的歸來城居民與附近村寨的撣族山民那裡收購來再統一出售,有時候也會到附近的孟因縣去購買,而糧庫和菜庫都各有三個倉,第一倉以平價出售給全城居民,第二倉供給軍隊,第三倉就專供司令部,而大宅便是指的範家那個具有江南風格的園林式宅院,廚房和前面用於公務的司令部辦公樓是分開的。
到了菜庫,這裡有九米高的圍牆,大門外站着穿黃綠色制服的士兵,方寶和孫亞偉繞到了後面,方寶拋出了用金龍短刀改制成的繩刀,掛到了牆上,按動無線機鈕,片刻間就到了牆上,然後把繩從手腕解開垂下,沒一陣,孫亞偉也上來了。
找地方下了牆,到了第三倉,此刻這裡靜悄悄的,司令部的運菜車還沒有來,但是在外面站着十幾名士兵,自然是防着有人在供給司令部的菜裡做手腳。
方寶在當副司令的時候曾經到糧庫和菜庫好幾次,對裡面的環境非常熟悉,知道要在倉庫裡上車是不容易的,最好上車的時機就是車子裝好菜往外面回駛,過了拐角有一個通道,那裡是沒有士兵的,而且離着大門還有一段距離,如果能夠開鎖進入車裡,那麼就可以成功進入司令部。
與孫亞偉過了拐角,前面果然沒有人,城裡居民的第一菜倉就建在這裡,但每天上午就把出售的菜運出了,除非是到了收購來的新鮮菜,否則是不會開門的。而菜倉又分爲蔬菜和肉食兩個倉,這兩個倉相對而建,形成了一個寬十餘米長兩百米的通道。
兩人很快爬到了肉倉的頂部,橫臥在石棉瓦上,輕聲地商量着如果司令部的菜車來了進入的辦法,方寶現在隨身必帶兩樣物品,一是可以用於攀爬與近身搏擊的金龍短刀,二則是徐茂名給他的“萬能鑰匙”,這“萬能鑰匙”是一種偷竊專用工具,可以快速的打開各種普通鎖具,自然也包括貨車後廂的車鎖,方寶有信心可以在十秒內打開,不過會出現一個問題,那就是打開進去後,他沒有辦法從車廂裡面把外面的鎖具重新鎖上,還好有孫亞偉這個助手能夠做這件事,只是如此一來,也只有他一人可以進入司令部了。
……
商量之後,靜靜的臥在肉倉頂上足足等了四個小時,漸漸到了下午三點還沒有車輛來,由於兩人換了衣服,把潛水衣乾糧等物品都藏在水渠邊了,此刻又渴又餓,不過也只有忍耐着。
手腕上的防水錶到了三點五分,聽到有汽車的行駛聲響起,一輛藍色的輕卡貨車緩緩地從拐角駛進,車身上顯示的正是司令部專用車的標誌。
等這藍色輕卡過去,方寶和孫世偉迅速的下了地,然後跑到了拐角處,分別爬到了肉倉最前面的兩個通風孔,汽車的反光鏡能夠讓司機瞥到後面的情況,他們在禿鷹部隊就接受過跳車頂不被人發現的訓練,雖然那運菜車拐角時的速度不會快,而且離這通風孔也不遠,但輕卡的車廂面積不大,要跳上去還是相當有難度的,因此方寶讓孫世偉在前面跳,那時候車剛拐彎,速度最慢,而且靠左行駛離着肉倉的通風孔很近,要跳上去會容易些,而他第二個跳,車廂頂又有了人,難度自然就大了。
默默地等待着,大約半個小時之後,便聽到車響,那藍色輕卡駛了過來,孫世偉已經準備好了,那車剛過了拐彎,他就跳了下去,五米來高的距離,他跳在車頂上後就快速前撲,一是不讓自己由於慣性落下車,二則是抵消腳步落到車廂的聲音。孫世偉曾經參加過雲南省武術隊,身手敏捷,絕不是一般人能夠比的。
拐了彎之後,那車的速度加快了,而且離左邊的通風孔也略遠了些,但當到了方寶的下面,他毫不猶豫縱身跳了下去,這時孫亞偉已經讓開了,他紋絲不動的落在了車廂頂上,如同一隻靈貓似的只有極微的聲音。
見到孫亞偉向自己翹起了大拇指,方寶也沒有去理會,而是從懷中掏出了“萬能鑰匙”,到了車尾,孫亞偉立刻走了過去,抓住了他的雙腿,當下方寶便用“倒掛金鐘”的姿式,整個身子垂到了車廂後的門鎖處,用“萬能鑰匙”對準鎖眼,然後通過對鎖眼的分析迅速插入了適合的模具探頭,扭動了一陣之後,那鎖發出了一陣輕響,已經開了。
從跳到車頂到打開鎖不過二十秒時間,車子在通道已經過了一半,如果再拐一個彎,前方就是大門,有倉庫的守軍看着,方寶手沒有停,把後廂的鐵門栓拉開,然後揮一隻手向孫亞偉示意他放開自己的雙腳,跟着便抓着門滑進了車廂。
這時,孫亞偉也滑下來了,不過並沒有進入車廂裡面,而在外面把鐵門的門栓重新扣上,然後把方寶打開的鐵鎖按回原處,就在這車拐彎之時,跳下了車,然後匆匆朝着車廂裡的方寶做了一個“平安”的手勢。
……
方寶查看車內,卻見有兩個分別放着蔬菜和肉食的大竹筐,他能夠藏在後面,不過要是有人下貨上了車一眼就可以看到,如果那個胡娟不來,他肯定是會被發現的。
司令部離菜庫並不遠,只隔着一條街的距離,不到十分鐘就到了,車子是從範宅的後院進去的,入門的時候停了一停,守門的士兵透過鐵門的空隙瞥了一眼車內就放行了。
繼續前進,再次停下,雖然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但方寶知道,一定是廚房到了,這廚房是單獨的一個小院,在方寶走的時候有兩名廚師與五名雜工,專門負責給範香蘭和她的女警衛做飯,現在應該也沒什麼變化。
此刻,鐵門響了,自然是司機打開門準備叫人下貨,方寶不知那胡娟到沒有,暗暗打算,只要有人上車,他就將人擊暈跳下去,但肯定會驚動院裡別的人,只要有人喊出聲,悄無聲息的去刺殺華家榮便難了。
然而,並沒有人上車,這時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道:“你們幾個不忙下菜,先到竹林那邊去幫着搬竹子,司令的孔雀棚壞了要修。”
聽着外面有幾人答應,然後院子裡寂靜下來,跟着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那女人的聲音重新響起,道:“方副司令,下來吧,沒人了。”
方寶立刻起身跳下了車,頓時見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穿着黃綠色軍服,大約二十幾歲,面貌端莊,身材健壯的女兵,無疑是胡林的妹妹胡娟了。
胡娟顯然知道他就是當年司令的男人華邦民族獨立軍的副司令吳寶而真名叫方寶,神態甚是恭敬,道:“方副司令,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請跟我來吧。”
方寶點了點頭,便隨着她往院外走去,很快到了一排獨立的石房,方寶知道,這是範宅堆放雜物的地方。
胡娟掏出鑰匙打開了一間門,帶着方寶進去然後關上,卻見裡面放着一些罈子罐子之類的東西,由於沒有開窗,屋子裡很是陰暗。
這時那胡娟道:“方副司令,你先委屈在這裡呆着。”
方寶連忙道:“別這麼叫我,我早就不是副司令了。”
胡娟道:“你在歸來城當副司令的時候我在城裡見過你的,只是你不認識我罷了,你雖然離開了,但範司令並沒有說你不再是副司令,而且現在我們軍裡也沒有副司令。”
方寶搖了搖頭道:“總之你叫我寶哥,不要叫我副司令,胡娟,這一次我來的目的相信你哥已經給你說了,是要幹掉那個華家榮,他還在不在?”
胡娟點頭道:“在,就住在中庭的客房裡,這段時間司令天天陪着他,昨天還帶着他去看了軍隊的佈防。”
聽着範香蘭天天陪着華家榮,方寶心裡真是有說不出的滋味兒,華邦軍的佈防絕對是機密,範香蘭卻帶着華家榮去參觀,無疑已經對他有了相當的信任,只怕他預想的事情就會發生,華家榮那雜種要是裝得憨厚些,對女人來說的確是很有吸引力的。
想殺華家榮的念頭已經是無以復加了,方寶又道:“他在中庭哪一間客房?”
胡娟道:“正對着天井南方那一間,不過範司令又陪他出去了,晚上纔回來。”
方寶又道:“那他帶了幾個手下,都住在哪裡?”
胡娟道:“華家榮一共帶了四個手下到歸來城,不過那四個人都住在外面,沒進司令部。”
方寶點了點頭,然後道:“好,胡娟,你時刻留意動靜,只要華家榮回來了就來告訴我。”
胡娟“嗯”了一聲道:“我會的,柳先生對我們一家有大恩,我能夠到這裡來也是柳先生推薦的,而當年要不是方副司令你幫着範司令奪回了歸來城,我們早就無家可歸了,那個華家榮看起來雖然人模人樣的,可是我總覺得沒有方副司令你好。”
聽着她還一個一個“方副司令”,方寶也不去糾正了,不過要加強她幫助自己除掉華家榮的意念,又一點頭道:“華家榮是個非常惡毒貪婪的傢伙,比豺狼還狠,比毒蛇還毒,絕不能讓他和你們司令在一起,你快出去吧,別有這裡呆久了引人懷疑。”
胡娟答應着出去了,並且把門重新關上,而方寶便在屋子裡默默地等待着,雖然八年過去,但他對範宅的一切還記憶猶新,從這裡到中庭天井也並不遠,動作快一些,幾分鐘就能夠到,華家榮的手下在外面,而他獨立居住,中庭也沒有什麼守衛,實在是幹掉這個雜種的大好機會。
……
這一等就到了晚上,在傍晚的時候,胡娟還送了幾個饅頭和一個裝着涼水的竹筒來讓他吃喝着,說範香蘭和華家榮還沒有回來,而方寶也問了她,她目前的職責是在範香蘭所在的院子裡負責內務,當年玉罕被他拉着一起出去後,就由她頂替了,另外過去範香蘭身邊那個叫王萍的女警衛已經當上了警衛排的排長,帶着三十八名身體素質好,並且對範香蘭忠誠的女兵隨時跟在左右。
在胡娟重新關門出去後,方寶喝着涼水吞下饅頭,盤膝坐在地上,“問道十六式”是功夫與茶道的結合,而那十六式的茶道功夫他已經好久沒有練習了,保留下來的是可以讓人沉靜清醒的調息之法,坐着睡着都能夠運行氣息,每一次運行,他也能做到擯棄雜念,不過今天,他的氣息運行得很是不順,大腦裡不停的出現着範香蘭和華家榮並肩而行的場面以及華家榮背對着範香蘭發出了陰笑的場景,真不知他們兩個的關係到了哪一層了。
越來越心煩,方寶再也坐不下去,站起身來,卻忍不住深深的一嘆,一直以來,他總是不願去想範香蘭,不願去回憶兩個人在一起時的甜蜜時光,可是現在,當知道範香蘭和華家榮在一起,準確的說,就算不是華家榮,無論她和哪一個男人在一起,都讓他心裡很是不舒服,甚至有一種酸楚的感覺,他其實沒有忘記過這個女人,真的沒有,只是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罷了,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愛,他是銘記着也是感激着的,不可否認,當年他已經愛上了這個女人,甚至已經放棄了對崔牡丹那種少男的單思情懷,想要一生一世的和這個女人在一起,誰知當範香蘭奪回歸來城不久竟分了手,現在仔細想來,他們對彼此的感情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兩人又各有一個問題,自己的問題是有着超強的自尊心和渴望着出去闖蕩做出一番事業的理想,而範香蘭的問題是對自己的愛走向了極端,就像士兵一樣管着他,玉罕的事情只是一個導火索,就是沒有那事,這種分歧遲早也會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