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秋萍帶着,順着走廊前行沒多久,她推開了一道門,卻見凌展歐陽光坐在裡面飲着清酒吃着佳餚,前面還有一名濃妝豔抹的芸者在表演,自然是受到了優待,不過相信看了杜雨靈剛纔觸及靈魂的《扇夫人》表演後,別的芸者表演就相形見絀了。而寧鈴在一邊陪着觀摩,卻沒有上桌用餐,自然是遵守芸者館的規矩。
方寶沒有進去,只是在門外揮了揮手,示意兩人應該離開了,凌展和歐陽光已經酒足飯飽便站起了身,隨着他離開。
秋萍沒有再走了,吩咐寧鈴將方寶三人送上車,然後深深的朝着方寶鞠了一個躬,卻比平常的日本禮儀腰彎得更下去。
方寶估計秋萍的年紀應該和自己差不多,趕緊道:“秋萍,用不着這麼多禮,快回去,你還沒有用餐吧?”
秋萍擡起頭直了身,望着他的目光已經充滿了感激與敬佩,見到左右無人,才輕聲道:“方先生,這不是禮儀,你殺了趙濤和金福生那些惡棍,替我和所有受過他們殘害逼迫的人報了仇,我是真心的感激你,還有,我想加入龍盟,幫助所有被欺負的中國人,你能不能收下我。”
方寶望着她道:“你沒有加入山口組嗎?”
秋萍搖了搖頭道:“沒有,櫻子小姐救我的時候已經是山口組的人了,但她並沒有要求我加入。”
這秋萍是北影畢業,容貌美麗,歷經磨難,氣質成熟穩定,熟知日本的情況,又很想替中國人做事,無疑是一個不錯的人才,方寶當然不會拒絕,便側頭對站在身邊望着秋萍的歐陽光道:“光哥,你的風堂不是還缺人嗎,就收下秋萍吧。”
歐陽光趕緊道:“老闆,你知道風堂和雲堂我都是兼職的,現在人手極缺,秋小姐這樣的人才肯加入我是求之不得,我看就讓她做一個副堂主吧。”
方寶能夠感覺到這個秋萍是一個有能力的女人,而且她加入龍盟的決心顯然很堅決,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也不用多想了,便點頭道:“很好,秋萍,你敢不敢當這個副堂主。”
秋萍毫不猶豫的一點頭道:“敢,只要龍盟是真心替受欺負的中國人做事,無論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方寶本來以爲她要謙虛推託一下,沒想到如此乾脆果斷的答應,不由得暗讚一聲,對歐陽光道:“光哥,你和秋萍交換一下電話,目前她仍然在這裡要好一些,日後要做什麼,由你給她聯繫交代。”
歐陽光答應着,便快速的和秋萍交換了號碼,這才告了辭,由寧鈴帶路,走出了“香姬芸者館”。
……
寧鈴剛纔走在前面,離方寶等人有一段距離,而他們和秋萍的對話很低,並沒有聽見,當到了他們停車的地方,寧鈴這才望着方寶露出了好奇佩服的神情道:“張老闆,你的面子可真大,櫻子小姐居然會親自給你表演,還招待你吃飯,你在中國是不是很有名也很有錢。”
方寶知道目前還不適合讓寧鈴知道自己等人的身份,便笑道:“我在中國沒什麼名氣,錢也不多,這次櫻子小姐肯厚待我,是因爲我們救了你才愛屋及烏的。”
寧鈴當然不信,撅了撅嘴道:“不說就算了,總之你的來頭肯定不小。”
方寶呵呵的笑,見凌展到了離別的時候還不吭聲,實在是很不擅於泡妞,便一碰他,提高聲音道:“阿勝,這些天你不是說很想見見寧鈴嗎,現在見到了,怎麼沒有話說。”
凌展對這位美女老鄉的確一見面就有了很深刻的印象,但以他的性格,只會默默的放在心裡,怎麼會說出來,知道方寶在開自己的玩笑,連忙道:“老闆,別亂說,我哪有。”
寧鈴對凌展的最初印象就好,否則在料理店也不會主動搭話認老鄉了,後來這個男人從金福生手裡救了她,讓她免遭了羞辱,在異國得到了男人強硬的保護,那種感覺當然不同了,而且她能夠覺察到這是個說話不多,但成熟穩重的男人,見到他莫名的就有一種強烈的安全感,希望他能夠天天在自己身邊,聽着方寶說他想見自己,心裡頓時暗自甜蜜高興,但聽到他的回答,不由得一咬牙一跺腳道:“好啊,原來你不想見到我,那你走啊,永遠不要再來,把我的電話也刪了。”
方寶知道這麼長的時間兩人必然留了電話,見到凌展有些手腳無措,明白這個寧鈴是那種愛發小脾氣愛撒嬌的女孩子,他從來沒有應付過,現在只有好好的自學成材了,暗暗發笑,便一推他道:“阿勝,去給人家寧鈴解釋解釋,你也真是的,明明想見,現在又不承認,別不好意思。”
說着向歐陽光一遞眼色,兩人便鑽進了車裡,而寧鈴立刻掉頭就走,凌展趕緊幾步追上,兩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寧鈴很快就轉惱爲喜了,還向車裡的方寶和歐陽光笑着揮了揮手,這才走進館裡,腳步輕盈,顯然心情極好。
等凌展上車坐在後座,由歐陽光開車回池袋,方寶轉頭笑道:“阿展,有你的啊,幾下就把寧鈴哄高興,比我強多了,改天還得向你學學。”
凌展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着道:“寶哥,你別取笑我,我哪會哄女孩子,是寧鈴沒有真的生氣,我答應過兩天請她吃飯,別的沒說什麼。”
知道在男女之事上凌展的臉皮還薄,方寶也不再玩笑了,掉過頭看着燈火輝煌人流穿梭的銀座后街,心情也極好,想不到今天會遇到杜雨靈,而且知道她過得不錯,自己懸着的一塊石頭終於可以落下來了,還有那秋萍,絕對是一個能幹的女人,有她加入,也是龍骨堂的第一個女性成員,在風堂的情報事務上,一定會起到重要作用。
……
開着車,還沒有回到池袋,方寶懷裡的手機響了,電話是萬世華打來的,他便拿起來接聽,剛“喂”了一聲,就聽到萬世華在手機裡用急促的聲音道:“寶哥,出事了,剛纔中華武館忽然衝進來一羣人,拿着手槍,打死了我們五個兄弟。”
此刻剛到晚上九點,中華武館的學員訓練還沒有結束,方寶立刻道:“媽的,是白鳥家族的人乾的嗎?”
萬世華忙道:“不是,那羣人走的時候抱出了名號,說是威遠幫的人,現在是給我們一個教訓,如果我們再破壞他們的生意,他們還有更厲害的武器,下一次死的人會更多。”
方寶跟着道:“死的五名兄弟是哪裡的?”
萬世華道:“是海龍幫鍾幫主派的人,那羣人大約有十來個,手裡全部拿着槍,進來的時候並沒有確定目標,看見穿練功服的學員就亂打,我們手裡沒有槍,無法接近,他們很快就跑了,除了死的五名弟兄外,我們這裡還有十幾位兄弟受了傷,現在我想問你,要不要報警。”
見到歐陽光停下車來,在旁邊張嘴輕聲詢問什麼事,方寶便讓萬世華稍等,把剛纔發生的事給他簡單的說了,歐陽光只微一思索,臉上就凝重起來,向方寶道:“阿寶,趕緊告訴萬世華,千萬不要報警,而且立刻把死亡和受傷的兄弟從後門秘密快速的送走,日本警察很快就會到了。”
方寶一時雖然沒有想明白,但知道歐陽光不會亂說,便照着他的話給萬世華吩咐,而萬世華立刻掛斷了電話去執行命令。
見到方寶放下了手機,歐陽光不等他來問,就道:“這是一個陰謀,白鳥家族針對我們的陰謀,阿寶,你好好想想,威遠幫的人販毒本來就是重罪,現在又用上了槍,那是讓自己走上了風口浪尖,不想在日本混了,而我們只是在池袋破壞他們的生意,還留了路給他們走,這些傢伙有必要走這樣的險棋嗎?”
方寶被他一提醒,思如電轉,頓時想到了,道:“你是說,威遠幫這次行動是白鳥家族在支持,想讓我們控制不住,也使用槍械,然後讓他們找到政府打擊我們的藉口。”
歐陽光點頭道:“威遠幫這些年很少用槍,這次忽然動用,絕對要值得深思,我想很有可能是白鳥家族一石二鳥之計。”
方寶道:“一石二鳥,這次行動是一塊石頭,打的是我們龍盟,還有一隻鳥是誰?”
歐陽光顯然越想越明白了,毫不猶豫的道:“就是威遠幫,在龍盟沒有重新成立之前,威遠海龍兩幫雖然在給白鳥家族獻媚,讓出了池袋大部分的地盤,可是對於白鳥家族來說,這塊肉當然是全部吃掉最好,豈會讓他人分一杯羹,而且還是他們家族一直仇恨的華人,我要是白鳥吉作,要對付龍盟的最好辦法就是說動威遠幫給自己衝鋒,然後運用政府最忌諱的槍械去鬧出人命案來,這樣我不說是海龍幫使用槍械,而是說整個華人幫會在日本到了猖獗無度的地步,政府必須出重拳打擊,然後用家族過去在政府的影響力施壓,在這種情況下,一些親近中國的左派人士也無法幫着說話,最後的結果是日本警方會組織一次大規模針對華人幫會甚至華人黑工的行動,重創華人在日本的中堅力量,搞不好一些對白鳥家族或者日本政治不滿但沒有參加任何幫會的華人都會被牽連到。就算龍盟的人隱藏得很深,沒有被警方抓,但肯定會離開東京或者日本避風頭,那麼池袋地盤就沒有人爭了,不花一兵一卒,只動動嘴皮子就打壓住了潛在的威脅,吃下了這塊肉,真是痛快,痛快啊。”
聽到這裡,方寶忍不住一翹大拇指道:“光哥,好見識,怪不得師父說你不僅熟悉日本黑道,對政府也非常瞭解,讓我多聽聽你的指教,現在我完全相信了。”
凌展也在默默的聽着,此刻向着歐陽光舉手一拱道:“光哥,過去我對你還有些懷疑,有沒有張前輩說的那樣厲害,現在真服了,這些事敲破我的腦袋也是想不出來的。”
歐陽光人雖然猥瑣,但胸懷大志,而且博學多才,可惜一直沒有門道一展所長,現在終於有了平臺,聞聽方寶凌展兩人誇讚,心裡也頗是得意,不過還是笑着謙虛道:“那是你們到日本不久,到這些事沒有我瞭解,我也只是給個建議,或許事情沒有想的這麼複雜。”
方寶搖了搖頭道:“不,你沒有想複雜,我在中國和白鳥家族的人鬥過,這些人狡猾得很,什麼主意都是想得出來的,現在只希望華哥他們能夠把死傷的兄弟儘快轉移,不給警方留什麼證據,讓白鳥家族的人找不到藉口。”
歐陽光“嗯”了一聲道:“現在我們也不要急着回池袋去,在這裡等着聽萬世華那邊的消息。”
說着話,他把車開到了前面一家咖啡館外停下,三人進去找了一個位置,要了三杯咖啡,默默地等着。
……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方寶拿在掌裡的手機響了,正是萬世華打來的,他立刻放在了耳邊,剛一接通,就聽到萬世華的聲音道:“寶哥,你剛掛電話不久,警察就到了,前門後門都有,還好我們預防突發事件,早準備了一條通道,從兩樓放繩子從小巷裡把死傷的兄弟送出去了,現在受傷的兄弟已經送到我熟悉的華裔私人診所治療,死的那五名兄弟屍體怎麼辦?”
萬世華並沒有報警,而警察來得這麼快,這當然就更印證了歐陽光的思慮沒有錯了,聽着警方沒有找到槍殺的證據,方寶鬆了一口氣,道:“把他們找地方好好埋了,記住,一定不能讓人找到,撫卹金我會讓光哥寄給他們的家人,華哥,這很有可能是白鳥家族在背後搞的陰謀,想用持槍罪打擊整個華人幫會,你千萬不要大意。”
萬世華也覺得警察來得如此之快好生的蹊蹺,聽到方寶提醒,自然更警惕了,連忙答應着道:“我明白,寶哥,現在警察還在武館裡,杜館主正在應付他們,我去看看,有什麼事再給你稟報。”
掛斷了電話,方寶喝了一口咖啡,望着歐陽光道:“光哥,你看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歐陽光道:“白鳥家族一計不成,肯定還有另外的毒計,這幾天看看事情的變化,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但從目前來看,我們必須要做兩件事,第一件是打聽到威遠幫主要頭目的行蹤,二是要準備槍械預防萬一。”
方寶點了點頭道:“威遠幫頭目行蹤的事由你去打聽,至於槍械,我給鍾漢打一個電話,他有偷渡的渠道,這事應該不會有問題。”
歐陽光答應着,又道:“白鳥家族的人已經注意到了池袋,眼線肯定布了不少,你們經常來來往往的不安全,阿寶,你和阿展在橫濱露過面,白鳥家族的人很有可能掌握着你們的照片,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先用假身份證在附近找一個賓館住下,明天再租一套房子,多幾個落腳點,對安全有好處。”
方寶和凌展的假身份證都是日本人的名字籍貫,只要沒人出賣,混在繁華廣闊的東京要找到無疑是大海撈針,當下他便點了點頭。
沒過一陣,三人出了咖啡館,歐陽光招了一輛的士回池袋家裡了,而方寶和凌展就在附近找了一家汽車旅館住下了一晚,到了第二天,便開着車到了銀座,在銀座后街的一幢大廈裡租了一套三居室,這裡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無疑是很好的藏身地,而且對於凌展來說,自然方便和寧鈴見面,只是那“香姬芸者館”不能常去,最好是把她約出來,而杜雨靈那天炙熱的表達還浮現在方寶的腦海裡,對於這個妹子,知道她好就放心了,實在不想有什麼發展,現在他唯一的目標就是龍盟之名揚於天下,情感上的事,那是不會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