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錚的突然暴襲,打了欒樛一個措手不及。猝不及防下,大半張紙被宋錚奪去。欒樛自然惱怒異常,發瘋似地追着宋錚。宋錚將那大半張紙往懷裡一揣,便疾奔而去。他一會兒在樹林間迅疾地穿梭,一會兒在山路上靈活地跳躍,試圖擺脫身後的欒樛。欒樛卻發了瘋似地緊追不捨。雖然宋錚在速度上稍勝一籌,卻由於地形不熟悉,一時還真難以所以甩掉欒樛,不過,兩人間的距離卻在緩緩地拉大。
欒樛顯然注意到了宋錚的速度優勢,所以趁着路過一小片較開闊地的時候,他右手在腰間一抹,接着又一甩,一道寒光呼嘯着直奔宋錚而去。宋錚正在得意地奔跑間,忽覺身子一凜,寒毛都倒豎起來。他想也不想,迅速地向前撲倒。一陣利刃破空聲迅速地由遠及近,在宋錚頭頂劃了一個弧後,又飛了回去。前撲中的宋錚一個懶驢打滾,又滾出好幾尺,方一躍而起,站了起來。
欒樛見宋錚停住,也穩住身子,右手把玩着一把半圓形的彎刀。宋錚將眼眯起,仔細瞅了瞅對方的兵刃。即便是在光線晦暗不明的情況下,彎刀仍然閃着一絲亮光。這柄彎刀樣子奇特,也許都不能稱之爲刀。因爲它的樣子如同一張弓,只不過弓背的弧形是大半個圓,只留了一側缺口。弓弦就是刀柄,欒樛的手就從缺口處伸進去,握住了刀柄。
另外,宋錚注意到,在整個弧形刀身約兩寸寬,上面有兩個V形的凹口,可以用來格擋對方的兵器。整個兵刃不大,宋錚估計,圓弧的直徑也就一尺兩寸左右。這個形似弓身的彎刀,刃口細薄,刀柄粗細卻可堪一握,正是由於這奇怪的構造,才使得彎刀在甩出去後,又可以飛回來。
宋錚第一次見這種怪兵刃,卻心有餘悸。如果剛纔不是自己躲得及時,脖子都有可能被對方切下來。不過,宋錚奇怪的是,這個彎刀不同於自己的魚腸劍,可以插在小腿上的劍鞘裡。剛纔沒見欒樛拿兵刃啊?他是從哪裡摸出來這麼一把怪刀?
宋錚向對方胸腹處瞅了瞅,方纔發現,在對方的腰際,衣服開了一道口子。這道口子直上直下,有一尺多,從裡面露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宋錚恍然大悟,原來,對方的彎刀放於緊貼小腹處,怪不得如此隱蔽。彎刀連同刀鞘也正好被衣服蓋住,在使用時,只需將腰上的外衫撩開,就可以將彎刀摸出來,極爲方便。
由於對方有兵刃在手,而且還能飛轉回旋,宋錚不得不更加小心。他用餘光瞅了瞅此處的地形,此處位於兩條路的交匯處,所以比較開闊平緩。說來也巧,此處周圍幾十丈內竟然沒有樹林,路邊也盡是或大或小的亂石,無法隱身。宋錚不禁暗暗叫苦,自己不熟悉武院地形,總想憑速度優勢擺脫對手,卻來到這麼一個地方。對方有彎刀在手,自己還真不容易就這麼順利跑掉。
難道要拼死一搏?這欒樛號稱“毒將”,雖然對敵手段偏激,卻也算得上一號漢子,只是有些不識大體而已,爲了有機會殺金兵竟有些不擇手段了。儘管如此,宋錚還是不想與他爲敵。可是,眼前的局面如何化解?宋錚邊思索,邊將手伸向小腿,想將魚腸劍拔出來。不過,他心中一動,卻停了下來。而是伸手入懷,在懷裡摸索了幾下,掏出了一張紙,衝着欒樛晃了晃。
欒樛剛纔停下身子後,也一直打量着對面的傢伙。此人能無聲無息地接近到如此近的距離,若非被自己轉身時湊巧發現,恐怕自己被對方幹掉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想到這裡欒樛就有些惱火,也暗自心驚:眼前這人是從哪裡來的?自己與懷仁和尚的談話他聽去了多少?
正在驚疑間的欒樛,見宋錚拿着那一張紙亂晃,不禁眯起了眼,冷哼一聲道:“前面的朋友,我不管你是哪方面的人,只要你把那張紙還給我,今天晚上的事就一筆購銷如何?”
宋錚心中不禁哂笑,這懷仁和尚與欒樛所說的,是何等機密之事。這欒樛居然連問都不問自己,就擺出一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架式,不過是讓自己放下戒心罷了。恐怕自己一放鬆警惕,那把彎刀又會飛過來。不過,他還是決定要陪欒樛演一演。論演技,這廝是敢和任何人飆戲的。
“你這張破東西,老子本來沒想要。”宋錚沒好氣地粗聲道:“奶奶的,人倒黴了,連尿都能撒在褲子上,這年頭‘順’點東西也能挨刀子。”
“閣下什麼不好偷,卻偷我的東西?哼,我的東西可是要命的!”欒樛將彎刀在手上轉了一下,冷聲說道。
“誰想順你這張破紙?老子聽說有啥大比,來的全是外地來的武生,本想過來順點銀子,卻碰上你一個人在林子裡傻乎乎地站着,還拿着一張破紙在手裡亂晃。老子就想先摸過去,把你打暈了,搜點銀子出來,也算爲今晚討個彩頭。沒想到被你小子發現了,還玩兒命似地追我。他姐姐的,今天時運不濟,出門沒看黃曆。出來轉了半天了,生意還沒開張,都怪你這個喪門星。你說你年紀青青,長得也人五人六的,不敢緊回家抱着媳婦睡覺去,一個人跑林子裡幹啥?”
宋錚雖然粗着嗓子,這一段話卻利落無比,把一個出來行竊不順的小偷,表現得淋漓盡致。聽得欒樛暈頭轉向,差點立即相信了這廝的話,他幾乎下意識地回道:“你管得着嗎?”
“我是管不着。哦,我明白了,你莫不是同行?”宋錚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怪不得你一個人跑到林子裡呢。原來你也是業內人士,沒想到你也看好了武院這塊地方了!真是英雄所見略同,俗話說,同行見同行,兩眼淚汪汪,幸會幸會。”
“誰和你同行?”欒樛晃了晃腦袋,“快把紙拿過來!”
“你緊張啥?難道是你相好的給你寫的情書?嘿嘿,兄弟,豔福不淺啊!我家的阿香連書也不會讀,你卻弄個識文斷字的,比我強。”宋錚兀自在那裡胡說八道:“算了,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同行,也不管是不是情書,這樣吧,我也不難爲你,五兩銀子,這張紙就還給你。今天我的生意也算開張了,開張大吉!開張大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