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化客棧？”欒樛嚇了一跳：“不就在武院外面嗎？！”
比欒樛更吃驚的是宋錚，他幾乎可以馬上斷定顏子笙就是大金的第六皇子完顏玉生。這顏子笙博學多才，對各種古籍廣爲涉獵，談吐亦極爲不俗，自己一直感覺他並非簡單人物，沒想到竟然有如此來歷。
沒等宋錚繼續思索，那邊的懷仁和尚道：“不錯，現在的四化客棧雖然人來人往，但確有人暗中守衛，而且還是追蹤探查的高手，我若非謹慎萬分，也會露出破綻。不過還好，我現在已經確定這位六皇子就住在那裡。”
“哼，這是在歷城，若是在青州的話，我只需調集三百軍卒，定教這小狗無處可逃。”欒樛不滿地道，“如今我手中無兵，那又如何幹掉他？”
“手中無兵？不見得吧？”懷仁和尚冷笑道：“你手中那三十多名武院學生，戰力恐怕還在普通士卒之上。再說，我們宗門在歷城還有數十人，真要對付他們的話，也能提供策應。不過此事不急，那三皇子完顏玉都的刺客，或者西夏的人，恐怕比我們更急。我們先坐山觀虎鬥便是了！”
“你算得倒精到，連武生們都算計進去了。如果真到了我們動手的時候，你是不是還想，讓我們以無意中發現金賊間諜爲名，立即將其除去？不要交給上司！”
“什麼算計不算計的！”懷仁道：“不過你有一句話是正確的，就算你們拿了他，也不能交給上峰。這完顏玉生身份非同小可，恐怕你們上司爲了大齊和大金兩國關係計，也不會將其斬首，說不定還要送回金國去，讓他和完顏玉都狗咬狗，畢竟對於大齊來說，金國越亂越好。”
“哼，你能想到這一層，那完顏玉生又不是傻子，又怎會想不到？萬一那些刺殺不能一擊而中，而把他逼得無路可逃，他說不定會直接向官家亮出身份，雖然有可能受辱，性命卻能保全。到時候豈不功虧一簣？”欒樛顯然對懷仁的做法有些不滿意。
“那依你之見如何？”
“我有我自己的門路，你就不用管了。”欒樛冷聲道：“我會盡我所能將這條小狗幹掉。你也知道，我此生以屠滅大金爲志，幹這種事是絕不會手軟的。就算是這次被宗門利用，也心甘情願！”
“嘿嘿，既然你也是宗門的人，也就算不上利用不利用的。”懷仁和尚道：“這是完顏玉生一行人的資料，都在這裡，你先收着。如果需要宗門的幫助，可知會我一聲，我會讓宗門弟子聽你調遣的。”
宋錚模模糊糊地看到，懷仁將一張紙遞給了欒樛，欒樛接過來，一把揣在了懷裡。
從談話看，欒樛與懷仁和尚還是比較熟的，不過兩人聊得並不投機，辦完了正事，兩人再也無話可說，就連場面話也欠奉。那懷仁一抱拳道：“那我就祝你馬到成功了！”接着便轉身離去了。
欒樛又等了半晌，便從懷中將那張紙掏出來，晃了兩下，方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明明打定了主意，想讓我自己想辦法動手，你們置身事外，卻假惺惺地在這裡解釋半天，還要裝出爲我考慮的樣子，真是可笑至極！怪不得蘇東坡說，‘不毒不禿，不禿不毒。轉毒轉禿，轉禿轉毒。毒則禿，禿則毒！’你們一羣禿驢想拿我當傻子耍，卻不知道自己纔是最大的傻子。你們以爲大齊與大金開戰，你們就有機會復國了嗎？簡直是癡心妄想！”
宋錚聽到這裡，則心中一動，對這個所謂的律一宗也有些好奇起來。聽欒樛的意思，律一宗似乎是以一個佛門爲掩護的宗派，系某個已經滅亡國家的遺留勢力。不過，宋錚沒有工夫去管這些事，他雖然猜到顏子笙就是完顏玉生，但尚不能完全肯定。而懷仁和尚給欒樛的那張紙，應該能解答他的疑問。他思忖片刻，決定出手試試欒樛的身手。這是自己比較擅長的夜戰，即使不能拿到那張紙，自保應該還是能夠做到的。
想到這裡，宋錚輕移步伐，向欒樛靠近。由於他已經化妝成窮酸書生，所以連臉也沒有蒙，就直直地向欒樛靠了過去。他並不想取欒樛性命，所以沒有動用小腿上的魚腸劍，而是將插在領後紙扇攥在手裡。
欒樛恥笑了一番律一宗後，正要轉身離去，驀地發現一個人影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靠了過來，距離自己居然不到三丈。頓時，欒樛嚇得魂發魄散，當即大喝一聲，“什麼人？”接着便迅速後撤兩步。他對宋錚的靠近一點也沒有準備，自然想拉開距離，想觀察一下，決定自己是戰是走。
宋錚暗叫可惜，他本待趁欒樛不注意，將其打昏，現在看去不成了。不過，這本來就是偷襲，講究打一個措手不及，所以，宋錚也低吼一聲，提扇就欺了上去。
欒樛腳力本來就略遜宋錚一籌，又是向後退，自然不比宋錚前衝的速度快。宋錚快速掠過這兩丈的距離，欺到欒樛身前近一丈遠的地方。欒樛無法，便一咬牙，不但停下腳步，反而向宋錚對衝而來。
“來得好！”宋錚又粗聲粗氣地吼了一聲，腳下一用力，拿扇子的右臂回縮尺許後，又直接伸直，用力向欒樛嚥下點去。
黑暗中，欒樛也不辨宋錚手中拿的是什麼武器，急忙用左手去撥宋錚的右腕，同時右手握拳迅速打出，帶起了一陣嘩啦聲——正是那張紙發現的聲音。原來，由於欒樛手中原本捏着那張紙，匆忙之間無法放入懷裡，所以，他這一用拳頭，便將這張紙的一角攥在了手心，其餘的大部分便飄在拳外。
宋錚如何不利用這樣的機會？他的左手伸出，同樣去撥欒樛的右腕，在兩手交錯時，終於把那張紙的大部分都攥在手裡。由於兩人都是對衝，速度極快，誰也沒來得及出腿或出腳。不過兩人即將撞個滿懷的時候，還是不約而同地雙雙側身，幾乎是擦着鼻尖而過。
宋錚拿着資料後，一刻也沒停留，而是直接鑽進樹林裡，向另外一側跑去。直到此時，欒樛才發現手中只剩下那張紙的一角。他當即怒吼一聲，向着宋錚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