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同志。”鄧嶽問道:“在團裡做什麼職務啊?”
“報告師長。我是……戰士!”
“唔?”鄧嶽不解地望向身旁的褚團長道:“我說老褚,這麼優秀的戰士,怎麼啥職務都沒有呢?”
“這個……”褚團長被這一問倒是難住了。
“報告師長。”我替褚團長解圍道:“我半路上凍暈過去,是被老班長救活的,以前的事都忘了,所以才加入了354團。我入團才兩天,褚團長不知道我也是應該的。”
“哦,原來是樣。”鄧嶽點了點頭,對褚團長說道:“老褚啊,我們隊伍中敢打敢拼的戰士多得是,但像這位同志這樣有頭腦的戰士卻不多,我們革命隊伍就該發展這樣的同志,我認爲可以讓他帶帶兵,你說呢?”
“是,師長。”褚團長贊同地說道:“不如就先讓他做個排長吧!”
“排長?”我一聽就急了,據我所知,志願軍戰士的作戰習慣跟美國兵、南朝鮮軍的作戰習慣完全不一樣,他們作戰時是保護軍官的,而志願軍戰士營級以下的軍官是要帶頭衝鋒的,所以志願軍中的軍官傷亡率特別大,打一場戰換兩、三個連長、排長是常有的事。這還了得,讓我做排長那還不是要了我的命……
“報告師長。”想到這裡我連忙戰戰兢兢地敬了個禮說道:“我……我喜歡當兵,我不是帶兵的料!”
“嘿,你以前帶過兵?”鄧嶽問道。
“沒,沒有。”
“沒帶過兵你咋知道自己不是帶兵的料啊?還謙虛了!”
我不覺語塞,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麼藉口,心裡那個後悔啊,出這風頭做什麼,這不是把自己往槍口上推嗎?
“報告!”這時一名警衛員的報告替我解了圍,他敬禮道:“報告師長,有一個人想見你,他說是人民軍十五師師長金鐘鬆少將!”
“唔?”鄧嶽有些意外地說道:“原來是兄弟黨的同志來了,快請!”
不一會兒果然就見金鐘鬆一行人走上前來,自然也少不了那一套臺詞,這回好在鄧師長身邊有帶着翻譯,我也省了受那無名之苦了。而且從金鐘鬆那幫手下臉上的笑容來看,他們的喜悅倒還是真心的。畢竟能如此乾淨利落地殲滅南朝鮮軍一個團,還繳獲大量的裝備,就算人數佔優也不是件易事。
“又是他們!”褚團長嘀咕了一聲道:“戰打完了就來,來的倒還真是時侯。”
“團長你看。”我指了指由於語言不通,獨自一人立在一旁的維科斯基。
“對啊!他娘滴!”褚團長一見到他就的反應過來,他咬了咬牙說道:“他不是還說咱這破裝備打不了敵人麼?現在打勝戰了,同志,你去問問,看他怎麼說!”
“是!”
我一個轉身就來到維科斯基身邊,遞上了僅有的一根從虎子那要來的煙,點上了火說道:“維科斯基同志,我們沒有飛機、大炮,也沒有坦克,這一戰打得還算過得去吧!”
維科斯基愣了一下,打量了我一眼很快就認出了我,他嘿嘿一笑道:“同志,那也要看對手是誰啊,在你們沒來之前,南朝鮮軍不也是我們的手下敗將嗎?打得過他們算什麼,打得過美國人再跟我說吧!”
“啊?”我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呆愣了半晌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咋啦?”褚團長走上前來。
“他……他說,要能打敗美國人才算厲害!”
“球!”褚團長臉色一沉,也不管維科斯基會不會聽得懂,只對他大聲吼道:“美國人算個鳥,老子就打給你看!”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還真是一副不服輸的牛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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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一陣子,問了幾個人,纔在兩間木屋中的空地上找到了連隊。戰友們早就趁着這段空隙抓緊時間休息了。他們兩、三個人一組,湊在一塊取暖,三八槍都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雖說看起來有些凌亂,但是可以想像,只要一有動靜或是命令,他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進入戰鬥狀態。
我壓了壓頭上的棉帽,找了一處牆角,步槍往旁一靠,墊上幾根木棍一屁股坐下,蓋上行軍被暖身。遠處的黑暗中不時傳來幾聲隆隆的炮聲,炮火發出的光亮像閃電一樣或明或暗,而身邊卻是鼾聲不斷,這讓我不禁對志願軍的素質有了一層新的認識。
這纔是真正的戰士啊,作戰的時侯拼盡全力,休息的時侯就能全身心的放鬆,也只有這樣才能儘快地恢復自己的體力,讓自己還有精力、體力去面對下一場行軍或是戰爭。而我,此時雖然疲憊不堪,但卻是怎麼也睡不着。
“崔偉!”
“到!”轉頭一看發現是褚團長,我忙條件反射一般地站起身來。
“噓……小聲點。”褚團長壓低了聲音,又相繼拍醒了幾個人聚在了一起,這幾個人裡除了老班長之外其餘的我都不認識。
褚團長吃力地坐在我的身邊,神色凝重地說道:“同志們,這一戰陳排長不幸犧牲了。陳排長是個好同志!跟咱一起爬過雪山走過草地。小日本打完了,國民黨也打完了,他老陳就娶了個媳婦在家過小日子,這不,娃還在她媳婦肚子裡又上戰場了。只一顆流彈就……”
說到這裡褚團長聲音哽噎得竟說不下去了,其它人也闇然神傷地低下了頭。
“我提議。”沉默了一會兒,褚團長又接着說道:“我提議讓崔偉同志接替陳排長的職位,擔任三排排長,同志們有什麼意見?”
“團長!我……”我又有些急了。
除了老班長以外,其它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幾分疑惑,幾道眼神不自覺地朝我望來。也難怪他們會這麼奇怪,我來到這個團才一天多的時間,人還沒混熟就當上了排長,怎麼不讓他們感到疑惑。
“俺同意!”這時老班長開口了,他慢條斯理地說道:“崔偉同志雖然進咱團才一天,但他作戰英勇,在兩水洞的時侯一口氣就打死了十幾個活捉了四個,更了不得的是,他在剛纔打溫井的時侯看到了關鍵,建議咱團長滅火。這在很大的程度上減少了我們的損失,同時還打擊了敵人。這不,咱團露臉了,論功勞、論才智誰也趕不上他,俺同意。”
“哦!”
聽老班長這麼一說,大夥兒才明白過來,原來剷雪滅火的主意是我出的,要論戰功還真是誰也比不上我。這下原本心存疑惑和不服的人,現在也個個都沒有異議了。
“可是團長,我……”
“別我我我的像個娘們似的。”褚團長把睛睛一瞪,斬釘截鐵地說道:“以後你就是這個排的排長啦!喏,這是剛從那些僞軍手裡繳來的美國槍——大八粒,好東西嘍!還有這個,陳排長留下的盒子炮!”
說到這裡,褚團長將匣子上鮮紅的血跡對我一亮道:“這上面還留着陳排長的血,崔同志,我希望你能把陳排長這種不怕死、不怕犧牲的精神傳承下去,爲陳排長報仇!爲我們死去的戰友報仇!爲我們的祖國流盡最後一滴血!”
“是!”被這血光一照,我就算再有藉口也說不出了,只好默默地接過了那沉甸甸的手槍和步槍,霎時就覺得肩上的擔子重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