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參謀,你看”要不要先去休息一會兒?”吳啓明看着還在揉着眼睛我,不由問了一聲。
“不用,還是先去團部報到吧!”我回答道。
戰場上的志願軍戰士大多都是白天睡覺晚上做事,如果我現在去休息一會兒,等到天亮我醒的時候別人又都在睡覺了。
“那好!”吳啓明點了點頭,當即就在前面帶路。
兩個人繞着彈坑左拐右拐,不過一會兒就來到了五聖山主峰。
看着吳啓明帶着我往主峰上走,我就不由一愣,這巫團難道還是把團部設在五聖山主峰的?不過想想也對,五聖山主峰是這一帶最高的山,一旦主峰失守,那麼其它高地都將在它的火力控制之下,基本上就意味着這一片地區的失有把團部設在這裡,也有破茶沉舟的味道。只不過”五聖山主峰離上甘嶺兩高地只有心口米左右,這也太近了吧!
助口高地和彌7高地距敵人陣地最近的不過幾十米,那也就是說敵人陣地上的迫擊炮都可以直接打到團部了,,
五聖山主峰上的山路縱橫交錯,有大有而且還被美軍的炮彈炸得亂七八糟的。我雖說以前就來過幾次,但還是很快就被搞得暈頭轉向。好在吳啓明對這片地區還算熟悉,他就像是個識途的老馬似的在前頭帶路,不一會兒就把我帶到了一排蒙着黑布的坑道前。
吳啓明在中間的一個坑道前站定,對我點了點頭,就在門外喊了一聲報告。
得到允許後,我們倆人就掀開黑布鑽了進去。裡面煤油燈的光線雖說很昏暗,但剛纔在黑暗中的我們進去後還是覺得眼前一亮,接着就是一股刺煙味闖進我的鼻子,其中還雜夾着汗臭味和硝煙味,混淡的空氣壓得我幾乎就喘不過氣來。
“喲!看看是誰來了還沒等我適應坑道里的空氣和光線,就有一名志願軍戰士搶了一步上來握着我的手說道:“你一定就是崔偉同志吧!歡迎歡迎,我是巫團團長張信元”。
“張信元”。聽到這個名字,我不由多看了面前這名志願軍戰士一眼。他看起來只有三十幾歲,面容黝黑小雙手粗糙而有力,給人一種果敢堅毅的感覺。
張信元這個名字我是聽說過的,不對!不應該是聽說,而是在現代的資料裡看過他的一些事蹟。
別看張信元還年輕,但卻已經有十三年的革命歷史了。和許多志願軍戰士一樣,他也是一名經歷過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的老兵。在現代的資料裡最讓我記憶深刻的是,在他還是一名營長時,有一回受命阻擋潰退的國民黨軍隊,面對人數比他們多好幾倍的敵軍,他竟然下令全營脫掉上衣,赤着上身端着刺刀衝向敵軍,結果把敵人嚇得落荒而逃。
這故事說起來似乎很簡單,不過就是脫個衣服而已。但是在戰場上混了幾年的我卻知道,要在戰場上真正做到這一點,卻是需要超乎常人的勇氣!
“喜偉同志,崔偉同志
“哦!”張團長的叫聲把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我趕忙握着張團長的手,說道:,“原來你就是張團長。豐會幸會”。
“咦”。聽着我的話,張團長不由有些奇怪地問了聲:“聽崔偉同志話裡的意思,你以前就認識我?”“唔”。聞言我不由一愣,這才知道不小心露了馬腳,趕忙解釋道:“當然認識嘍!咱們都是革命同志嘛?這會兒握個手不就認識了?”
“說得好!”張團長豪爽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來,崔偉同志!我給你介紹一下”。笑了一陣,張團長就熱情的拍着我的肩膀說道:,“這位是政委劉瑞豐,副團長王鳳書,副團長賈二衝,政治處主任馮振業,副參謀長陳遂衡,後勤處長高全根,作戰股長楊清源
一番介紹自是少不了一陣問好和握手,不過還是像以前一樣,我總是在介紹到第三個人的時候就把第一個人的名字給忘了,結果一輪下來還是一個人的名字都沒記住,就算記住了也是人和名對不上號。
“崔偉同志”也許我該稱你爲崔參謀了”。介紹完之後,張團長就笑着給我遞上了一杯熱水:“你纔剛纔到後方去休整,現在就讓你大老遠的趕來,真是對不住。這一路上奔波那麼久,你看,,要不要先去休息下,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住處了,就是旁邊的坑道”
“不用!”我拒絕道:“你們都已經在這裡打了幾個月了,我在後方好吃好睡的,哪有剛上來就去休息的道理。再說了,我有個毛病,新到一個地方如果不瞭解敵我形勢,這心裡就沒數,睡覺都不踏實!”
這倒不是在吹牛,也不是我在誇自己有多勇敢。這是在我把自己當作一名狙擊手後就養成的一個習慣!事實上有這個毛病還是在爲自己的小命着想。因爲到了一線不瞭解戰場上的敵我形勢,也就小塵勻只該外在怎樣的警戒狀態,對戰場卜有可能出現孔沒有一個大慨的瞭解。在這種情況下,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安心睡好覺。
“有這個毛病好哇!”政委呵呵笑着插嘴道:“如果咱們每個戰士都有你這毛病,哪咱們的隊伍可就百賊百勝嘍!”
坑道里的幹部們哄的一聲就笑了起來,氣氛霎時就融洽了許多。
“崔參謀!”笑了一會兒,張團長就把我引到了桌前的地圖上,指着地圖說道:“我先來給你介紹下大慨的情況。這就是我軍在五聖山一帶的佈防圖,從西到東分別另加師口團、仍師和屯師。其中解師及出師口團把守西方山、鬥流峰一帶。我馮師負責把守五聖山主峰及前沿陣地,媽師則駐守在我軍右翼的忠賢山一帶。羽師作爲預備隊駐守在二線。炮兵部隊有炮兵第2、第7師、火箭炮第鋼團,高射炮第俐團,一共四百多門火炮,我軍炮兵正在積極準備炮彈“唔!”聞言我不由問道:“我們這是要準備進攻了是嗎?”
“是的!”張團長點了點頭:“我們當面之敵是美七師、空降口團,必師正面是南朝鮮軍第2師,屯師正面是僞第口師,還有埃塞俄”什麼營來着?”
“埃塞俄比亞營和哥倫比亞營!”吳啓明在旁補充道。
“對,就是這兩個營!”張團長自嘲地笑了笑:“外國佬起的名字就是麻煩,記了幾個月還是沒記清楚!”
“管他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名字!”政委接嘴道:“反正上來的都把他一鍋端了就是!”
“有道理!”張團長握起了拳頭表示贊同,只惹得坑道里的戰士發出一陣鬨笑。
“張團長”看着我軍的分佈圖,我不由問了聲:“我軍的防禦和攻擊重點,是放在西面的西方山和鬥流峰對嗎?”
要看出這點其實不難,其它地方都只有一個師防禦,而唯獨樹西方山和鬥流峰一帶,卻另加了兇師的一個團。
張團長遲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道:“崔參謀說得沒錯,我軍的重點的確是放在西方山和鬥流峰!”
坑道里突然變得有些古怪,剛纔還是笑聲不斷,只這一霎那就有了一種沉悶和尷尬。
“怎麼了?”我不由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周圍的戰士們:“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吳啓明在旁邊偷偷地碰了碰我,示意我不要再問下去,就更是讓我大惑不解了。
事實上,我軍會把攻擊和防禦重點放在西方山和鬥流峰,這根本就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當初我站在這五聖山看地形的時候,就在想也許十個人來這看地形就會有九個把重點放在西方山和鬥流峰一帶,例外的一個就是傻子。
因爲西方山和鬥流牛西面就是寬達八公里的平康平原入口。西方山和鬥流峰就像是平康平原的門閂,西方山和鬥流峰一旦失守,敵人不但可以直接威脅到五聖山的側翼,還可以放心地在平康平原長驅直入。而且寬達八公里的平康谷地也便於美軍的機械化部隊展開,所以我軍把重點放在西方山和鬥流峰是毫無疑義的。幾乎所有人都確信美軍會朝這個方向進攻。
當然。知道歷史的我除外。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爲什麼一說到我軍的防禦重點是在鬆師的時候,整個坑道里似乎都有了一種消極的氣氛裡。
“崔參謀沒有說錯話!”過了好久,張團長才挺起胸膛說道:“是這樣的,軍部決定要把軍裡的“拳頭,放在戰略重點的西方山和鬥流峰上,我馮師本來是軍裡的“拳頭”可是這一回”
“唔!”聽着張團長這麼說,我心裡就明白了,照想馮師應該是在戰場上有過不好的表現,所以被軍部給放到這個“非重點”地區上來了!
果然,緊接着政委就解釋道:“是這樣的,在第五次戰役的時候我們團沒有打好,我軍防線上丟失了一個陣地,丟失了陣地後我們沒有及時掌握情況,以致敵人插入我軍陣地,打掉了我軍後方炮團的一個營,因爲這個,我們正團的原團長被撤職了,張團長是後來調上來的!”
“原來是這樣!”這時我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不由在心裡暗暗好笑。
所謂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巫團因爲曾經在戰場上有過不佳的表現而被安排到這非重點的上甘嶺上,殊不知他們卻偏偏誤打誤撞的撿到了一個重點中的重點。重點的程度,以至於當上甘嶺戰役開始的時候,整條戰線上的上百萬大軍都停戰,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這裡!
而這佔軍的馮師,也會因爲這一戰成爲我軍的一個王牌部隊。當然。這個重點實在是太“重”了,如果不是戰士們肩膀過硬的話,就算撿到了這個重點只怕也會被壓垮!
“同志們!”想到這裡我就對戰士們說道:“有句話叫做是子二圳哪裡都會發姚的,我們現在防守的衆個位冒表面用泄下小重要,其實卻不是這樣的。誠然,西方山和鬥流峰的地理位置很重要,也很適合美軍的現代化部隊大面積展開。但是美軍作戰有一個習慣,我想同志們都沒有忘記吧!
“習慣?。聞言吳啓明不由疑惑地問道:“崔參謀說的是什麼司慣?”
“同志們想想,由第一次戰役打到第三次戰役,美軍爲什麼一觸即潰呢?。我不答反問道:“有時他們甚至還沒有與我們接上火就開始逃跑,他們的戰鬥力也不是那麼弱,之所以會這樣是有原因的!”
“哦,崔參謀說的是美軍一向注重自己的側翼和後方!”吳啓明回答道:“前幾次戰役,美軍的每次大撤退,歸根結底還是因爲我軍擊潰了僞軍部隊而威脅到了他們的側翼和後方
“沒錯!”我點了點頭說道:“我是這麼認爲的,我軍生存能力和作戰精神相當頑強,如果以我軍的作戰方式,我們當然以爲拿下西方山和鬥流峰,就可以大膽的通過平康谷地進入平康平原,隨後再動搖我軍的整個防線。但是對於美軍來說卻並不是這樣,因爲如果美軍也這麼做的話,就會犯了他們的大忌。五聖山一日在我們手裡,我軍隨時都有可能威脅他們的側翼和後方。這是美軍絕不容許的,所以我大膽的猜測,美軍這次的主攻方向不會是西方山和鬥流峰,而是我團把守的五聖山”。
哄的一聲,我的話音剛落,坑道里的幹部們就亂作一團,部份人覺得我說的有些道理,但大多數人還是以爲我說的有些匪夷所思。
“而且我覺得”我不管戰士們會不會認同我的觀點,自顧自地往下說道:“我軍把重兵布在西方山和鬥流峰一帶,以美軍的偵察設備和手段,多少也會有所察覺。那麼他們想要拿下五聖山。就很有可能會避開我軍的鋒芒,而把進攻重點指向眈高地和躡7高地
“可是這兩個高地山勢險峻、易守難攻,根本就不利於敵人的機械化部隊展開!”高啓明懷疑地說道:“美軍會這樣放棄他們的優勢轉而跟我軍打山地戰麼?”
“當然,如果進攻這兩個,高地的話,美軍的確是要放棄一些優勢”。我點頭說道:,“但是進攻這兩個高地的好處也很多,最重要的就是這兩個高地離五聖山很近,只有一千米遠。一旦這兩個高地被美軍拿下,他們就相當於掌握了進攻五聖山的門戶,而一旦五聖止被美軍攻下,那麼我軍將無險可守!
所謂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美軍或許就抓住我們以爲他們肯定會在西方山一帶進攻的特點,對我助口高地和徽7高地展開突襲,而我們卻一直以爲助口高地和刃7高地方向並非防禦重點,只在上面佈置少量的兵力,甚至大炮朝向也都指向西方。
特別是強7高地北山,它和敵人陣地共處一個山樑,我佔北止敵佔南山,南山地勢高於北山,這對敵人的進攻是十分有利。一旦打起來,美軍用大量的火力準備,再集中幾個營進攻,要拿下這兩個高地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
幹部們再次議論紛紛,張團長則看着地圖,臉色陰睛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了聲:“駐守在助口高地和徽7高地的是什麼部隊?。“駐守助口高地的是九連,匆7高地的是一連”。作戰股長楊清源當即回答道。
“馬上增派兩個連隊上去!並增加這兩個高地的物質和彈藥的備”。
“是!”
“同志們”。政委示意幹部們安靜下來,語重心長地說道:“崔參謀說的這些情況也許不一定對。但有一點我是認同的,那就是咱們無論堅守在哪裡,都要認真對待。千萬不要以爲我們守的這個位置不是重點就掉以輕心,而應該要把它當作重點來防守,這樣才能做到打有準備的戰,打有把握的戰!”
“是”。戰士們異口同聲地應着。
“崔偉同志!”隨後張團長又對我說道:“你反映的這些問題很好,也很重要,我們會把這個問題向上級彙報,讓上級來做決定。不過不管上級怎麼決定,我想我們團都要對這個問題提起足夠的重視,並事先做好準備!不簡單,你這一來就可以說是立了一功嘍!”
“這是當然!”政委在一旁說道:“要是真簡單,那還怎麼做甥團的團長呢!”
聽着政委調侃的話,坑道里的戰士們再次發出了一片善意的笑聲,同時也向我投來了敬佩的目光。
我只是在心裡想着,這一番話雖說還不能讓全軍都把戰略重點轉移過來,但至少可以讓巫團做好準備了吧!希望即將到來的上甘嶺戰役,不會再像史上的那麼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