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君似明月我似星

齊鳳翔自那日起再沒來找我。開始還想着他的每句話語,他的每個神情,笑着望着我的樣子,竟夜未能眠。

可是當知道這件事情後,心裡象被冰水從頭澆下,徹底清醒了。

這天我正在逗弄池子裡的魚兒,一個僕人跑過來送上一封信。我邊拆邊問:“是誰送來的?”

“是齊府。”

“廢話。我當然知道是齊府。我是問哪個送來的?”

“回少爺,是他家的下人。”

打開信來,只有幾個字:‘露華漸重,不知君夜可安枕。望珍重。近來事務纏身,竟未得片刻閒暇,思卿甚念。不日將撣塵掃院,請君共賞清風明月。’

看完後問道:“人呢?”

“走了。”我揮揮手,讓他走了。又道:“回來。”

這個僕人回來,“把吉慶找來。”

他應聲走了。一會兒吉慶跑來,“少爺找我?”

“你吩咐所有下人,就說我病了,但凡有人找我,一律不見。”

晚間吃過飯,外公說道:“初秋剛至,前幾日陰雨連綿,今天看來好多了,我覺得很是清爽。今晚的月亮想必不錯,你陪我到園子裡走走罷。”

外外婆忙道:“地上涼,稍站會就回來吧。我讓人燙些酒,你們吃了再去睡。”

我和外公說知道了,兩人便走了出去。的確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纖雲弄巧,素娥淡雅。外公突然說道:“玉卿,齊鳳翔對你如何?”

“現在倒也看不出什麼,對我倒是極好的。”

外公嘆了一口氣,“此子之毒,機心之深重,我在朝中呆了這些年,冷眼看着,世間竟無人可比。朝中的那些老臣跟他鬥這幾年,也沒人能壓得住他。”

“我知道。”

“你今年不小了,也不需我多說。不提以前的事情,單從萬允聰這件事看來,實在讓人齒寒。但凡得罪過他的,幾人逃得過?你自己小心罷,千萬別惹惱他。到時候,外公也是力不從心,想幫怕也幫不了你。”

“外公的意思我是明白的。”我說道:“我已經吩咐下人,要是有人來,只託我病了。”

“這只是緩兵之計,姑且這麼着吧。過幾日你去你姐姐家避兩天。”

回到房裡,外婆讓人把熱酒端上來我們喝了,外公又道:“紫英那孩子怎麼不上門了?”

外婆也道:“不是你得罪他了,讓他生氣?”

我聽了道:“爲什麼就我錯了?我不如他跟你們親?再怎麼說也是外人。”

外公怒道:“外人?他三番二次救你,沒有他你能象現在這麼站着跟我說話?就是親生的兄弟,又有幾人豁得出自己性命這麼做?他入了我的宗譜,就是你異姓的兄弟。明天你就去請他來,就說是我說的。”

老孃外婆也道:“咱們家不能這麼沒良心。你怎麼這麼薄情?你平素只管自己的性兒,當然是你不對的多。他要是對你有個錯處,天大的事你也該體諒他。他這麼護着你我都看在眼裡,就是親兄弟也沒這麼對你好的。你身邊真有他這麼個人,將來我就是閉眼也放心了。”

我竟一時啞口無言了。

第二天外公果然親筆修書,着人送給衛紫英。衛紫英也回了一封,大意是承蒙厚愛,甚感愧疚,這些日子沒來,實在是事務煩忙,這些日在外面清算債務,不能脫身云云。

外公看了,對我說道:“我看你是真跟他鬧不和了。往日不請他他也要來二趟,今日我親自請他也不來。你自己去請他罷。”

我連忙道:“等他忙完了再說罷。”

“好吧,別想着拿這推詞,我替你想着呢。”

我回房間後,心頭莫名的煩亂,撥着蠟燭,聽着外面的風聲。

坐了一會兒,方上牀躺下。睡到半夜,夢見衛紫英站在我面前,一言不發,只是看着我。

“衛大哥。”我試探地叫他。

他只是看着我不說話,伸出一隻手,想摸摸我的頭髮。

我看着他,又叫他一句,“衛大哥。”

他看了我一眼,漸漸向後退去。

突然醒了。黑夜裡坐起身來,窗外風吹得樹葉嘩嘩地響,微微有些星光,月光照到屋子裡,什麼也沒有。

可是我知道他來過。

空氣中還殘留着他特有的薰香味道,濃濃的松柏似的他特有的男性氣息。

剛纔不是在夢裡,他的確是站在牀前看着我,在我喊他之前無聲無息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