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楊森二十軍轉戰湘桂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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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師在新牆河一線突出包圍之後,立即向南轉進到萍鄉,參加萍鄉的阻擊戰。二十軍從新牆地區南下之後,改由歐震直接指揮。歐震是二十七集的副總司令,也是薛嶽的心腹,其關係遠在楊森之上。這時,日軍正在強攻衡陽,一支日軍向茶陵進擊,掃清衡陽外圍。歐震命令二十軍從萍鄉繞道蓮花,搶先敵人之前趕到茶陵阻截日軍。

一天晚上,敵武漢電臺播出一條令人震驚的新聞:“二十七集團軍總部被全殲於湖南蓮花池,該集團軍總司令楊森被擊斃。”正在收聽敵電臺廣播的楊森聽完這條新聞後,摸了摸剛刮完鬍子的下巴,笑嘻嘻地說:“這一次要不是我們養的軍鴿立功,恐怕真的吃虧了。”

集團軍總部進駐蓮花後,每天都和北面的王陵基三十集團軍七十二軍保持着無線電聯繫。七十二軍軍部此時駐在萍鄉北南的南坑。日本鬼子一度攻入萍鄉後,試圖南下掃蕩南坑和蓮花。正在萍鄉南邊的上村一帶同七十二軍的三十八團激戰。楊森當然清楚,日軍攻破七十二軍這支部隊後,就會迅速突襲自己的集團軍總部。

一天,七十二軍的聯絡電臺中斷了。楊森立即同王陵基聯繫,可王陵基也同七十二軍失去了聯繫,正在着急。楊森知道情況有些不妙,南坑距蓮花不過數十公里,如果日軍擊破王陵基部要南下,不過幾小時就可以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但南坑的戰況就竟如何,他又不明究裡,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正在這時,總部副官處長唐宋元走了進來。楊森眼睛一亮,頓時來了主意:“唐處長,馬上派兩人,帶上‘志在千里’到南坑一帶搜索。”志在千里是楊森喜愛的一隻信鴿,屢次爲軍、師與總部間傳送情報均獲成功。是用繳獲日軍的信鴿雜交出來的品種,算是鴿隊的領軍“人”物。唐宋元立即派了兩名副官,配上兩名養鴿兵,帶上志在千里等三隻信鴿連夜出發了。

直到信鴿兵“得得得”的馬蹄聲消失在遠處了,楊森才上牀睡覺。

第二天下午,三隻信鴿都陸續飛回來了。帶回來三封緊急情報:鬼子在上村經過幾天的苦戰,突破了七十二軍三十八團的頑強阻擊,正在向蓮花奔襲而來!

楊森毫不遲疑,立即率總部轉移。當鬼子來到蓮花時,楊森的總部早已不知去向。日本人連草鞋也沒撿到一雙,但事先擬好的廣播稿依舊照原樣播出,於是有了前頭那條新聞。這條新聞讓委員長和薛嶽者吃了一驚,急得令人打電話來詢問。

楊森離開蓮花後,軍長楊漢域乃令一三三師陳德邵三九九團爲前衛,全軍向茶陵方向搜索前進。當部隊經過數日行軍,到達距茶陵九十里地界宿營時,楊漢域又轉來歐震的急電:“限陳團次日正午到達茶陵縣城,協同當地專員、配合地方保安團隊守備茶陵。”

茶陵古城因先帝神農崩於茶山之尾葬而得名,位於衡陽正東,相離約一百二十公里(北距萍鄉也爲一百二十公里),東鄰湘贛邊界的井岡山,是控制一條湘贛公路的重鎮。茶陵北東南三面環水,洣水的兩條支流在此交匯,因此也是水路要衝。

顯然,前面軍情已經十危急了,現在是夜晚,還有九十多裡的路要走。陳德邵立命副團長苟肇修帶着一營及團直屬部連夜沿公路趕往茶陵,同時又寫了兩封內容相同的信:“我軍明日正午到達茶陵,請準備木船百隻渡河;並請發動民衆,煮好飯菜沿茶陵至黃沙鋪公路兩旁擺好,備我軍食用,錢糧到時照付。”兩封信分交兩組便衣諜報,火速趕往茶陵。

前衛一出發,陳德邵帶上二三營及團通訊、特務排也火速上路。幾乎是一夜小跑,於第二天準時趕到縣城。城東的渡河點早有一排渡船等待,部隊迅速渡河。此時的茶陵縣城已籠罩在一片大戰前的氣氛中,所有店鋪都關門歇業,人們正在疏散,能見到的人都是行色匆匆。惟在通向汽車站的街道兩側,隔上幾十米,就擺有飯桌、飯桶和湯菜。部隊隨到隨吃,一些老百姓拿着菜勺湯瓢,爲官兵打飯盛菜。還有一些青年婦女爲官兵端水送飯。陳德邵看見這些湖南妹子小媳婦來回奔忙,眼睛裡包含着驚恐和流露出來的期待目光,真是無限感慨。

官兵們也都如此,既爲茶陵民衆不顧戰禍臨頭,能夠在如此緊張時候,將危險置之度外,全力以赴爲抗戰官兵熱情服務的崇高精神所感動,也深深感受到戰地人民的深切希望。幾十年後陳德邵還說:“這是我半生戎馬生涯中所罕見的,在我的腦海裡,的確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當天下午,又急行軍向西,四時左右到達公路的交叉的黃沙鋪待命。二十軍後續主力也先後趕到茶陵縣城。此時,日軍已分數路向茶陵猛撲過來,楊漢域急令陳團堅守洣河南岸山地,同時又令一三三師在縣城至黃沙鋪間佈防,另外以新二十師守衛縣城。

殊不料日軍來得出人意料的快,新二十師後衛還沒過河,日軍的先頭部隊就已經趕到。掩護部隊立即向鬼子開火掩護後衛過河。後衛邊打邊撤,剛前腳過了河,日軍的衝鋒部隊就踏上浮橋。準備炸橋的工兵還沒來得及安放炸藥,城東洣水浮橋已被敵人佔領。

不僅城東浮橋落入敵手,而且一部敵人在猛烈的炮火掩護下順勢就攻入了城北。

戰場形勢一下子變得如此險惡,軍長楊漢域親自帶着軍直屬隊和督戰隊趕到城郊,急令城中各部死守,又以軍直屬四〇〇團封鎖住浮橋,擋住河北岸日軍主力。

城內守軍同進城的日軍展開了激烈的巷戰,槍炮聲和手榴彈爆炸聲不絕於耳,晝夜不停。

北岸日軍見城內激戰,也拼命增援,雙方在城外城內都進行着反覆地拉鋸作戰,連續了幾晝夜。

茶陵城中有我軍一座彈藥倉庫,成了我軍死命保護的要害地域。編入新二十師的向文彬團拼死保衛倉庫,愈戰愈勇,終於保住了這座倉庫,爲我軍連續作戰提供了充分的物質保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連續幾天的激戰,日本鬼子始終未能得手。於是,又改變方式,以步騎炮二千餘衆奇襲陳德邵守衛的黃沙鋪,企圖在西面截斷縣城同外圍的聯繫。

這股從西奔襲而來的敵人佔據了鎮外的幾處村莊,並依據這些村莊向黃沙鋪發起進攻。幾天來,三三九團官兵除了每天聽見縣城方面槍炮聲一陣趕一陣緊密和仰天看見從江西方面追過來的三架日機對一架美機的空戰外(很不幸,這架美機被擊落,駕駛員跳傘獲救,飛機墜毀時,撞向農舍,燒掉一大片房屋),就只有摩拳擦掌、加強警戒。此時,當炮彈一顆接着一顆地落在我軍陣地上,陳德邵已經擬定出一個作戰計劃。

陣地上工事不斷被掀翻,硝煙瀰漫,鬼子步兵乘勢向我猛撲。陳德邵當即命令三營穩住不動,以守衛在黃沙鋪正面的一、二營向敵展開反擊,雙方來回衝殺,終於形成對峙。

看見敵第一輪衝擊的勢頭被遏制住,陳德邵暗暗集中了全團的迫擊炮,突然向敵炮陣地猛轟。陣鋪天蓋地迫擊炮彈從頭上直落下來,鬼子炮兵被打得落花流水,四散奔逃。跟着,不待鬼子炮兵回過神來,陳德邵又命令迫擊炮向敵增援部隊轟擊,同時掩護我步兵向鬼子佔領的村莊發起攻擊。

埋伏在黃沙鋪外圍第三營也突然從鬼子的側後打響,兩面夾擊打得鬼子不斷退縮,經過半天的激戰,佔領幾個村莊的敵人死傷累累,終於遺屍潰逃。

陳德邵命令全團追擊,隨着衝鋒號聲響起,三個營從不同方向逃敵直追過去。這一追一直追到洣水岸邊,看見鬼子正在狼狽涉水逃竄,連掩護都沒有。我軍士氣大振,集中所有的火力向泅水的敵人猛烈掃射,打得鬼子順河漂屍,血染洣水。來偷襲的鬼子大敗虧輸,除了死的,全被趕過河。

一個漂亮的守衛戰!傍晚時分,打掃戰場。陳德邵興致撲撲拿起電話向軍長報告戰況。楊漢域連聲說好,該獎勵,隨即又下了一道命令:“你指定副團長率領二營仍守衛黃沙鋪,你立即帶上一、三營和直屬隊星夜趕來軍部聽候命令!”

軍部在茶陵以南十來公里的馬江,此時天已下起大雨,雷鳴電閃。部隊冒着大雨前進,天太黑,只有藉助閃電的亮光辨別道路。路又太滑,行軍中不斷有人在雨中摔倒,不時聽到人員摔倒時武器發出的碰撞聲和“跟上,跟上”的吆喝聲。當陳德邵率部冒着滂沱大雨趕到軍部時已是半夜了。

官兵就着溼衣稍事休息,於凌晨即奉命沿公路向縣城推進。原來陳德邵團在黃沙鋪的防衛戰雖然打敗了敵人的進攻,可縣城經過幾天幾夜的爭奪,還是終於失陷。日軍正在城郊擴大戰果,佈署縣城的外圍陣地。這時軍長已經接到了向四十四軍王澤浚移交陣地的命令,在組織移交前的反擊。

陳團向縣城還沒有走出一半路,前面就傳來槍聲。原來正遇一股從縣城來的敵人向公路左側友軍陣地進攻,掩護同夥在公路兩側構築工事。陳德邵當機立斷,最大限度地發揮着迫擊炮的威力,命令炮兵向敵開火,掩護一營向敵衝擊。我一營中尉排長楊華友(重慶隆昌人)奮勇當先,率全排衝在最前。敵人用機槍猛烈開火壓制我衝鋒部隊,子彈尖叫着“嗖嗖”直飛過來。衝在前面的排長楊華友不幸被敵機槍子彈擊中犧牲。

敵人被擊退,戰線不斷向前延伸。可是通訊排已經沒有電線了,無法保持與各部的通訊聯絡。通訊排長無能爲力,木訥地向團長報告。在這緊要關頭,通訊不暢如何適應戰場千變萬化的需要?陳德邵忙說:“還報告什麼!趕快命令你的全排士兵在敵人陣地上找,找着的有重賞!”

很快,好消息來了!在公路旁的一間茶舍裡發現一個敵人的臨時倉庫,存有大量物資,除了有電線,還有大量的成捆的鐵絲網和大量的迫擊炮彈。看見這些成噸成噸的物資,陳德邵如獲至寶。尤其是這一箱箱的迫擊炮彈,陳德邵對此情在獨鍾。他一邊向軍長報告,轉令各部派人來取鐵絲網,一邊忙叫團運輸隊先把迫擊炮彈搶運到手,豐富自己的炮兵倉庫。

這時,向縣城潰退的敵人還沒有退到城下,又一股鬼子從城中衝出。這夥敵人得到增援,又重新結集起向我****過來。陳德邵要把繳獲的迫擊炮彈回敬敵人,要把它們的威力發揮到極至,仍命令炮兵不顧一切猛轟。炮兵有了這麼多炮彈,又有不要吝嗇的命令,忙得不可開交,直打得炮兵陣地煙霧嗆人。炮彈如雨下一樣在敵陣中頻頻爆炸,鬼子根本沒有料到眼前的重慶軍有這樣猛烈的迫擊炮攻擊,被打得團團亂轉。一營乘勢在猛烈炮火的掩護下分路殺出,鬼子不敢抵抗,紛紛奪路逃跑。陳德邵再次挫敗了敵人的攻勢。

剛打退敵人的進攻,陳德邵又接到一個電話,這次是集團軍副總司令歐震直接打來的。歐震負責代替楊森指揮二十軍,同時,王澤浚的四十四軍也歸入二十七集團軍。因此,歐震也指揮着四十四軍。

歐震說,洣河岸邊有四十四軍一個警衛營正在苦戰,陷於困境,電請馳援,命令陳德邵“直接指揮該營,務必守住陣地”。陳德邵一聽就知道問題嚴峻,警衛營陷於困境,就是說四十四軍軍部形勢不妙。現在雙方几乎打成混戰,軍部遭襲極有可能。

陳德邵立即趕到該營,在夜色的掩護下帶着營長摸到前沿的一棟磚石樓房上。陣地對面有一小山頭,這個小山頭另一側極有可能集結着敵人的進攻部隊,這是敵人可以利用作爲進攻起點的有利地形。陳德邵對營長說:“你看,這個山頭就在對面,而我們的火力又不能控制它。現在,你馬上命令官兵運土到這棟樓房構築工事,嚴密監視敵人動靜。到時候敵人發起進攻,我就用迫擊炮和部隊支援你。”繳獲的迫擊炮彈還多,對迫擊炮的威力頗有研究的陳德邵胸有成竹。

果不所料,第二天剛亮,敵人就開始進攻。八百餘鬼子利用對面小山頭作掩護,朝警衛營的陣地發起猛攻。陳德邵早就集中了全團的迫擊炮,分別安置在預定的炮位上,測好了各種標尺數據等待着。鬼子的衝鋒部隊剛從小山頭北面冒出頭,三九九團的迫擊炮彈羣就已經飛過來。敵人尚未展開攻勢,就被這鋪天蓋地的炮彈打得暈頭轉向,屍橫遍地。我一營乘機配合警衛營發起反擊。鬼子死傷枕籍,倉皇退回縣城。四十四軍的警衛營穩住陣腳,軍部脫離險境。

二十軍各部在得到大量的鐵絲網後,立即在各陣地前沿佈置起大量的鐵絲網,真是物有所用,對於鞏固陣地起到極好的作用。我軍則利用鞏固起來的據守點相機出擊,相互配合,進行過幾次****。鬼子雖然佔了茶陵縣城,但前進不成,後退不行,只好龜縮在縣城。此後,鬼子佔領茶陵八個月,給我民衆帶來數不清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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