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孩子很傷感。
她們很可能會離開這裡了。
她們喜歡這個地方,因爲這裡是她們親人最齊全時的見證。
她們恨這個地方,因爲這裡她們失去了除了他之外的全部親人。
李秀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指了下地上最後一堆東西,那幾把步槍和兩條標準彈藥帶。
王南伸手把兩條彈藥帶拿起來,遞給兩人。
李秀二話沒說就往身上掛,二丫就跟着李秀做。
王南又抓出兩把步槍,檢查了下子彈,放在兩人身邊。這幾把槍精準度都差不多,他也沒細挑。
還餘下五把槍,他想了下,沒退出子彈,而是試着抱了起來,有些重,一條槍8斤哪,他就抓出兩把槍來。
擡頭看到兩個女孩子在看着他,只好解釋一下:“日本人從村子出來的話,我琢磨着他們會沿着柳條通邊兒的小路走過來,我從裡面穿過去守着,看有沒有機會開槍。”
李秀看了看他手裡的兩把槍,又拿眼睛問他。
王南不由自主的回答起來:“那裡邊太密了,空手走還掛衣服哪。我帶上一兩把備用,跑的時候就不拿了。”
二丫搶在李秀的前面說:“那我們倆兒把槍送過去唄。”
“不用,裡面沒什麼路,樹枝子支愣八翹的還帶着剌兒,腳底下還有水,我也只是過去看看,行就行,不行拉倒”。
李秀和二丫半信半疑,王南只好安慰她們:“日本兵有二三十人哪,我只是去看看”。
王南看二人緊張的樣子,安慰了幾句,就背上一把槍做備用,跟二人揮了下手,又走進了柳條通。
李秀和二丫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
李秀看得出來,就算是日本人找不到他們,他們也得離開這裡遠走高飛。
王南要帶着備用槍,肯定是想幹最後一把,能打死幾個是幾個,估計是想離開的心安一些。
只是日本兵有二三十個,槍一開就得面對面硬懟,這太危險了。
王南對柳條通很熟悉,這幾個月來這裡轉了無數次,這次他得找一處可以藏好自己卻讓敵人都透亮的地方。
轉了不少地方,褲腿子早溼了,鞋子灌進了水,每走一步都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上衣還被扯破了兩處,這才找到了一處他怎麼看都覺得合適的地方。
他站在一塊臥牛石邊上,從密草中看過去,隔着一個大水泡子就是那條小路。
臥牛石和小路有六十多米的距離,槍架在這裡能管住五六十米長的小路。
小路這邊是水泡子,那邊是個小緩坡,長着不少達達香,一小叢一小叢的並不大,還有些不高也不厚實的草叢,一眼看過去沒有什麼能藏人的地方。
在這裡伏擊,王南覺得日本兵沒辦法衝沒過水泡子,也沒有合適躲藏的地方。
對射時也不能一下子就能在草叢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起碼要在小路上硬捱上一兩梭子才能前後散開。
等他們找到路進入柳條通子時,自己早帶着兩個女孩子走遠了。
臥牛石橫開有三四米長,兩邊都可以開槍。
從石頭的向後退幾米,繞着一個土包向再右跑二十多米有個半截子老柳樹,那個地方比較高,樹樁下面有新生的柳條攔住,槍架在那裡能看到整條小路,他就把馬槍放在了那裡。
順着樹樁邊上的水溝往右前斜着走,近二十米處有個水坑,坑不算大,水也不深,水坑邊上有幾塊不大的石頭,中間的空隙正對着小路方面,石頭被一片不太密實的榛材顆子擋着,也能看清路對面的近一百米的情況。
他把水坑處當做最後一個開槍的地點。從這裡跑的話,要從一個土坎後面爬幾米,進到密實的草叢灌木裡就可以跑了。
三個點象倒人字型,每個位置都能看到小路前後。
王南試着跑了幾個來回,感覺還行,連接三個點兒都可以走窪地土包水溝,不怕跑的時候被日本人看到。
從日本兵找到進柳條通的路再轉到這個位置,熟悉的人也就五六分鐘,可給不懂路的日本人估計半個小時都不一定。
對於日本人進柳條通搜查,他的心中是不以爲然的。
柳條通這麼複雜,自己也是在老獵人帶了好多次之後,才能一個人進來一個人出去,卻也不敢說也全走過。
這裡面荊棘密草樹叢水坑沼澤密佈,直線一百米的距離,你走對了還得繞出兩百米才能找到,日本人進去只能兩眼抓瞎。
所以,王南覺得他在這裡打上幾槍後,日本兵一開火,他就跑回去,帶着她們兩個沿着河邊走獵人小路往山上繞,日本人找不到路也追不上,白挨幾槍也只能乾瞪眼。
要是日本人捱了槍就退兵的話,說不定還能守着墳不動哪。這纔是他的心裡真實想法。
前路後路就這樣定了下來。
王南就拿着備用槍在長石邊上趴了下來,他肯定日本人要走這條小路。
等待的時間總是顯得很漫長。日本人在很久後才從東面兒走了過來。
他們是兩個分隊混編的士兵,由一個軍曹帶隊,拉開了二十多米,人有點稀稀拉拉的。
王南看不懂編制也看不懂軍銜,只是掃了眼了人數,看的不是清楚,大概是二十個人左右。
中間有一個翻譯沒有穿軍裝,低頭哈腰的跟帶隊的軍曹說話。
王南仔細掃視着這些人。
有七八個人揹着揹包。機槍是有架子的,看到了兩挺,就是槍把子有點古怪,跟步槍完全不一樣。
又近了些纔看到一個人拿着小手炮(擲彈筒)。這東西他也只是聽說過,一拉就是一炮的東西,讓王南有些不寒而慄。
日本人走的挺快,明顯是衝着他們的小村落來的。
他思考了片刻,打不打在回去看到李秀她們之前他就定了下來,他就是要在離開前打一次。
只求心安。
王南以槍裡的子彈數排了個先後順序,五發子彈,第一槍打走在後面走在水邊那個機槍手,第二槍打他前面拿小手炮的,第三槍第四槍是槍口往前轉到另一個機槍手和那個帶隊的,前四槍有把握日本人反應不過來,第五槍看情況吧,槍口不動隨便打個也行,至於下梭子子彈要看日本兵的反應再定。
想到壓子彈,他把上衣口袋裡的兩排子彈拿出來放在石頭上,又想了想,把左側前盒裡的三排子彈掏了出來,放在口袋裡。
看到前頭開路的日本人已經走過了正面對。
王南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出半口,按自己設想的順序飛快的開了第一槍,第二槍,第三槍,日本人的反應非常快,第三槍時第二個機槍手已經飛快的趴在別人後面。
王南只好壓了下槍口打中了邊上蹲着哇哇亂叫的領隊者,第四槍第五槍打中都是靠近領隊身邊的日本兵。
快速的抓起石頭上的一排子彈壓到槍裡,可沒等他再瞄準,日本兵的機槍就響了起來。
剛開始的子彈打的偏高,就壓着他的頭頂上啾啾的飛過,嚇的他頭皮發麻。
王南只好抽回槍,左手順手抓起地上那排子彈,在機槍子彈沒在壓下來前,跑到石頭的另一頭。抓着一排子彈的左手用兩個手指攥住槍,探頭出去,稍一瞄準就開槍,第一槍對準的是正響着的機槍,第二槍槍口稍移一動下,打的是正在抓另一挺機槍的人,第三槍第四槍都是就順手打的,隨後身邊石頭上落了七八顆子彈,還有子彈在他頭頂呼嘯而後,他沒能打出第五槍就縮了下去。
要說子彈迎面飛過來王南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他現在只是在賭幾發子彈的時間裡,日本兵不可能準確瞄準到他。
再被子彈壓在住擡不起頭的時候,他聽到了心跳,突突都要跳出來的感覺,腿也有些不聽話了,定住幾秒不知道幹什麼,又有發貼近的子彈呼嘯而過,他這纔想起來得換下個地方了。
把手裡的步槍丟開,左手還拿着那排子彈,轉身快速的往樹樁處移動。
他緊張的氣都快喘不過來了,腦袋裡卻還在想打中了幾個,隨後聽到身後一聲悶響,而後是水花四落的聲音。
他腦子裡都要也轟的一下,這是小手炮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