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訓奴才自然可以, 太子想教訓他的哪個奴才都是應該的,可這是在御前啊。
在御前這樣失控,難道可以嗎。
凌普還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暴露了。一想到太子造成的後果, 急忙跪倒在地:“主子爺, 是奴才的錯, 您要不回了毓慶宮再……”
不可能了。
沒有人會知道保成的心現在有多疼。
他滿腦子已經被欺騙和控制這樣的字眼填得沒有其它縫隙了, 聽到凌普這麼說, 立刻毫不猶豫的擡腳向他踹了過去。
凌普當然不敢躲,也不敢還手,很快便被踹得吐了血。其他的下人急忙勸和求, 也有的人去抱保成的腿,也不能讓他停下。
就連太子妃靠過來試圖勸說, 也被他一把推到了一邊。
良妃一時也沒有想到保成爲什麼這樣就像發了瘋似的。儘管前世保成的確有過精神失常的時候, 但是那也是被廢以後的。
現在, 他爲什麼就變成這樣了?
當所有人在關心保成的時候,突然有人尖叫了起來:“呀, 太子妃!”
坐倒在地的石氏,身子下面開始冒出了紅色。
她什麼時候有孕的?這豈不是……
這下良妃也慌了。急忙叫人來救。
與此同時,在裡面的人也都被驚動了。
康熙和佟皇貴妃還有成貴妃出來看的時候,太子已經被哈郎阿還有其他人強行往毓慶宮的方向帶了。然而保成口中還是大聲喊了出來:“賤婢,你這個賤人, 你這個禍國的妖孽!還我孩子啊!”
石氏正十分痛苦的被下人護送着離開。聽了這話, 更心碎了。
康熙還沒有弄清楚情況, 只看到石氏坐過的地方一片血跡。頓時, 他明白了。必是保成和太子妃年輕, 還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所以纔會在爭執中那麼不小心。
說起來, 保成和前世時不一樣,這還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不是側福晉所有的,卻是嫡出的。如果就這麼沒了,那會是什麼樣子?
康熙也頓時被嚇到了,很快朝良妃走了過去,問她發生了什麼。
良妃也是莫名其妙的,不過,在康熙的暗示下,她突然想到了凌普。
難道……
良妃有了感覺,心情變得很不好了。卻不便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來。她只是跟康熙對視了一眼,對方也就懂了。
康熙臉上一垮,立刻進入了深深的羞愧之中。
是他對不起保成啊。必須趕快讓周秉正和張疏義去看看,到底能不能把這一胎救回來。
而康熙身後的佟皇貴妃看到這樣的情況,卻是興奮的眨了眨眼睛,悄悄帶着下人和四阿哥回宮去了。上好的機會來了,她得回去想想該怎麼辦。
毓慶宮。
一盆盆血水從寢室裡接出來,保成坐在椅子上,懊悔的抱着腦袋想他自己乾的蠢事兒。
他真不是故意的,如果早知道太子妃有了孕,他絕不會帶着她去長春宮的附近去。
如果沒有到那兒,他就不會跟良妃頂嘴,更不會發現這麼可怕又令人傷心的事情。他身邊的人,其實是皇帝的眼睛,其實並沒有誰向着他,他們都是奸細。
這個認知讓他太痛苦了。
他從小就沒了母親,安全感本來就比一般人要低。他最相信的人只有良妃,他那麼重視她,那麼尊敬她,可是爲什麼她會這麼對他。他纔是最重要的那個,他是太子啊,可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八阿哥就那麼重要嗎。賤婢就那麼重要嗎。爲什麼,爲什麼她會這麼做?
不知不覺間,另外的揣測就在此時此刻涌進了他的心。
賤婢,八阿哥,他們的臉,他們的臉……
保成的頭想得太疼了,疼得要炸開了。他抱着腦袋不願意再想下去了。
他的孩子已經沒有了。現在再去想八阿哥有可能是賤婢的孩子又有什麼用。
誰來告訴他該怎麼辦,誰來告訴他還能相信誰?
混亂之中的保成很難冷靜,他只能叫來身邊的太監,讓他們先把凌普和孫氏拘起來,再遣人去請索額圖。
而今,他能相信的也就只有他了。
索額圖趕到毓慶宮的時候,太子妃也徹底沒了希望。這一胎不但沒有了,太子妃以後還……
太醫院派來的是太醫院使周秉正,還有張疏義。一個德高望重,一個早年在七阿哥身上便有經驗,都是極好的。可是太子根本沒法子相信他們了。
他們都是皇上的人,他不信他們。
所以,即便是他們到了,他也不敢讓他們治。沒奈何,周秉正和張疏義便只好在這裡乾站着,看着保成去點別人。
點來的倒也是婦科聖手,可惜緩了這麼一步,就是可惜了。
孩兒不成的了。而且太子妃因這一回的摔倒,日後也是不太容易有子了。
天,他們纔剛成親不到半年啊。沒有嫡子,叫他怎麼辦?
保成氣得快要暈過去了。心裡越發恨極了賤婢,怒火熊熊快要真的發狂了。
幸好這時候索額圖趕了過來。
聽說了這種事,索額圖當然也是很吃驚的。可是,既然已經發生了這樣的事,就得想辦法減輕損失。
雖然這是很慘重的損失,但是若能好好利用,他們也能佔有上風。
索額圖早有感覺,欽安殿之事後,皇上的態度雖然表面上沒有變化,但是實際上,待他與赫舍裡一族已經不如以前親近了。可見皇上是真的有心思寵幸賤婢,扶八阿哥爲太子的。
至於八阿哥的身份麼,也是很可疑的。
雖然人們都知道八阿哥是成貴妃的兒子,可是時日久了,他與賤婢越來越相似的面容,卻是爲什麼呢。這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嗎,兒子不像親媽,卻像師父?還有,太皇太后在去世前的幾個月爲什麼會突然封賤婢爲貴妃,誰能想得明白。若不是有皇帝的指使,太皇太后就算是傻了,也不能這麼幹吧?
再想到皇帝那般的喜愛八阿哥,還不足以說明八阿哥的真實身份是誰嗎。
聽到索額圖這樣的分析,保成終於灰心了。他的心更傷了,更痛了。
他彷彿掉入了深淵裡,這要怎麼爬得出來。
索額圖忙安慰道:“太子爺,至於那八阿哥,奴才也看得明白,分明就是賤種,移花接木罷了。這麼做分明是要奪您的儲君之位,咱們可不能讓他得逞啊。事到如今,咱們先彆着急。您可千萬不能跟皇上鬧翻,咱們只有利用感情才能扳倒賤婢,扳倒八阿哥,否則,即便達到了目的,皇上也會和太子爺疏遠的。”
如今這事十分慘重,太子妃身體受傷這麼大的事情,全是因賤婢而有所連累。可是,根子在凌普與孫氏的身上,太子想要發作,既不能點破凌普與孫氏來自於內衛,便只有在賤婢與八阿哥的關係身上做些文章了。
保成應該將凌普和孫氏推出去,讓他們指認經由康熙指使,暗中窺伺太子與皇帝,致使太子妃失子。這必將引起朝上的轟然大浪。到時候,牆倒衆人推,再去揭穿八阿哥與賤婢的關係,康熙便是惡意混淆皇子出身,有奪嫡之心,到那時,就算良妃再寵愛他們,也不能相救了。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只是要犧牲很多人。保成想到凌普和孫氏這些年來的照顧,有些於心不忍。可是索額圖卻在一旁說:“太子爺也恁心軟,難道忘了他們到底是誰的人?”
是皇帝的人。
他們在動皇帝的人,卻不讓外人知道這是皇帝的人,只是把他們安在賤婢的頭上。
可是,這樣良妃就會不計較嗎。
保成已經完全不可能相信她了。
索額圖當然知道會在良妃心中留下陰影,但是這是可遇不可求的良機,他不能放過。他輕笑延:“或許,只要我們放出風聲,就可以坐收漁利了。”
什麼意思?按兵不動,還是?
索額圖淡淡道:“太子爺與太子妃失子,自然是十分悲痛。太子妃需要休養,您自然也‘病’了一場,然後,您拖着病體去稟告皇上凌普與孫氏之事,請求徹查。到時候,奴才自有安排。”
他會把所有的證據指向於賤婢,他的黨羽會藉此機會揭破八阿哥的身世。至於揭破的法子,他保證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可這樣重大的事,絕不能只讓他的人來做。
他應該讓納蘭明珠也下了水,否則,一旦他落敗,留着明珠獨大可就太吃虧了。
索額圖打定了主意,暗暗又叮囑了保成一陣,這纔出了毓慶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