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動了,它動了!
良妃還不知道呢。翻了一眼,輕巧的過來。當她把腦袋靠上去的時候,頓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它動了,真的動了!
肚皮緊貼着耳廓,她很明白無誤的感受了一回。不過良妃還不怎麼相信。她把手掌輕輕的放了上去。
一下,又一下。
雖然感知上還沒有那麼快,卻是很有節奏。
可以確認了,真的是胎動。
良妃頓覺心花怒放,眼淚都要出來了。擡頭一看,康熙竟是先一步哭了出來。
她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你哭什麼?”
康熙用力的點了點頭,嘴脣咧開:“我高興。”
他是真的高興。家國天下萬千子民也比不過他這一刻的心情。
能夠確切的感覺到胤禩的存在,和他血脈相連的滋味,是他前世沒有過的體驗。這是血脈的傳承,是在他身上完完全全感受到的深重責任。
是他的生存的意義與幸福。
他不能不哭。
他欠他太多。他不知道,原來他這麼值得他去愛。
他把現在的生活和以前的折磨相比,簡直就等於到了天堂,那些洋人們說的地方真的沒有錯,這裡是天堂。
他好對不起他們。
他享受了優渥的待遇尚且覺得辛苦,以前的良妃又承受過多少呢。
她沒擁有過他的待遇,完全沒有。在她第一次感到這些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想過讓她跟他分享,她連跟他好好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他還記得,前世有那麼一幕也是這種時候。當時良妃叫喚了一聲,喚住了即將出門的他。他急着趕回乾清宮去批摺子,因此,毫不留情的罵了一聲“賤婦矯情”就走了。
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來看過她。因爲這件事他更加討厭她,根本不想來。
他現在明白了,當時的良妃到底爲什麼叫住他。那不是矯情,那是感受到新生命時自然的驚喜。
wωω●тTk án●C〇 她不是爲了向他邀寵,而只是爲了胤禩。
他還記得曾經他罵過良妃的那些話,而現在,他只想說他錯了。他再也不會說她是賤婦了,她是最偉大的人,他是他見識過的,最最偉大的人。
怎麼辦,他好像更愛她了。
他好想補償她。
良妃擦擦眼睛,一隻手勾住他的腰,另一隻手放在了身側。她的頭向下更低了一點:“老實站好,再讓我聽一會兒。”
她忍住了眼淚,腦海中全都是胤禩的模樣。
等康熙平靜下來後,良妃陪他用了甜點。
康熙想起了被妃子們教導規矩的那些時候,想起來就好笑。他拿出幾個小例子向良妃訴求,一邊說一邊在悄悄偷看她的表情。
他希望她在乎,哪怕只有一點點,他也會覺得安心和快樂。
果然,良妃很快的蹙起了眉:“她們這麼討厭,下回不要再忍了。”她會下旨,讓所有嬪妃不要見他。理由還是之前的那樣,不讓賤婢惹她們生氣。
他不用去請安,她們也不用過來。這倒是個好事。
康熙想了想:“成妃也不能來看我嗎。”
良妃拿絹巾擦了擦他的手:“她當然可以過來,她不一樣。”
現在外界只以爲成妃有孕,卻不知道瞞天過海。成妃當然可以來看康熙,否則有需要溝通的時候該怎麼辦。
康熙想起了延禧宮人對他的態度,笑了一笑。
良妃藉着賞賜成妃的名義給了延禧宮很多補品,這回和上回成妃遇喜不同,伺候的人全部出自內衛。這是一個頂尖的秘密,只有她們纔會有絕對的忠誠。這是早就有的計劃,所以進行得很順利,但是成妃之前身邊的人並沒有被屏蔽,她們只是接觸主子的機會少了很多而已。
這樣格外顯示了良妃的重視。奴才們也很爲成妃高興,但也覺得很失落。因爲遠離主子就相當於失寵了。海蘭的情緒最大,她總在懷疑有什麼不同一般的事情發生了,而且一定和賤婢有關。
康熙能感覺到她總想窺探他。
良妃聽了康熙的話不以爲意:“這事也不難辦,不過是個奴才,我跟成妃說一聲就行了。你只要小心你的肚子,我不會讓你記掛這些小事的。”
康熙知道,值得他記掛只有大事。
他又想到了朝廷的戰事。眼下雖然在選秀。也不能不顧這些。好在有了重生的便利,此時的戰役比曾經的歲月要優勝很多。康熙倒不擔心眼下,而是想起了若干年後的噶爾丹之戰。眼下的噶爾丹正是壯年,他已經稱雄西域兩年了,正是雄心勃勃的時候,也是積累力量的時候,這種時候,他會喜歡些什麼呢。
當然是人材,還有美女。
良妃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派內衛過去?”
自然。不但要把男人派過去,也要把女人派過去。人材與美女必須雙管齊下,良妃既然已經挑選和訓練了女內衛,就得讓她們發揮作用。
覬覦西域的人數不在少數,光是噶爾丹身邊就有無數這樣的人。當年噶爾丹打敗了自己的叔父,侵佔了他的地盤。他就應該挑動叔父後人的復仇怒火,如果讓他們內部亂成一團,會是什麼模樣?
只要他們亂起來,噶爾丹死於非命就不難了。他的兒子再死幾個,死得只剩下年幼的可憐孩童,他們還有什麼辦法來攻擊京城呢。到時候坐收漁利的只會是康熙。
這是一條危險的計策,卻也是最好的。
良妃問他:“那你爲什麼不直接送人過去?”
康熙搖頭:“不行,不能用秀女。”會讓噶爾丹有警覺的。
良妃明白了:“你想挑人?”
是的,只有他來挑。該是內衛中那些曾經被貶斥的人效忠的時候了。相信他們爲了贖罪只會更拼命。康熙對她道:“把他們的履歷都給我,我會選出最好的。”
說完了這話,康熙輕柔的靠向了她:“怎麼樣,我還算是忠心吧?”
良妃笑了笑。
氣氛好極了,康熙真想把良妃留下來。他很久沒有這麼痛快的哭過了。整天端得像尊神,不如做個真實的人。那些不好的情緒隨着他的眼淚離開了他的身體。他頓覺輕鬆了許多,若能再把她留下,那就更完美了。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
他的份位太低,根本不可能留下她。如果真的讓良妃宿在了這兒,明天宮裡就要鬧翻天了。事實上良妃這一天天的往延禧宮跑,海蘭已經有了微詞。因爲每一次良妃只和成妃打個照面就跑來看他。包括海蘭在內的下人們很爲成妃抱不平。
她們尚且不知道成妃是假孕,也還不瞭解康熙的真實情況。只知道每次成妃得了賞賜,都會轉送給康熙。這個賤婢憑什麼有這樣的待遇,主子心慈,她們可不能心軟。
可是這些賞賜當然是不能明着給康熙的。康熙也不可能和她們去解釋什麼。幸好這都在一個宮裡。成妃和良妃都下了封口令,她們想必也不敢弄出什麼幺蛾子來。
然而眼下到底是非常時期,康熙和良妃都不能放棄警惕。良妃找了半天,終於發現日記捲進了帷簾裡,她把它拿出來,鄭重的交到康熙手上:“小心點,日記要寫,也不能到處亂擺。”
康熙點頭。心裡卻在想,他一向是嚴謹認真的人,怎麼可能亂放東西呢。
今天真是奇怪。
看在肚子的份上,良妃不忍苛責,待康熙洗澡後睡下後才悄悄的出來,又到正殿那兒和成妃說了會兒話才走。
臨走前,他帶走了成妃送給他的一盒點心。
當她回到乾清宮時,天色已經全黑了,風中飄着細雨,有變大的勢頭。她看到布庫房外面跪着兩個人,遠看是德妃,還有一個是秀女。
走近了去瞧,真的是她們。德妃身後是小烏雅氏,她倆都誠惶誠恐的低着頭。
選秀早已經結束了,這是幹什麼?
良妃心裡生出了厭惡,望了望天:“朕不怪她,回家去吧。”
這都要下大雨了,想賴在這兒過夜嗎。
德妃往前一撲,抱住了她的腿:“臣妾有罪,臣妾沒有教好妹妹,請皇上原諒。”
自從上回被冷落,德妃在衆人眼中就已經成了笑話,這一回,她絕不能讓妹妹被趕出宮。